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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靠到這麽近，顧之淮都能感受到宋璟臉頰傳過來的溫度，再往前一點點就可以親到，他還是轉了回去。

像做了一個美夢，忽然驚醒。

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超過了某個界線，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最後一抹黃昏消失，華燈初上，宋璟才睜開眼睛。

窗簾拉的嚴實，裏外完全隔絕開。房間昏暗漆黑，夾着空調的冷風，讓人心情莫名低沉。

沒有手緊緊摟着他，身邊一切似乎都是空的。

他摸索着坐起，準備開燈。

“醒了？”顧之淮替他按下開關，暖黃的燈光頃刻塞進每一個角落。

宋璟揉着眼睛點頭，餘光看見顧之淮掀開被子，開門走出房間，門口湧進一陣熱潮。

顧之淮從外面搬來一個折疊小桌子，支在床尾與衣櫃之間空餘的地方。随後飄進飯菜的香味。

宋璟睡得太死，顧之淮什麽時候把他手挪開出去做飯毫無察覺。

他直接坐在床尾，顧之淮放碗的手一頓：“穿鞋，地板很涼。”

“哦，”宋璟應了一聲，回頭穿好鞋。

原本莫名低落的情緒三兩句話一過，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桌上都是宋璟平時愛吃的菜，顧之淮特地去學的，每一道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快三四年了也吃不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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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說這叫專一。

第一次說顧之淮沒太在意，後來又聽過好幾次，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對感情也這樣？”

沒一次戀愛經歷的宋璟拍拍胸脯：“肯定的。”

顧之淮笑笑沒說話。

吃到一半，手機忽然響了，顧之淮點了接通，随手按下免提

“之淮啊。”是班主任的聲音，不同與往日，今天柔了一個度：“吃飯了嗎？”

話裏的笑意快漫到屏幕這邊來了。

宋璟瞪着眼睛，用口型說：“班主任？？？”

“吃過了。”顧之淮很客氣的回答，沖宋璟點頭。

宋璟繼續無聲說：“班主任什麽時候這麽溫柔了！！”

顧之淮一把勾住他脖子，往前帶了帶，兩人之間的距離倏地拉近。顧之淮用氣音回他：“自己聽。”

宋璟先是愣住，見顧之淮沒有注意到這樣的距離有多近，微微側過頭，認真聽電話。

就着這樣的姿勢，宋璟慢慢往他身邊挪。

“之淮，”班主任說：“查成績了嗎？”

“查了。”

“你滿不滿意我不知道，反正我挺滿意的。還有小璟那孩子……”

宋璟一臉震驚，胳膊肘抵了顧之淮一下：“你聽了嗎，她叫我小璟，小璟…”

“聽見了，”顧之淮将手機離遠了些，扭頭在他耳邊低聲說：“小璟。”

尾音還沒落下，宋璟條件反射極快地捂住他嘴巴：“你別叫。”

“為什麽？”顧之淮氣息撲在手心，好癢。

宋璟沒回答。

電話那頭，班主任表達完了她的喜悅，終于步入今晚的正題：“準備報什麽學校？”

“a大。”顧之淮看了宋璟一眼說：“機械專業。”

“嗯……”班主任頓了幾秒，那頭響起紙張摩擦的聲音：“挺合适的，第一志願嗎？”

顧之淮應了聲：“是。”

那邊直接沉默，過了大約半分鐘才說：“想好了？”

顧之淮又應了一聲：“嗯。”

“算了，”班主任明顯想說什麽，壓下了：“回校的時候再細說，對了，小璟在嗎？”

原本宋璟整個人貼在顧之淮身上聽電話，班主任一叫名把人吓得坐直了。

顧之淮把手機遞給他，宋璟立馬回應：“在的，老師。”

“就知道你們在一起。”班主任依舊柔和，絲毫聽不出平日裏的嚴厲。

她說了很多，把藏了一年的贊美話全部羅列出來。宋璟受寵若驚的應和，忽然覺得班主任沒那麽可怕了。

“好了，不說太多。”班主任呼出一口氣：“以後有時間回來看看，我一直在。”

宋璟頓時有點想哭，或許是太感性了。

電話挂斷之後，他仰起頭吸了吸鼻子.一張衛生紙從天而降，蓋在臉上。

顧之淮重新坐在旁邊，關了空調：“擦擦。”

“沒哭。”宋璟幽幽的憋出一句。

“嗯，”顧之淮配合着：“為什麽不讓叫小璟？”

話題轉的太快，宋璟沒反應過來，他愣了愣。顧之淮可能忘記了，高二班上某個人生日，顧之淮喝醉了，那天晚上是宋璟扶着他回家的。

醉酒的顧之淮很安靜，走了大半截路，他勉強靠在宋璟肩膀上的腦袋微微擡起，在宋璟耳邊輕聲喊：“小璟。”

被酒精暈染過的嗓音有些低啞，帶着溫熱的氣息一起撲過來，仿佛有一道電流淌過，宋璟全身顫栗，頓時站不住腳。

現在想起，宋璟也是同樣的感覺，他不好意思提，想了半天才說：“聽起來很別扭。”

“宋璟就宋璟，加什麽小啊。”

顧之淮笑笑，收了碗，宋璟很勤快地擦好桌子。

學校建在高處，一條很多年前修的水泥路連着街道和大門，兩側是居民樓。

回校這天，大門外拉了紅色橫幅，宋璟看清字後笑了半天，欠欠念出來：“恭喜顧之淮同學在高考中奪得全市第五十名，可喜可賀，為母校添上輝煌的一筆。”

“哎，”宋璟手往後一背，面朝顧之淮倒着走，“顧之淮同學，什麽感覺？”

高中三年顧之淮很拒絕拍照，光榮榜上的照片還是教導主任從教務系統裏摳出來的。不光是高中，宋璟的記憶裏，顧之淮就很少拍照。

宋璟以為顧之淮不喜歡這樣抛頭露面，現在大張旗鼓的把名字挂在大門上，顧之淮肯定尴尬。

他笑的不懷好意，不過顧之淮沒有給出預想中的反應，往前一步勾住他脖子，避開不遠處的石頭：“就這樣，黑馬你呢。”

“什…”宋璟沒反應過來：“什麽黑馬？”

下一秒，學校廣播喇叭很大聲的播報：“我校高三一班宋璟同學，南羽同學，王藝同學分別取得全市第一百六十，一百九十，一百九十六的好成績。”

嘩的一下，差距瞬間拉開。

播報沒有停下的意思：“以宋璟同學為首的黑馬，帶着一中的稱號闖出一片天地。”

現在剛好是大課間，除去高三其他兩個年級的人都聚集在操場上，一邊做操一邊聽教導主任激情演講。

“今天是個不平凡的日子，因為這些你們敬愛的學長學姐們即将返校。”教導主任揮着手：“一會讓他們來講兩句好不好。”

臺下的人很給面子，齊刷刷的：“好！”

有人叫：“我想聽黑馬講。”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大膽起來，混在一千多人的隊伍裏喊。

“我想看顧學長。”

“我也想。”

教導主任仿佛只聽到第一個人說的話：“行，宋璟同學先來。”

“……”

門外宋璟腳步一頓，偏頭目無表情說：“回去行嗎。”

“好像不太行，”顧之淮搖頭，按住他肩膀一轉，微彎着腰貼在他臉頰旁，“看門口是誰。”

啤酒肚，地中海，嘴周圍一圈小胡子，化成灰宋璟都認識。

“這麽大的陣仗啊。”宋璟直勾勾盯着那人，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議道：“校長都來了。”

“畢竟是黑馬回校。”顧之淮走在他身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沒有放開：“說不定還會拍照。”

這下輪到宋璟尴尬了：“能別說黑馬了嗎，聽着別扭。”

“你別扭的點還挺多。”顧之淮調侃他。

“怎麽，”宋璟趕在走到門口之前嗆了一句：“不服？”

“很服，”顧之淮立馬否認，“五體投地的服氣。”

校長在他們走近時換上了慣常的微笑，看起來很溫和，如果沒有那圈看起來很惹眼的胡子就更完美了。

“回來了啊，”校長強行插在他們中間，一邊一個語重心長：“走走走，記者等着呢。”

宋璟下意識看了顧知淮一眼，雖說平時總是損來損去，可關鍵時候他是不會坑人的，試探着問：“就出了分也要拍啊？”

“肯定的，”校長手往後一背，啤酒肚越發明顯：“先做個小采訪，等通知書到的那天再做一個大采訪。”

“校長，”宋璟清清嗓子，準備拒絕：“能不…”

“一起嗎？”顧之淮截住話頭，忽然問了一句：“我和宋璟，南羽他們一起拍？”

宋璟看向他，眼底都是疑惑。

“這樣也行。”校長思考幾秒，點點頭似乎覺得這個建議很不錯：“本來是要分開拍的，一起也可以，到時候做成大海報貼在校門口。”

宋璟不知道顧之淮問這話是什麽意思，沖他使了個眼色。對方還沒接受到，宋璟右肩膀一沉，教導主任拿着話筒摟住他，說：“宋璟同學，給學弟學妹們分享一下學習方法，争取明年一中再出幾個黑馬。”

話一出，操場上大部分人扭頭看過來，數千道目光差點把宋璟當場射死，宋璟身子一扭下意識想跑。

“哎哎哎，”教導主任拉住他：“跑什麽。”

話筒堵在嘴邊，宋璟不好意思出聲，只能瞪眼看着另一邊的顧之淮。

“我來吧，主任。”顧之淮接過話筒上臺，先說了一句大家好試音。

以前沒少講話，他迅速進入狀态，五分鐘就說完了。話筒重新回到主任手裏。

顧之淮拉着宋璟的手匆匆離開，不忘解釋班主任已經等很久了。

校長在身後喊：“別忘了一會來我辦公室拍照。”

倆人只當沒聽見，轉眼消失在樓梯拐角。

本來就想這樣不說話直接進辦公室，快要到門口宋璟沒忍住笑了一聲。顧之淮轉頭看着他：“笑什麽？”

顧之淮剛那個樣子像逃命一樣，很少看見他這樣，還是為一個小演講，這樣慌亂。

宋璟覺得很不道德，立馬收了笑，微一彎腰半鞠躬，慢慢打開門，裝模作樣地說：“請。”

顧之淮被他這樣子逗笑了，輕輕拍了下他的手，進去了。

宋璟跟在後面。

班主任剛好接完水回到座位上，看見他們，起身搬來兩把椅子，指了指說：“坐。”

宋璟見她把門一關不打算再見其他人，心裏莫名有點慌，說話的聲音開始不自然：“老師，這麽…鄭重啊。”

班主任拍拍他肩膀：“不用緊張，随便聊聊。”

宋璟又看了眼緊閉的木門，心道：這可沒一點随便的意思。

他的不知道第幾感告訴他是不太好的事。

果然，班主任在喝完一口茶後，看了眼宋璟，随後目光又落回顧之淮身上，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第一志願一定要報a大？”

明顯是問顧之淮的，宋璟這個成績a大是個很好的選擇，但顧之淮就不一樣了，首都的b大才是最好的。

雖然宋璟知道顧之淮不會改變志願，但他還是慌張，手裏都出汗了。

他悄聲地在褲子上抹了抹，然後被顧之淮一把抓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