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初遇
方燭從小到大都是別的父母嘴裏的‘別人家的孩子’,她不光學習成績好,而且還特別乖巧懂事。
因為家境不大好,加上腳底下還有個弟弟,父母忙着奔波生計不大能顧得上她的日常生活起居,所以方燭從很小的時候就生活自理能力特別強。
她不愛撒嬌,也很少流眼淚,多數的情況下都是她一個人搬個小板凳坐在自家門前的那棵大梨樹下靜靜地看書。
她看書很雜,什麽書都愛翻開來嚼一嚼,唯獨很少看的是童話故事書。
她不相信童話,從很小很小的時候,當從城裏來的被視為掌上明珠的姨媽家的小表妹興高采烈地給她讀着白雪公主與王子的故事的時候她就明白,這樣的故事從來都不會屬于她。
她沒有瑩白如雪的肌膚甚至因為偶爾下地幫母親幹活而曬出的黝黑難看,更不會有白雪公主那樣人生處處有光環的好命,她更多的時候像她的母親,沉默卻有着最腳踏實地的那份樸素和堅持。
方燭并非天生就聰明,才上學前班的那會,因為是被忙着生計的父母匆匆忙忙送過來的,她連從一數到一百都艱難地好幾次維持不下去,同學們一個個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因為很多次,她被叫起來很多次,別的同學幾乎都可以一口氣背完的一百個阿拉伯數字,她卻用了整整一堂課的時間。
老師很是頭疼地搖了搖頭,斷定她不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好小孩,所以中午放學的時候,當別的孩子都走完,他還是把方燭單獨留在了教室裏,對着黑板面壁思過。
那時的方燭才不過七歲,內心小小的惶恐和膽怯,所幸是老師最終也沒拿她怎麽樣,從此後方燭就非常認真地學習每一堂課的講課重點,就像很多年後,當她重新回憶起自己的校園生活的時候,她依然會清晰地記得,當初她為了背好一百個阿拉伯數字,硬生生熬紅了眼睛在本子上練習一遍又一遍。
她一直都記得父親曾跟她說過的那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沒有人天生願意吃苦,躲在父母為自己搭建的避風港灣裏無憂無慮多好,可是她不一樣。
方燭一直到十幾歲都還住在自家的那個從爺爺輩傳下來的土坯房。
土坯房質量很差,平時風和日麗還好,一旦到了刮狂風下暴雨的季節那簡直就跟住在碉堡裏一般令人惴惴不安。
在方燭小小年紀的印象裏,她時常記得自己半夜裏從濡濕的蚊帳裏爬起來,和弟弟一起捧着一個小紅色塑料盆蹲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裏接雨。
外面下大雨,裏面就在下小雨,母親心急如焚地扛把鐵鍬就去挖深排水渠。因為雨勢急,方燭家的地基又非常低,如果雨水淤積多了堵在牆角,土坯房的土質松軟,稍不留神很可能整間房子就會在傾盆大雨裏轟然倒塌。
很多次,方燭盤踞着她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從低矮的窗戶口往外望去,雨水噼裏啪啦的砸在頭頂,伴随着轟鳴的雷聲,母親彎着腰低着頭一鍬一鍬地把排水渠裏的淤泥和雜草挖出來。
母親本身就很瘦,在野獸般瘋狂而毫無章法的暴雨裏愈發顯得瘦削而單薄,仿佛一陣風過,就能将她吹倒,可是身上破舊的雨披,她從來都顧不上擦掉臉上不斷砸下來的雨珠子,因為稍有懈怠,可能她的家就會在這場暴風雨裏被摧毀。
雷電轟隆隆劃破天際,刺痛了方燭的眼睛,她看着這樣殘破而無助的家境,一顆心忽然就沉沉地陷了下去。
那時候父親已經開始在外地打工,父親并沒有什麽文化,同樣是農村裏苦大了的娃,七八歲的光景母親就因突發腦溢血而去世,頭頂上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一個。
他基本上是跟着姐姐後頭長大的,不過姐姐畢竟只能是姐姐,年齡也只比他大個三歲左右,充其量也只是個稍微大點的小屁孩。方燭那時時常聽父親跟她講過,自從奶奶去世後,父親身上就沒有一件上樣的衣服可以穿,寒冬臘月的季節,他就光着個身子躲在門板後頭,一邊啃着冷硬的饅頭,一邊想着媽媽落眼淚。
其實父親每次說起他的這一段童年經歷的時候,方燭都可以感受到父親眼眶裏隐隐蓄着的眼淚,不過打小就被教育着‘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再苦再累再艱難也從來不會在人前落一滴眼淚。
父親性格裏的這種隐忍和堅韌很多時候都像一種無形的力量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小小的方燭,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知道父母的不容易,所以從不會毫無顧忌毫無理由地在父母跟前打滾放賴。
因着她的這份乖巧懂事,村子裏左鄰右舍或是家裏的親戚們都挺喜歡她的,可是這樣的懂事,她心裏比誰都明白,她也渴望有時間有機會在父母面前像別的小女孩那般撒着嬌,哭着喊疼,她心裏時常冒出來的那些小惡魔的念頭不比別的任何處在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少,可是骨子裏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認知是,她不能哭也不能鬧,因為父親會心煩,母親會疲憊,而搖搖欲墜的家境……
如果說對于這樣的童年,方燭确實沒有別的那些養在錦繡叢裏的孩子那般無憂無慮明媚燦爛,可是她畢竟還是幸運的。
雖然父母文化底子不高,但對兩個孩子的學習教育卻是非常重視的,方燭自從學前班被老師罰站黑板的那一次,她就在心裏暗暗鼓着勁,以後的每一個學期她的目标就是盡量不被老師再次罰站黑板或是罰抄作業。
她害怕體罰這樣一件事,因為當着全班同學那麽多人的面,她那小小而脆弱的自尊,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那樣一個文靜而乖巧的姑娘,其實骨子裏的自尊比誰都要強。
不過好在通過她小心翼翼的努力和上課時從來都認真聽講的精神,她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沒再被老師喊到黑板上罰站過,不僅不被老師罰站,而且成績就像做了熱氣球一般,一直在班上都是名列前茅。
父母欣慰了,老師每次看到她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她知道她在大人們眼裏是個好小孩了,不光學習成績好,還聽話乖巧,這樣省心的孩子沒有人不會喜歡。
可是很多時候,在逐漸長大的過程當中,方燭心裏卻總有一種小小的莫名的情緒壓抑在裏面,到底是什麽,其實她自己也說不上來,或許生命中唯一一次的矯情就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或者要去往何處?
不過更多的時候,她都是規規矩矩,從不越雷池一步,老師任命她為語文課代表數學課代表,後來一步步攀升,成了每節課上必須要先喊‘起立’的光榮的班長。因為成績的優異加上本身的好脾氣,她在同學們的眼裏也是一個優秀的符號,仿佛誰誰誰只要一聽到‘方燭’這兩個字,就會自動生出一連串的感嘆號……
她成績那麽好,人也長得好看,除了瘦點,如果家境再好點的話,我覺得她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方燭每次在去往廁所的必經走廊上或是做課間操的時候聽到這樣的言論,都會在心裏苦苦地暗笑一把,如果家境再好一點的話……
如果家境再好一點的話或許她就不是現在這個方燭了,或者她就成了父母手掌心被捧着長大的方星星或者方月亮了,也或者是每天什麽事也不要幹的,捧着本童話書就能幻想有白馬王子翩然而至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然而夢想畢竟是很容易就被一捅就破的,現實卻是,當母親在田地裏勞作的時候,她不得不從美夢中爬起來燒鍋煮開水,弟弟方聰比她還要小兩歲,雖然不那麽調皮搗蛋,但到底是個小孩子,作為大姐姐的她,真正管教起來也很頭疼。
方聰好幾次都懵懵懂懂地跑過來問姐姐,“姐姐,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住上大房子啊?”
其實方燭懂得弟弟嘴裏‘大房子’的真正含義,這樣的大并非是那種奢華如城堡般的堅固與華麗,他小孩子概念裏所謂的大就是可以像別的小朋友家那樣,哪怕是紅磚瓦房,也好過每次狂風暴雨中都要擔心随時會倒塌的土坯房。
她知道弟弟一定又被同村的那幾個他的小夥伴們嘲笑了,弟弟打小就有一種膽怯,因為有心疾的緣故,他的臉色常年都不大好,甚至帶着點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蒼白,也許也因着這一點,所以方燭有時候倒希望弟弟可以調皮搗蛋一點,像別的孩子那樣蹦蹦跳跳無所顧忌,至少這樣的童年,她希望在弟弟的記憶裏多留下一點快樂的影子。
有時候太早懂得一件事的不易,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或許是有點殘忍的。
所幸,弟弟的心疾并不是很嚴重,醫生說在成長的過程中或許室間膜缺損的那一塊會自行愈合,這便也成了方家人這麽多年來一直渴盼的心願。
方燭雖然沒有白雪公主般被寵着長大的經歷,但方家卻着着實實是個溫馨的小家庭,雖然父母偶爾也會為錢或者其他瑣碎小事而争執而拌嘴,卻從來都是沒有隔夜仇的,況且在她的概念裏,夫妻本該就是一體的,以後她長大了嫁人了,她的丈夫也一定會像自己的父親這樣,有些寬厚的肩膀和疼愛妻子時溫柔的眼神。
所以當她第一次在甘蔗園裏看到一個哭泣的小男孩哽咽着說他爸爸媽媽吵着要離婚不要他的時候,她雖然心裏也很同情這個小男孩,卻并不能對他這樣的遭際感同身受。
她所有的認知裏都是父母怎麽可能會丢下自己的孩子撒手不管呢,即使是像她這樣艱難的家境,父母依舊努力地為她和弟弟創造出一個和諧溫馨的家庭氛圍,盡量給她和弟弟最好的。
她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因着放學時的那份好奇心,她沒有走平時一直走的那條大圩埂的路,而是走了田野裏的那條九曲十八彎的羊腸小道。秋高氣爽的季節,田野裏到處是豐收的景象,成熟的麥穗低垂着頭,荒煙蔓草,各種應季的蔬菜都飽滿地綻放着,枝頭挂着的香甜的果子更是讓人垂涎欲滴,方燭一時沒忍住,一邊拔着小路兩邊的花花草草編草帽,一邊摘着果子吧唧吧唧地啃着……
也許是小孩子玩心重忘性大,她一時竟在這樣的田野裏迷了路,慌慌忙忙去找回家的路的時候,卻忽然聽到甘蔗田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是和她一般大年紀的稚嫩的哭聲,說當時不害怕是假的,畢竟當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應該離天黑也不會太遠了,可是骨子裏某種渴求探知的欲望令她還是頓住了腳步,她往甘蔗田裏伸長了脖子一望,嗬,一個穿着倒挺光鮮幹淨的小男孩正坐在田埂上淌眼抹淚,他的肩在毛毛躁躁的甘蔗叢裏一聳一聳,仿佛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她這人就這樣,打小就是嘴硬心軟,她不知道他有什麽可不開心的,可是天快要黑了,而且看他哭的架勢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所以她很想提醒一下這個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快別哭了,趕緊回家吧,要不然待會天黑了,家裏人找不到他會着急的。
不過她還沒開口勸,男孩看到旁邊坐了一個人越發哭得兇了起來。
嗬,脾氣還挺厲害,方燭遂做了一個決定,等他哭完再說。
因為鑒于她對同為男孩子的她的弟弟方聰來說,每次弟弟鬧脾氣的時候,她直接坐在一旁不說話就這麽陪着他,因為你越說話他就覺得越委屈,仿佛全世界最慘的人就是他了,所以她不做聲,很快,弟弟自己就止住了哭聲,帶着哽咽跟姐姐道歉或是闡述一下自己生氣發脾氣的理由。
她覺得一般的男孩子輕易是不會哭泣的,如果真的哭了,那必定是因為發生在他身上的事超出了他的預想或是承受能力,她一直從夕陽開始緩緩下墜撒滿金色的田野等到緋色的晚霞一點一點散去,直到天快要擦黑,男孩這時才止住了哭泣,斷斷續續地跟方燭說出了原委。
其實她并沒有指望他能給去他什麽,可是小孩子無處不在的傾訴的欲望,他說到爸爸媽媽的時候眼淚再一次滾落了下來,方燭看着他,白色的運動球鞋,熨燙服帖的格子襯衫和卡其色的牛仔褲子,襯衫口露出的那半截胳膊,白皙的肌膚上似乎沒有一點被太陽灼傷過痕跡,還有那脆弱的小心靈和斯斯文文的坐姿,不像是她們村子裏野慣了的那些男孩子,倒有幾分城裏孩子的模樣,幹淨有禮貌,一看到狗尾巴草就高興的手舞足蹈……
也許家境優越的孩子也有她不知道的一些苦惱或是煩惱,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把手裏編好的那個花環給他戴在了頭上,她說,“小哥哥,你看,你像不像個白馬王子呀!”
小哥哥被她天真的模樣逗樂了,小孩子就是有這樣一種沒心沒肺的快樂。他并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将花環摘下來戴在了方燭的頭上,此時的他早已擦幹了眼淚,像個勇敢的騎士一般信誓旦旦地說,“妹妹,你才像個漂亮的小公主呢!”
嗯,黝黑而且還有點土包子的小公主!
方燭看着他咯咯地笑了起來。
後來那小男孩的家人來找他了,打着手電筒,光束亮地刺眼,他們想必已經找瘋了,看到方燭的時候眼裏還帶着幾分戒備和猶疑。
她終究沒有跟這個小哥哥道一聲珍重的‘再見’,月色皎潔,她順着北極星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一晚上方燭睡得很是香甜,許是太累了的緣故,又或者那個小哥哥終于被家人安全地接回來了,只是當時的她不知道,此後的人生裏,她和他的這一場相遇竟帶着某種宿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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