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修】

第一章【修】

鴻雁于飛,哀鳴嗷嗷。

嗖地一聲,草屋被一枚猶帶火星的亂箭紮中,火苗一下子竄起。熱浪襲來,人群一下子如驚鳥般四散而去,只餘下一身着朱紅色長袍的男子迎風而立。

火光中,映出他劍眉星目,面冠如玉,本自有一番風流倜傥,然此時已染上了髒黑,發髻在推擠中有些散亂,绾發用的羊脂白玉簪斜斜地勾着發尾,終“啪叽”一聲落到地上,碎成幾瓣。

他方木讷地擡起頭來看着城門方向,星目中蒙上了一層煙氣,在火苗将要舔上廣袖上的金緣雲紋時,才如夢初醒,踉跄着向外走去。

腰間的玉環與玉佩相擊,發出清脆又無辜的聲音,卻不知這亂境中的天籁早已引來了有心人的觊觎。他嗆了煙的喉嚨尚未纾解,便被一人猛地撞了過來,定不住身形,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待他往下一探時,竟發現腰間的玉佩沒了。

“大膽,竟敢搶我的東西!”他大怒,仗着個高手長拽住那人的衣袖,一停一松間,一塊通體雪白的玉佩露了出來,背覆雲紋,分明就是他丢的那塊鳶雪玉。

這不是普通的玉飾,乃是當年太後心慈,見他久病不起特意于大佛寺為他求來的珍寶。這種玉只有懷霜鳶族才有,只十八年前鳶族被北楚滅族後,市面上便再無鳶雪玉流傳。僅有的幾枚被高價收藏起來,可惜都沒有他這枚的成色和個頭好,不過些許碎料而已。

況且,這枚玉佩跟在他身邊十年了,期間也真保了他無病無災,是真正的千金不換,比之他的性命,也未有不可。

偏偏撞他那人是個地痞,偷雞摸狗的能手,閑來看不慣那些投對了胎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此時低頭見他逃命時還一身鑲了金邊的绫羅綢緞,臉上沾了點灰也蓋不住那細皮嫩肉,心頭火起。

他呸了一聲,一腳把人踹開:“算你命大!”把玉佩捂好,地痞重新混入人群中。

“虎落平陽,當真人厭犬欺啊。”嘆息聲在腦中一過,他苦笑着捂着心口,半天沒能爬起來。順風順水十八年,才知世道終能如此艱辛。沒了身份,沒了庇佑他之人,他連身上最後的財物都沒能保住。

最出色的大哥偏生死得最早,墳上都長草了。

二哥……聽說現在被挂在了外頭的旗杆上,正随風飄着。他能力平庸,又耳根子軟,和平盛世或許還能勉強求個無錯,但現在……他奉命領軍,剛出城就被叛軍砍了腦袋,作為投名狀被獻給了北楚。

這般算下來,三哥應該是最理想的儲君了,奈何父皇對他母妃不滿,連帶着三哥也被厭棄。兩年前,三哥造反不成,被貶為了庶人,圈在了封地,終身不許踏入皇城一步。如今也不知道怎樣了。

也罷,這般聰明的人,該是趁亂跑了吧?

只剩他了,一個文不成武不就、一無是處的人。

又一支火箭射到了他不遠處。他看着那跳躍的火星,不合時宜地發起呆來,直到被人撞回到了地上,才反應過來。

“我X!哪個狗崽子不長眼……”那人破口罵道。

城破之勢不可擋。先前逃的還只有平民,現在已經混進了不少衛兵。撞到他的那人是個小隊長,底下管着個五十人的小隊,死得沒剩下幾個了。眼見主将都已送了命,再戰下去連個馬革裹屍的機會都沒有,他一狠心偷偷溜了回來,當了逃兵。

待打量清楚那被他撞到在地上的人,小隊長罵罵咧咧的聲音兀地停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四……四皇子?”他試探道。

“你認得我?”他也吓到了,半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态度有點不對,心裏默嘆了一聲。

南燕四皇子守泰淳,德元皇後嫡子。他曾經的身份确實如此高貴。

“小的有個親戚在王府當差。”見守泰淳承認了,小隊長退了半步,立刻把他扶起來,谄媚地想幫他拍去衣擺上沾着的泥。

他從小受寵,出生沒多久便被封王,只是名字不顯,還是以他行四稱呼的多。王府早就建好了,雖是不太常住,但這麽多年下來,能認得他也不算是件怪事。

守泰淳這般想着,點了點頭,突覺下身某處一痛,眼眶立馬紅了。

“住手!”

小隊長尴尬地收手,不大的眸子裏卻是閃過一道光。坊間傳聞,四皇子那處有些不同尋常,沒想到倒是真的。

确認了身份,小隊長又擠出谄媚的笑:“殿下,您此時不該在宮中嗎?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我愛在何處,難道還需向你禀報不曾?”守泰淳極力擺出一副孤高自許、目下無塵的模樣,心裏卻是凄風苦雨。

最疼愛他的太後一身死,繼後前腳尋了個錯處把他趕出宮,後腳就聯合外家搬空了內庫,帶上才兩歲的五皇子和他那窩囊到極點的父皇從密道逃跑。

若非主事之人都這麽貪生怕死,盛京怎會那般容易被攻克?

“轟隆”一聲巨響,這下重得地都在抖。是北楚出動了投石機,打塌了城門的聲音。

“城終于破了……”明明還耳鳴着,守泰淳卻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嘆息聲。

鴻雁于飛,哀鳴嗷嗷。

戰亂常發,民不聊生。

南燕氣盡,北楚正道。

北楚正道,南燕氣盡……

這一刻終于還是來了。

“四皇子……”

這時候多帶個人便是多個累贅,更何況這四皇子瞧着便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還有些失魂症。保命要緊啊,命都要保不住了,還求什麽榮華富貴?

更多的難民和逃兵往這邊沖來,小隊長猶豫了一下,見守泰淳還是沒回過魂的樣子,咬咬牙跑了。

轟鳴聲不斷炸響,人都往南跑了,唯獨一男子跌跌撞撞地逆流而上。

反正都不打算活了,守泰淳覺得自己有必要看看滅了他國的人長什麽樣。

“北楚,宮羽……”他叨念着,發出一聲嗤笑。

聽說是個女子,虎背熊腰,一天能吃十八碗飯,比他疊起來還高,皮膚比最次等的碳還黑,臉比碗大,縱橫二十一道疤,額頭上有三只眼,重點是……她還有狐臭!據說擡擡手就能熏暈一條村的那種啊!

他樂了,忍不住比劃一下,又一個寒噤,內心掙紮了一翻,猶豫着是否真要在死前髒了自己的眼。

可若是連這大仇人都能沒看清,以後到了地下嗑瓜子時沒了談資,豈不會被列祖列宗嘲笑?

不行,他還是有姓“守”的尊嚴的。

他終還是鼓着一口氣,爬上了殘損的城樓。城樓附近,屍體已能堆疊出一座小山。他一路小心避讓,搬了塊石頭墊腳,躲着亂箭爬上了牆欄。

山河萬裏,一夕血染成河,連撲面的風也夾雜了濃郁的血腥味。左下方,他只剩一個頭顱的二哥剛好對着他這個方向翻着死魚眼,守泰淳差點腳一軟,滾摔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換了個方向看,猛地定在軍中那個小山似的身影上。

找到了!長那麽壯的、那麽醜的、那麽黑的,定然是宮羽!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守泰淳更是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紅了。

積了一團火,他還沒來得及燦爛一把。許是他的視線過于強烈,那人擡頭發現城牆上竟還有這麽個不怕死的活靶子,猿臂一伸立刻取箭拉弓。

一支箭就這般紅紅火火地朝守泰淳飛來了!

想起剛學來的那句粗語,他冷眼挺胸,浩然正氣:“宮羽,我——”

建齊二十一年,南燕國破。

同年,餘下的諸侯國無力為繼,為求自保,自降為附國,奉北楚侯宮晔為主。

同年,宮晔在北楚國都雪澤登基稱帝,年號建元,封唯一的兒子宮寒為太子,女兒宮羽為長公主。

建元一年,宮晔傳旨,廣納美人,充盈後宮。一同被獻上的,還有南燕俘臣家中的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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