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張三第一次覺得五層的樓梯這麽長。
樓道裏的聲控燈随着兩個人的腳步聲次第亮起,窗外暮色沉沉。
李峙走在她的前面,步子邁得很大,但是很有節奏。
側影被暗黃廊燈映在白牆上,連胸廓呼吸起伏都是平穩的。
如果不是他握在她腕上的手不自覺用力,張三甚至不會察覺他此刻的情緒。
張三莫名有些緊張,她擡頭看李峙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陌生感。
他們從小學開始就沒有怎麽分開過,上學放學都是并肩而行,偶爾還會比誰先穿過六車道的斑馬線。
高中畢業後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在盛夏或是嚴冬的傍晚,他們兩個無所事事地走在舊城區的街頭,看路燈昏黃地罩下來,拉出兩個一前一後的身影。
張三跳舞,走路腳步一向輕快。
而李峙就走得稍微慢了一些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了走在張三外側,落後她兩步的習慣。
有時候在冬日的黃昏,張三說着話一回頭,就能看見李峙手攏在大衣口袋裏,朝她溫和地笑。
如今從背後看他,倒是很稀奇的體驗。
記憶裏的李峙還是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
長個子那段時間瘦得厲害,整個人像一把竹子,騎車載她的時候弓起的脊背上能看見凸起來的骨頭。
她伸手去摸,然後被他一邊诽謗說她性騷擾,一邊要求她抱緊一些,小心摔下去還得送去醫務室。
高考結束轉眼幾個春秋過去,李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生長成了如今眼前的模樣。
肩線寬闊平整,脊背挺拔,就連手都比她大了許多,食指拇指這麽輕描淡寫一圈,足以将她的手腕控制得死死的。
這幾年都吃什麽長大的,張三心裏犯嘀咕,皇城根的風水就這麽養人嗎。
正胡思亂想着,走在前面的青年突然停了步子,張□□應不及,差點一下子撞到他背上。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然而手被牽着,整個人滑稽地踉跄了一下。
慌亂之間,張三恍惚感覺李峙看她一眼,待她擡眸的時候青年已經掏出嘩啦啦的一把鑰匙,把門打開。
她被半拽了進去,李峙伸手越過她關了門。
房間裏一片漆黑,只有加濕器的呼吸燈亮着,有一股淡淡的煙味。
張三心莫名跳得很快,人類在不安的時候總是會謀求光明,她擡起手去開燈——
她的手落在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背上。
比她指尖溫度更高,皮肉緊緊地繃着,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死死按住了開關。
“李峙?”張三本能地喊出了李峙的名字,“你為什麽不開燈?”
李峙沒有說話,在一片黑暗裏,她清晰地感覺到了李峙的注視。
“你、你吃錯藥了?”她問道,話音裏明顯有幾分中氣不足。
李峙沉默着,突然,他動了。
青年朝她逼近半步。
兩人本來就一前一後進的門,他這麽一靠近,張三不自覺後退,脊背就抵到了門板上。
張三心裏一緊。
随後,青年李四的胸膛就貼到了她的身前,她幾乎能夠感覺到李峙剛剛爬樓梯而生出的熱氣,絲絲縷縷拂上了她的臉頰。
“李峙!”張三急眼了,手抵上了李峙還在靠近的胸膛,青年溫和卻難以忽視的氣息籠罩下來,讓她耳尖發燙,“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李峙終于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卻只是重複了一下張三的問話。
他的聲音怎麽變得這麽低沉了?人他媽上了大學還能變聲的嗎?長得好看就可以二次發育嗎?
話說回來,他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學會抽煙的?
張三腦子裏亂哄哄的,破碎的思緒四處翻飛,急需找到一個出口。
她胡亂地推着李峙的胸膛與肩臂,“好好說話,你別動手動腳的。”
下一秒,成年男性的手掌伸過來,輕易制了張三的手腕。
張三猛然噤聲。
這是他們認識過往二十年從未有過的動作。
在一片黑暗裏,她盯着變得陌生的發小。
“我剛剛到小區門口去接你。”李峙背着光,張三看不清李峙的表情,然而他的視線卻有若實質,沉沉落在她的臉上。
張三別過臉,“所以?”
李峙沒有做聲,只有彼此越發急促的呼吸聲。
“我只是跳舞...”張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這個,“他是外國人,中文不靈,只能肢體語言你也不是不知道...”
“張三。”李峙打斷了她的解釋,臉往下低了些,于是張三終于能夠看清他的眸子,桃花眼裏神色清潤溫和,“我知道。”
她的眼睛也逐漸适應了黑暗。
“那你...”他媽犯什麽病。
李峙圈着她的手腕力道松了些,依舊沒有放開,指腹有意無意摩挲着她腕側最細嫩的肌膚。
他話音柔和,“我周一領完證就要回B市,你有沒有想過?”
“想什麽?”張三茫然地問,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發燙,被李峙摩挲的那塊肌膚更像是要着火了一樣。
“你沒想過。”李峙說,“我們只有三天時間能夠待在一起,現在距離我離開還剩下二十個小時。”
張三啞然。
李峙無聲地笑了笑,呼吸往她的方向傾下去。
張三下意識身子一縮。
“哇哦。”李峙輕聲驚嘆,話音裏聽不出喜怒,“你在怕我哎。”
兩人緊貼着的身軀,讓張三細微的顫抖無處遁形。
“不是,我...”
張三覺得這裏真得解釋一下,等張了嘴,卻發現分明沒什麽好說的。
“眼睛閉上。”李峙低聲說。
張三呼吸微窒。
下一秒,白熾燈的光線照亮了狹小的出租屋。
張三被突然亮起的頂燈照得眼淚直流,難受地眨着眼睛。
李峙已經松開了她,轉身去拿了拖鞋出來,“鞋子穿好,踩髒了拖地麻煩。”
在急促的呼吸與朦胧的生理性眼淚中,張三避無可避地知道了自己剛剛并沒有閉眼。
而李峙也同樣明白。
張三慢慢地蹲下去,把鞋子換了。
李峙已經若無其事地走到了書桌邊上,将筆記本電腦拿到沙發旁,就地一癱開始加班。
張三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加濕器肚子裏細微的咕嚕聲以及李峙啪嗒啪嗒敲鍵盤的聲音。
片刻好,張三重新起身,去衛生間嘩啦啦擰開水龍頭去洗手。
熱水器開始工作,房間裏重新熱鬧起來。
張三擦了擦手,順便把電視打開了。
海峽兩岸正好到了尾聲,張三思考片刻,覺得還是看變形金剛比較好。
“哎,”李峙開口了,他眼睛沒有離開電腦屏幕,嘴裏很不見外地要求道,“調到體育頻,今天盧頓踢熱刺。”
張三下意識啧了一聲,“你加班看什麽球啊。”
李峙擡起一雙漆黑的笑眸,“我用耳朵聽。”
“怎麽就和我外婆聽新聞一樣的...”張三抱怨,手裏還是調了頻道,球迷的歡呼聲響徹全場。
“誰進了?”李峙問。
張三端詳片刻,嚴肅道,“全是外國人的那隊進了。”
“臭球。”李峙很明顯有自己的偏好,用力敲了一下回車鍵。
張三擠進沙發,李峙這麽人高馬大癱在上面,兩根長腿一伸展,留給她的位置并不太多。
“你能不能別老癱我沙發上。”張三忍不住拍了李峙的小腿一下,“有點正形。”
“不行啊,地板上太涼了。”李峙說,“老了會得關節炎的。”
張三被噎住,半晌才開口,“你還挺注重保養。”
“你明天幾點去林月那裏?”李峙随口發問,“我送你過去?”
“上午十點。”張三說,“不是,你工作能不能專心點?”
她看他從打開這個文件後嘴巴就沒停過。
“不是什麽很專業性的東西,”李峙很大方地指給她看,“就是比較繁瑣。”
張三看了看,确實也就是表格的細節核對。
她想了一下,起身端了自己的電腦過來,“我和你一起做吧。”
“謝謝你,你對我真好。”李峙沒有推辭,把文件傳給她,“你從第二個開始做。”
張三做事情專心,李峙也就不打擾她,兩個人肩并肩開始幹活。
原本還算有幾分情調的小單間瞬間變成共享辦公室,背影音樂是足球解說激情澎湃的咆哮與感嘆。
打工人的勤奮程度總經理聽了傷心,董事會聽了落淚。
半個多小時後,張三停下了鍵盤,往沙發背一靠,輕輕出了一口氣,“弄完了。”
“我也快了。”李峙确認了一下張三傳過來的文件,“謝謝。”
“其實也不是很多啊。”張三翻了一下李峙先前完成的部分,“就這麽點東西你幹了一整天?”
李峙沉默了一下,溫聲回答,“張三,我先前...不是很能集中注意力。”
“為什麽?”張三下意識發問。
李峙聞言扭過臉看了她一會,突然很用力地揉亂她的長發。
在張三的抗議聲中,他用力阖了阖眼。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和一塊木頭較勁。
“那什麽...李四啊。”張三躲到了沙發的另一端,一邊梳頭發,一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電視機,“你餓不餓?”
“噢,這個啊。”李峙未語先笑,正要拿起手機,張三又開口了。
“就是,你不是馬上就要走了嘛,難得來一次,”她語速有些快,于是就帶了點S市的口音,“我剛剛托朋友訂了一家餐廳,現在去吃八點鐘正正好,從這裏過去,我開小電瓶帶你,反正晚上交警不上班。”
李峙微怔。
“很火的一家江邊西餐廳,是她和那裏的什麽法國佬主廚關系好,硬給我們加了一桌,”張三說到最後整個人都快要縮成一團,講的話也成了車轱辘話,“就...你難得來一次S市,還是好好招待你一下...哎呀我跟你講你最好不要不識好歹。”
片刻,李峙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往沙發上一倒,手背擱在眼睛上笑了起來。
張三驚疑地看着笑得很開心的李峙。
她早說這小子腦子不正常,一定是被狗啃了。
“我的老天。”李峙喃喃道。
正當張三開始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宛平南路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張三接起電話,吳語興高采烈的聲音響起來。
“剛剛李四說你們要請我吃夜宵,我剛答應他就死活不回了,所以我們去吃什麽?烤串?火鍋?還是先吃烤串再吃火鍋然後來一場city walk最後去二十四小時健身房?”
吳語可開心了。
很少有人知道,在她都市麗人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顆熱愛撸串的心。
張三啞然。
李峙笑得更厲害了,在張三錯愕的語塞中,他翻身把張三摟過去,胸膛連帶着肩膀都笑得不停震顫。
“真的是天生一對。”他說。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