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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一瞬間

宋璟只感覺腦子要爆炸，嗡的一下，全空白了。

酸酸脹脹的感覺充斥整顆心髒，這一刻的情緒難以描述。

視線交彙頓了幾秒。

顧之淮手指輕輕一按，屏幕熄滅。胳膊一垂将手機放進口袋，而後張開雙臂：“來，抱一個。”

宋璟撲過來，有些急促，力度不受控制的撞上他的胸膛，穿着還沒來得及換的拖鞋。

慢慢收緊的手臂和一絲溫暖環在周身，宋璟耳朵邊是顧之淮加速的心跳。

無聲站了一會兒，宋璟聲音悶悶地響起：“還要玩手機嗎。”

顧之淮笑了笑，在他耳邊問：“你想去哪？”

“要不吃個宵夜，”宋璟說：“再壓個路。”

“通宵？”

宋璟擡頭看他：“去嗎？”

“去。”

宋璟換了鞋，穿上顧之淮遞來的外套，騎着共享單車在沿海的路上繞了好幾圈。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倆人才吃上飯，這宵夜和早餐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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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不過六七點，現在回去肯定能撞上宋媽媽。逼問出在外面瘋跑一夜，少不了念叨。

宋璟不想聽，頭也不回的進了顧之淮家。

他往床上一倒，實在不想動，半天哼出一句：“你先洗，我躺會兒。”

顧之淮站在床邊沒動，擋住一片光，宋璟躺在陰影裏。

“快去。”宋璟用腳碰碰顧之淮的腿：“你出來我就洗。”

顧之淮看了一會兒忽然松了勁，輕微的腳步聲停在不遠處，他妥協：“先拿衣服。”

“嗯，嗯……”宋璟含含糊糊應着，翻個身就沒了聲音。

顧之淮嘆口氣拍亮衛生間的燈，裏面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等出來，宋璟已經睡得不省人事，被子窩成一團被他抱在懷裏。

顧之淮扯了一下沒扯出來，左腿半跪在床邊，俯下身輕輕叫他的名字。

宋璟一旦睡着真的很難叫醒，天塌了也只是翻個身，撓撓臉頰繼續睡。這樣小的聲音連提醒都不能。

但在外面浪蕩一晚上不洗澡是不行的，顧之淮拖住宋璟的後腦勺，将人擡起來。宋璟不開心地嘟囔着，抱着他的腰身用力蹭了幾下，哼哼唧唧說別搞我。

顧之淮忽然不動了，定在那裏保持這個動作直到宋璟再次睡着。

——

宋璟是被悶醒的，顧之淮胳膊在他脖子上環了一圈，緊緊摟着。

他難受地動了幾下沒什麽作用，才艱難睜開眼睛小聲說：“顧之淮你松松，太緊了，喘不過氣。”

聞言，顧之淮攤開手臂。宋璟深呼吸了幾下，臉往他身上埋了埋，又睡着了。

再次清醒的時候，旁邊沒人了，宋璟伸手摸摸，空的。他閉着眼喊了一聲：“顧之淮。”

顧之淮漸漸走近，倚在門框上問：“怎麽了？。”

“沒怎麽，”宋璟坐起來，打了個哈欠：“就是想叫叫你。”

接着視線往下一瞥，他瞬間清醒了。

身上的衣服是他留在顧之淮家的睡衣。手指拉開褲子一看，裏面也換了。宋璟不願相信的往胳膊上一埋，聞到一股淡淡的檸檬香氣，只有顧之淮會用這種的沐浴露。

宋璟使勁回想，騎車，吃飯，回家……記憶戛然而止停在這裏，後面的完全沒印象了。

他看向門口的顧之淮，試探着：“你給我洗的澡？”

眼底的情緒複雜，小心翼翼，震驚，難以置信融合在一起。

顧之淮忽然起了逗人的心思。

“是啊，”他在對方灼灼目光下點頭，還倒打一耙：“不記得了？”

宋璟臉色微變：“不記得什麽？”

顧之淮繼續造謠：“你抱着我說，讓我幫你洗。”

“你就幫我洗了？”宋璟難以接受。

“不然？”顧之淮歪着頭：“讓你一直抱着，都不能睡覺？”

宋璟想想這場面确實挺過分的，他頓了頓，咬牙道：“下次不要聽我的。”

顧之淮不明所以的問：“那怎麽辦？”

宋璟咬牙：“狠狠拒絕我。”

看他這個表情，顧之淮忍了一會沒忍住，笑出聲。

宋璟詫異地再次看向他：“你…”而後明白了。

顧之淮笑着走過來，坐在床邊：“你自己洗的，我全程沒參與。”

宋璟看他一眼，扯着衣擺的手松開：“我應該把你這幅嘴臉拍下來，發出去讓人好好看看，看清你的真面目。”

顧之淮覺得好笑：“什麽真面目？”

宋璟說他：“幼稚鬼。”

這麽一鬧，宋璟一點睡意都沒有了，穿好鞋去房間的衛生間洗漱。臺子上有他的牙刷牙杯毛巾，方便的像在自己家一樣。

牙刷到一半，宋璟忽然想起什麽，探出半個頭問顧之淮：“我的內褲呢。”

房間空了，顧之淮聲音從客廳傳來：“小盆裏。”

他往地上一看，洗手臺櫃子下面擠着一個盆子，內褲在裏面泡着。

宋璟大喊：“你要洗啊？”

“嗯，”顧之淮應了一聲，補充道：“手洗。”

宋璟震驚的牙膏沫都噴出來了：“手！洗？！”

顧之淮很平靜，說：“又不是沒洗過。”

宋璟一張臉迅速漲紅了，小時候顧之淮确實會洗他的衣服包括內褲這樣貼身的。

但那都是小時候，現在宋璟就算是死也不會讓顧之淮幫他洗。

于是，宋璟反鎖了門，嘴裏噙着牙刷，偷偷把東西洗好輕手輕腳搭在陽臺上。

顧之淮過來一看，剛散下去的笑意又漫上來。他指了指盆子，裏面是還沒來得及倒掉的水：“你怎麽把我內褲給洗了。”

“什…什麽？！”宋璟差點沒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內褲？”

顧之淮看着他點頭。

宋璟忙問：“那我的呢？”

顧之淮彎腰從最裏面掏出一個盆，宋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到外面，門“咔噠”一聲，反鎖了。

“你幹嘛。”宋璟敲了兩下。

顧之淮說：“幫你洗，禮尚往來。”

宋璟急了：“你敢動你就完了。”

“嗯。”

“你真的完了。”

“聽見了。”

裏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宋璟閉了閉眼，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最後忽然無所謂去吃餐桌上顧之淮剛做好的飯。

吃到一半門開了，顧之淮拿着洗好的內褲去陽臺，不忘問一句：“好吃嗎。”

宋璟切換也就那樣的表情：“一般般。”說完扒了一口米飯。

說是一般般，最後還是吃了兩碗。

顧之淮在廚房洗碗，宋璟倒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眯着眼，現在不算太熱，只開了風扇對着吹，沒一會就睡着了。

自從高考完，就跟睡不夠一樣，一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在床上度過，昨晚還通宵，元氣大傷，得好好補補。

顧之淮出來時，看見沙發上的宋璟東倒西歪.腦袋吊在半空中，腿搭在靠背上，電扇的風剛好對着他肚子吹。

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把人抱回卧室，現在是下午一點睡午覺時間。他沒有睡午覺的習慣，往常在學校直挺挺的做一中午作業，下午還精神抖擻。

開好空調之後，他毫不猶豫地躺下，挨着宋璟.忽然覺得有時候睡睡午覺其實也挺好的。他把人往懷裏摟了摟，拇指蓋着那塊疤痕，腦袋往宋璟身上一埋，閉上了眼睛。

不出意外，宋璟又是被悶醒的，和上次不同的是顧之淮沒有摟他脖子，而是自後緊緊環着他的上半身。

一只手從左腰橫到右肩，另一只手摟着他腰，手掌貼着髂骨。

宋璟能清楚感受到顧之淮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肩窩那個地方，癢癢的。

他伸手準備撓一下，卻摸到顧之淮的臉。

“顧之淮，”宋璟動了動,迷糊着喊他“太緊了。”

身後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應該睡得太熟。

宋璟嚴重懷疑遲早有一天會被顧之淮勒死。

以前有的時候他們也睡一起，顧之淮本本分分，閉眼是什麽樣子睜眼還是原樣，一點都不變。現在是怎麽了，自從高考結束，顧之淮變了很多，好像更…

黏着他了。

黏這個詞用在倆男的身上有點怪，但宋璟找不出比這更貼合的形容詞。

細細想想，這麽些天，除了顧之淮出去的兩個星期，其他時間都待在一起。

漸漸的，晚上也不分開了。再過幾天，可能就是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

所以，黏這個詞用的很好，很恰當。

宋璟用手肘抵着顧之淮胳膊往後推，後者紋絲不動。

顧之淮喜歡健身，每周末都會抽出一個上午泡在健身房裏。手臂抱着宋璟微微發了力，可以看到一點隆起的肌肉。

夏天在家他很喜歡穿無袖上衣，每次幹點什麽，肌肉都特別明顯，線條很美。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宋璟平常坐着絕不站着，想盡一切辦法偷懶，周末有時候會跟着顧之淮去健身房，但頂多跑跑步。

一年下來，除了跑步機，其他器材都沒碰過。

不去健身房的時間就躺着記單詞。

他力氣沒顧之淮大很正常。

推不動也很合理。

宋璟放棄掙紮，努力往旁邊扭了幾下。不感覺胸口難受了妥協的停下，任由顧之淮把他當人形抱枕。

顧之淮睡眠很淺，一點細微的聲響都能把他吵醒，何況是有人在懷裏亂動。

睡覺抱着是下意識的動作，裝作不醒是故意的。閉眼他們是親密無間的，睜開眼關系就會倒退回兄弟這層。

對顧之淮來說，那是他很宋璟最遙遠的距離。

宋璟折騰完又睡着的時候，身後的人睜開了眼睛，黑色眸子很亮滑過一絲倦懶，嘴角帶着淺淡笑意。

他松開胳膊沒一會兒，宋璟自己翻過來，一只手搭在他小腹上，随着呼吸上下浮動。

顧之淮此刻沒了睡意，盯着天花板上宋璟小時候踩着梯子貼上去的鯨魚海浪看了一會，慢慢轉過頭，嘴唇快要碰到宋璟臉頰時，忽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