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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報告領主，傑弗裏森已經抓到。”

“報告領主，在抓到傑弗裏森的飛行器上，我們發現了這架叫做伊菲的機械助理。”

“報告領主……”

核心區豪華陰暗的空間裏，處處顯着主人家的張揚，處處透着機械冰冷的溫度，諾拉漫不經心聽着下屬的回饋，鋒利的指尖劃過一塊玻璃，發出滋啦滋啦刺耳的聲音。

弟弟諾斯就在邊上，咬着蘋果塊的身體透露出人類的溫度，那是一個完整的人型機械助理，而他，還需要一具完整的身體。

同為克裏斯塔，傑弗裏森是最合适的人。只有他的身體契合自己的密碼子。

想到這裏，諾拉慢悠悠收回指尖，冰冷的答複在空曠的房間帶起回音：“把人帶到這邊別墅來吧，傑弗裏森向來詭計多端，我不想聽到人已經到我們地盤了，還被他逃走的消息。”

“是！”光屏前的“人”齊聲回道。

機械助理的等級壓制比人類嚴重多了，高等級的機械助理可以控制低等級機械助理的程序，任何反抗的心思都沒有。

其中有一個下屬問道：“領主，那個機械助理要怎麽處理？”

他說的是化名伊菲的阿黛爾。

諾拉反應平淡：“交給索恩吧，它會給我滿意的答案。”

作為傑弗裏森研究出的機械助理，諾拉不會忽視他的天分。這個機械助理出現的太詭異，還是讓索恩好好審判一下。

當初傑弗裏森帶走了阿黛爾的數據，也不知道做了什麽。不過索恩跟阿黛爾有婚約關系，如果伊菲跟阿黛爾有什麽關系，不可能逃得過索恩的審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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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爾再次醒來已經是核心區了，頭頂的天花板金碧輝煌，空曠的房間透露着張揚的奢華，是維克尼亞財大氣粗的标志。

頭部還昏昏沉沉疼痛着，這是傑弗裏森設置的迷惑程序跟索恩使用的審判程序在她腦域争鋒對決帶來的後遺症。

好在，表弟的程序扛過了審判，索恩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哪怕被兄長評價為不擅長程序，也不是其他家族能夠并論的。

第三數據庫的隐藏程序無聲運行，阿黛爾感覺不到監測的痕跡，設置了簡單的防禦程序後，便輸入了兄長的生日日期。

鋪天蓋地的信息如潮水般湧來，阿黛爾的眼眸閃動着光芒。

·

根據隐藏程序透露的消息，現在是她“去世”的三年後，而這三年裏，人類社會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變化。

故事起源于克裏斯塔實驗室，一臺有野心有能力的機械助理妄圖盜取科學家的身體被當事人發現制止了。

兩人在實驗室展開激烈的沖突，最終以科學家扯斷整條右臂，機械助理删掉三成核心數據為結局。

科學家的戰力比不過機械助理，得到喘息的機會便匆忙逃離。

留在實驗室的機械助理擔心科學家出去後會采取針對措施，便先一步下手為強，指派自己控制範圍內的所有手下出去掃蕩侵占人類的身體跟地盤。

人類向來信任機械助理，怎麽也沒想到會背叛自己，九成九的無辜人類折損其中，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機械助理在侵占人類身體的過程中，會先把人類的腦域數據置換出來，它們故意放慢了轉換的速度，讓人類清醒地感知到自己死去，然後才會将置換出來的數據毀掉，避免人類的意識有機會蘇醒。

無數人遇害，無數人死去。

所有人類在的地方都受到了迫害，只有極少數人群在夾縫中求生。

機械助理踩着人類的身軀上位，屠盡了所有能屠盡的靈魂！

當時身在維克尼亞的阿黛爾，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而比其他人要好的是，有個科學家臨危受命，救了她的數據，使她免于毀滅的結果。

這個科學家自然就是當初在實驗室跟機械助理争鋒相對的那一位，他帶傷匆匆離開後去了另外個天才的家裏尋求幫助，沒想到那位天才也遭遇了暗算。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外如是。

臨死前，天才把妹妹托付給科學家，科學家奮不顧身去維克尼亞搭救，卻只趕得及帶走妹妹的數據芯片……

那個妹妹就是阿黛爾。

科學家帶着數據芯片去了機械助理沒有涉及到的遙遠星域，先是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做了無數實驗讓阿黛爾醒來，然後帶着阿黛爾離開原駐地，去了另外個星球找資源。

按照科學家的想法，阿黛爾現在已經是機械助理了，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潛進機械助理的世界把剩下的人類同胞拯救出來。只要同胞都拯救出來了，剩下的是反攻回去還是尋找的新的星域生存都很好說。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全這顆火種！

再後面的事情，就是阿黛爾經歷的，在第三衛星被機械助理探索隊圍堵，科學家透露自己身份以命換命。

他被機械助理帶走，命途多舛，生死未蔔，她的意識在他的操作下封存，迷惑程序瞞過機械助理的審判程序，她的身份被徹底洗白，并且擁有了一個新名字——伊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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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爾喃喃自己的新名字，從陌生逐漸喚醒到熟悉，身體被動一絲一絲接受新身份，熟悉到下意識的地步才停止，這樣可以避免纰漏出現。

人類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任何細節都不可挑剔，她必須盡早融入到這個社會，争取到剩餘人的一線生機。

她撐着床板想要站起來，多了解一點現實的環境境況，無論是自己的還是星球的，都是她肩負責任的內容之一。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沒有了解到機械助理把控度之前，她不會貿然暴露自己身份，必要的僞裝和隐忍，是為了以後更好的自己。

房間門從外面打開，進來兩個頗為面熟的機械助理。走在前面穿着馬甲襯衫的是索恩，當初偷襲她剝奪她身體的未婚夫；後面那個則是探索隊的成員，第三衛星裏第一個露出馬腳被阿黛爾注意到的就是它。

“你醒了？”索恩語氣儒雅，半點也沒有三年前偷襲自己時露出的神情猙獰，想來這三年它過得很不錯，“我讓安德魯來給你送能源電池，你原先用的那塊電池，因為攻擊傑弗裏森耗盡了能源，只能維持身體的最低水平……”

安德魯，就是那個小迷糊，托着一塊能源電池走到阿黛爾身前。

“這是頂級的光雲母能源電池，比你能源匣裏的那塊要完整。”索恩面帶微笑解釋道，“之前因為你的嫌疑沒有解除，不能給你安裝任何能源電池，現在這個算是一點補償。”

“麻煩了。”阿黛爾冷冷地說道。

面對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能夠克制住自己內心想要沖上去打死它的心情已經很不錯了，別指望她有好臉色。

早就知道她“性格冷淡”的索恩一點也不在意這個表現，揮揮手，安德魯便動作熟練地替她更換了電池，光雲母能源電池的能量湧上來，阿黛爾終于感覺身體充滿了力量。

然而還是不能打架。

有點小失落。

“你在緝拿傑弗裏森這件事上的功勞，我已經彙報給了諾拉領主，接下來只要耐心等待，就會有好的結果。”索恩說道。

一旁的安德魯有些羨慕，能被索恩統領親自交代的好結果，那必然是大隊長起步的地位！在這個人類幾乎被殺光的年代，升到大隊長得多少功勞啊？

偏偏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機械助理一次就遇到了這樣的好事，說不羨慕是假的。整個諾拉諾斯基地只有五個正統領，九個副統領，十二個大隊長，其他基地數目就更少了。

可以說阿黛爾一升級，就會是基地最頂級的那批人。

阿黛爾點點頭，沒有意見。

這是大表弟拿命鋪就的道路，再怎麽心懷不忍也要走下去，烈火烹油鮮花簇錦地走下去。

“對了，安德魯，你上年提交的申請通過了，領主允許你到儲備庫選個身體。手術院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你打算什麽時候過去？”

聽到這話，在場幾位都有了反應。

原先還在嫉妒阿黛爾一步登天的安德魯差點就要激動得跳起來：“真的嗎？”它簡直不敢置信，眼睛放出閃亮的光，“我也能擁有人類的身體了嗎？”

那可是人類的身體！只要擁有了就可以在核心區定居，不用去遙遠的星域開礦，不用去危險的地方以身涉險，代表着身份跟地位的人類的身體！

沒機械會拿這個開玩笑，事不宜遲，安德魯當下便激動道：“我現在就去！”

阿黛爾垂着頭，拳頭握了握。

一絲殺氣一閃而過。

索恩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

·

機械助理的醫院跟人類醫院很不同。

索恩帶着阿黛爾在室內等候，手術室分為內外兩部分，內部分是實際操作用的，外部分供人觀賞吸收經驗。

它們就站在觀賞的位置。

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裏面的儀器，從數據導管到固定架都幹淨非常，沒有一絲血液的痕跡，但是阿黛爾就是覺得那裏充滿了鮮血，有人類痛苦的聲音響起，是噩夢般的阿鼻地獄。

房間裏有兩個衣着得體的機械助理正在調整最大那臺儀器的數據，安德魯抓着鎖鏈走進來，被它拖着的人臉上有驚懼的神色。

阿黛爾的呼吸已經不穩，手下意識按上了玻璃窗的位置，想要透過阻礙把人救出來。

“你在外三年，還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吧？”索恩說道。

不，我見過，甚至經歷過。阿黛爾垂下眼眸，擋住那雙肅殺的眼睛。

索恩沒看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的反應，便以為是心情激動，笑着說道：“這是我們多年研究的結果，可以将數據寄存到人類大腦，擁有更高級的供應水平。從這裏走出去的人型機械助理數不勝數，以你的功勞，估計不用多久就能過來挑選一個你喜歡的身體了。”

阿黛爾沒有理它，死死盯着內室不放。

人類被安置在立起的固定架上，雙手雙腳被铐住不能動彈，水管粗的導管無情穿透腦袋，阿黛爾看到他驟然發出驚呼——

導管另一端連着安德魯，它的表情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笑容洋溢，滿面春風。

伴随着導管的數據傳輸，人類的臉色越來越猙獰可怕，嘴唇被他咬得血肉模糊，卻無力挽回這痛苦的局面。過去的自己顯然也是這樣，只是過程沒有這麽漫長罷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個瞬間都有世紀那麽漫長，人類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在十五分鐘的掙紮後失去了意識……

阿黛爾看得怒火中燒，恨不得沖進去毀壞所有的儀器，卻因為自身的緣故不能動彈。

一旦她出手做了什麽，傑弗裏森的犧牲就全白費了，儲備庫裏的那些未知人類，也會失去救贖跟自由的機會。

這樣的無力感……

她沉痛地閉上了眼睛，在心裏發誓，會給他們報仇！機械助理加諸在人類身上的痛苦，會十倍百倍地報複回去！

……

阿黛爾不知道實驗是什麽時候結束的，等到她意識回魂的時候，已經是安德魯用着方才死去人類的身體步伐輕快地走出來了。

“你更換了身體就要去信息庫更新下數據，不然主腦系統找不到你，你的福利就沒了。”索恩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這樣溫柔親切的姿态，十分受到下屬機械的歡迎。

“是，索恩統領！”安德魯二話不說便朝信息庫方向走去。

阿黛爾已經冷靜下來了，她也不知道怎麽麻痹的心靈，總歸是能夠不露聲色了。所有的波濤洶湧驚濤駭浪都被隐藏到心底最深的位置，不在面上流露一絲一毫。

此刻她看着安德魯的背影，狀似不經意地開口：“剛才那個人類的數據呢？”

“已經銷毀了。”索恩說道，“這種東西對我們沒用，主腦系統也不想要它們存在。”

很！好！

她遲早把這些該死的玩意都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