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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宋璟跟在身後，街邊的路燈隔幾米一個，中間夾的路段是不太亮的。顧之淮走着走着放慢了速度漸漸與他并排。

手腕依舊被握在手心裏，宋璟不敢掙紮，保持這個姿勢走了很遠。顧之淮忽然偏過頭湊到他脖子旁聞了聞，宋璟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幹嘛？”

顧之淮只停留了兩三秒，宋璟上半身往後傾時，他已經擡起頭：“你喝酒了？”

宋璟想起臨走前答應顧知淮的話，頓時心虛：“一點點。”

他說的很誇張，為了給自己開脫，謊稱自己只喝了一個杯底那麽多的啤酒。顧之淮被這蹩腳的理由說笑了。

宋璟有些慌張地看他的臉。

顧之淮沒什麽表情，路燈的光從他臉上掃過又落回地面，忽暗忽明使這一切更加朦胧。一時間，宋璟也猜不到顧之淮的心思。

“顧之淮，”宋璟很輕的叫了他名字。

顧之淮轉過頭，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宋璟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憋出一句：“我真的只喝了一點點。”

顧之淮笑了：“我知道。”

“不讓你喝酒是怕我趕不上來接你。”顧之淮說：“現在趕上了，你喝多少都沒關系。”

宋璟剩下解釋的話全咽回肚子裏。有一瞬間的愣神，表情空白，腦子裏全都是他真的不想顧之淮這麽早離開自己。

回到家，宋璟簡單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手機放着他最愛看的動漫，從高考結束那天一直惡補到現在才看完兩季。眼睛盯着畫面，心裏卻在想，那個女孩好像沒見過，顧之淮也沒在他面前提過。

這麽多年，顧之淮身邊玩的人宋璟都認識，這個卻是例外。

宋璟雙手捧着手機，開始不停的切後臺，如此反反複複十幾次之後，停在和顧之淮的聊天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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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條消息是下午宋璟發的那句“好，我知道了”顧之淮回了一個ok的手勢。

他盯着看了很久，磨磨唧唧打下一行字。

—顧哥，今晚的那位小姐姐是誰啊，我認識嗎。

宋璟皺眉看了一會兒，删掉，太卑微了。而且看起來很像無事獻殷勤，還有這個稱呼，他從沒這麽叫過顧之淮，看起來很別扭很奇怪。

—顧之淮，你今晚為什麽沒來。

删掉，太強勢了。

—顧之淮，你是不是瞞我什麽事了。

删掉，質問意味太強了。

—顧之淮，晚安。

發送。

顧之淮看上标對方正在輸入中一閃一閃，等了半天最後等來一個五字豪句，他擡手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十幾分鐘打出五個字？

宋璟回他。

—還有倆标點符號。

—。

宋璟看這個句號看笑了，他似乎能想象出顧之淮此刻無奈的表情。

折騰這麽長時間，他還是沒敢問顧之淮現在和那個女孩的關系，或者是以後準備發展成什麽關系，他好像什麽立場都沒有。

對面安靜一會，回了句。

——早點睡。

雖然沒問什麽，宋璟依舊很滿足，至少今晚顧之淮來接他，握了他手腕，和他說早點睡。

宋璟閉上眼睛，趴在玩偶上睡着了。第二天沒等顧之淮來串門，他就醒了，抱着宋媽媽剛給買的電腦去了顧之淮家。

大門開了一條縫，宋璟直接進去了，客廳沒人，卧室也沒人。廚房玻璃門關着，清晰可見一個人影在裏面晃動，顧之淮在做飯，宋璟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在熬粥。

他輕輕放下電腦，跑樓下去買了點口味重的包子，餡餅。

再開門的時，顧之淮已經把他電腦放進卧室的書桌上，坐在餐桌邊等他。一邊放着一碗皮蛋廋肉粥。

宋璟沖他笑笑，手裏提着一堆東西全部擱在桌子中央，把袋子全部解開往前推了推，說：“看我幹嘛，吃啊。”

這人心裏藏着事，一舉一動都不正常。宋璟不停給他夾東西，顧之淮全吃下了。一頓飯吃了半個小時，顧之淮收碗的時候，宋璟搶着幫忙。

顧之淮看了他一眼，最終也沒說什麽。

顧之淮先填的志願，宋璟拿了電腦來沒打開，直接照着顧之淮的一比一複刻過來。顧之淮站在身後看着他一點一點比對着打字。填完之後，宋璟扭頭看着他笑。

像求表揚的小孩。

顧之淮摸了一下他後頸說：“很好，沒什麽錯。”

以前宋璟不會這麽在意顧之淮說的每一句話，現在聽到卻可以開心半天，他以為能用這樣的辦法吸引顧之淮，讓他不去注意其他人。

想着等到真正适應沒顧之淮的日子，他就放開手。

其實越是這樣極力挽留到後面越是離不開，宋璟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經歷的人想不到這一點，不然也不會看不出沈任喜歡他很久了。

宋璟保存提交，退出重新進了一次，确定沒有問題之後，他追着問：“今晚一起玩游戲？”

顧之淮看他一眼說：“可以。”後邊跟了一句：“我不太會玩。”

顧之淮能答應足夠讓他高興，宋璟揚着聲音說：“沒事，跟着我就行。”

七點多，宋璟吃完飯就來了。顧之淮玩輔助跟着他，護了一路，最後看那個戰績，宋璟真的很懷疑顧之淮那句我不太會玩是騙人的。

他把充電器都拿來了，一副要血戰到深夜的樣子。

第二局還沒開，顧之淮接了一個電話，說了一句等我回來就走了，留着宋璟一個人坐在床邊。

頓了幾秒，有個想法幾乎是一閃而過就成型了，他立刻起來，偷偷摸摸跟在顧之淮身後，嘴裏還念叨着不好意思，就這一次。

大雨過後的夜晚有點冷，顧之淮出門前随手撈了一件外套。宋璟一心知想着顧之淮要去幹嘛，沒心思關心別的，裹着短袖短褲就出去了。

正對的方向有風吹過，凍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他搓搓在一排樹間閃來閃去。

顧之淮在路盡頭停下，迎面站着一個人。宋璟眯眼看，認出是昨晚那個女孩。

女孩子很好看，長發齊腰，穿着白裙。裙擺到腳踝，溫溫柔柔的，感覺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那一種。

女孩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宋璟這個角度這個距離看去黑乎乎一片。

顧之淮接過，說了句什麽，女孩笑起來。

宋璟猛地縮回腦袋，心髒跳的很快，呼吸都有些沉重。

他在樹後靠了會，準備走的時候打了一個噴嚏，聲挺大，他立馬捂住嘴，怕被人發現。想想距離挺遠，應該聽不到。

以防萬一他扭頭看了一眼，黑色身影擋住視線，顧之淮倚在身後，靜靜看着他。

宋璟一驚，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人一緊張容易下意識做很很多小動作，宋璟又搓了一次胳膊。眼神晃亂的四處看，腦袋往旁邊一偏，深吸了口氣，再擡頭時，換成帶笑的表情，生硬的說：“好巧啊。”

顧之淮環着手臂，頭一歪，沒接話茬。

宋璟幹笑兩聲，心虛的說：“這麽晚，你在這兒幹嘛。”

顧之淮還是這個姿勢，眼神懶懶地落在他略顯局促的臉上，說：“你呢。”

他的聲音很好聽，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

宋璟随便指着一個方向硬着頭皮說：“我買藥。”

顧之淮點頭，示意他知道了，或者是這個理由過關了，他站好擡腳往前走。走了幾步發現宋璟還站在原地沒動，他停下扭頭：“愣着幹嘛？”

宋璟趕緊跟上來，顧之淮手一擡，脫掉了外套，勾着衣領給了宋璟：“穿上。”

宋璟看了眼和他一樣只有一件短袖的顧之淮，剛好撞上顧之淮的目光，宋璟要說什麽全忘了個幹淨，手腳麻利的穿好衣服。

顧之淮的衣服略微大了些，衣料殘留的溫度緊緊貼着宋璟皮膚，帶着顧之淮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檸檬香味，包裹着他。

快走了快半截路，宋璟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問顧之淮：“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吧。”

顧之淮說：“不是。”

“那去哪？”

“給某個人買藥。”

宋璟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