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隐姓埋名
第2章 隐姓埋名
夜幕降臨,星夜四沉。
一匹通身雪白的戰馬在山道間飛馳而過,如同一道白色流光,劃破夜色。
遙遠的村落已經在山邊隐隐顯出輪廓,戚玉霜卻猛地一勒缰繩,戰馬陡然轉向,向着村落一旁的山峰腳下掠去。
臨到山腳,地勢越發險峻,樹木叢生,這匹戰馬卻如履平地,速度絲毫不減。戚玉霜輕輕拍了拍馬頸,道:“停下。”
指令一出,戰馬揚起前蹄,嘶鳴一聲,在原地停了下來。
戚玉霜翻身跳下戰馬,将缰繩系在一旁的樹幹上,道:“等我回來。”
戰馬烏黑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幾下,沒有理她,開始低頭去啃一旁樹上的葉子。
戚玉霜笑了一聲,撩起外袍,向山峰上走去。
此山,名為埋劍山。上有一無名冢,七年前出現于此,無人知其來歷。山腳下的陳家村人以其為無主之墓,逢年過節之時,卻似乎有人灑掃整饬,至今未有荒廢之态。
戚玉霜沿着險峻山脊上的小路,一步步走了上去。
埋劍山東面懸崖上,巨大的青石形成了一座四方的天然平臺,名喚“望鄉臺”。懸崖宛如劍刃斷口,雖然看起來格外險峻,卻是這方圓數百裏中地勢最高的地方。站于望鄉臺上,可以俯瞰骁山與遠方天際,目光所及,幾無阻礙。
望鄉臺旁,便是那座無名的墳冢。草木萋萋,樹蔭遮下,竟然已經站立了一個人影。
見戚玉霜到來,那人影猛然轉過身,月光灑下,照在那張面頰上,赫然是一位秀美的少女。
少女見來人是戚玉霜,輕輕松了一口氣,道:“姐姐此去,可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戚玉霜端詳着妹妹的小臉,笑道:“玉雲,得到如何,得不到又如何?”
Advertisement
戚玉雲沉默。
戚玉霜卻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忽然道:“你可知這座山,為何喚作埋劍山?”
戚玉雲道:“村中老人言道,此山本無名字,只因多年前一夜月華最盛之時,有劍氣自山中而發,直沖鬥牛之間,人皆以為異,故名埋劍山。”
戚玉霜點了點頭,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了那座無名的墳茔之前,道:
“确有其事。”
戚玉雲愕然,戚玉霜輕輕地笑了起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道:
“這柄劍,正是我戚家的祖傳名劍。”
戚玉雲雙眸陡然睜大,驚道:“莫非、莫非是……”
“正是。”戚玉霜道,“昔者劍埋泉下,有龍光直射牛鬥之間。此劍名為龍泉劍,當年先祖父、父親以之征戰四方,立不世戰功。”
戚玉雲心髒陡然跳動了起來,忽然一步上前,握住了戚玉霜的手。
戚玉霜的手指修長如玉,卻并不細膩,自虎口到指節、指腹,皆結有一層薄繭,戚玉雲知道,那是她姐姐多年執劍挽弓,征戰沙場留下的痕跡。
她的目光直直地凝視着戚玉霜的神情,道:“姐姐,你莫非真的要重新出山,為朝廷效命?”
戚玉霜看着她緊張的雙眼,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道:“只這一次。”
“我只出手這一次,若他們……”
戚玉霜将最後的“他們”兩個字念得很含糊,似乎是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一聲嘆息。
“……足堪大用,我便解甲歸田,從此再不過問朝中之事。”
戚玉雲默然。
戚玉霜看她神情複雜,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知道這座墳茔之中,葬的是什麽嗎?”
“當年父親過世之時,曾有遺命。彼時你年紀尚小,我不曾告訴你。如今,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戚玉雲的手指猛然一收,緊緊握住戚玉霜的手在此刻竟然些顫抖。
戚玉霜擡起另一只手,輕輕扳過她的小臉,直視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父母靈柩,歸于祖墓,鐵甲佩劍,葬于高嶺。”
“——俯瞰塞上,永鎮骁山。”
戚玉雲腦海中念頭霎時間大亮,她顫聲道:“埋劍山乃是千裏內地勢最高之處,所以姐姐将父親鐵甲與龍泉劍,葬在了埋劍山頂……”
這一方無主的墳茔中,埋葬的是戚老将軍的鐵甲與佩劍。正對之處,正是俯瞰千裏骁山的天然平臺。
戚玉霜負手而立,遠望着北方天際。在她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遠方大地之上黑壓壓的營寨與大軍的影子。
戚玉雲心中一片恍然:原來姐姐是為了守父親的鐵甲衣冠冢,才隐姓埋名,選擇住在了埋劍山下的陳家村裏。”
戚玉霜摸了摸她的頭,道:“玉雲,跪下。”
戚玉雲聽話地走了過來,與戚玉霜并肩而立,戚玉霜撩袍跪地,二人并排跪在墳茔之前。
戚玉霜面向墳茔,沉聲道:
“父親,恕孩兒無禮了。”
……
旭日初升,戚玉霜二人沿着山路走下埋劍山。下山的路上,正碰到早起的陳大嫂上山拾柴,陳大嫂看到她有些驚訝:“霜兒,這麽早上山幹嘛呀?”
她瞟了一眼戚玉霜腰間黑不溜秋的劍鞘,以為是柴刀一類的東西:“來砍柴的?”
“正是。”戚玉霜毫不臉紅地點了點頭。
“真不容易喲,姑娘家的。”陳大嫂感嘆了一聲。
七年前因為家鄉饑荒,霜兒帶着她妹妹逃難到陳家村。村裏人常說,平生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麽俊的女孩家。可惜問她籍貫、姓名,兩個人卻因為一路逃難,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兩個孤苦伶仃的女孩,想上門占便宜的不少,但是說也奇怪,姐姐霜兒看着身段削瘦,并不起眼,卻在一次流氓上門鬧事時,一只手直接撂倒了七八個成年男子,把人捆成一串,拎糖葫蘆似的送到了官衙。因此在十裏八鄉出了名,再也沒人敢上門求親。
不過霜兒性格潇灑随性,一個人養妹妹似乎也并沒有什麽壓力,姐妹倆倒是生活得有滋有味。
陳大嫂感慨着往山上走了。戚玉霜下山時,也逐漸遇上了些陳家村的村民,她不慌不忙地打着招呼。到了山腳下,戚玉霜解開戰馬的缰繩,讓戚玉雲坐在上面,她牽着馬,一路溜達回了村裏。
陳家村就坐落在斷劍山腳下,戚玉霜剛到村口,就看到大樹下幾位老漢一邊修繕着村口路上的防禦工事,一邊高談闊論。冬天本來就是農閑時節,口沫橫飛的聲音老遠就傳進了戚玉霜的耳朵。
“聽說了嗎?當今聖上,這回來禦駕親征,已經到鎮北關了。”
戚玉霜像是沒聽見,腳步不停,繞着村口的陷馬坑走了過來。
“犬戎年年騷擾,此番聖駕為何親至北疆?”
“還不是犬戎單于兵發幾十萬,連下三關,誇下海口要直取京城。王奇棄城而逃,那王百用早徹底慌了神,必是向京城求救了!”
“我就說那王百用根本不頂事,犬戎來了,屁也不敢放一個……”
戚玉霜正假裝不經意地檢看着這些防禦工事,從旁經過,被抓個正着,“霜兒,你們這些年紀小的,恐怕連戚家軍的名字都沒聽說過喽。你過來,今天爺爺給你講講戚家軍大破忽勒古的故事……”
戚玉霜笑道:“陳爺爺,您還是先修修這陷馬坑吧,深度不夠啊。”
陳爺爺一聽,吹胡子瞪眼:“你個小丫頭懂什麽,這是當年戚将軍命令下發各村的标準,陷馬坑長五尺,寬一尺,深三尺,這挖得正好!”
十幾年前犬戎還時常劫掠村莊時,戚老将軍為了讓各村莊有自保之力,特意讓軍中撰寫了一些築造簡易防禦工事的方法,發放到北疆各村,讓他們依樣建造,年年修繕。果然各村修築簡易防禦工事後,配合村中壯丁,即使有小股犬戎騎兵前來劫掠,也能自行抵禦了。
戚玉霜心中嘆了一口氣,自從戚家軍解散,後來的這些主将恐怕是再也沒有管過百姓如何自保。不久前犬戎打下了月阚國,收獲了月阚特産的著名馬種高姚馬,此馬體大軀高,速度極快,比犬戎原産的馬種身量要高得多,三尺深的陷馬坑怕是已經不夠了。
“您就聽我的吧,”戚玉霜笑道,“不然讓我家踏雪來踩踩這坑?”
戚玉霜家是村裏為數不多的馬戶,飼養着一匹雪白的駿馬,平日裏也能減些賦稅。那馬生得異常好看,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取名叫踏雪。陳爺爺看着她身旁牽的那匹駿馬,估量了一下高度,再看看這陷馬坑,好像确實淺了些。
“這次就聽你的。”
戚玉霜點了點頭,很有眼色地拎起旁邊捆好的木柴甩到背上,揮了揮手:“陳爺爺,我順路給您送家去了啊。”
陳爺爺看着她背着幾十斤柴,依然一路小跑的敏捷背影,不禁笑罵道:“你這丫頭,要是早生幾年啊,真應該讓你參加戚家軍去!那戚家的少将軍也是個女郎,你給她當燒火的丫頭,絕對能掙出個好前程!”
二人剛回到家中,忽然,戚玉霜耳尖輕輕一顫。
馬蹄聲!
不是一匹馬,而是訓練有素的、可以長途奔襲的戰馬。
淩亂的馬蹄聲中帶着共有的韻律,是一隊不小于十人的騎兵隊!
戚玉霜猛地站起,從牆上扯下長弓和箭筒,神色凝重地對戚玉雲道:“躲起來,去咱們家挖好的那個地方。”
戚玉雲也意識到了事态不妙,沒有多話,起身向屋內跑去。戚玉霜快步而出,從馬廄柱子上解下踏雪的缰繩,翻身上馬:“走!”
踏雪像是也明白了事态的緊急,一瞬間撒開四蹄,直沖出院子。
遙遠地,村口傳來一道女人的尖叫聲。
是陳大嫂的聲音!
戚玉霜心頭一沉,雙腿一夾馬腹,踏雪像是一道虛影,從村道上飛一般掠去!
村口的男人們已經利用起防禦工事,将栅欄推出,擋在村口。飛馳而來的犬戎騎兵沒料到一個小小的村子竟然還有埋伏,頭前的三匹馬踩中坑口浮草,“撲通”幾聲,連人帶馬跌進了陷馬坑,被坑中早已埋好的竹簽刺了個對穿。後面幾匹馬又踏中了埋在土中的鐵蒺藜,馬失前蹄,一時間人仰馬翻。
後面的犬戎小頭目見狀,勃然大怒,嘴裏叽裏咕嚕喊着犬戎語:
“殺了他們,進村給我搜人!”
村民們不懂犬戎語,只是提着木槍鐵鍬,站在村口,準備與犬戎人戰鬥。戚玉霜卻聽得懂,心中猛地一頓。
搜人?他們要進村搜什麽人?
犬戎小頭目捏住被捆在馬上的陳大嫂的脖子,做出威脅狀,讓村民們放下武器。陳大嫂身上幾處傷痕還在淌着血,喉嚨被掐住,手腳已經無力掙紮,眼看着就要斷氣。
戚玉霜一勒馬缰,身影隐在房屋拐角處,解下長弓,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彎弓搭箭,箭尖悄然對準了犬戎小頭目。
此時距離大概有百步之遙,戚玉霜眼睛微眯,右手倏地撒開,一箭直射而去!
小頭目的喉嚨猛然爆開一簇血花!
他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直接跌下了戰馬。
周圍一片寂靜,犬戎人和村民全都被這意外的一箭震得目瞪口呆。
村民們很快反應了過來,大喜道:“他們的首領死了,鄉親們,殺啊——”
剩餘的四五名騎兵已然驚慌失措,他們至今沒有看到那恐怖的一箭是從哪裏射出的,唯恐自己也慘遭毒手,都忙不疊地轉回馬向來處奔逃。幾匹馬因為慌亂,又被絆馬索絆倒,馬上士兵摔下馬來,被村民們五花大綁擒了回來。
戚玉霜又快速抽出幾支箭,對着最後逃走的幾個人後心直射而去,幾人應聲落馬。她這才從牆角催馬走了出來,陳爺爺等人看到她手中的弓箭,雙眼猛地睜大:“霜兒,剛才那箭……”
戚玉霜不知該說什麽,翻身下馬,不直視陳爺爺等人驚愕的目光,對着被俘的士兵用犬戎語問道:“說!你們在找什麽人?”
那士兵見她會說犬戎語,瞪大了雙目,結結巴巴地回道:“上頭說要找……找一個少年。”
戚玉霜又逼問了幾句,那幾個士兵知道的也不多,只能說出,他們在追殺一個衣着華貴的少年,從東邊一路截殺而來,那少年身邊本來有一些保護的人,如今幾乎已經都死了,但那少年也藏了起來,四下找不到蹤影,才撒開網派他們四處搜查。
戚玉霜微微眯起眼睛,轉身就要去牽馬,卻被陳爺爺攔在馬前。
陳爺爺布滿皺紋的面容帶着深深的凝重之色:
“霜兒,你在陳家村,也住了快七年了。”
戚玉霜嘴唇有些發幹,她輕輕“嗯”了一聲。
“我們知道你會點武藝,能射點野物,補貼家用。”陳爺爺揮動着手臂比劃了一下,“但剛才你站在牆後,距離這裏,足有百步之遙。”
他深深地望着戚玉霜,“老頭我平生,從未見過真正百步穿楊的箭法。”
“但是今天,我第一次見識到了。”
“你在陳家村居住這麽多年,從未讓我們知道,你有如此精準的箭法,你還會說……”陳爺爺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還會說犬戎語!”
“霜兒,你……究竟是什麽人?”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