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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市中心某私立醫院。

“我親了一個女孩兒，并沒有惡心和排斥。”

牧黎躺在單人躺椅上，在他左邊的桌子上擺放着一盞光線柔和的臺燈，薄冉冉沒有回國前他每個月都會來診所，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

他親眼看見母親跟其他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便打從骨子裏感覺很髒，很惡心。

從那以後他被異性碰觸，輕則渾身起紅疹，重則惡心嘔吐，頭暈腦脹。

吃藥打針都不管用，心理醫生也別無辦法。

可讓他意外的是，薄冉冉卻可以。

他不能碰其他女生，卻可以碰她，甚至連親-吻她都……

秦醫生愕然，牧黎是他衆多患者的一個，也是最特殊的一個，“能說說這個女孩兒嗎？也許她是治好你心理創傷的關鍵。”

“4歲開始，她就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牧黎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

薄冉冉穿着白色蓬蓬裙，背着迷你小書包由爺爺牽着來到家裏。

第一次見面，他只記住了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天上皎潔明亮的月亮，澄澈，剔透。

爺爺的寵愛給了這個女孩，他委屈，他嫉妒，憑什麽爺爺要喜歡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于是他變着法的欺負她，在她喝的水裏放鹽，在她公主床上放毛毛蟲，還故意把她的漂亮衣服剪壞……

意外的是，她一次都沒跟爺爺告過狀，還是整天跟在他身後，像塊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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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膽小，懦弱，還愛哭鼻子。

小夥伴常常笑話他有個小結巴跟班。

于是他更加讨厭她！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那麽讨厭她了，有人欺負她，他還會站出來幫她。

也許是在她把毛絨玩具主動送給他的時候，也許是在她給他大白兔奶糖的時候，也許是在她一次次不計前嫌原諒他的時候。

然而現在，他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她，并且還想占-有她！

一旦她跟其他男生太近，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緒。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潛意識裏信任這個女孩。我大膽猜測，這個女孩對你來說，可能特別重要，或許遠遠超過你母親在你心裏的分量。”秦醫生坐在牧黎對面，翻看他以往的病例，眼裏多了些許希望。

破天荒第一次，薄冉冉曠課了。

牧黎打她的電話沒有人接，好不容易拿到公寓阿姨的聯系方式，對方卻說小結巴一大早就出門，并沒有在家。

漆黑的眸子轉為陰沉，牧黎壓着爆戾的脾氣，找到奚然。

“你要是知道冉冉在哪裏，就別藏着掖着，不然就讓你嘗嘗爺爺的拳頭。”

洗手間門口，蕭漁攔住奚然的去路，越是看他那張陽光燦爛的臉，火氣越是大，他生平最讨厭這種小白臉。

看起來無公害，實際上蔫壞蔫壞的！

奚然低聲輕笑，沒有搭理蕭漁，轉而看向牧黎，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眸仁，裏面有煩躁，焦急，似乎真是急壞了才找上他。

嘴角微挑：“今天冉冉确實聯系過我，不過她并沒有告訴我會去哪裏。”修長的指尖撫上嘴角的瘀青，聲線溫潤：“還是說你認為我們的關系會比你……”

“走！”

不等奚然說完，牧黎陰沉着臉離開，漆黑的鳳眸裏烏雲密布，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突然聯系不上薄冉冉，牧黎心急如焚，整個人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懼支配着，拳頭狠狠砸在牆壁上。

懊惱十足！

他太沖動所以吓着她了嗎？

“老大你別急，冉冉的身手比我還好，肯定不會有事。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地方是冉冉經常去的。”蕭漁看到牧黎紅腫的手背，眉心緊蹙，收起了臉上的不正經，趕緊想辦法。

經常去的地方？

忽而想到什麽，牧黎眼神微閃，百米沖刺的速度離開。

彭哲喉結滾動，隐約開始擔心，因為他太了解牧黎的性格。

哪怕得不到，也絕不會輕易放手。

游樂場，旋轉木馬。

薄冉冉坐在一只白色的木馬上面，雙手緊緊抓住扶杆，緩慢的速度一圈一圈旋轉，優美的歌聲始終環繞在耳邊。

可心情卻有些低落。

牧黎居然吻了她，她不知道他是一時沖動，還是太過于憤怒做出的無意之舉，亦或是其他原因。

她做不到無動于衷。

平靜的心像是被一塊石子掉入湖中，濺起層層漣漪。

明明說好放棄了，明明說好再也不會動心，他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打破了她堅守多年的心房。

一瞬間，就崩塌瓦解，潰不成軍。

3年前，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

牧黎被一個愛慕的女生約到游樂場，女生精心準備就是為了向牧黎表白。

然而女生被無情拒絕了，無法接受事實的女生追問牧黎原因。

“牧黎，我到底哪裏不好？你說不喜歡大大咧咧的女生，可以，我改。你說不喜歡我的穿着打扮，也沒關系，我按照你喜歡的來。現在我變成你喜歡的女生模樣，你還是拒絕我，從頭到尾你都在耍我嗎？”女生哭的聲嘶力竭。

牧黎面無表情躲開女生伸過來的手，聲音松懶：“誰說你變成我喜歡的模樣，我就要喜歡你？”

女生惱羞成怒，嘶吼道：“牧黎你什麽都好，可就是太無情，聽說從來沒有女生表白成功過，現在我信了。”

似乎是哭累了，女生止住了淚水，嗓音哽咽：“看在我們認識多年的份上，牧黎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薄冉冉，才會拒絕所有人！”

她只是心情不好來游樂場玩跳樓機，湊巧看到有人表白，只是沒想到裏面的男主角是牧黎，于是站在人群後方觀看。

哪曾想女生竟然提到她的名字。

那刻，薄冉冉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雖然不是她問的，可她依然緊張，甚至有一絲絲期待。

那是她藏在心裏最深處的秘密。

“薄冉冉？你在搞笑嗎？她不過是一個下人的養女，怎麽配得上我牧黎！”牧黎嘲諷味十足，禁不住笑出聲。

女生攥緊拳頭，不甘心的咒詛：“牧黎，你太喜歡玩弄感情，将來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說完就傷心絕望的跑開。

周圍的人群也散了，牧黎察覺到一道熟悉的目光，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異常。

一個大約2米多高的擎天柱機器人後面，薄冉冉雙手死死捂住嘴巴，拼盡全力讓自己不哭出聲音來，她一直都知道。

知道自己只是牧爺爺收養的孩子，知道自己卑微的身份配不上牧黎，才一直小心翼翼隐藏那點心意。

如今親耳聽到，還是會很傷心很難過。

星星之火，也在這一刻徹底熄滅。

回憶結束，薄冉冉坐在木馬上沒有離開，耳邊傳來工作人員的話：“同學，你還要繼續嗎？這都11遍了。”

好在今天是周四，游樂場游客不多。

“不用，給您添麻煩了。”薄冉冉抱歉一笑，離開了旋轉木馬，看了一眼路邊的指示牌，朝着跳樓機的方向走去。

跳樓機，顧名思義，從幾百米高的高空飛速降落。

一開始緩慢的速度上升，到達最高點，毫無征兆驟然降落，失重那刻心髒也仿佛停止了跳動，刺激而瘋狂。

算是極限運動的一種。

她很怕這種危險的極限運動，可玩過之後，什麽煩惱和不愉快都會煙消雲散。

于是她愛上了這個游戲。

薄冉冉來到售票處，剛把票拿到手，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猛然一怔。

“再來一張。”

牧黎深不見底的眸子掃了一眼薄冉冉，手機掃碼付款買票。

走上臺階發現薄冉冉沒有跟上，轉頭聲線輕緩：“怎麽，不是要玩？”

對上牧黎漆黑的眸子，目光熠熠卻透着複雜道不明的情緒，薄冉冉攥着票越來越緊，不進反退，垂下眼睑，澄澈的眸子黯下來：“不玩了。”

牧黎眼神一凝，嘴角的笑又輕又薄，擡眸看了眼跳樓機，薄唇一掀：“你不玩，那我玩。”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袖子被人拉住，耳蝸裏鑽進一道若有似無的嗓音：別鬧，牧黎。

薄冉冉咬着唇，心情愈發沉重，但臉上表情卻越來越風輕雲淡，“你恐高就別玩……”

“怕什麽？高空滑板我都敢玩，區區跳樓機而已，上次在玻璃吊橋我就是騙你的。”牧黎打斷薄冉冉，漫不經心扯回衣袖，輕嗤一聲。

她知道他在撒謊，那天在玻璃吊橋上他雙腿發抖是無法僞裝的。

至于高空極限滑板，事後彭哲也告訴了她實話。

牧黎和姚俊茗打賭輸了，被迫接受了對方的挑戰。

姚俊茗何等聰明，調查到牧黎的弱點，故意提出挑戰高空滑板。

牧黎用了五個夜晚，不下百次嘗試，才突破自己，其實他身上不止膝蓋上有瘀青，只是那天她沒有注意他的不對勁。

薄冉冉抿緊了唇，深呼吸了一口氣。

“牧黎，我們只是朋友對嗎？”

良久過後，牧黎聽到身後傳來薄冉冉波瀾不驚的話，喉嚨一緊，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浮現出疏離和冷漠，聲線也下降了幾度：“去他媽的朋友，我從不和女生做朋友！我只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少年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眸子凝視着她，暴躁卻又透着一絲溫柔。

“小結巴，對不起，小時候不懂事總是欺負你。”牧黎撫上薄冉冉眼角的傷疤，心微微刺痛，很快又保證道：“我發誓，今後決不會再欺負你。只有你欺負我的份兒，要是還手我就不是男人！”

“可是，我只把你當朋友呀～”

薄冉冉輕輕柔柔的話卻像千斤重的巨石壓在牧黎心上。

薄冉冉拒絕了牧黎，對他也不像以往那般親近。

聰明的牧黎哪裏察覺不到薄冉冉對他刻意的疏遠，心情煩躁，叫上蕭漁幾人去酒吧喝酒。

最後喝的伶仃大醉，蕭漁沒辦法只能給薄冉冉打電話。

“冉冉，你別挂電話，老大的倔脾氣你知道，我們根本搞不定，他又不讓我們送他回家。真的沒有辦法才跟你打電話，他現在鬧着要去飙車——”

蕭漁話沒有說完，薄冉冉只聽到另一頭牧黎醉意醺醺的話，眉頭蹙起，喝醉了要去飙車？？

十幾分鐘後，薄冉冉到達酒吧，彭哲在門口等她，兩人直奔包間。

“你走開！老子只聽我女人的話，你是誰，憑什麽管我！薄冉冉，你要走就走——”

牧黎推開薄冉冉，不讓她碰，也不讓她管！

然而薄冉冉真的要離開，他又死死拉着她的手腕，哽咽道：“小結巴你別走，我求你好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氣，再也不欺負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