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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十一月中旬, 冬日已然來到,漸深而涼,寒風逐漸肆虐。

秦瑤游玩結束後回到東楚國都。她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長安王府尋時錦心。

剛到府門前, 就看見了剛好在府門前下馬車的徐若影。

秦瑤遮擋得嚴實,将面容遮掩去,徐若影沒能看清楚她的臉, 只覺得這人有些奇怪。雖然天氣涼了不少,卻也還沒到如此寒冷的時候,還沒到十二月呢,怎麽把自己裹得如此嚴實?

那是誰呀?怎麽會在王府前邊?

秦瑤也看見了她,于是大步走過去,站定在她身前。

徐若影眨了眨眼,下意識警惕:“你是何人?你想做什麽?”

秦瑤輕聲開口:“徐姑娘, 是我。”

說着,她稍稍撩起些帷帽的簾紗,露出底下的面容。

徐若影一愣,看清她臉的瞬間, 倏忽驚訝。秦瑤很快将簾紗放下,徐若影也随即反應過來, 壓低些聲音開口:“原來是您啊。您是來看望嫂嫂的?”

之前在北秦待了段時間,秦瑤對時錦心的好她是親眼所見,也知道她并非真如傳言那般狠戾。只是身在她那樣的位置,有些事不得不做。

就像當初的大哥,東楚國都中的人對他的評價也不是很好, 畢竟那些人根本就不認識大哥, 只是聽風就是雨,以訛傳訛罷了。

大哥不是傳言中那樣, 北秦長公主也不是。

秦瑤點頭:“是的。”

她又道:“能勞煩徐姑娘帶我進去看她嗎?”

徐若影笑着點點頭:“可以可以。您跟我來吧,這個時候嫂嫂應該在家裏。”

秦瑤道:“有勞了。”

秦瑤跟着徐若影進去長安王府,自是不會有人阻攔。

徐若影将秦瑤帶去居院。時錦心看見徐若影帶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過來,愣了下,随後反應過來那是誰。

時錦心站起身,擡手示意思思将房中其餘侍女都帶出去。思思會意,将侍女們喊出房間,只餘下在房中的三人。

徐若影蹦蹦跳跳了走過去,笑着牽起時錦心的手晃了晃:“嫂嫂~我回來看你了。”

時錦心笑看向她:“若影。”

秦瑤走上前來,将帷帽的簾紗往上擡起些,笑看向時錦心:“錦心。”

徐若影随之松開時錦心的手,笑道:“我去弈風那兒陪他玩兒,不影響你們說話。”

說完,徐若影就真出去了,笑着走向側屋徐弈風所在。

時錦心往房門處瞥了眼,然後走到秦瑤身前:“娘,你在這邊游玩結束了?”

秦瑤笑着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反正這邊我覺得有趣的地方都去看了看。”

時錦心請她坐下,取過桌上的茶壺與茶杯,給秦瑤倒了杯茶遞過去。

秦瑤笑着接過,茶杯遞到唇邊慢慢飲下。

時錦心問她:“娘,你這次回到國都,準備在這兒多待一段時日嗎?我可以讓玄玉幫忙給你安排宅院,不會有人發現你身份的。”

杯中茶飲盡後,秦瑤将茶杯緩緩放回桌面,而後笑看向時錦心:“其實,我這次過來找你,是跟你道別的。”

時錦心一愣。

秦瑤笑道:“我從北秦那邊出來也有挺長一段時間了,是時候該回去了。正好,我之前打聽了下,東楚國都那個豐祥港通往北秦皇城碼頭的商船就是明日啓航,我和芍藥這次準備坐船回去。”

“騎馬趕路多少還是有些累的,坐船稍微舒服點,起碼能躺着。”

時錦心看着秦瑤的笑眼,心中多少有點不舍,可秦瑤說的也沒錯,她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要是不回去的話,北秦那邊的人會着急的。

她輕抿了下唇,心下輕輕嘆了口氣。

秦瑤伸手牽起時錦心的手,柔聲道:“雖然有點舍不得你,不過我還是要回去的。北秦皇城還有人在等我呢。”

時錦心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秦瑤又道:“今年看來你是不能回北秦看看了,希望明年徐玄玉不那麽忙,能帶你去北秦看看我們。”

時錦心解釋:“除了玄玉有點忙,其實也因為弈風太小了,他經不住長途跋涉,我也不可能把他丢在這裏不管。所以,今年确實不能過去。”

她握緊秦瑤的手,手指指腹輕輕按了按秦瑤手背,又說:“我并非故意不去,還請娘幫我跟外祖母說一聲,等弈風再大一些,我一定會帶他去看她的。”

秦瑤笑着點頭:“我們明白的。弈風尚不足歲,身體還虛弱,也不能離開母親。等他大一些,你再帶他去北秦間我們也是一樣的。”

她眼神柔和:“臨走前,我想看看弈風。”

時錦心點頭:“好。我把他抱來,你稍等一會兒。”

時錦心起身走出房間,去往側屋,徐若影正在跟趴在軟榻上的徐弈風玩兒。

看見她來,徐弈風“啊啊”兩聲,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徐若影也順勢看過去:“嫂嫂,你們聊完了?”

“還沒。”時錦心搖了下頭,又道:“若影,我要帶弈風過去一下,你能先自己玩會兒嗎?我晚些時候再陪你聊天。”

徐若影點點頭:“沒問題的,嫂嫂你去吧。我先去找我娘玩會兒。”

時錦心笑着:“好。”

時錦心彎腰将軟榻上的徐弈風抱起,然後将他帶回秦瑤所在的房間。聽見腳步聲,秦瑤立刻回頭,看見時錦心抱着徐弈風回來,連忙站起身,眼裏和臉上都是明顯開心的笑容。

秦瑤看着時錦心懷裏的徐弈風,比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似乎要更可愛了些,水靈靈的,看起來就讓人喜歡。

她不由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徐弈風不僅沒有抗拒,反而樂呵呵的笑着。

秦瑤看向時錦心:“我能抱一抱他嗎?”

時錦心笑着:“當然。”

時錦心坦然将徐弈風遞過去,秦瑤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接住。她順勢坐下,讓徐弈風坐在自己腿上,雙手前後扶住他的身體,動作莫名變得有些僵硬,不如方才那樣自在。

像這麽大的小孩子,她還真是第一次動手抱。就連北秦皇室裏那些小孩子,她抱的次數也不多,她不熟練,不習慣,也是擔心自己的哪個動作不對,讓徐弈風覺得不舒服。

時錦心笑:“娘,你不用那麽緊張。”

秦瑤擡頭朝時錦心笑了下,表面上是稍微淡定了些,但心裏的緊張還是一直存在的。

徐弈風像是知道秦瑤是時錦心的什麽人,被抱着後就乖乖的坐在她腿上,手裏拿着前段時間時錦心請人幫忙定制出來的蝴蝶玩偶。

自從上次在鎮國公府,徐弈風喜歡喬雙茵的那支蝴蝶發釵,時錦心就猜他可能喜歡蝴蝶,于是就讓人做了些蝴蝶形狀的玩偶和木雕,結果他都挺喜歡的。

他就是喜歡蝴蝶。

秦瑤看着低頭安靜的玩着玩具的徐弈風,眼神柔和。仿佛看見此時的他,就像是看見了曾經的時錦心。

她伸手摸了摸徐弈風的頭,又擡頭看向時錦心,眼神依舊溫柔,眸子裏都是笑意。

時錦心注意到她的目光,轉眸看過去,也露出笑容。

秦瑤感慨出聲:“還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們。”

時錦心笑:“那不如多待幾日?”

秦瑤輕輕笑着:“下次吧。這次可得趕時間回去,不然要是錯過了年節,即使是我,也是要挨罵的。”

時錦心笑了一聲,溫和笑意充滿眼眸,然後點了點頭。

秦瑤離開的那天,時錦心去豐祥港送她,還帶着些連夜為她準備的東西,讓思思去請人将東西搬進秦瑤定好的房間。

秦瑤道:“錦心,其實你不用特意趕來送我的。”

話是這樣說着,可秦瑤語調輕快,看向時錦心的眼裏都是歡喜。她看見時錦心來送自己,心情顯然很好。

時錦心笑着:“難得見你一面,你要回去,自是應該來送送你的。”

“不過這會兒時辰太早,弈風還在睡覺,就沒有将他一起帶過來了。”

秦瑤注視着時錦心的臉,眼神深深:“你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至于弈風,就讓他好好睡覺吧。”

她牽起時錦心的手,略帶着不舍之意拍了拍其手背,兩眼中也皆是對她的不舍。

芍藥走過來,在秦瑤身後的位置站定後提醒:“主子,船要起錨了,咱們該上去了。”

秦瑤應聲:“知道了。”

時錦心道:“注意安全。”

秦瑤點點頭,慢慢松開握着的時錦心的手:“你也照顧好自己。”

時錦心笑着:“嗯,我會的。”

秦瑤轉身和芍藥一同走向商船。

時錦心站在原地望着秦瑤登上船的身影,沒一會兒就看不見她的身影。

商船起了錨,船身慢慢離開岸邊,往河中而去。

時錦心看着慢慢遠行去的巨大商船,不由擡起頭,眯起些眼睛試圖找尋秦瑤的身影。只是隔着的距離實在太遠,她看不清。

思思走到她身後,将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而後輕聲提醒:“小姐,商船已經走遠了,這裏風太大,我們回去吧。”

時錦心眨了下眼,慢慢斂回視線,應了聲“嗯”後,轉身往外走去。

回王府的馬車上,時錦心一手撐頭,姿态有些松弛的倦意,眼簾微垂下,模樣帶着些思念之意。

回到王府,徐弈風已經醒來,秋容正抱着他在院子裏曬太陽。看見時錦心走來,徐弈風立即向她伸出手,手掌抓了抓,像是要她抱。

時錦心笑着走過去,從秋容懷中将他接過去抱在自己懷裏。

徐弈風看了看神情與之前有些不太一樣的時錦心,然後将手裏的拿着蝴蝶木雕遞給時錦心:“啊……啊!”

他像是要将自己喜歡的蝴蝶木雕送給她。

時錦心笑了下,伸手将蝴蝶木雕接過去:“這個要送給我,是不是?”

徐弈風笑着:“啊!”

然後他擡起手,在她臉上拍了拍,似是安撫。

他看起來連話都聽不懂,可又好像什麽都懂一樣。

時錦心摸了摸徐弈風的臉,輕輕笑着:“我家弈風真是體貼啊。”

徐弈風依舊笑着,他拍了拍手,然後靠在了時錦心肩上,一副乖巧的模樣。

徐玄玉辦完事回到家,一身疲憊,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直接躺去床上,渾身都散發着沉重的疲倦之感。

他埋頭在枕頭上,筆直的一條躺着。

時錦心走過去,将徐弈風放在他身邊。徐弈風哼哧哼哧爬過去,伸手抓住徐玄玉身上的衣裳,借着力往上挪動身體,然後爬上了徐玄玉的背,直接趴在上面。

徐玄玉慢悠悠擡起手,往後扶住徐弈風的身子。

時錦心去倒了杯茶過來,在床邊坐下:“辛苦了。”

今天天還沒亮,徐玄玉就起床去辦事了,這天黑了才回到家。

徐玄玉轉頭面向時錦心那一側,眼神也是疲憊,卻也在下一瞬露出笑來。

時錦心将茶杯往他那邊遞了下:“先起來喝杯水吧。我已經讓秋容去準備熱水了,等會兒你泡個熱水澡,睡覺的時候會舒服些。”

徐玄玉伸手接住茶杯,時錦心則将趴在他背上的徐弈風抱起來放去床內側的位置,讓他自己趴着玩兒。徐玄玉得以坐起身,将那一杯茶喝完,繼而長長的舒緩出一口氣來。

時錦心問:“最近都會這樣很忙嗎?”

徐玄玉無奈:“差不多吧。”

他将茶杯放回床頭櫃上:“感覺我被陛下坑了,他之前跟我說,審刑司那邊的事我不怎麽需要管,也确實輕松了一段時間,但之後他交給我辦的差事一件接着一件,感覺比去年上半年的時候還要累……”

說着,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今年很快就要結束了,這件事辦完,就是年底,年底了,審刑司那邊的事也得總結陳書遞交給陛下過目,這樣算起來,到過年前,我可能都不會有什麽空閑的時候。”

說完,徐玄玉往後倒下去,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盯着房梁看。

時錦心坐上床,探頭過去看他:“你辛苦啦,再堅持堅持,等過年就能休息了。”

徐玄玉轉頭看向她,眼神滿是無奈。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感慨出聲:“我又想辭官了……”

時錦心挑眉:“可是陛下不會同意的。”

想到這個,徐玄玉就覺得頭疼。

去年他說想辭官的時候,陛下不同意。看今年陛下交辦給的差事來看,估計也不會同意。

徐玄玉再次嘆息一聲,眼神都黯淡了好些,生無可戀的意味更明顯了些。

累死了,他想待在家裏跟時錦心和徐弈風在一起啊!

徐弈風湊過來,滿帶笑容的小臉蛋出現在徐玄玉眼前。徐玄玉愣了下,黯淡的眼神瞬間消散去,恢複至尋常時的模樣。

徐弈風笑着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然後湊得更近一些,低頭貼靠在他臉上。

徐玄玉眨了眨眼,之前的疲累仿佛瞬間消失,此刻只覺得心軟。

他嘴角帶起些笑意,擡手摸了摸徐弈風的頭:“弈風乖。”

時錦心笑着,眼神溫柔。

徐玄玉轉眸看向她,朝她輕挑了下眉,眼神示意了下。時錦心眨了下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稍稍低頭,輕輕笑了一聲。

她身子往前靠倒下去,靠在了徐玄玉身上。

她伏在他胸口,能清晰的聽見從他胸膛內傳來的強健有力的心跳聲。熟悉而讓人覺得安心。

徐玄玉垂眸望向時錦心:“錦心,你沐浴了嗎?”

時錦心眨眼後輕搖頭:“還沒。”

徐玄玉道:“那一起吧。”

時錦心愣了下,擡起頭,眼神微詫的看向他。

徐玄玉笑着:“節約用水。”

時錦心:“……”

沐浴小屋中,熱意彌漫,白色的熱氣幾乎将整個小屋籠罩,視線不清明。

浴桶之中,徐玄玉抱着時錦心一同沐浴。

時錦心靠在他肩上,臉頰緋紅,擡起的手緊緊按着他肩膀。熱氣沾染上長發,凝聚成水珠從發梢緩緩滴落,輕輕的“滴答”一聲落回到水中。

半個多時辰後,徐玄玉将時錦心帶回卧房。

她肩上多了幾圈齒痕,脖子上有幾個比熱水浸泡過後泛紅更明顯些的紅印。

徐玄玉吹熄了燈,和她一起躺進被窩。

院中石柱燈盞中的燭光透過窗戶透進房中,帶起些微弱的光。光線不太清晰,只隐約顯露着房中擺設的輪廓。

徐玄玉翻身面向時錦心那一側,時錦心眨了下眼,緩緩扭頭看過去。

徐玄玉面帶微笑看向她:“再來?”

“……”将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裏的時錦心往徐玄玉腿上踹了一腳,無奈出聲:“你不是說你累了嗎?”

徐玄玉坦然:“突然覺得也不是很累。”

時錦心:“……”

善變的男人。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一回來就躺在床上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時錦心抓着被子将自己緊緊裹住:“不要,我累了。”

徐玄玉笑着湊過去些:“要嘛。”

時錦心拒絕:“不要!”

徐玄玉再次湊近:“要嘛!”

時錦心還是拒絕:“不——要!”

徐玄玉:“……”

他眯了下眼。而後果斷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從裏抱住了時錦心。

時錦心沒料到他這一出,一瞬詫異,下意識喊了一聲。

徐玄玉故意撓她癢癢,時錦心沒忍住笑出聲。意識到這是晚上,又趕緊壓低了些聲音,她本來就怕癢,這樣被撓癢癢,她根本止不住笑意。

她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她抓着徐玄玉的手腕,笑道:“別撓了……我要笑的喘不過氣了……”

徐玄玉看向她,眉頭輕挑,眼神顯然示意着。

時錦心抿了下唇,認栽:“好吧,你贏了。”

徐玄玉輕輕笑出聲來,果真住了手,沒再撓她癢癢。

時錦心緩了緩神,慢慢止住笑意,呼吸有些不穩。徐玄玉擡手将她眼角笑出的眼淚輕輕抹去。

時錦心擡眼望着他,眼裏是仍潋滟的水光。

那水靈似楚楚可憐的模樣,一眼就入了徐玄玉眼底。他眼神閃爍着,低頭吻上她的唇。

時錦心順勢擡起雙臂抱住他肩膀,慢慢回應着他的吻。

夜色漸深去,院中燭火被風吹滅,周遭瞬時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寒風蕭瑟,吹動樹葉沙沙而響,于靜谧夜裏格外清晰的回響着。

徐玄玉将陛下交辦給他的事辦完後,拟了結案陳書送上去。之後就開始整理審刑司這一年的事,準備拟寫年底總結文書。

目前來看,處理完這件事,他就能輕松些了。

徐玄玉在審刑司待着看卷宗的時候,時錦心會來看他。有時她是帶着徐弈風一起來的,有時是帶着給他的午飯來的。

雖然事情複雜而繁瑣,但有時錦心時不時來看望他,徐玄玉心情顯然比之前要好一些,處理事情的效率比之前更高。

年底之前,終于将審刑司這邊的事全都處理好,拟寫好總結文書遞交給皇帝陛下那邊過目。

此時,距離過年已只剩下五天。

王府已在籌備年貨,徐繼烽将今年需來往走動的府邸名單列好,然後讓人送到徐玄玉手裏。

徐玄玉看着名單上那些眼熟的名字,眉頭輕輕往上挑了下。和去年差不多,就是按照慣例去登門拜訪,客套寒暄,都是他早已經做習慣了的事情。

不是什麽難事,就是需要花些時間。

徐玄玉将名單放下,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不由嘆了口氣。時錦心早些時候帶着徐弈風外出去元帥府找喬雙茵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他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時錦心和徐弈風竟然都不在家!

徐玄玉滿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躺去床上,拿起一本書打開,可他不是要看,而是将其蓋在自己臉上,看起來是要睡覺。

過了會兒,他坐起身,臉上的書掉在身旁。

好無聊。

時錦心不在家,他自己在家裏有些待不住,思來想去了會兒,他還是決定去找時錦心。

時錦心和喬雙茵在帥府內院聊天,有說有笑,相聊甚歡。

徐弈風和遲言坐在軟榻上,玩着手裏的玩具。遲言看着徐弈風手裏的蝴蝶玩偶,覺得好看,有點想要,嘴唇動了下,卻又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小心着伸出手指了指徐弈風手裏的蝴蝶玩偶。

徐弈風眨了下眼,擡頭看向遲言,看見她的眼神,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自己手裏的蝴蝶玩偶遞過去給她。

遲言愣了下,伸手接住,然後露出笑容。

徐弈風也笑着,然後又将手邊的蝴蝶木雕遞給她:“啊!”

遲言笑着,眼睛亮亮的,伸出另只手将其接住。她沒開口,但卻笑得開心。

喬雙茵看着他們兩個相處的模樣,眼神柔和着,又看回時錦心:“錦心,真是感謝你願意帶着弈風來看我們,你們每次來,言言心情都很好呢。”

時錦心笑着:“每次來這兒,弈風也心情很好。”

喬雙茵笑出聲來:“你家弈風好像總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似乎沒見他哭過。”

時錦心看向徐弈風:“其實也是會哭鬧的,只不過不會出現在他心情好的時候。”

“一般他餓了,或者睡覺時被吵醒了,都會哭的。”

喬雙茵笑:“小孩兒都這樣的。”

但她家言言不這樣。真希望言言也能放肆的哭鬧一番啊!

時錦心帶着徐弈風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時辰後,就準備回去了。喬雙茵将他們送到帥府門前。

時錦心抱着徐弈風上馬車後,一擡頭就看見了坐在馬車內的徐玄玉。

她愣了下,眼神一瞬訝異,然後露出笑容:“玄玉,你怎麽在這兒?”

徐玄玉道:“這不是想你們了,所以來找你們嘛。”

時錦心過去他身邊坐下:“那你怎麽沒進去?”

徐玄玉說:“怕打擾到你和遲二夫人聊天,就沒進去。反正你也是要出來的,就索性在馬車裏坐着等了。”

時錦心沒忍住笑出聲來:“你是不是傻?”

徐玄玉挑眉:“何出此言?”

時錦心問:“你又不進去,你坐在馬車裏等,和在家裏等,有什麽區別?”

徐玄玉回答得非常肯定:“能早點見到你。”

時錦心一愣,繼而驚訝,有點不可思議的情緒從眼底浮現出。倒是沒想到徐玄玉會這樣回答。

徐玄玉将徐弈風從時錦心手中接過去抱在自己懷裏,然後伸出另只手握住時錦心的手:“現在我們回家吧。”

時錦心回過神,笑着點頭:“嗯,我們回家。”

年節下,王府開始忙碌起來。

時錦心和徐玄玉回過時府拜年後,再回到王府,就開始忙起來。

徐玄玉是王府世子,這時候自然要幫徐繼烽和文習琴的忙,一整天都在外邊處理這樣那樣的事情,時錦心則帶着徐弈風在居院休息。

有時一起在院子裏曬曬太陽,有時候會帶他去小書房坐着給他念念書。雖然徐弈風還聽不懂書裏的內容是什麽意思,可只要時錦心開始念,他就會安靜的聽着,格外認真,一副好學專注的模樣。

徐弈風咿呀咿呀的,似是想要開口跟着時錦心一起念書,只不過他還念不清楚,只能發出幾個簡單的音。

他指着書桌上的書,嘴裏“啊啊啊”的說着什麽。心情略微有點着急,不由自主拍了拍書。

時錦心笑着揉了揉他的臉,柔聲道:“弈風不用着急,以後都會慢慢學會的。”

“等你再長大一些,我再教你好不好?”

徐弈風轉頭看向她,眨了眨眼後露出笑容。

時錦心輕輕笑着,低頭在他額頭親了下:“弈風真乖。”

是夜。

夜深時分,時錦心給徐弈風洗了澡,将他帶回他房間,柔聲哄他入睡。确定他已經熟睡過去,沒有要醒來的時候,才蹑手蹑腳走出房間。

她站在院中,仰頭望着夜空上的明月,眼神随之明亮了些。

院門前,有熟悉的身影走回來。

時錦心斂回看月的視線往前看去,看見徐玄玉向自己走來時,嘴角慢慢帶起笑意:“辛苦了。”

徐玄玉站定在她身前,笑着牽起她的手:“帶你去個地方。”

時錦心愣了下,略有疑惑:“這麽晚了,去哪兒?”

徐玄玉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徐玄玉帶時錦心離開長安王府,坐馬車離開。

時錦心好奇,不由掀開馬車窗簾往外看去。此時夜已深,路邊沒什麽人影,連燭光都沒剩下多少。

前行的路有些陌生,似乎不是以往自己走過的那些路。

時錦心轉頭問徐玄玉:“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徐玄玉沒有回答,只笑看着她。

直至馬車停下。時錦心走下馬車後看向前方高聳而立的鐘樓時,她眼神一瞬驚訝,眼裏的訝異很是明顯。

她轉頭看向徐玄玉的時候,徐玄玉牽起她的手帶她往前去。

這是國都最高的鐘樓,觀景極佳。即使是深夜至此,也能見到一番與衆不同的景致。

時錦心跟着徐玄玉站在鐘樓最高處的圍欄邊,低頭望着此間夜景,瞧着夜景之中零星散落的燭火人家,眼神略有驚奇。

方才來的路上,還以為基本上大家差不多都休息了。可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

在目光所看不見的地方,仍有人在歡喜高興着,慶賀這新年。

時錦心本以為,這就是徐玄玉帶她來這兒要看她的東西。轉頭看向徐玄玉,正準備和他說話的時候,卻在他身側的位置看見自黑夜中随風升起的盞盞明亮孔明燈。

孔明燈接連上升起,其間燭光明亮,似比星辰更為耀眼,将夜幕之上明月的光都給遮掩了過去。

她愣住,眼睛不由睜大了些,視線随着那些孔明燈看過去。

徐玄玉将提前準備好的孔明燈拿出,在時錦心詫異的眼神中遞給她一支筆。

時錦心眨了眨眼,笑着接過。她有點緊張,也有些激動:“我應該寫點什麽?”

徐玄玉笑:“随你。你想些什麽就寫什麽。”

時錦心好奇的問:“那你寫什麽?”

徐玄玉挑眉:“不告訴你。”

時錦心笑了下。好吧。

她拿着筆,凝神思考了會兒,提筆往上寫去。

徐玄玉也将自己心中所想寫在他所在的那一面上。

兩人手寫完畢,徐玄玉點燃孔明燈下的火。孔明燈漸漸充盈,随着他們舉起高擡後放開的手,迎着風慢慢飛上夜空,飛往那大片孔明燈所在。

時錦心望着璀璨明亮的孔明燈群,眨眼問身邊人:“你真的不告訴我你寫的是什麽嗎?”

徐玄玉笑:“你猜?”

時錦心也笑着:“猜不中。”

徐玄玉轉頭看向她:“你以後會知道的。”

時錦心挑了下眉:“真的?”

徐玄玉很肯定的點頭:“真的。”

孔明燈升得越來越高,夜色中,被燭火照亮的孔明燈面上,字跡逐漸清晰。

字跡娟秀端正的一面寫着:願我所愛之人,平安健康,事事順意。

而筆跡帶着鋒芒勾勒而書着:望我身側之人,永伴同行,永結同心,歲歲年年如今日。

歲歲年年,似今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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