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溫暖

溫暖

第十五章溫暖

聽到芳芳的呼救聲，方燭一時慌張地不知如何是好，她跌跌撞撞從宿舍樓梯上跑下來的時候腳下不小心踩空了一個臺階，只聽得‘咕咚’一聲，她整個身子一個踉跄就往前一趴，手肘和胳膊瞬間被蹭破了一大塊皮，還有膝蓋也受了傷，疼得她是火燒火燎的……

不過此時此刻的方燭已管不了這麽多了，慌忙爬起來就往校園門外跑，也許是一個恍惚，也許是心裏太着急一時失了神的緣故，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她沒有管紅綠燈信號燈的變化，一個箭步就要沖出去的時候，忽然被一只手給死死地拽了回來，拽她的那只手的主人聲音裏雖然有陰陽怪調，但語氣聽起來卻是關切而有些微微嗔責的，他說，“要想死也不是這個死法……”

其實說真的，當時方燭已經是全身微微有些發抖了，後知後覺才發現霍隐拽的那一瞬間有一輛大卡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而整個路口，唯有她一人不顧死活地在闖紅燈。

霍隐其實也是關系她，畢竟同學一場，可是當他注意到方燭臉色的時候，他才發現方燭此刻的驚慌，他便慌忙問道，“喂，你怎麽了？”

仿佛瞬間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方燭眼淚忽然就撲簌簌地滾了下來，慌亂的語氣裏仿佛有喃喃的自責，“芳芳她，芳芳她……是姚菲和胡大疤，一定是他們……”

因為聽芳芳昨晚跟她說過那一樁事，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姚菲和胡大疤在背後搞鬼。

霍隐很冷靜地聽方燭斷斷續續的說，當聽到胡大疤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忽然就一口篤定地說道，“我知道他在哪。”

胡大疤這個人□□白道都很吃得開，因為家境不好的緣故，他打小就出來跟着街頭那些小痞子混，雖然本事沒二兩，但是卻有一肚子的壞主意，他跟霍隐結下梁子的原因也是因他的親妹子胡莉而起。

胡莉真正是人如其名，不僅人長得妖豔動人，使起狐媚子手段來也是一愣一愣的。其實她并非如之前馮新陽所說，哪個男人給錢她就往哪個男人床上爬，能讓她自願主動爬上的男人的床多半都是貴族公子哥的，尤其是像霍隐這樣的，既高且帥家裏又那麽有錢的男人，她恨不得分分鐘給他生一個猴子出來……

霍隐其實多半是瞧不上這樣的，但是很多次他在KTV裏或是酒吧裏買醉，多半是胡莉準确無誤地把他送回家，也許是霍隐定力比較足，她再怎麽使出渾身解數，霍隐都沒有中過她的圈套，但是上一次，就是上一次，因為母親忌日祭拜的事情上，他跟父親和後媽鬧得很兇，母親的忌日他當然不希望有這個假惺惺的後媽主持參加，但這個後媽就是想一手遮天地包辦霍家所有的家務事，霍隐覺得很不爽，當即就摔門走人了，在回家的途中他越想越生氣，最後一個人跑去了迷霧酒吧一杯酒一杯酒把自己灌得爛醉，其實他這個人是越醉越清醒，只是醉了之後行動能力會有點受限，胡莉一直在找機會見縫插針，她以為霍隐已經醉得完全可以由她一手操控了，所以一件一件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她知道男生們最喜歡看的就是那些島國動作片，所以什麽情趣內衣內褲什麽的她都随時備的足足的，她以為只要她稍微一挑逗，霍隐就會按耐不住地将她就地正法，可是任憑她在上面累得跟狗一樣，霍隐卻始終無動于衷，她最後洩了氣也徹底像瘋了一般向哥哥哭訴是霍隐強迫她與他發生關系，然後自己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胡大疤雖然長了一臉的兇悍樣，但是對比他小三歲的妹妹卻是極盡寵愛的，妹子受了欺負，他一當哥哥的怎麽可能會忍氣吞聲，所以才有了上一次的放狼狗咬人事件。

霍隐想着這次帶方燭去找胡大疤算是新帳舊帳一把算。

方燭不知道霍隐會把她帶到哪裏去，但最後到達的地方卻是郊外一個非常荒僻的廢掉的化工廠，因為內心焦急芳芳的安危，方燭也顧不得那許多，帶頭就先在這個荒涼而有點瘆人的到處找芳芳的身影……

果然不出霍隐所料，在這個化工廠到處堆滿廢棄油桶的一個水泥柱子旁邊她看到雙手雙腳都被綁起來的芳芳，因為是荒郊野嶺，所以任憑芳芳是喊破了喉嚨方圓幾百裏之內也是沒有人聽見的，所以她并沒有被棉布塞住嘴巴。

有人在審訊她，像審問犯人似的，顯然芳芳的回答很不得那人的滿意，芳芳再次被打了一巴掌，臉上分明清晰的五個手掌印，方燭當時氣不過就像沖過去把芳芳救出來，霍隐卻一把拽住了她，略顯無奈而調侃地說道，“我說你這女人還真是……遇點事總是沉不住氣呢，你想救你朋友的心我能理解，可是你也不看看他們那邊那麽多人，我們單槍匹馬地沖出去無異于就是羊入虎口，如果是這樣的結果，我覺得我們壓根就沒有過來的必要！”

他向來說話都是慵懶而散漫的，可是剛才那幾句話卻是說得铿锵有力，方燭冷靜下來一想，發現自己剛才的行動确實有點過于魯莽了，對方人多勢衆，況且手上還都帶着家夥，再看看她跟霍隐兩個人，先不說霍隐到底打不打得其中任何一個人吧，就她一個弱質女流，說不定芳芳沒救出來，她自己倒先搭進去了。

方燭腦海裏立刻閃出了一個概念，不如先去報警吧，不過這個辦法方燭剛說出口就被霍隐否決了，胡大疤能在這些小痞子中間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大自然有他過人的本事，不說別的，他對警察的敏感觸覺也不是一般人能練得過來的，霍隐能在這倉庫裏輕松跨過所有障礙也是因為他之前沒少跟這個胡大疤鬥智鬥勇過。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霍隐覺得如果人叫多了的話必然又是一場惡戰，不知為何他以前從來不在乎這些頭破血流的場景，甚至于他覺得場面是越壯觀越熱鬧越遂他心願，畢竟年少時光的叛逆，骨子裏的那股倔強勁，他就是要讓他的父親知道，要讓他的老師知道，要讓父親傷心要讓老師頭疼，他心裏才覺得是出了一口氣，可是而今在方燭面前，他來無緣由地心變得開始柔軟了一些，或者是他對于弟弟的态度，方燭氣鼓鼓地為霍星打抱不平的時候，他雖然表面上依舊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但心裏的那塊堅冰卻慢慢地有了松動的跡象，他知道他對弟弟的感情并非是恨，而是一種長久以來不肯面對的掩藏，或許是他小時候懷有惡意的那些惡作劇，或許是對于後媽的憎恨，他開始明白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一種不可被觸摸的善良和勇氣……

他站在方燭的旁邊，看到方燭因焦慮慌張而微微顫抖的手，他伸出去的手其實很想握一握方燭的手，他想給她一點安定的力量，可是他的手在虛空中微微握了握最終還是收回去了。

他依舊拿不出多少勇敢出來，就像他願意将自己的痞壞形象永遠常駐在別人的心裏，他努力想維持住自己一個壞人的形象，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在別人面前把人設給崩壞。

霍隐并不像方燭，方燭雖然是窮苦人家出身，雖然因為家境的緣故，她也有自己不為人知的敏感，但她的性格其實更像她的偶像郝思嘉一樣，認定的事情就勇敢地去執行，哪怕是錯了，也有再回頭的勇氣。

而霍隐呢，他所有的壞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拒人于千裏之外都是違逆于他自己的本心，他開心是那個樣，他不開心也是那個樣，以至于他的脾氣和情緒不太容易被身邊人掌握，說真的，除了曲曼，就算最好的兄弟馮新陽也不是特別了解他，總覺得自家的這個老大又酷又炫，就是有點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的人一旦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就會有自己閃亮的辦法，他跟方燭說先不要心急，要見機行事，反正天色也不早了，估摸着一會這幫人就要喝酒吃飯了，人一般在吃飽喝足的這個空隙裏是最容易懈怠的。

果不出其所然，參與綁架的這些人當中除了姚菲基本都是胡大疤的手下，都是些街頭小混混，一見到有酒喝有煙抽基本上七魂就丢了六魄，也許是因為離市中心遠的緣故，也許是仗着自己酒量好，其實不一會兒幾瓶啤酒下肚人就開始暈乎暈乎……

霍隐正是趁着這個機會悄悄潛過去幾記悶棍敲下去，只聽‘咕咚’一聲，幾個人瞬間像疊羅漢希望暈倒在彼此的身上。

霍隐正準備收拾姚菲的時候，誰知道方才還氣焰十分嚣張的她分分鐘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似地向霍隐舉手投降，在方燭火速将綁在水泥柱上的芳芳松了綁以後，霍隐才仿佛舒了一口氣一般對着姚菲警告道，“今天這件事敢說出去半個字，以後有你好看……”

姚菲這個姑娘霍隐當然是認識的，在瓜渡村的時候，這姑娘沒少跟他後面拍過馬屁，不過霍隐不吃她那一套，總是愛搭不理的，所以姚菲才轉戰到霍冬身上，霍冬就純粹是一副花花腸子，說霍隐愛風流會泡妞，其實還不及霍冬的一半，因為長了一雙迷死人不償命的桃花眼，所以走到哪都是桃花運十足，不說別的，光說在慕城一中，方燭她們開學攏共才多久，霍冬書桌裏收到的情書就有整整兩沓子，姚菲想要一個一個收拾自己身邊的情敵也是應接不暇的，而在這過程當中，最最倒黴的就是薛芳芳了。

其實姚菲和薛芳芳之間再有怎樣的過節也不至于鬧出綁架這一樁子事，不過後來據芳芳的敘述是，姚菲之所以這麽恨她，是因為上一次是霍冬的生日宴會上，芳芳是夾雜在人群裏一起去KTV裏唱歌的，當時大家都唱得喝得非常盡興，姚菲一直充當的是霍冬醉酒後的私人司機，總是她将他塞進車子然後送回房間，然而就是那一次，她喝完一杯飲料後總覺得頭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來，等徹底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爛醉如泥中的霍冬是被一個姓薛的姑娘送回去的，她以為薛芳芳當時只是見縫插針并沒有往深處想，但後來仔細琢磨了一下，她覺得那杯飲料很有可能是被誰動了手腳，畢竟當時人多手雜，她後來讓KTV裏的工作人員調了一下監控錄像才發現，當天薛芳芳不僅夾雜在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當中，而且行跡神色還非常可疑，她當即就找到了薛芳芳，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巴掌，芳芳其實還完全處于懵的狀态，等到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姚菲卻揪着她的頭發兩個人瞬間變厮打在了一起……

方燭至今還能看到芳芳嘴角青腫的瘀痕，雖然她不了解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相信芳芳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那種暗地裏的勾當，她是那樣一個正直而率真的姑娘，可是勇敢的姑娘卻始終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

被方燭解救出來的薛芳芳過了很久身子依舊還在微微顫抖，方燭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似乎比昨天的發燒更加嚴重了，原來在被綁在柱子上之前，姚菲他們一幫人竟然扒光了她的衣服往她身上猛澆冷水，難怪方燭當時看到芳芳的時候她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小背心，而渾身都濕漉漉的像從水裏撈出來一般……

真是欺人太甚，方燭心疼地想要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芳芳披上的時候，一件白色的運動服外套先她一步披在了芳芳的身上……

是霍隐的，他看着渾身發抖的芳芳，忽然側過頭來對方燭心急地說道，“我看她燒得不輕，我們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吧！”

生病的人身子就會格外地重，方燭幾乎就要扶不住她的時候，霍隐卻忽然蹲下身來将芳芳背了過來，芳芳雖然不是很重，但幾乎整個重力都壓在他的身上，微微有些喘息，方燭擔心他背不動，所以趕緊說道，“要不我們打輛車吧？”

醫院雖然不遠，但這個地方計程車卻是很難打，霍隐自知已是來不及了，他回過頭過來看方燭的眼神裏忽然多了一起難以名狀的溫柔，他說，“我沒事，你自己小心點，這邊路鋪的都是石子，不太好走，你自己走路時多看着點腳下……”

是錯覺嗎？

他竟然會關心起她的安危來？

方燭努力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發現他确實是沖着自己笑了一下，恍惚間她覺得有一道陽光從密密匝匝的樹葉縫隙間漏了下來，而那一瞬間的溫暖讓她覺得全世界的鳥語花香都是屬于她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