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月色

月色

這麽一來,也是難怪了翟沄年上一次總覺有人;難怪不管怎麽查都沒發現指向宿安和的證據。

那麽來看,背後之人,才是真的主謀了。

“翟沄年!”景樆淑看翟沄年開完槍還站在原地,飛撲上前,抱着翟沄年墜地,期間還不忘護着翟沄年的頭,一點不管自己傷上加傷。

她又拉着翟沄年的手尋了處灌木叢暫時遮掩。

景樆淑吃痛地皺着眉,卻還是只關心着翟沄年:“你不能注意一點?”

“忘了。”翟沄年愣了愣,視線在觸及景樆淑衣服上血跡是突然被刺痛了,她生出些歉意,随後又看見一束紅色的信號,于是她對景樆淑說,“人來了,我們的人。”

景樆淑松了口氣,那麽看來,至少眼下危局是解了。可是頃刻之間景樆淑又生出了擔心——那麽黃雀,還是她們嗎?

“還是留心點。”景樆淑叮囑,手上已經又拿上了自己的槍。

接着就是一陣很亂的槍響,翟沄年和景樆淑也加入了其中。

險險勝了些許,先前對宿安和開槍的人便揚聲道:“翟大組長,不是只有您會用誘餌的,您真的覺得,您就會是那捕螳螂的黃雀嗎?”

翟沄年聽了半點不着急,她真的很想直接告訴對面人說“難道我就真的那麽傻會只有一波人而不留個後手嗎”,但是想了想又不知道為什麽憋了回去。

——大概是覺得沒有什麽必要吧。

的确,這一波人,應該是随着那個女孩子而來的。或許是那人也沒想過翟沄年會再留後手,不過其實按照翟沄年透出去的人手安排,的确沒什麽人能給翟沄年用的了,可是……那是翟沄年啊。

翟沄年估了一下時間——快到了吧。

因為剛才的信號,不只是給翟沄年看的,也是給山下之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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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混戰結束,翟沄年跑去看宿安和時,已經來不及了,她愣在原地,腳上突然失力,坐在了地上。

景樆淑過去拍了拍翟沄年,遞給翟沄年一只手,說:“那是他的選擇,不管是你還是別人,他都會這樣的。”

“可是……”

“不怪你,他的話也只是為了讓你想明白,也為了拖延時間。”鬼使神差的,景樆淑蹲下來,按着翟沄年的後頸,把她抱進了自己懷裏。景樆淑一手輕輕拍着翟沄年的背。

景樆淑畢竟了解翟沄年,知道翟沄年太容易把罪責推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她不敢松懈,不敢由着翟沄年去想。

當夜,陳川給翟沄年送來了一封信,封面落的是“宿安和”。

“翟大組長,最後一次了,不玩密碼了,我加密累你看着也累的。

這沒些年吧,說完全不怪你那也是假的,但是,我也能理解吧,畢竟那終歸是我父親的選擇,怪不上你,你把他保護得夠了。

而這一次,也是我的決定,與你無關。我說的那一番話呢,到底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說實話,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所以呢不管怎麽樣,那都不是你的錯了,至于我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過于糾結了。

接下來還是講一講事情始末,你們結案應該也會需要的。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父親到底在做一些什麽,可能是一些奇怪的心理作用吧,所以我一直想沿着他的路走下去。可是我自認當不成一個好人,所以我選擇了打入他們的內部,也給你們傳一些消息。

至于上一次,的确是我在引你們找到他們。而到這一次是我打入了他們的內部——找人這一項工作是我在做,也是我故意選擇的這樣一群孩子免得到時候沒有人去找他們,也就石沉海底了。

不過也有一點出乎了原本的計劃的——是我前段時間不小心暴露了一些。但是他們已經查到了我身上了。我想最後能做點什麽的話也就是叫你們昙山,也讓他們來昙山。順便再幫你一把。

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是不可能活着走下昙山了,那麽最後順便送你一些線索讓你更好查後續的更多事情好了,不謝。”

信件背後附帶着的是一些圖紙,關于他們的一些據點,也關于他們慣用的暗號;也有一些圖片,關于他們切切實實的罪證;有從頭到尾所有受害者的姓名來歷;有相關涉事者的長相與名字。

倒是特別詳細了……

翟沄年想着,去把這些東西拿給了陳川。

“宿安和給的,盡快,畢竟他昨兒就暴露了。”

“他是你的人?”陳川一邊趕緊叫了人一邊看着翟沄年給的東西,一面還不忘抓緊時間問她。

翟沄年也答得很快:“不是,但是是一路人。”

更多的東西,就都不需要說也都能明白了——比如為什麽那張紙條偏偏出現在昨天,又為什麽偏偏是宿安和。

解決了這些,翟沄年留了張紙條,在桌上便離開了。

“盯緊了,有什麽叫我。”

翟沄年沒去景樆淑那,而是先去了城東那一片。景樆淑并不知情,所以也就沒過問翟沄年的事。翟沄年到底也沒什麽很重要的事,只是想去會會等了好些天的人。

總歸是不能讓你們白白等我那麽久吧——主要是也不能讓我白白消停注意了那麽久啊。

總歸又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打鬥,但翟沄年半分不顧忌自己的傷,出手間隐約又有了剛成年不久時或者說和景樆淑那次在這裏打鬥時的影子了。

非說有點什麽的話,那也就是在景樆淑到了之後了。

翟沄年皺了皺眉,再出手時也留心得多了。打完的時候甚至還留了個活口讓他暫時離開。

但是不管景樆淑還是翟沄年都提前安排好了人等在外面,就看誰的人先下手了。

景樆淑拽着翟沄年的手就朝一邊走。

翟沄年有片刻的驚訝與無措,但再開口時已經是冷靜自若:“放手。”

景樆淑自己也有些拿不準自己的火氣來自于哪,明知很莫名其妙,但還是沒忍住語氣不善:“你傷什麽樣沒點數啊就敢來?”

“你呢?沒點數啊也敢來湊熱鬧?”翟沄年被景樆淑的火氣一搞,雖然也想生氣,但就是起不起來,所以到了最後也還是語氣平和,只是尾音略微上揚。

“如果他們人再多些呢?”明知自己沒什麽立場生氣,但景樆淑還是不住着急——為了翟沄年不把自己當回事。

翟沄年拽着景樆淑的衣領,一眨不眨盯着她:“若是沒有那麽如果呢?”

“你……”景樆淑經過這麽幾來幾往的對話,也算是平靜了下來。

翟沄年也隐約摸清楚了景樆淑的心情和緣由,她突然笑了,靠近些景樆淑,說:“怎麽了,擔心啊?”

“……”景樆淑沉默着,過了很久很久,她才又說,“怕跟樓先生交代不了。”

說完兩人都不再說話,黑夜裏,兩對明澈卻又隐含着些很深層情緒的眸子,看着彼此,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全部。

“該走了,景處長。”最後,翟沄年站直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語氣冷淡。

景樆淑突然很後悔,後悔自己說的話,但到底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只能跟着翟沄年走了。

*

翟沄年休了五天假,前面三天她都回了齊家,因為齊家長輩那些天都在。

當了三天閑散大小姐,翟沄年就又去景樆淑那了。

“哎,绾绾你等等。”齊言舟臨走前又單獨叫住了翟沄年。

翟沄年立刻停下腳步,轉頭看着齊言舟,笑意盈盈道:“怎麽了?”

“你嫂子給你挑的,旗袍,和一些配飾——好吧還有些吃的,按你喜歡的來挑的。”齊言舟頓了頓,又拿起另外一個紙袋,繼續解釋,“哦對了,這一袋我挑的,我說她對你比對我還好吧,哼。”

“哎呀呀你們倆這是要去度蜜月了?提前就給我送新年禮?”翟沄年知道齊言舟最後的話只是為了調和一下氣氛随口貧嘴,所以很快抓住了齊言舟真正的意思——炫耀自己和林晚川假偶天成,感情甚篤呢。

齊言舟看自己真實目的被揭穿了,索性不裝了,語氣輕快:“是啊,怎麽了?”

“好好好不怎麽,覺得你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是,我也覺得。”

林晚川走過來,拉住齊言舟的手,說:“好了你。時間不早了,再晚點绾绾也不安全不是?”

“知道了,你路上慢點啊。”齊言舟知道自己不合适送翟沄年,也只好叮囑着把東西遞給她。

“嗯——”

院子裏,翟沄年靠着太師椅,手上酒杯輕晃,寶石色的酒裏盛着月色。

——景樆淑加班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她略微皺了皺眉,步子加快了些。

“胃又不好,沒事怎麽偏愛喝酒呢?”景樆淑走近了,彎腰湊近翟沄年。伸手想要去拿卻又被翟沄年搶先揚起手,躲了開去。

翟沄年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景樆淑并不答話,只是很認真地盯着翟沄年的眼眸,随後猝不及防地伸手拿過翟沄年手裏的酒。

翟沄年很短暫地皺了皺眉,但也并不阻攔,直到景樆淑喝了一口,唇間沾染上一抹紅豔。

翟沄年突然拽住景樆淑的領帶——今日景樆淑穿得尤為正式,大抵是有什麽重要會議。

她把景樆淑拽下來,湊了上去。卻又始終隔着一些。翟沄年由于這一瞬間後唇齒相貼。

景樆剛才淑愣了愣就空出一只手,扣住了翟沄年的後頸,将主動權盡數抓在自己手上。不慎之間,輕輕磕到了翟沄年的下唇。

翟沄年吃痛,皺了下眉毛,退開些,語氣裏聽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景處長,你越界了吧?”

“可我是處長啊?”景樆淑勾唇,略微改動了些翟沄年以前的話。

“……”翟沄年想起這熟悉的對話,竟然是無言以對。

“那我這藏酒,你拿什麽來換呢?——哦我哥的酒。”翟沄年想了想還是在最後了一句話,好歹是有些年份的酒,這種東西可不是她會喜歡收藏的。

景樆淑視線垂落,落在了自己手上的酒,以及腳邊因為剛才避讓,不慎碰了歪倒,灑出些許的紅酒。

景樆淑抿了抿唇,并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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