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像是沒聽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樊纖纖像只小狗似的哼唧兩聲，湊近想聽白淩兮的話，卻本能地往上貼得更近。

白淩兮雙手高過頭頂，進退兩難。

她的神色略有一絲尴尬，看着面前的酒瓶。在剛剛自己看電影的時候，這家夥還真沒少喝。

白淩兮突然想到樊纖纖家裏是有保姆的，于是便高聲喊了兩聲。“阿姨？阿姨在嗎？？”

閣樓上沒什麽響動，大概是不在家。當白淩兮想放棄的時候，樊纖纖卻伸出手指，抵住白淩兮的嘴唇。

“你這麽叫，不就把我叫老了嗎？你應該叫我姐姐，或者——”樊纖纖哼笑了一聲，十分惡劣。“叫我媽媽。”

白淩兮當場繃不住了。

這都是從哪裏學來的虎狼之詞！！！

樊纖纖确實喝多了，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于是白淩兮靈機一動，拿出手機拍了一段小視頻，免得到時候樊纖纖醒了以為是自己失了分寸。

剛剛重歸于好就來這麽勁爆的，白淩兮也沒有想到。

白淩兮好生把她護在懷裏，給她穿好衣服，從裏屋裏拿了一床小棉被給她蓋上。

樊纖纖一把拉住她的手，嗅了嗅她身上的氣味。“你身上好香啊，你能親我一口嗎？”

前言不搭後語。

正當白淩兮躲閃的時候，樊纖纖扣住了她的腰。白淩兮一個激靈，樊纖纖将頭埋在白淩兮肩頭。

白淩兮呆住。

Advertisement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白淩兮試探地叫了一聲：“呃，樊老師？”

樊纖纖沒理她。

白淩兮：“樊老師？”

樊纖纖沒有任何響動。

樊纖纖：Zzzzzzzzzzzzzz

白淩兮将她翻過身才看到對方已然睡着了。十分哭笑不得。

行吧。白淩兮想。

她小心翼翼地将對方轉過來，擺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給對方蓋上小被子打算離開。

樊纖纖卻一把握住了白淩兮的手，看着嘴型嘟嘟囔囔的，卻沒有什麽聲音發出來。

兩人雙手相交的一瞬間，白淩兮感受到了樊纖纖的溫度，互相交疊的溫度不斷攀升，白淩兮眨了眨眼。

樊纖纖醒來的時候，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自己正整整齊齊地我在沙發上，身上蓋着貓咪專用的小棉被。而最詭異的是，自己的手還一直握着小貓咪的肉墊子，因為貓咪乖巧的原因，一直扒在沙發邊上，竟然還睡着了……

樊纖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昨天的狀态，竟然發現自己記不起來了。

樊纖纖：糟糕！

斷片了這一想法瞬間在腦海裏浮現，因為在外喝酒的時候，場面魚龍混雜，所以一遍遍在心裏警醒自己不能睡覺。

但是昨天，大概是自己一直都處在一個舒适且沒有警惕性的情況下，竟然真的喝醉了！！！

丢人啊，真是丢人。

樊纖纖想，昨天是和誰來着？和白淩兮……

樊纖纖挑眉，這事情真是兩極反轉啊，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在別人面前失态。但是一貫處理習慣了爛攤子的樊纖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處理這件事，于是她給白淩兮打了個語音電話。

白淩兮沒接，且發了個問號。

樊纖纖也不計較這個，打字問到：我昨天喝多了？

白：是啊。

樊纖纖：我斷片了，昨天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嗎？

白：（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邊的三分輕蔑四分不屑七分漫不經心）何止是出格啊你，你都快出牆了。

樊纖纖：？

白：[視頻.avi]

樊纖纖點開那個視頻，僅僅半分鐘的視頻卻要用一生治愈。視頻明顯就是在自己面前的人手持拍攝的，看着自己往鏡頭上貼的程度，就知道當下的情況甚至比這個更過分。

而自己穿的衣服，自己的行為，也充分印證了一句話就是：人不能活得太長。

樊纖纖深吸一口氣，覺得怒氣不能發在無辜的白淩兮身上，于是說：我演技好像還不錯。

緊接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樊纖纖的怒氣：給我删掉。

又補充一句：給你五千塊錢。

原本在看到那句“給我删掉”的時候，白淩兮還想犯賤地說一句：除非你給我錢。

沒想到對方先一步覺察到了自己的訴求，白淩兮反而不好再說什麽。

其實五千塊錢對于這種舉手之勞來講已經不不不少了，白淩兮正想回複“行”的時候，樊纖纖又補充了一句：不行，給你五萬。

場面一度變得夢幻起來，白淩兮甚至覺得自己的視頻拍少了。

白：截圖了，撤回無效。

樊纖纖：我不會撤回。

白：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視頻。

樊纖纖：沒問題。

解決完了這件事，樊纖纖開始琢磨起自己公司的事情來。自己的公司也簽過不少漂亮的小花小草，但是年輕人還是太肘，不想着工作整天只想着情情愛愛，如果能把白淩兮簽過來……

另一邊的白淩兮顯然不不知道樊纖纖在打什麽算盤，她正沉浸在中了五萬塊錢的沾沾自喜裏。

正在此時，手裏鈴聲響了，是陳泠瞳訂好了時間準備叫她過來拍攝。

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麽巧，她沒收陳泠瞳的錢，卻從樊纖纖那邊整了過來。

總體來講不賺不賠。

約好了下午的時間，白淩兮就簡單收拾一下開車去了片場。

當在CD片場遇見白淩兮的時候，樊纖纖也愣住了。她能想到會很快再遇到白淩兮，但也沒想到這麽快！！

這才隔了不到半天吧！大概是因為靠市中心近一些的片場也就那麽幾個，一來二去總會碰到。

白淩兮今天來拍MV，樊纖纖今天來拍一組雜志封面。因為樊纖纖屬于棱角分明，化完妝後帶着輕度混血感，所以一直是時尚雜志封面的常客。

CD片場共兩個影棚，基本就是挨着的。所以每次有明星拍攝的時候，兩個影棚裏陣容的豪華程度也會被拉來對比。

今天時尚雜志那邊為了豔壓，特意加大陣容就為了護送樊纖纖一個，且還派了駐場導演，專門來拍攝影棚的采景。

但是對方也沒想到今天贏得這麽徹底。

因為白淩兮拍攝的那個影棚，外面可憐巴巴地停着一輛服化道加導演組于一體的大巴車。後面還跟着一輛小轎車算是稍有增色，還是白淩兮自己的車。

從大巴上下來的都紛紛往B影棚側目，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子。其中表現得最窮酸的就是白淩兮了，她看着那邊團團錦簇的樊纖纖，對着駐地導演的鏡頭說了一句：

“這就是樊纖纖大影後嗎？場面真的~好~隆~重~呀~”

無心人聽了就是誇贊，有心人聽起來就更像是陰陽怪氣。

白淩兮的腔調惹得被圍在人群中央的樊纖纖側目看過來，然後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

陳泠瞳也認出了樊纖纖，跟在白淩兮身後沖着樊纖纖搖了搖手。

A影棚的人一起進去，也不過寥寥二十幾個人而已。實在是有些寒酸，但是每個人都認真地準備着場地布置和規劃，十分認真。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白淩兮非常喜歡現在的氛圍。

MV拍攝的群演們都已經到位，是幾個活潑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也就剛剛畢業的樣子，臉上都是不服輸的朝氣。

白淩兮化完妝，在片場等了很久，導演組那邊卻看起來越來越焦慮。白淩兮過去問了才知道，原本約定好該來的演員臨時放鴿子不來了，導演組略一施壓，對方的态度反而非常輕狂。

原話就是：還封殺？陳泠瞳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她那樣的在這麽個娛樂圈能混的起來嗎？給不到演員高的價位，還不準演員換地方的真是獨一份。

白淩兮當時就火了，她怎麽能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

于是從陳泠瞳手上接過電話：

“你在這放你嗎的屁呢？臨時放鴿子坐地起價你還有理了？還我們陳泠瞳火不了，火不了照樣能用你這種貨色的演員。你他嗎就是網約車司機上立交橋，清楚自己的定位嗎？我是誰？我是你爸爸，放鴿子就放鴿子，還人身攻擊，表子那一套真是讓你玩明白了。罵不過我就罵不過我，你哭啥？趕緊挂了吧，真晦氣。”

說完之後，白淩兮就按了電話。

陳泠瞳正坐在導演座椅上，準備善後事宜。

“咱們大概今天是拍不了了，但是別擔心，該給的錢我還正常給你們。”

她的語氣堅定，溫和，似乎完全沒有被剛才的事情影響。

“今天的事也怪我，應該多幾個備選，我也是太相信她了。”

竊竊私語的劇組瞬間安靜下來，紛紛過來安慰陳泠瞳，幾個副導演執行導演說不給錢也沒事，被陳泠瞳一口回絕了。

“該給的還是要給，你們別擔心。”

“也不一定拍不了。”白淩兮的腦子飛速運轉。“找群演不行嗎？”

陳泠瞳這才嘆了口氣：“我們沒有适合群演的服裝，而且這幾個孩子沒有拍攝經驗，拍攝這種事是不能兒戲的。”

白淩兮突然想到：“問問樊纖纖啊？她不是在隔壁呢？我看她門口停着房車，估計自帶了不少衣服。”

陳泠瞳愣住了：“啊？樊老師？人家能願意嗎？”

“不問問怎麽知道，我先給她打個電話。”白淩兮說，但是她沒說後半句，樊纖纖可是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打個幾個電話無響應，正當白淩兮打算過去找一趟的時候，樊纖纖的電話給她回了過來。

“你過來找我吧，咱倆當面，你删視頻我轉賬。”

“你方便過來嗎？”白淩兮問。“那邊拍攝很忙嗎？”

“不忙，我空閑時間比較多，畢竟拍我我是掐時間的，超時是另外的價錢。”樊纖纖說。“那你等着，我馬上過來。”

樊纖纖也不是裝B，一般一線演員模特拍攝都是掐時間的，攝影師拍不完那是他們的事。最近是樊纖纖業務不忙，她忙的時候，就這種掐時間的活，她一天能接好幾個。

所以掙錢，也不無道理。商業屬性這點事，叫她玩的明明白白的。

很快，樊纖纖就只身一人來到了A影棚。

樊纖纖一個人也沒帶，就穿着一件素白的短裙，整個人身上的配飾也是素白的珍珠和高級感的鉑金，整個人像是畫中仙一般閃閃發亮。

除了白淩兮，所有人在直面樊纖纖的美貌沖擊的時候，還是在一瞬間失了神的。

樊纖纖走近之後，随意地跟陳泠瞳攀談。“你們還沒開始拍嗎？”

“還沒有呢。”陳泠瞳答道。

随意攀談幾句，樊纖纖就走到白淩兮面前，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稍稍嚴肅。“讓我看看你拍了幾個視頻。”

“就一個，姐，就一個。”白淩兮眨眨眼，笑着說。白淩兮笑着的樣子實在是可愛，樊纖纖郁悶的心情頓時緩解了一些。

“行吧，給我看一眼，然後删掉，我給你轉賬。”樊纖纖也不含糊，秒轉了一萬定金過去，白淩兮頓時有點犯傻。

這玩意也帶定金的麽？？

白淩兮拿出手機給樊纖纖看了視頻，卻沒收她的紅包。

“什麽意思？”樊纖纖看着她收起手機的手，挑眉問道。

“其實今天我小白還有一事相求。”白淩兮拱手到。

樊纖纖貼近她耳朵，小聲問。“五萬還不夠？人心不足蛇吞象。”

白淩兮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沒那個意思。我不想要錢。”

樊纖纖眉頭皺的更緊了，事出于常必有妖。

正當白淩兮打算進一步說話的時候，陳泠瞳走了過來，開始說今天的情況。

“樊老師，其實很抱歉今天麻煩您過來。是這樣的，我們組今天的主演臨時放鴿子了，我們MV的拍攝成本也不高，所以本來打算集中在今天一天拍完的。她臨時放鴿子我們也沒想到，導致我們今天無法拍攝。所以剛才我原本想給大家結款，停止拍攝的，是小白說可以問問你。但是您的費用我們不了解，很有可能也給不起，給您造成的不便真的很抱歉。”

樊纖纖低頭“哦”了一聲，似乎是在思索什麽。

陳泠瞳接着補充道。“我們叫您來沒有道德綁架，強買強賣的意思，希望您別介意。”

白淩兮：“是我叫的，你道什麽歉啊。”

樊纖纖擡起頭看着白淩兮，白淩兮卻突然說：“不怪泠瞳，怪我。是我莽撞了，只想着把你叫過來，卻沒想過費用的問題。對于演員來講這确實挺重要的……”

樊纖纖眨眨眼：“都是朋友，談什麽錢呢？”

這話一說出來，全組人都懵了。

樊纖纖接着說：“我是小白的朋友，當然也是泠瞳的朋友。臨時遇到這些事很正常，身為朋友我就在隔壁，怎麽可能不幫忙呢？就是我可能不會一直待在這邊，我盡量把時間多分到這邊來。”

全組人差點熱淚盈眶。

白淩兮在心裏想：這朋友可真是現處現用啊！還得是交幾個厲害朋友！

導演組原本是想客氣一下的，但是B劇組來人把樊纖纖叫走了。走之前，樊纖纖大概交待了一下相關事宜，并說半小時以後過來。

有了樊纖纖這句話，全組人可以說是歡天喜地開始重新布置現場。幾個小群演哪見過樊纖纖這麽大的腕兒，更不要說是合作了，激動地開始補妝開始笑鬧，影棚裏頓時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陳泠瞳坐在導演椅上，一時還是有些發懵。從被放鴿子被诋毀到收獲樊纖纖過來參演，這心情就跟過山車似的起起伏伏。

有了樊纖纖，就等于有了流量保障。樊纖纖不需要任何流量加持，只需要把她的名字寫在第一位，她就是流量本人。

現場導演十分驚喜地跟白淩兮說：“天哪小白，沒有想到你是大影後的好朋友啊！真羨慕你啊！”

所有人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尤其是那幾個小群演，簡直是把白淩兮當成了追星錦鯉，另一個偶像。

白淩兮不知道做什麽表情好，只好報之以微笑，然後聳聳肩。

在別人眼裏看來很酷，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只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尴尬。你們也不想想，樊纖纖能幫我嗎，還不是因為我手上有她的把柄……

幾個人湊在一起聊了聊天，半小時後，樊纖纖準時到了。

不僅到了，還帶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套衣裙。這尼瑪的……比整個組準備的衣服都多。

為了側重MV主題靈魂的交纏，陳泠瞳選用的是自古紅藍是一家的配色。但是由于經費實在有限，定的是藍西裝紅裙子。

白淩兮毫無疑問的就是藍西裝，因此樊纖纖帶了數條紅裙子來。

最終陳泠瞳選中了一條絲霧質感的魚尾禮裙。原本樊纖纖就長了一張高定臉，自己的衣服也本就貼合，穿上之後，一改剛才的水潤溫婉，竟變得如陽光一般奪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魅力四射。

紅色本身就提氣質，更何況是這種皮膚白皙，腰細腿長的大美人。時尚雜志的妝原本就不用更改什麽，只需要換掉口紅的顏色，整個人的氣質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穿着一襲紅色絲絨質感的魚尾裙，口紅是正紅色，長長卷發上裝飾着緋紅絲帶，配飾也都是華貴大氣的金玉珠寶。這種跳脫的華麗像極了每個人對外的表現，表現出的總是那樣讨人喜歡，但可能靈魂并不如此。

在陳泠瞳的理解裏，靈魂的顏色是有質感的灰藍。而白淩兮的那套西裝就是藍色與灰色的碰撞，整個人身上的配飾都是低調卻并不便宜的莫蘭迪系配色。

與那抹鮮亮的紅站在一起，比起正規的紅與藍碰撞少了一些撞色感，卻多了更多的契合。

樊纖纖臉上的妝精致透亮，且帶着一絲姐姐味的混血感。而白淩兮的妝被淡去了輪廓，顯得柔和平順，沒有那麽驚豔，卻耐看至極。

原本導演組還擔心兩人會不會拍攝中沒有默契，白淩兮會不會壓不住奪目的樊纖纖，但是開機的一瞬間，白淩兮身上那種吊兒郎當的随性完全沒有了。全身上下，就好像脫胎換骨，一種專業的氣場慢慢地卷了上來。

如果說樊纖纖站在那裏就是大場面本身，那麽白淩兮很像是周圍慢慢卷起來的，在大場面裏的氣場。

随着MV的音樂緩緩流動，畫面裏的兩個人也在一幀一幀地流動。

灰藍色的人仿佛從黑暗中醒來，單手插袋，另一只手拂過耳際的短發。耳邊的一顆鑽石耳釘正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那微弱的一點亮光就好像是靈魂的底色。

沒有那麽光彩奪目，甚至有點了無生氣。

正在此時，一抹鮮紅色突然沖進畫面，流暢優美的舞蹈動作，纏繞着鮮紅與灰藍交纏的絲帶，那絲帶就好像風的形狀，将兩人圍在其中。

灰藍色的人巋然不動，單手扶着鮮紅色的人跳舞。她的動作沉穩優雅，手腕，掌心，也不知不覺地纏繞上了絲帶。

灰藍色的人慢慢閉上眼睛，另一只手打着節拍随着對方的身體律動。

鏡頭在不斷地切換，曼妙的歌聲響起，在最後一幕的時候，兩人的距離有些過于近了。原本應該離開的鮮紅色卻在那一瞬間湊了上去，輕輕地貼了一下她的唇角，然後跪下身來。

那風好似也變低了，在纏繞之中漸漸湮滅。

幾分鐘的MV拍得分外流暢，甚至比陳泠瞳設計得還好很多，因為兩個人在其中都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構想，使整個場面更加豐滿。

MV結束之後，樊纖纖火速到另一邊拍攝。

白淩兮又恢複到那一趴吊兒郎當的樣子，單手插袋走向陳泠瞳。

她湊近那個導演椅，看着畫面裏的自己，生圖可以說是非常抗打了。而拍出來的效果甚至要比自己想的還要好。

自己是有想法的，樊纖纖毫無疑問也是有想法的。兩個有想法的人互相融合，就可以将心中的畫面呈現出來全部，兩人在其中滿含着CP感，甚至不能說是CP感，而根本就是一個人。

這個人靈魂底色與外在表現是割裂的，随着一次次的磨合，又再次融為一體。

“真的是太好了！”陳泠瞳說。

畫面定格在最後一幕，那輕輕一啄上。白淩兮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還殘存着一時上頭的編排餘韻，溫度早就被風吹散了，但是那感覺還印在上面。

樊纖纖根本沒來得及跟自己說删視頻那件事，反倒是白淩兮翻出手機來，默默地删了那條視頻。

原本萬念俱灰的導演組都興奮了起來。兩個配合默契的人就是會有這樣的結果，拍出來的東西又快又好，且極具審美。

“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執行導演邊看片子邊說道。“這樊老師和白老師也太出片了，根本就是一遍過的水平啊，中間簡單的剪輯一下，就是一個藝術作品了！”

聽着旁人的贊譽，白淩兮的心裏沒由來地有一絲悵然。對方最後拍完轉身跑向另一個片場的背影，就像是一尾美麗的人魚，而殘存在唇角的餘韻，就像是人魚吐出的氣泡。

白淩兮有些悵然，這把柄還真是留不得，對方為了把柄能做到這個地步，難怪她沒有黑料。

顯然在白淩兮的想法裏，對方的人設在自己心中巋然不動。

“等一會兒樊影後回來了，看看能不能一起去吃飯啊。”執行導演說。

“行啊，”陳泠瞳指揮收拾場地。“看她一會兒還回不回來。”

不多時，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人聲。是B影棚拍攝結束了，大隊人馬在撤離，鬧騰了好一會。

在所有人想着樊纖纖不會再回來的時候，一抹白色卻突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樊纖纖還是穿着剛開始的那條白色裙子，只是又多穿了一件白色小西裝。顯得不像是一朵花似的耐折，多了幾分職場精英味道。

白淩兮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食不知味。

樊纖纖湊近她，小聲地問了一句：“視頻删了嗎？”

“删了。”白淩兮說。

“你不開心嗎？”樊纖纖問。

“你面對黑料的視頻總能變得這麽周到嗎？”白淩兮問。

樊纖纖沒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于是發出了一聲“啊？”。

“沒事。”

樊纖纖看着對方，眨了眨眼。“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白淩兮在心裏暗暗想，什麽意思，你說什麽意思，你都親我了，這視頻我能不删嗎？你親了我，就等于你也會親別人。

樊纖纖不知道她怎麽了，于是去和導演組說話。

在短短幾步路的過程裏，還被群演弟弟妹妹們要了合照和簽名。

“怎麽樣啊？泠瞳。”樊纖纖問。

“真的太好看啦！”陳泠瞳說，并且把原片子給她看了一遍。

樊纖纖的表情一直都是專業的審視狀态，卻在最後一幕的時候，嘴角本能地揚起了笑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其實剛開始，計劃裏是沒有這個唇角吻的。但是當時氣氛太燥了，一切又都無比契合，樊纖纖演high了，順便就加了一個動作。

這輕輕一吻的餘韻還殘存在樊纖纖的唇角，并叫人流連忘返。

這一切都被白淩兮盡收眼底。

在白淩兮看來，那個笑容完全就是将自己拿捏的狀态。

笑什麽啊！這家夥！

“很不錯。”樊纖纖收起自己唇角的笑意，對着陳泠瞳說。

“何止是很不錯啊，簡直就是絕美啊！你看你們拍攝時候中間飄着的絲帶，簡直就是風的形狀，那種感覺簡直就是水下拍攝呈現出的輕盈與美感。”執行導演說，且不吝惜自己的誇贊接着說。

“相信有您的加入，我們這條MV一定能有超級高的流量！這首歌是泠瞳的心血之作，今天這樣也算是衆望所歸了。”

“行啊，你是只字不提有我啊。”白淩兮接了一句。“合着我就是工具人呗？”

樊纖纖笑着說：“沒有我，小白一個人也能挑起整個流量天平。”

在一旁笑着的陳泠瞳及時地打圓場。“我們收工了。一起去吃飯嗎？樊老師。”

樊纖纖：“我晚上還有點事，我就不去了。”

陳泠瞳點點頭，也不強求，對着白淩兮說：“走啊，一起吃飯去啊。”

白淩兮：“行呗，走呗。”

樊纖纖聽白淩兮這麽說，突然改口道。“吃什麽呀？”

“我們想去吃地鍋雞。”陳泠瞳說。

樊纖纖眨眨眼。“那我也想去。”

白淩兮內心：行啊，行啊你樊纖纖，就是要壓我一頭呗。本來今天他們就誇我，看看現在還有人誇我嗎？

下一秒，樊纖纖接着說：“其實今天能這麽完美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有小白在，我們就是配合得太好了。如果配合得不好，也不會有這樣的片子。”

白淩兮挑了挑眉，心情暢快了不少。沒有人不愛聽別人誇獎，尤其是一個業務能力十分專業的前輩。

白淩兮收下對樊纖纖的成見，開開心心地跟着車去吃地鍋雞。

白淩兮開車帶着樊纖纖和陳泠瞳，其他人有的回家了有的打車跟着，一共不到十個人。

陳泠瞳定了個包廂，不到十個人也坐滿了一桌子。折騰了這一天大家是真的餓了，在等菜的過程中寒暄一陣子，上菜了之後就是一頓造，以很快的速度更換了一桌又一桌的菜。

白淩兮是吃得最開心的一個，一旁的樊纖纖不斷地給她投喂。什麽雞肉排骨蔬菜丸子，白淩兮也不擡頭，就是一頓猛吃。

直到後面，她都吃得有點犯困了。自己胃也隐約地尖銳刺了幾下，表示主人不能暴食暴飲。

說起來，自己的胃病好像很久沒有嚴重犯過了。自己只是三餐較為規律，入睡較為早一些，也有一些簡單的鍛煉，就能收獲一個較好的身體。

僅僅這樣，原主卻不能做到，可見對方每天經歷着多麽嚴重的精神內耗。

白淩兮嘆了口氣。

陳泠瞳同她開玩笑：“哈哈哈哈，小白，你怎麽不去幹吃播啊。他們有可能催吐，但你是真吃啊。”

白淩兮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開口說道：“你說的不無道理，我考慮一下。”

桌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樊纖纖問道：“那咱們這首歌的MV大概什麽時候出啊？”

“快了。”陳泠瞳說。

“之前一直沒有勇氣做這首歌，後來還是小白鼓勵我。一旦做好了，我就會用最快的速度發出去。但是我清楚這不是大家喜歡的風格，所以可能……樊老師，您的片酬我一定想辦法給您，您今天願意救場已經給了很大的面子了。”

陳泠瞳總是這麽讨人喜歡，非必要一定不欠別人的。樊纖纖的價格陳泠瞳也知道，對自己來講不是一個小的數目，但即使如此，陳泠瞳也不想欠人家的人情。

如果話不說開，陳泠瞳大概是真的會把這件事一直記在心上。

樊纖纖于是笑着說：“那我們打個賭好了。”

白淩兮也湊過來，有些好奇。“什麽？”

“咱們就來賭MV上映之後一個月的播放量。”樊纖纖說。“要是達到了呢，那我就什麽錢也不要，如果沒達到呢，你就給我片酬。”

“定多少？”陳泠瞳問。“我們之前做的MV，月播放量一般穩定在3000W左右。但這個題材我沒準。咱們定個3000W？”

“3000？”樊纖纖勾起唇角，她的嘴唇精巧而飽滿，此時卻多了一分胸有成竹的感覺。“定1W。”

“樊老師你不用幫我，咱們1W的播放量肯定能達到哈？”

“她說的應該是一萬萬。”白淩兮比劃了一下。“也就是一億。”

不禁陳泠瞳愣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陳泠瞳支支吾吾地：“您怕不是在開玩笑吧？”

樊纖纖微笑不減：“你是覺得我定的少了？”

白淩兮翻了個白眼。“可惡，被你裝到了。”緊接着，她開口道。“要我說，跟就她打賭。因為如果真的有一億播放量，那麽我們也完全不需要給樊影後片酬。但是如果沒達到，我們也确實應該給，但時候給的話，我願意和泠瞳承擔一半。”

陳泠瞳看着白淩兮，一時有些感動，說不出話來。

而且樊纖纖說的這個數字也實在心動……月一億播放量，這個數據陳泠瞳确實還沒有達到過，且這個播放量一直都是音樂人的目标。

自己最好的一組數據目前一共也就七八千萬，即使就算是沒達到一億，也算是承接了一份自己不敢說出口的好彩頭。

陳泠瞳思忖良久，點了點頭。“我願意跟您打這個賭。謝謝樊老師。”

“不用謝我，泠瞳。”樊纖纖說。“如果真的能到一億，那麽應該是我謝你。”

樊纖纖說話中肯，辦事周到，短短接觸下來，幾乎所有人都被她的人格魅力折服。這種人格魅力無關長相，即使她确實美若天仙。

吃完飯，大家陸續散去。白淩兮打算去車庫驅車，樊纖纖卻跟了上來。

“怎麽了大影後？”白淩兮挑起嘴唇，單手支在自己的車門上。“不開房車了？”

樊纖纖笑着說：“我沒開車，送我回去啊。”

“這麽大影後也來蹭車了？”白淩兮挑眉。“咱倆可不順路啊。”

“今天幫你解圍，還不表示表示？”

白淩兮嘴上拒絕着，但是肯本沒有攔她的意思，眼看着對方鑽進自己的副駕駛，笑了一聲上車開車。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據我所知，泠瞳的數據還沒有那麽高的。”白淩兮實話實說，轉頭看了一眼樊纖纖，笑着說。“雖然算是讨個好彩頭吧，但是你實話說，是不是想掙錢？”

樊纖纖頭都沒擡。“當時隔壁可是給我十倍，你仔細想想我在哪邊時間長？”

這個白淩兮确實沒法嘲諷，因為樊纖纖更多的時間是在自己這邊，搞得那邊的導演還在那嘀咕：樊老師還會接這麽寒酸的拍攝呢？之前也沒跟我說啊。

還不知道到時候媒體會做什麽文章。

對此樊纖纖表示，實話實說就行，就說這邊是幫朋友解圍。并且她确實也是那麽說的，說的是這邊正好是朋友在拍攝，有個演員臨時放鴿子，自己填補一個空位。

巧妙地把矛頭引向了沒有信用之人。

這個人是誰，估計就夠媒體忙乎的了。

樊纖纖今天确實夠意思，白淩兮不打算再嘲諷她，而是有些認真地說道。

“視頻我已經删了，雲備份也沒留。”

“我相信你。”樊纖纖後補了一句。“但是，就這？你不該謝謝我嗎？”

原本樊纖纖是在開玩笑，她是不相信從白淩兮嘴裏能說出什麽感人肺腑的發言。但是沒想到白淩兮卻真的認真地開口道：

“是啊，今天是真的得感謝你。泠瞳她也沒多少錢，如果今天這個拍不成，她損失得更多了。”

樊纖纖搖搖頭表示沒什麽。

白淩兮卻又補了一句：“真的會謝。樊老師。真的會謝。”

行吧，還是熟悉的白淩兮。

“不用謝。但是憑我多年的經驗，我認為你們的數據是可以破億的。”樊纖纖認真地算了一下。

“我不打沒把握的賭。我做過測試，月播放量，我一個人穩定在5000w，你們這麽精良的制作，認真的态度，我不信到不了另外5000。”

看來樊纖纖是真的沒打算要錢。

白淩兮的心裏頓時生出一絲感慨。她打開車窗，帶着絲絲涼意的風吹進車窗，撩起她前額的一縷劉海。白淩兮的餘光瞥向樊纖纖，借着燈光月光，樊纖纖身上浮現出一絲微弱且若軟的光暈。

“謝謝你啊，樊影後。”

“不敢當，叫我小樊就行。”

說笑之間，便到了樊纖纖的住所之一。樊纖纖正打算上樓的時候，卻被對方叫住了。隔着一層朦胧的月色，樊纖纖回頭看她，發絲紛飛。

“不再請我上去坐坐了？”白淩兮哼笑了一聲問道。

“趕緊回去吧，太晚了。”樊纖纖也哼笑了一聲。“真的會謝。”

事情發展的總是出乎人的意料。在MV發出去之後，數據一直不溫不火，但是在半個月之後，實現了質的指數飛躍，并且在當月最後一天，突破了一億播放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