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療傷
療傷
短暫的沉默後,高少懷抹掉嘴角沾的血,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怎麽,我看着這麽像個拿自己的命去換随便什麽阿貓阿狗的二傻子冤大頭嗎?”
卓潇殷殷懸着的心被她一句話提溜過去狠狠抖了三抖,撞得稀碎。
但他很快意識到高少懷說的很有可能并不是實話。
且不說昨夜她剛攀上崖頂一眼望見他時的驚詫不似作僞,顯然是沒想到自己來救的人居然是他。就算她真的知道被抓的人就是他,以他們二人萍水相逢沒多少情分可言的關系,但凡是個稍微心硬些的人都不可能會冒着風險前來。
更別提他墜崖時她根本是舍命相救——飛虹崖半截就有十幾丈高,真摔下去除非是神仙,不然誰也活不了。
“高姐姐,”卓潇的嘴角輕輕往下一撇,“說瞎話糊弄人是會讓別人傷心的。”
高少懷的冷臉當場就裂了。
卓潇看着她,神情語氣沮喪又沉重,尾音裏卻瀉出一點隐約的笑:“比如我,你這麽糊弄我,我現在就有點傷心。”
他這德性招得高少懷越發手癢,沒忍住停下渡氣抽回手照腦門呼了他一巴掌
“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不要臉?”她十分納悶,“跟一個沒甚交情的姑娘家撒嬌賣乖,丢不丢人。”
選擇性地忽略掉“撒嬌賣乖”這個評價,卓潇正色道:“怎麽能說沒甚交情呢?咱們可已經是同生共死過的了,怎麽也該算是個生死之交吧?”
高少懷懶得搭理這順杆兒爬的“蛇”,沒接茬兒,重新搭上小弟的手腕繼續給他調息。
卓潇家裏幾代行商,傳到他這一代,不光養出了一身的富貴,還養出了他那比高少懷的刀還要無孔不入的“巧舌”,除了拿死人确實沒轍,任是誰在他面前都難免被撬出點什麽來。想不通高少懷這樣的人怎麽會和裴氏劍門結下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卓潇心裏壓不住的探究欲冒了頭,他帶着些試探的小心思和高少懷“閑聊”起來——高少懷負責“閑”,他負責“聊”。
然而高少懷大概是有些“一力破萬法”的本事在的,面對卓潇或是插科打诨或是天馬行空的話題,她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在卓潇自己滔滔不絕的“嘚啵嘚”裏不動如山,直到受傷小弟的呼吸終于變得悠長又平緩才收回了手。
但其實她壓根兒沒有這麽淡定,連番的激鬥、救人和療傷早已把她的內力消耗殆盡,此時她胸臆間血腥氣未散,渾身的經脈都一抽一抽地疼,骨子裏強自壓抑的暴躁從八分漲成了十二分,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在收手的一瞬間就不耐煩地怼了卓潇一句:“你是鳥架子上蹲着的碎嘴八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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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遇到有人行氣運功就老實在一旁待着,你這麽鬧騰容易讓人分心,屆時輕則真氣走岔,重則走火入魔,你就等着被人家親友打死吧。”
卓潇愣了一下,趕忙道歉。
他道歉的姿勢着實是過于幹脆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反倒讓高少懷有點不自在起來,她借着往下看的動作垂下眼簾,不動聲色地遮住眼裏的情緒:“手伸過來給我看看。”
卓潇應聲閉嘴,乖乖伸手。
他手腕上這兩道劍傷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也就兩寸來長,不到三分深,要照高少懷來看其實根本就是擦破點油皮,沒必要包紮,找點烈酒沖沖等它自己長好拉倒,省心省事,省時省力。
但身為一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卓潇可從來沒遭過這種罪。
其實他什麽都沒說,甚至還有意想遮掩自己的傷勢。但被裴琛吊了一宿,他那比高少懷還白的手腕子上重重疊疊的勒痕早成了可怖的紫黑色,腫得比那日後腦勺上被鄭大龍敲出來的包都不遑多讓,根本遮不住,那兩道劍傷還正好貼着這些狼藉的瘀傷橫貫而過,讓他那對可憐的手腕子看起來越發凄慘。
他手上亂七八糟的傷痕和臉上格外輕松的神情憑空化成一條條小皮鞭,把高少懷的良心噼裏啪啦狠狠抽打了一遍。
默默放棄了找壇烈酒給卓潇洗洗手的兇殘想法,高少懷認命地從懷裏翻出一個白綢布裹出的小布包——那是她特意帶來以備不時之需的藥。
從牆角挑了兩根薄片形的木柴,她喊卓潇跟上:“走,去裏屋。”
作為黑龍寨的大當家,鄭大龍的屋子向來是一屋多用,外間議事裏間睡覺,不過他們畢竟只是一窩土匪,還是一窩多少年也難得出一個的窮土匪,當然沒閑錢給大當家蓋宅子。這所謂的裏間就一張磚壘的炕,連個櫃子都沒有,內外衣物都被堆在一個缺了蓋兒的箱子裏,堆得“旁逸斜出”,和箱子旁邊散落的酒壇“親密接觸、不分彼此”。
于是跨進裏間的那一刻,卓潇聽到高少懷低低“啧”了一聲。
那一刻她臉上的嫌棄實在是太明顯了,連那張天生的冷臉都沒遮過去,看得卓潇險些笑出聲。
“嗤——”那一聲笑剛要出口,被他險伶伶地拽了回來。
“你是不疼了是吧。”高少懷沒好氣地呵斥他,“坐下,我給你包紮。”
卓潇看着她用兩根手指把鄭大龍沒疊的被子拎起來扔進炕裏,又拿了一壇酒,把零零碎碎的小藥包鋪了一炕,從裏面挑出金創藥打開,走過去坐到她身邊一尺外——這是一個守禮又不生分的距離。
“過來,”高少懷示意他再靠近一些,“離這麽遠得架胳膊,你不累我還累呢。”
此時療過傷的小弟在外間睡得人事不知,不大的屋子裏只有卓潇他們兩個人,高少懷握住卓潇的手拿到面前,微微傾身,單手拿着白綢沾上酒給他清理傷口。
卓潇忽然就不自在起來。
他其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什麽,女人手指鴻羽一般輕柔的力道帶着滑軟的綢布擦過傷處,指尖的體溫透過沾了冷酒的絲綢烙在他手腕內側,讓他耳尖一點一點發起燙來。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來越快,心跳聲也越來越大,高少懷指尖的溫度仿佛在逐漸攀升,從溫熱變得滾燙,燒得他坐立難安。
高少懷對此一無所知,擦淨傷口,她把髒了的綢布扔到一邊,用酒洗了洗手給他塗藥。
她做得非常仔細,幾乎完全沒有弄疼卓潇,甚至都沒弄髒卓潇那身細布棉衣牙白的衣袖。微涼的藥膏随着她的動作蓋上傷口,讓卓潇已經快燒糊了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
然而緊接着,高少懷又給他添了一把火。
給卓潇處理好傷口,她把右腿擡到炕上,“呲啦”一下撕開了褲腳。
此時天還沒有全亮,緋紅衣料下脂玉一般的白皙腳踝在一片昏暗中猝然撞入眼底,卓潇的臉騰地紅了,他根本不敢看,連忙轉開頭。
“高姐姐,你——”
“喊什麽喊,還不過來幫忙?”三兩下把褲腿挽到膝蓋處,高少懷擡眼一瞥,“我腳腕子折了,自己處理不了。”
卓潇聞言趕忙回頭,這才看到她的腳腕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側扭着,透過腫起肌膚甚至能看到錯了位的骨頭的形狀。
“你傷得這麽重,怎麽不先給自己療傷!”
高少懷正用牙咬着衣袖往下扯布條,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回應他:“別、廢、話。”
面團一般好說話的公子哥頭一回對着高少懷黑了臉,他從高少懷嘴裏拽出她的衣袖,把自己的外袍中衣都脫下來,麻利地把絲綢裁成的中衣撕成布條,還專門挑了最幹淨的地方。
然而他療傷的動作也就到這裏。
對着高少懷的已經變形的腳腕倒了好幾次氣,他硬是下不了手。
被他磨叽煩了,高少懷把他扒拉到一邊,雙手一上一下握住自己的傷處的骨頭,猛地一使勁把錯位的骨頭對回了原處。
卓潇的臉登時綠了。
高少懷面不改色:“把那邊的木片拿過來。”
卓潇顧不上說她,忙拿了綢布條和木板來,他先用布條在木板上仔仔細細纏了一遍,這才把兩塊窄細的木板一左一右固定到高少懷小腿上。
綁好之後,他擡起頭,在乍起的沖動中問出了心中盤桓的那個問題:“昨夜我和裴琛先後墜下懸崖,你為什麽會選擇舍他救我?”
“他要殺我,那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與旁人無關,我可以容讓他,但你是被無端牽扯進去的,我不能因為要保他就讓你無辜送命。”高少懷語氣平淡。
卓潇難得有這種不知該怎麽回話的時候,他盯着高少懷看了半晌,什麽都沒說,伸手去拉高少懷撸起的褲腿,忽聽鄭大龍那悶雷似的大嗓門從屋外傳來。
“小高姐,老許來了!”
卓潇還沒來得及阻止,鄭大龍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一眼将二人的姿勢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看了看只穿着裏衣的卓潇,又看了看卓潇伸向高少懷褲腿的手,再看了看他倆五彩缤紛一言難盡的臉色,他木着一張臉撓了撓頭。
“那什麽,我走錯了,你倆随意,我等會兒再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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