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道光

第二十七道光

除夕夜，姚家。

少年放完煙花，跟對面的少女道了聲晚安後挂了電話，帶着柔和的笑意回到家裏。

這時已是深夜，兩位老人禁不住熬夜已經回房歇下，姚家兩房長輩還坐在客廳看電視，姚茜茜在旁邊拿着手機打游戲。

正跟姚嬸嬸絮絮叨叨聊天的姚母注意到兒子帶着一身寒氣回來，眉梢眼角還帶着未盡的笑意，剝着手中的橘子，有點好奇，“遙遙，你做什麽去了，剛剛爺爺還找你呢。”

說完示意兒子坐過來，揚了揚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

少年聽到這個可愛的小名，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像是習慣了，坐下後替怕弄髒新做指甲的姚母剝橘子。

“沒什麽，出去放了煙花。”姚遠淡淡開口，手中動作不停，将橘子外衣完整剝落，掰成幾瓣，分別遞給姚母姚嬸和姚茜茜。

等她們接過，他抽過桌上的紙巾，徐徐擦去指尖的橘子汁水。

“诶，哥你們怎麽不帶上我，我說剛剛你抱了什麽東西出去。”旁邊的短發少女不樂意了，三兩口吞下橘子，湊到少年面前，不滿地看着他。

姚遠垂眸并不看她，将手裏的紙巾揉成一團，往垃圾桶裏丢去，“你剛剛忙着打游戲。”

“那你也可以喊我嘛，一個人放煙花多無聊。”姚茜茜小聲指責。

“好，下次一定。”

也不無聊，少年想到什麽，嘴角微微勾起。

打發了短發少女，姚遠又陪她們坐了會，才道了聲失陪，轉身回樓上。

看着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姚母才湊到短發少女身邊，眼裏的好奇藏不住，“茜茜，你哥最近有遇到什麽好事嗎？”

“诶，怎麽說？我看跟平常沒什麽兩樣。”短發少女不解。

“你哥我還不清楚，往常不怎麽出門。最近隔三差五出去，飯也是在外面吃的，情緒明顯比平時高漲很多。還有剛剛帶着笑意進來，一定是碰到什麽開心的事了。”

“有可能是被薛立坤拉出去了吧”

姚母篤定地搖搖頭，反駁，“沒有，前兩天他出去了，立坤還來找了他。”

“有沒有可能去約會咯，這個年紀也正常。”旁邊一直聽着的姚茜茜她媽媽插了句話。

“诶，有可能，但是從小到大也沒見他跟哪個女孩子走得近。茜茜你在學校有什麽發現嗎？”

姚母皺眉想了下，随即眉開眼笑問身旁的短發少女。

剛剛還打游戲的姚茜茜，這下游戲也沒心思打了，不敢多說，只打哈哈道：“平常不在一個班，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嗎，那就奇怪了，下次遙遙再出門我直接問問。”

從小到大兒子太讓人省心了，待人接物溫和有禮，自己的生活也處理得井井有條，成績也從不用他們擔心。驕傲的同時，還是想要多貼近孩子的內心。

平常她和姚父都不過多幹涉，但是做母親總是有操不完的心。

——

新年的第一天，施嘉被窗外的鞭炮聲吵醒，她抱着被子又賴了幾分鐘，才略帶不舍地離開被我。

起床的時候被寒意刺得一個激靈，少女披着外套走到窗邊。窗戶上已經蒙了一層白霧，少女用指腹擦拭了下，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昨晚應該是下了雪。

雪壓在枝頭，讓她想起了棉花糖，蓬松柔軟。偶有寒風吹過，簌簌抖落一地白沙。

少女突然來了興致，想摸摸手感是不是如她所想一般柔軟。她手腳飛快地換好衣服洗漱完走出去，施外婆和許妍還未起，客廳中空蕩蕩。

戴上帽子手套，施嘉穿着雪地靴踏入白茫茫的世界，院子裏鋪滿了白色的地毯，牆邊的老樹也白了頭，幹枯的樹枝被壓得吱呀作響。

她先是蹲下抓了把雪，果然如棉花般柔軟，又起身歡快地在棉花地裏踩出一串串小巧的腳印。踩累了少女便蹲在老樹下，手捧着雪堆了個小雪人。

随手撿起旁邊的枯枝做手臂，少女想了下，又噠噠踩着雪回屋，不一會拿着兩粒紐扣和一小根胡蘿蔔出來做眼睛和鼻子。

紐扣是她喜歡的琥珀色，弄好後，少女又覺得缺了什麽，伸出凍得發紅的指尖勾出微笑的唇。

大功告成，她滿意地點點頭，掏出手機拍了張雪人的照片，又湊到雪人旁邊，拍了張合照給少年發了簡訊。

[嘉嘉寶貝：圖片.jpg 圖片.jpg ]

[嘉嘉寶貝：我堆得的雪人，可愛不。]

[我會發光：可愛。]

收到滿意的回複，施嘉回到門口，抖落了身上的風雪，這時手機又是一振。

[我會發光：但你更可愛^^]

她羞惱地拿指尖戳着屏幕，收起手機不回了。接觸久了，才發現他的惡趣味。

回屋時，施外婆已經起了，注意到少女發絲上還有未融化的雪花，心疼地讓她喝杯熱水暖暖，自己拿着吹風機給她吹微濕的發絲。

吹完，用手掌摸摸少女蓬松的頭發，見已經幹爽，便看着她小口小口喝水。同時掏出一個包好的紅包放在少女的腿上，嘴裏念叨着歲歲平安，煩惱退散。

少女拿頭輕輕蹭蹭了下外婆的溫暖的掌心，也軟着嗓音，“祝阿嬷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祖孫倆溫情了一會，施外婆便起身去做飯，少女跟着一起進了廚房，幫忙打下手。

等飯端上桌，施嘉敲門叫起許妍，對着睡眼惺忪的母親祝福‘平平安安，百病不侵’，得到一個摸頭和一個厚厚的紅包。

吃完早飯，三人準備去燒新年的第一柱香。原本初一是要拜年的，她們家已沒有什麽可以走訪的親戚，就帶着年禮拜訪了街坊鄰裏。

在外面走了一圈回來也才下午3點，施嘉想了下，拿上一箱水果和糖果跟施外婆她們說了一聲便出門了。

她要去給初中的班主任董婷婷和吳警官拜年，她們倆無論是前世還是重生後的初三那一年都幫助她良多。

領着東西的少女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走着，董婷婷的家隔的并不遠，拐過兩條街也就到了。運氣好，董老師在家并未出門，但吳警官卻不在家，估計是值班。

董婷婷帶着驚喜将少女迎進門，替施嘉拍掉頭頂和肩膀的雪花後，拿着一條毛巾遞給少女，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

少女有禮地跟董婷婷拜了年，接過她遞來的水果，也不急着吃，先把手中拎着東西拿給董婷婷。

在老師連連推卻中，少女只說是嘗着好吃，帶過來給老師也甜甜嘴。

在少女的堅持下，董婷婷也就收下了。看着半年不見的施嘉出落得更加大方得體，她眉角更加柔和，關切地詢問少女在A市的生活适不适應，學習有沒有困難，家裏老人身體如何。

恬靜的少女，給許久未見的老師，徐徐講述自己的生活，認識的朋友。也提了兩邊的教育不同，剛開始有點不适應，後來調整下就好了，讓她不必擔憂。

聽着少女溫溫柔柔的語調，在她口中生活都是精彩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董婷婷心裏滿是驕傲。

初中她帶了少女三年，看着她一點點從剛開始有些腼腆內斂的模樣，出落成現在知書達理處事有分寸的大姑娘，心裏一陣喟嘆。

聊着董婷婷便提到施嘉初中那班同學，便問現在還有沒聯系，大家都怎麽樣了。

少女想了下，畢業後因為分隔兩地，還保持聯絡的其實沒幾個人，她也就跟初中的同桌謝瑩還回發簡訊。

“大部分因為去了A市聯絡少了，但我跟謝瑩還在聯系，發了訊息準備過兩天約着見面。”

“謝瑩？她現在怎麽樣了，畢業的時候我看她也是填了C縣外的學校。”董婷婷有點好奇。

根據之前跟謝瑩聊天時得到的訊息，少女緩緩開口，“她現在跟父母在B市，過得也不錯，前段時間聊天的時候還提到以後想走藝術類的道路。”

“那也不錯，我記得她初中時候美術就極好，班裏的板報什麽都是她畫的。”

施嘉一臉贊同地點點頭。

董老師似又想起什麽，才好奇地對少女開口，“那餘定你們還有聯系嗎？我知道他好像也是考去A市了。”

聽到這名字施嘉怔愣住了，餘定是施嘉三年的初中同學，前世的時候還是她的高中同學。上次她在北豐看見他，少女是很驚訝的，前世他也是在C縣讀的僑中，并沒有去A市。

而且上次軍訓碰到他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還沒去問清楚。

其實她對餘定記憶已經有些淡了，只記得上輩子初中經常在一起學習，身邊老是有各種流言蜚語。

那時候枯燥乏味的生活大家總想找出點什麽新鮮刺激的，于是走的比較近的餘定和她便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少女前世還沒經歷這麽多磨難，并沒有多大定力，有些惱了，便疏遠開。

再加上當時關系還不錯的朋友也因為餘定而對她産生了意見，那個年紀的少年人們總會懵懂地做着傷人的事。

前世初三她屏蔽了周遭的紛紛擾擾，除了謝瑩并不跟大家過多接觸，也就董老師憂心她腼腆時時開解她。

上了高中沒想到又碰到餘定，後來也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不管她腦海裏如何翻騰，少女面上淡淡，只對董婷婷說高中後便沒聯系，學校隔得也遠，沒機會接觸。

看出少女不想多談，董婷婷也就岔開話題聊起少女的精彩校園生活。得知少女這次期末考年段第43名，她還驚嘆了會，連連誇贊。

恍然驚覺的時候，窗外已是日暮了，施嘉謝絕了董婷婷的挽留，揣着老師硬塞的紅包披着風雪踏上了回家路。

想起前世那些事，少女還是有些受影響，眉眼淡淡，略有些緊繃。

這時揣在口袋裏的手感受到一股振動，忍着寒意點開來看，被寒風浸得面色冷肅的少女瞬間冰雪消融。

[我會發光：圖片.jpg  ]

[我會發光：看我堆的雪人。]

照片上的雪人被少年堆得圓鼓鼓一團，好像是用顏料勾勒了大大的眼睛，帶着帽子和圍巾正沖着鏡頭綻放大大的笑容，仔細一看，頰邊還點了兩點梨渦。

在冰天雪地裏，周身是簌簌而下的雪花，寒意在身邊盤旋，但少女卻熱得紅了眼眶，心間柔軟又喜悅。

[嘉嘉寶貝：你這樣是侵犯我肖像權的。]

[我會發光：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