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跟蹤
跟蹤
一行人滿頭霧水地跟着卓潇到了小院裏。
郓城是入十萬大山的第一座城,論位置比當初鬼都不來的烏龍客棧不知要好上多少,往來客商基本都要在此歇腳。這客棧的小院是給攜帶大宗貨物的行商準備的,位于客棧背後的巷子裏,布置得不算典雅——畢竟西南确實偏遠貧瘠,來往的商賈們也都只是些為了生計奔波勞碌的苦人,遇不上什麽一擲千金的豪客,對住處的要求也不過是幽靜安全,是絕不肯為了“雅致”和“奢靡”多掏半個銅板的。
走入院中,卓潇從包裹裏摸出兩塊碎銀子抛給小二,打發他去給衆人置辦新的衣物行李。高少懷對他突然變出錢來十分疑惑,她一邊扶着卓潇走一邊琢磨,想到一種可能:“你家是西南的?”
那他怎麽進了十萬大山連路都不認得?莫非和阿玠一個毛病?
“不是,但我家祖籍西南,在這邊有生意。”卓潇不賣關子,“我祖父那輩就遷居中原了,我小時候是在那邊長大的,之後和長輩們一起去了江南定居,也是頭一次來這邊。”
知道高少懷在疑惑什麽,他多解釋了一句:“裕隆商會是我們家的,挂着裕隆兩字的都是我們家的産業,我方才是讓那小二拿我的信物去找當鋪掌櫃支錢。”
高少懷了然——原來那玉佩上的古怪花紋是他家的徽記。
“裕隆……二十年前開到沣城的裕隆商會是你家的?”裴玥想到了什麽,兩眼一瞪,“你家商會都快把我們家的生意給搶完了!”
卓潇:“?”
“你們一群俠客,怎麽還做生意?”他表示不解。
“俠客怎麽了?俠客也是要吃飯的!”裴玥沖他翻了個白眼,“不做生意,莫非還要我們跟那些魔道蛀蟲似的,靠燒殺搶掠過活嗎?”
許彥在一旁聽得忍不住,插進話來:“你們裴氏劍門聲名卓著,裴琰門主在江湖正道地位超然,光靠下面小門派的供奉應該就足夠維持日常開支了吧?”
裴玥莫名其妙:“人家小門派為什麽要供奉我們?人家只是沒我們強,又不是我們的手下。”
許彥被她反問地當場愣住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終于,裴玥意識到了不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所以是有大門派會向下面的小門派收供奉嗎?”
許彥沉默着點了下頭。
“好了,先不說這些。”高少懷打斷這個話題,“大家身上都有傷,又奔波了這半日,都先各自回屋休息吧。”
“你們放心。”安頓了一句,她騰出些心神安撫趙張夫婦倆,“事情目前确實有些不順,但我既然管了,就一定會管到底,不會中途撇下你們的。”
“你們家的孩子約莫是被撼山幫的人擄去給了什麽人,應該還找得回來。”
一直垂首盯着自己腳面的張嫂嫂忽然擡頭看她。
“不……”她聲音很小,卻很堅定,“算了吧。”
“鐘女俠……啊,不對,我該叫你高女俠是嗎?”她記住了卓潇情急之下叫出的那個稱呼,“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麽願意幫我,可是算了吧。”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家大郎二丫都找不回來了,可做人爹娘的,總是不肯相信。”她眼眶紅了,臉上的皮肉和嘴唇一起不住哆嗦着,聲音裏抑制不住的全是哽咽,“可不成了,他們已經沒了,我們不能再害了你們啊。”
這對苦命的夫婦仿佛有某種無言的默契,趙大哥沒有阻止她,他嘆了口氣,把頭扭到一邊,重重抹了一把臉。
“你們都是好人,如果不是因為我們,你們不會傷成這樣的。”張嫂嫂情難自禁,整個人仿佛深秋枝頭的枯葉,在狂風中身不由己地發着抖。
她生得幹癟瘦小,和高少懷對視時甚至需要仰着臉,可即便是這個姿勢,淚水還是抑制不住地從她那雙已經微微泛黃的眼睛裏溢出來:“我知道你們是真的想幫我們,可是算了吧,人得認命。”
高少懷怔怔看着張嫂嫂,此時她才發現,這個幹瘦的女人竟有一雙極為美麗的眼睛,線條圓潤流暢,是一雙本該溫柔又俏麗的杏核眼,依稀和裴玥有幾分相似。
而她睜着這雙枯槁卻美麗的眼睛,對高少懷說:“算了吧,人得認命。”
人得認命,她沒有裴玥那樣的命,所以那雙杏核眼裏也沒有不識愁滋味的嬌憨,只有細密的血絲和還沒老去就過早渾濁了的眼白——她的年歲其實并沒有比高少懷大多少。
高少懷衣袖下的手不知不覺間攥緊了。
“好了,先不說了。”她沒有勸他們,“你們先回屋歇息吧,不論如何,總得要先把傷養好。”
目送着夫婦倆互相攙扶着回屋,高少懷轉過身,對上了卓潇的目光。
她側臉緊繃着,牙關顯而易見是咬緊了,細細的青筋從太陽穴冒出來,張牙舞爪地趴在額角。卓潇什麽都沒有說,他把裴玥和許彥各自趕回屋,開口:“高姐姐,可以先扶我回房嗎?”
壓抑的情緒被這一句打散,人是自己傷的,高少懷沒有二話,一言不發地把他扶回了屋裏坐下,回身關門。
門一合上,卓潇問她:“高姐姐,你怎麽打算?”
高少懷不意外他會問,答道:“這種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管。”卓潇對她的回答也毫不意外,“高姐姐,如果你要管這個事,那最好盡快回撼山幫去盯住那個幫主。”
“昨夜之事分明就是滅口,不管他們是沖許彥還是沖咱們,既然人沒死,他們一定會立刻處理證據。”他的神色稍顯凝重,“如果他們手裏還有孩子,應該會盡快移交給背後的魔道宗派,若是沒有,他們應該也會和對方傳信,讓對方短期內不要再和他們接觸,無論哪種情況,這都是一個機會。”
未防高少懷心急起來連自身安危都不顧,卓潇猶豫了一下,隐瞞了最糟糕的一種可能——如果不和那魔道宗派聯系,撼山幫的人也可能把手裏的孩子直接滅口!
“我明白了。”高少懷點頭。
“我給你配一副凝神靜心的藥,你先服下,把走火入魔的內傷調理好再去。”卓潇撐着桌子打算起身。
“不必。”高少懷給他一把按了回去,“我只要醒了就沒有大礙,你好生休息,我去去就回。”
話音還在耳畔,她人已經消失了,卓潇連半片衣角都沒抓住,坐在原地目瞪口呆,悔得腸子都青了。
大意了,他應該晚點再說的!
兩刻鐘後,高少懷已經來到了撼山幫中。
臨來前她截住小二,和他要了一身深色的短打麻衣,将自己身上的血腥氣簡單收拾了一下。這回沒帶卓潇,她自己一人完全可以在撼山幫來去自如,根本不用挑時機天色。悄無聲息地潛到幫主住處,她翻房梁上,貼着角落裏的陰影将身形藏好,氣息收斂得一絲不漏,幾乎和房梁融為一體。
不知是不是不在她來之前撼山幫主和陳仲骞商量好了對策,整整一個下午撼山幫中都風平浪靜——陳仲骞和幫主一起在屋中盤膝打坐,外面連點走動交談的動靜都沒有。高少懷伏在梁上一動不動,直到日落,幫主收功睜眼,說:“老二,這次我去吧,這次事情辦成這樣,那人若真翻臉,搞不好要動手殺人。”
“師兄,還是我去。”陳仲骞不同意,“你別忘了之前咱倆商議讓我去這事兒是為了什麽,事已至此,我橫豎是摘不幹淨了,可別日後東窗事發,把咱們兩個和全幫上下都搭進去。”
幫主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許久沒再說話。陳仲骞也不等他,他起身沖幫主作了一揖,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屋。
撼山幫不大,穩妥起見,直到陳仲骞走出外牆高少懷才循着痕跡追上去。隔着四五丈悄然綴在陳仲謙身後,她清楚地看到陳仲謙肩頭扛着一個麻袋。
還真有!
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去見和撼山幫勾結的幕後人,高少懷更謹慎了,她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到八丈開外,遙遙跟着。陳仲謙要去的地方是一處偏僻的山谷,只有馬蹄和人腳踩出的狹窄土路,他把麻袋橫放在馬背上,一手扶麻袋一手控缰,走得十分謹慎。
高少懷毫不費力地跟着他,穿過一段狹窄險要的羊腸小道,陳仲骞翻身下馬,幾乎同時,遠處林間飄出一道黑影,落在他面前。
那是個一身黑衣,鬥笠遮面的人。
暗中盯着的高少懷驀然一凜——她方才根本就沒發現那裏還藏了個人!
他們隔得頗遠,高少懷拿不準是此人真的修為不俗,還是夜色晦暗她自己一時看岔了眼,她沒敢再靠近,小心地伏在山間古樹的樹杈上,遠遠朝那邊張望。
黑衣人和陳仲骞大約沒多說什麽,不過盞茶功夫,黑衣人忽然一拂袖,陳仲骞捂着咽喉劇烈地顫抖一下,哼都沒哼一聲就栽倒在了地上。高少懷對這等戕害幼童之人的生死不甚在意,卻十分擔心麻袋裏那無辜孩童的安慰,當下也顧不得隐蔽身形,忙要去追,黑衣人卻已經提着麻袋飛快超夜色中遁去。
約莫追了半柱香,黑衣人蹤影全無,高少懷落到林間樹下,四下環顧,面沉如水。
跟丢了。
那人竟是個內力不在她之下的一流高手。
今天更得有點晚。
本章有重要線索,大家現在可以猜到撼山幫為什麽做那些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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