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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吳語很無語。
江邊高檔西餐廳的景觀雅座上,細白桌布邊坐着三個傷心人。
一個是滿心期待以為是烤串火鍋轟炸大鱿魚結果是來吃法餐的吳語。
一個是本來能和老婆共進燭光晚餐但因為行動力太強而失之交臂的李峙。
一個是鼓起勇氣腳趾摳地邀請李峙吃飯彌補一下結果發現真他媽難吃的張三。
是真的很難吃。
如果生活裏面能夠消消樂,他們三個人連成直線就可以告別這個美麗世界。
“你吃的明白嗎?”
吳語一口吞下大盤子裏唯一一小坨不明實體,瞥了眼周圍衣香鬓影享受美食的其餘食客,小聲問張三。
法國紅金槍魚肝醬配開心果啫喱佐迷疊香泡沫,新鮮希臘檸檬調味。
四個單拆開來似乎沒有什麽殺傷力的食物,以一些新奇的方式被烹饪,最後組成了潔白瓷盤裏面可怕的不可名狀的粘稠古怪凝膠。
而且還很貴。
“法國人如果每天吃這個,”張三連喝好幾口佐餐酒才把味道壓下去,迷疊香特有的辛辣微苦氣息又泛上來,“那可真有點可憐。”
她們看向李峙,後者正優雅放下銀叉,以餐巾擦擦嘴。
“別看我。”李峙說,“我是有婦之夫。”
兩個人齊齊切了一聲。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個好吃,”張三說,“我認為我們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婚姻合作關系。”
“我只是比較隐忍。”李峙說,“它這麽做肯定有它的道理。其實我內心在哭泣。”
“不是,你們真的噶姘頭了?”吳語睜大眼睛,撕着佐餐面包吃,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
“說得也太難聽了。”張三也開始吃面包,“我和你說,現在先婚後愛是熱題材,很時尚的。”
“不像,不像...”吳語眯起眼睛,職業女性精明銳利的眼神流轉着,“也不知道當時是誰對羅翔老師說絕對對李四沒有興趣的。”
羅翔是他們的高中教導主任。
“小孩子不懂事說着玩的。”李峙說,“而且我拿我職業道德做包票,張三對我的感情比你做的賬還清白。”
“哎!”吳語一聽急眼了,“這話好亂開玩笑的啊,搞不好要進提籃橋的。”
李峙笑着拿起酒杯要和吳語碰杯,吳語杯子往後一撤,李峙不以為意一飲而盡。
動作極其潇灑寫意,很難不說是故意的。
“張三你管管你男人。”吳語轉過來去搗鼓張三。
張三啊了一聲,拍了一下李峙的肩膀,“你少喝點,好貴。”
“不過挺好。”吳語笑着嘆氣,“如果你們結婚不辦婚禮,我可以少交份子錢。”
張三正色道,“你要是堅持交錢我這裏大歡迎。”
“李四你管管你老婆。”吳語說。
李峙來了一個标準扶額苦笑,“我懼內。”
吳語白眼要翻到天上了。
正閑扯着,白衣主廚從後廚走出來,臉上挂着笑就像是一大塊松軟的面包,樂呵呵地和她們打招呼。
并且說了一串法國鳥語。
張三瞳孔地震,在一串莫名的音節中,她只能捕捉到自己拜托幫忙同事的名字。
正當她硬着頭皮準備回答的時候,李峙含笑開口了,說的也是一口流利的法國風味的鳥語。
張三和吳語交換了一個震撼的眼神。
這實在是過于多才多藝,大家同樣是活了二十五年,李峙同志是在夢中偷偷學習卷她們了?
兩人交流了一會後,主廚爽朗地笑開,叽裏咕嚕說了一大串,期待着看着她們。
張三和吳語情不自禁坐直了。
李峙也笑,在躍動的燭光與吊燈墜子散射出來的光線中,漆黑眸子裏流光溢彩。
張三心中一動,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發小确實生着一副好皮相。
随後他轉向她倆,溫和道,“他講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你們配合笑兩聲得了。”
張三:。
有誰來管管李四啊!
沒有人管李四,李四和主廚相談甚歡(大概是單方面的),于是過了一小會,侍者又端上了幾道菜單上沒有的小點。
主廚說這是送給他的新朋友們的。
張三看看李峙,覺得法國人還是過于清澈愚蠢了,完全給臭男人玩弄于掌心。
這頓飯雖然說是大餐,但對于高收入的三人來說并不算是吃不起的一頓。
餐後,李峙刷了信用卡,張三起身去洗手間。
過了一會吳語也進來了。
“你們真扯證啊?”吳語單刀直入。
張三點頭。
“...懷了?”吳語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張三的肚子。
張三剛洗完手,聞言拿手上的水甩她。
“沒懷就一會兒去吃烤串。”吳語說,“我沒吃飽。”
張三和吳語一起出來,李峙已經站在門邊看手機等她們。
“你先回去吧,我和吳語再去吃點。”張三說。
李峙倒也沒說什麽,笑盈盈地颔首應了。
吳語果然選擇了一家開在街邊的大排檔,負分的環境和負分的服務态度,味道卻是一百八十分的好吃。
張三原本以為吳語要和她說什麽,沒想到她只是笑嘻嘻地在吃,時不時分給她一把油津津的肉串。
張三還惦記着節食,一根裏脊肉反複吃了快一刻鐘,只受了點皮外傷。
吳語埋頭苦吃,吃飽了才優雅兮兮地拿着一張疊好的紙巾擦嘴,擡眼看張三。
“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勸你不要發瘋?”她問。
張三點頭,片刻後又搖頭。
“好樣的。”吳語笑。
妝容精致的都市麗人托着下巴,眼妝化得妩媚幹淨,唇角笑意也是最漂亮的弧度。
然而坐在鬧哄哄的大排檔裏,身後走過幾個拎着大綠棒子穿着老頭衫的中年男人,還有人要吆喝着叫老板再來二十串小牛肉。
張三莫名看見了十六七歲的吳語,她也是這麽拖着下巴,微微眯着眼睛盯着她。
“跳吧。”穿着校服的少女這麽說道,“跳成個瘸子,也還有一條健康的腿。”
“實在不行,我以後幫你推輪椅,我們上街去乞讨。”
一身職業裝的女人搖晃着裝在髒兮兮玻璃杯裏的金黃啤酒,眼帶笑意,“登臺的時候我要最好位置的票。”
張三最後騎了輛共享單車回了家。
晚風吹過她未綁起的長發,街邊路燈盞盞,把她的影子裹進了婆娑的梧桐樹影裏。
枯黃的葉子落進她的車筐,張三下意識停車,把葉子扔了出去。
已經到了小區門口,她索性就鎖了車,很遵紀守法地把車停到了非機動車停車區域。
走進小區,夜已經算是深了。
樓棟裏燈火熄滅了大半,只有零星幾扇窗戶還漏出點光線,象征着仍有人挑燈未眠。
張三忍不住彎起嘴角。
她高中的時候也睡得很晚,數不清的作業,和看不見盡頭的預習與複習。
又不是那種不需要學習也能穩坐第一名的學神,看上去漂亮的紙面成績總是用苦讀支撐着的。
和她看上去的擺爛氣質不同,張三是個很努力的人。
張愛華習慣在晚上十一點給她熱一杯牛奶,然後就去睡覺了,反正已經不是小學生了,學習不需要家長陪。
把牛奶喝完,再等半個鐘頭,張愛華就睡熟了。
張三就會輕手輕腳地跑到陽臺上。
這種S市老房型總是逼仄,兩邊住戶的陽臺挨在一起,親昵又惱人。
微光從李峙那邊的陽臺裏漏出來。
她敲敲不鏽鋼的晾衣杆,聲音清脆又很有穿透力,很快隔壁就會響起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玻璃門被推開。
李峙就會出現在陽臺上。
夏天會是舊T恤和校褲,冬天會是厚實的中年人最喜歡的那款格紋珊瑚絨睡衣,笑盈盈地望着她。
他們會漫無邊際地聊個十分鐘,如果沒什麽話好說,那就是五分鐘。
對話的結束往往是張三的哈欠。
“晚安,李四。”她說。
“晚安,張三。”少年李峙也這麽說着。
他往往是不看她的,而是望着遠處的萬家燈火。
零落的光芒落在漆黑的瞳孔裏,像是星光墜入湖面,然後熠熠生輝。
道晚安後,張三就會去睡覺了,而李峙的燈則會亮到半夜。
有的時候張三淩晨起來上洗手間,探頭能看見他陽臺未熄的燈光。
張三知道李峙比她更加努力。
他和張三不一樣,沒有張愛華女士和整個家庭作為後盾和底氣,而他想要的又更多更遠。
他現在想要的東西都拿到了嗎?張三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體面的工作,優渥的薪水,現在還有已婚人士的穩定身份...這是十七歲的李峙想要的東西嗎?
那年陽臺暗黃的燈光下,張三沒有問過他。
但如今的她來說,又實在是過于矯情。
在初秋微涼的空氣裏,張三鬼使神差地擡起頭。
屬于她的小單間的位置,以往永遠是一片黑暗的窗戶,亮起了一隅光明。
李峙靠在窗臺邊上,手随意撐着臉,背對着的燈光給他鍍上一層毛茸茸的勾邊。
見張三擡眼,他笑着擡了下手。
張三猶豫片刻,也慢慢地擡起手招了下。
經歷了白天的那檔子事,李峙今夜很自覺,拿着一床毯子去沙發上睡了。
張三松了口氣。
“晚安。”她說着,準備把床頭燈關掉,然後看見李峙的動作,微微一頓,“...你做什麽?”
李峙縮在毯子裏面正在戴耳機,聞言給她展示自己手機屏幕,“馬刺和湖人...”
雖然今天沒有英超可以看,但是可以看NBA。
一想到可以看球,李峙同志又覺得人生美好起來。
“...不許看,小心青光眼。”張三惡聲惡氣道,“睡覺。”
很懼內的李峙應了一聲,把手機一扣,在沙發上躺成一具屍體。
張三熄燈,房間歸于黑暗。
窗外有車子開過的聲音,不遠的樓棟估計有人在打小孩,更遠的地方傳來年輕學生喝醉酒的大笑,在清寂的空氣裏像打水漂一般聲波漾過來。
張三翻了個身,她聽見李峙的呼吸聲,輕輕的,很有節奏,還有一些布料摩擦的聲音。
他輕手輕腳地在毯子裏面換姿勢,以他的身高,縮在沙發上實在是有些憋屈。
...也就這麽一晚上了。
“來床上睡吧。”張三輕聲說。
沉默幾秒,李峙帶着點笑音“嗯?”了一聲。
“不來拉倒。”張三說。
她話音還沒落,沙發上那裏傳來細微的動靜,然後是腳步由遠及近,随後是身側床墊往下一陷。
在一片漆黑和安靜中,人的感官變得格外明顯。
背後貼過來一個熱烘烘的身軀。
張三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還是媳婦會疼人啊。”李峙陶醉地說。
“給我滾下去。”張三冷靜道。
李峙無視張三的張牙舞爪,很不要臉地隔着被子把她擁住,“別動,我冷死了。”
張三掙紮了一會未果,索性也就地開擺。抱就抱了吧,也不會少塊肉。
“晚安,李四。”她輕輕地說。
“晚安,張三。”李峙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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