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恐懼
恐懼
這時花灼終于到了。
眼瞅着高少懷又要亂來,她一個箭步竄過去堵在高少懷和水池中間。
“我不是要攔你。”她搶在高少懷說話前開口,“可你不能就這麽進去!”
她一指自己身上:“帶上這個,這樣你真遇上麻煩我們至少還能幫上點忙。”
她被高少懷帶着離開玄燭塔時什麽都沒拿,身上就一套卓潇在朝晖古城給她買的細麻衣袍,除了手上那顆臨出塔時從秘道裏掰下來的明珠,全身上下什麽都沒有。
卓潇和高少懷同時疑惑地看向她。
她兇巴巴地指着卓潇:“你,扭頭閉眼!”
卓潇不明就裏,但見高少懷點頭還是老老實實轉身背對着她倆——除了高少懷要去冒險和高少懷要把他趕走,基本上她說什麽他都會老實聽話。
他一轉身,花灼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裳扒了下來。
高少懷眉梢一挑。
寬大的外衫下,花灼身上竟密密麻麻纏着一層不知什麽材質的細鎖,看質地像是蠶絲搓成的琴弦,在天光中卻泛着奇特的金屬光澤,像一件貼身的軟甲,怪不得如此嬌小的一個小姑娘,背起來卻重得跟秤砣成精似的。
“咱們三個裏你水性最好,我不跟你搶探路的活,但這個你必須得帶着。”花灼邊把細瑣往下拆邊跟高少懷說,“這是金蠶蠱吐的絲織成的‘無相鎖’,刀劈不斷,水火不侵,只有極為精深的內力輔以神兵才能把它斬斷。我身上帶了十丈,你把它綁在腰上再進洞,如果遇到危險就扯兩下,這樣我們能及時把你拉回來。”
“而且岩洞裏情況不明,未必沒有岔路,如果你探路不成至少還能順着它回來,不至于迷失方向被困死在岩洞裏。”
她說得很有道理,高少懷也沒拒絕,她伸手要把“無相鎖”拿來自己綁,卻被花灼一巴掌拍開了手。花灼瞪着她,眼裏明晃晃地寫着不信任,高少懷和她對視半晌,無奈地收回右手把左手遞給她,示意她給自己捆手腕上。
“擡胳膊。”花灼不接受這個程度的“退一步”,“就你這一言不合就和人玩命的德性,我怕你真遇到事兒直接給自己手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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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少懷一言難盡地看了花灼一眼,到底沒有多說什麽,張開雙臂任由她把“無相鎖”綁在了自己腰間。
“記住,感覺到我們拉你你也順着使點勁,不然可能會受傷。”
高少懷一言不發地點點頭,接過花灼塞給她的明珠。臨下水前,她腳步停頓了一下,頭向卓潇的方向偏了一點,卻在下一刻止住了動作,沒有回頭。
卓潇死死盯着她逐漸消失在岩洞中的背影,他想跳下去沖到她面前,告訴她自己替她去,讓她在岸上等着他回來。可從幼年時起綿延至今的恐懼讓他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腿,那一蓬在水中爆開的血霧喚醒了他長久以來刻意回避的記憶,玩伴臨死前驚恐的眼神和扭曲的表情像一根刺入靈魂的長釘,将他連軀殼帶魂魄一起釘住。他用力吸着氣,胸膛像風箱一樣劇烈地起伏,卻連一聲呼喚都叫不出口,腳像生根了一樣釘在原地。
離開了高少懷,他甚至連靠近池水的勇氣都沒有。
高少懷已經孤身進洞,花灼也顧不上管他,全神貫注在手中的“無相鎖”上,随時準備把高少懷往回拽。偌大的溶洞裏仿佛只有卓潇一個人,似曾相識的無力感強橫地掃過他全身,就像六歲那年他獨自一人沉在冰冷渾濁的洪水裏,哀嚎聲被流水隔絕,周遭一片死寂,渾濁的水中什麽都看不到,他身邊只有一具被穿在竹竿上的、逐漸冰冷的屍體。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又好像已經停了。
花灼單手握着“無相鎖”,另一只手并攏兩指,號脈似的搭在“無相鎖”上,高少懷在洞穴中每動一下震顫都會順着琴弦似的細瑣傳到她指尖。感覺到洞穴中的高少懷凫水的動作規律,不急不緩,她稍微放下了一點心,分出些心神去看從高少懷下水起就一直沒有出聲的卓潇。
這一看之下她驚呆了:“卓大哥?!”
卓潇直勾勾地盯着水中的岩洞,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眼眶卻是紅的,淚水順着他的的側臉悄無聲息地滑下來。
花灼少年天才,十歲那年贏過玄燭塔精心挑選出的一批本代弟子成為玄燭塔少主,從此在花潋的教導下扛起玄燭塔的責任,再沒有過一日懈怠,她一直覺得哭泣是一種軟弱又無能的行為,可這一刻她看着卓潇,卻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決然而堅定的意味。
“等會兒別告訴她我哭過。”察覺到她看向自己的視線,卓潇垂目低頭,輕聲說,“拜托了。”
他沉在自己的思緒中,其實沒注意到花灼有沒有回答、回答了什麽,盯着腳下不遠處的的池水,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擺脫這種恐懼。
在下一次可能的危險來臨時,他應該擋在她面前。
他那麽喜歡她,怎麽能自己呆在安全的地方,眼睜睜地看着她去冒險呢?
至少他也得要在她身邊才行。
花灼還沒來得及開口,手中柔軟的細鎖倏地繃緊,緊接着一聲尖銳刀鳴從洞穴中傳來,緊繃的細鎖随之猛然一顫。“無相鎖”金鐵難斷,極細極韌,且對內息真氣十分敏感,只要給它一點內力立刻就能從與尋常琴弦無異的絲弦變成削金斷玉的神兵。這一震之下,絲刀一般的“無相鎖”登時切入花灼掌心直抵掌骨,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本能地松開了手,近乎透明的細瑣從她指間滑脫,轉眼就滑進了水潭中!
一旁的卓潇臉色驟變,陡然攀升到頂峰的擔憂和片刻前下定的決心在一瞬間強硬地壓下了盤踞在他心頭的恐懼,他想也沒想,朝着“無相鎖”入水的地方合身撲了過去。
情急之下他顧不得調整入水的姿勢,幾乎是平拍在了水上,“撲通”一聲,巨大的水花從他身周濺起,疼痛從全身各處席卷而來。為了及時找到“無相鎖”卓潇沒有閉眼,入水的剎那,血伴着刺痛從他眼角滲出,他卻不管不顧地伸手去抓水中時隐時現的細鎖。
抓住了!
為了防止“無相鎖”滑脫,他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手上,掌心登時被割出了兩道長而細的傷口,幸而此時“無相鎖”上附着的內力已經消散,不然他的兩只手此時恐怕已經被切斷了。
血把水面染紅了一片,回過神來的花灼想起卓潇不會水,魂都要吓飛了——卓潇是高少懷的朋友,此時高少懷在為了他們冒險,如果卓潇在她眼皮底下出了事她要怎麽跟高少懷交代!
地下暗河的水極清澈,這池子站在岸上看能見着底,實則淹死個把人不成問題,而卓潇撲進去到現在壓根兒沒冒頭!花灼趕忙跳進水中朝他游去,卻見水中靜止不動的卓潇手腳輕輕抽搐了一下,繼而擺動雙腿向上游,姿态雖略顯生疏,卻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她松了口氣,驚訝地看着卓潇:“你會水?!”
卓潇點頭。
花灼更詫異了:“那你之前怎麽還要高姐姐帶你?”
“因為我跟她說過我不會水。”卓潇一句話回答得心不在焉,他全副心神都在高少懷安危上,兩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着“無相鎖”,想通過這條在高少懷身上的細繩尋到些許屬于她的動靜。
但是什麽都沒有。
高姐姐……
隐約而不詳的猜測一點一點纏上來,卓潇無法遏制地發起抖來,他不願也不敢去想高少懷出事的可能。低頭将帶着血腥味的細鎖咬在口中,他學着花灼的樣子兩指搭在上面,眼角未幹的鮮血和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混在一起,沿着他毫無血色的臉滑下來。
可還是什麽都沒有。
“你拿着!”仿佛有人給了卓潇當胸一記重擊,他渾身陡震,一把抓住花灼的手扯下“無相鎖”塞給她,“你拿着它,幫我探探高姐姐的情況!”
花灼從他的舉動裏猜到了他“號脈”的結果,她一張小臉“唰”地白了,嘴上卻還強撐着:“我來、我來探。”
“你不通內力,感知沒有我們這些習武之人敏銳,一個搞不好就探錯了。”
一邊說,她一邊把自己的手指搭在“無相鎖”上,可她的手指也在發抖。連倒了兩次氣都沒穩住手,她也把細鎖塞進嘴裏用牙咬住,左手緊攥住右手的手腕,将手指搭了上去。
她竭盡全力想捕捉到細鎖另一頭的動靜,可“無相鎖”紋絲不動,周遭唯一的動靜是卓潇越來越淩亂的呼吸和越來越急促的心跳。
她探了很久,直到被攥住的那只手都發了青才放棄,煞白着臉看向身旁的卓潇:“卓大哥。”
卓潇全程一直看着她,那殷切又惶恐的目光帶着灼人的熱度,在對上他目光的剎那,花灼險些落荒而逃。
但她沒有。
盯着卓潇的眼睛,她一字一字地說:“‘無相鎖’那頭真的沒有動靜了。”
卓潇眼中的亮光就像風中飄搖的燭火,終于在這句話掃過的剎那滅了,他們沉默着彼此對視片刻,不約而同地朝洞中游去。
大家不要學小卓睜着眼睛往水裏跳,這個對眼睛傷害很大,搞不好會失明的!
小卓對水的恐懼其實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不過之後他會想辦法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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