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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只是他編來糊弄顧之淮的，沒想到第二天真感冒了。昨晚回的太晚，宋璟沒回家，直接睡在顧之淮房間裏，早上一醒就覺得嗓子幹的快冒煙了，還痛，說話聲音像被劈了一樣，一直破音。

顧之淮也感冒了，倆人離得近。面對面睡着的期間，可能交換了不少次鼻息。顧之淮比他好點，除了鼻音有點重，沒其他症狀。

宋璟哎呦了一上午，是真難受。

顧之淮給他喂了感冒藥和一些清淡的食物，沒起什麽作用，下午宋璟發燒了。

顧之淮量了一遍體溫，三十八度多，什麽也沒說，在宋璟肩上輕輕拍拍把人叫醒。他随便扯了兩件衣服放在床邊，讓宋璟換上。

宋璟剛醒還發燒，腦子暈乎的很，顧之淮說的話全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三十八多的溫度燒壞了他的理解能力。顧之淮看他坐直了好一會也沒伸手去拿衣服的意思，幹脆門一關窗簾一拉，自己動手給他換上。

衣服不合身大了，沒什麽影響。他把人背下樓，攔了輛出租車去醫院，中途給宋媽媽打了個電話，說了情況。

宋媽媽沒在家不知道去哪了，聽這樣子好像還不能立刻趕回來，只能一直給顧之淮說謝謝，幫忙照顧一下。

顧之淮“嗯”一聲說阿姨放心，對面挂了電話。

三點多，宋璟吊上點滴，臉燒的又熱又紅，腦袋靠在顧之淮懷裏，呼吸很沉重的睡着，颠簸了一路沒要醒的跡象。

第二瓶剛換上，顧之淮一個沒看住，宋璟紮針的手一擡，打在他臉頰上。顧之淮捏住亂打的手放好，反應的快沒回血。不過他碰着的地方很冰，估計是這間房背着太陽，沒那麽熱，輸進去的藥也很冷的原因。

顧之淮垂眸看看懷裏的人皺着眉，哼哼着說：“手疼。”

恰巧女護士路過，顧之淮舉了下手，護士姐姐過來問：“怎麽了？”

顧之淮說：“他手疼。”

護士姐姐仔細看了看，針頭沒松，笑笑說：“藥太涼就會這樣，打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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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淮點頭說謝謝，護士姐姐走了。

他拿出手機單手托着，拇指在上面點了點，看了一會按滅了裝回上衣口袋裏，騰出的手使勁在腿上摩擦了好幾下，感覺手心熱的不行了就握住那根細細的管子。

直到宋璟打完所有的藥。

開始，宋璟覺得冷，連帶着半邊胳膊又冷又麻。後來好多了，手沒那麽難受，就安安分分的放着。

最後一點滴完，護士姐姐過來拔了針。宋璟迷迷糊糊的醒了，揉揉眼坐了一會，才木木的開口：“怎麽在醫院？”

顧之淮幫忙按住他手背說：“你發燒了。”

宋璟“哦”了一聲，靠着他肩膀沒動。顧之淮也沒要起身的意思，倆人靜靜坐着。

宋璟手機沒帶，顧之淮另一只閑着的手掏出手機丢給他說：“自己玩會兒。”

按了有十幾分鐘，顧之淮松開，手掌還是熱的。他握住宋璟的手，掌心貼合手背，溫度慢慢傳遞，直到宋璟打針的那只手背也熱起來，他才收回。

顧之淮先起身，棉簽扔進垃圾桶裏。宋璟也跟着站起來，外面的黃昏泛着橘黃色的光，渲染一片雲朵。

顧之淮問：“能走嗎？”

宋璟試着擡腳，一天沒吃什麽東西加上發燒的消耗，腿是軟的。他搖頭說：“再坐會吧。”

顧之淮靠近了點，牽着他手揣進兜裏，低着聲音說：“先走一段，出去我背你。”

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踏着漫進來的夕陽出了點滴室的門。

顧之淮一直拉着他的手，源源不斷地有溫度傳遞來，順着手心延至全身，他覺得腿好像沒那麽軟，這段路沒那麽難走。

走到空地，顧之淮蹲下去，手臂向後舉起說：“來，我背。”

宋璟本來想要搭上去，可來來往往的人有點多，還沒怎麽樣就有人不時往這邊看。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說：“算了吧，我自己走。”

顧之淮不說話，保持這個姿勢。打完點滴的人從裏面出來，都詫異地看過來。

宋璟還是搭上去了，他低着頭，臉頰貼着顧之淮的頸肩處，溫熱的觸覺在皮膚之間相互傳遞。

走出醫院，轉過拐角，黃昏的街道有點空蕩，可能是今天氣溫高，人們不大願意出門。那點不好意思過去之後，宋璟卻有點開心。

人的情緒複雜，宋璟自己都搞不懂開心的點在哪裏，過去可不會這樣。

他靜靜感受顧知淮的溫度，感受他的呼吸，甚至想聽聽他的心跳會不會為了自己加速。

自己好像生病了，不只是發燒這麽簡單，宋璟想。

又拐過一條街，宋璟覺得不對勁，頭擡起一點在顧之淮耳邊說：“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終于發現了，”顧之淮側過頭笑笑：“帶你去吃飯。”

從宋璟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嘴角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和有些軟的嘴唇。他很想碰一碰，看是不是預想中的那麽軟，這個想法太荒謬，他立刻壓了下去。

“哦，”宋璟重新低下腦袋，忽然想起什麽問道：“累嗎？我自己走一段吧。”

顧之淮沒同意，只說：“快到了。”

宋璟不再說話。

店裏的人意外的少，平時基本沒座位，今天還能挑挑選選。外面太熱，宋璟被人背過來也出了一身的汗，他特地指着離空調最近的地方，顧之淮直接拒絕。

他托着宋璟的手往上擡了擡，手指按在還沒撕掉的輸液貼，對宋璟說：“還想再進一次醫院？”

宋璟連忙搖頭，他從小就不喜歡醫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這次是他燒迷糊了才沒反應，放在平時他肯定會和顧之淮小聲說頭暈，然後讓他出去買口罩。

“這裏。”顧之淮重新選了一個位于空調和門口正中間的位置，溫度不高不低，還算舒服，宋璟坐在靠裏的凳子上，顧之淮去前臺點餐。

顧之淮今天的話很多，不知道在和店老板說什麽，十幾分鐘還沒回來。

宋璟坐的地方離前臺有點遠，加上空調使用年代久，出冷氣的時候帶的嗡嗡聲，剛好蓋住他們說話的內容。宋璟聽不見，只能看到顧之淮嘴唇一張一合沒有停過。

顧之淮在紙上寫了點東西回來了，端着一壺黃色的茶水，給宋璟洗了杯子，倒了一點放在他面前說：“先喝水，菜馬上好。”

宋璟聽話地喝光他平時最抗拒的苦荞茶，抿了抿嘴唇。

顧之淮看向他，有些意外：“還要嗎？”

宋璟想了想，将杯子往前一推：“半杯。”

顧之淮一邊倒一邊問：“今天怎麽願意喝了？”

宋璟也不知道，可能是太餓了，也可能是顧之淮倒的，他不想浪費。

“這個味道比以往的都要淡，”宋璟說，“而且我很渴。”

這個理由是違心的，不過也說的過去。顧之淮點點頭，放下水壺，開始給宋璟洗碗筷。

兩套洗完，老板端着菜來。

宋璟看了一眼，沒有辣椒的宮保雞丁，沒有一點青椒的青椒炒肉，清蒸的獅子頭，只有一些蒜末小青菜和寡淡到差點能看見盆底的三鮮湯。

宋璟氣笑了，難怪這人在前臺站這麽久。

“看我也沒用，”顧之淮沒有起伏地說，“就這兩天，忍忍。”

宋璟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誰讓他發了高燒，昏了一下午，沒給他喝粥算顧之淮心軟。

他扒了一口米飯，顧之淮不時給他夾菜，這頓飯挺沒滋味，不過是顧之淮陪着吃的，也還行吧。

晚上還是在顧之淮家睡的，宋媽媽沒回來，加上他剛發過燒，顧之淮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在家。

宋璟當然是樂意的，脫掉鞋子直奔卧室，推開衣櫃拿好睡衣風風火火去了浴室。

看起來很着急，顧之淮以為他是趕着玩游戲，也沒多問。等顧之淮洗完澡出來，看見宋璟安安靜靜躺在靠牆的位置，給他留了一個空，還挺大。

除了他睡的地方，眼睛能看到的被單都是整整齊齊的，顧之淮想象不到他是怎麽上的床。

宋璟聽見聲響，轉過頭，拍拍身旁的空位，笑着說：“快來睡啊。”

顧之淮擦着頭發慢慢走近，坐在床邊，額前的頭發還在滴水，他看了宋璟一會兒，問道：“你怎麽了？”

宋璟依舊笑着，顧之淮這個問題把他問的有點懵，他想了想說：“沒怎麽，就是讓你快點睡覺。”

“很困麽？”顧之淮将毛巾從脖子上取下，拿在手裏，擡起另一只手去觸碰宋璟的額頭，宋璟點頭點到一半頓時不敢動了。

溫度是正常的，顧之淮怕自己判斷的不準确，拿來一只體溫計：“胳膊擡一下。”

宋璟依言做了，将冰冷的鐵頭夾住，五分鐘後顧之淮舉高看了看，三十六度多。

“睡吧，”顧之淮做完一切說：“要先關上燈嗎？”

宋璟瞬間支着上半身起來，問他：“你呢？你不睡嗎，還是要出去？”

宋璟這個反應和平時對比有點激烈。

顧之淮把人按下去，很輕嘆了口氣說：“我先吹頭發，馬上來，今晚不會出去。”

宋璟不僅行為奇怪，連智商也下降不少，他似乎很怕顧之淮出去，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裏。

“不會再出去了，”顧之淮重複一遍：“睡吧，我馬上來。”

說着，顧之淮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掖好被角。

“好。”宋璟點點頭。

顧之淮問他：“要不要先關燈？”

宋璟想了想說：“關吧。”

眼前黑了，顧之淮走出去輕輕關上門。很快外面響起很小的吹風機運作的聲音。他應該是在廚房吹的，怕打擾到宋璟。

但宋璟才不會在意這些，他只是在想顧之淮好像不需要他幫忙吹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