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白馬王子

白馬王子

第二十六章

因為滿心期待的流星雨沒有見着，方燭心裏雖然有小許的遺憾，但想着人生的路還那樣漫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再見流星雨呢……

她就是這樣一種性格，偶爾擰巴倔強，但更多的時候卻是灑脫豁達的，雖然流星雨沒見着，但她卻開始明白到有些藏在水平面底下的暗潮洶湧，是她從未見識過的波瀾壯闊。

她不知道霍隐和曲曼到底有怎樣的一種過往，但是很顯然，她知道曲曼愛他愛的都快有些瘋魔了。

其實一個女孩初戀一個男孩的時候是很容易陷入那一段感情中的，這個方燭還是有點理解的，畢竟薛芳芳就是那種不瘋魔不成活地愛着霍冬，可是反觀霍隐的态度，他雖然一直都是在明确拒絕着曲曼的示好，但是在方燭眼裏，霍隐并不會像霍冬那樣，因為被愛所以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踐踏他那個愛着他的姑娘。

至少在這方面方燭覺得他還是有些許良心的，但良心歸良心，她覺得霍隐的每一次靠近都讓她的心忍不住跳動好幾下，然後心猿意馬的她從放假回家到現在真是課本作業和試卷一個題目都沒有做……

十月一號國慶節這天，方燭也沒什麽心思看國慶大閱兵了，她吃完早飯就趕緊将書包打開，然後一字排開地将自己的數學作業語文作業和英語作業都鋪的整張書桌上滿滿的。

爸爸和媽媽都到了田野裏去繼續幹農活了，家裏只剩了弟弟方聰和她，方聰和彤彤在後院裏玩，一會玩玩彈珠，一會玩玩跳房子，然後就是做風車。

方聰別的手工活不咋滴，但是風車卻做得非常的漂亮，其實按照他自己說的，他并不是因為手比別人就精巧了多少，而是他對于做風車這件事傾注了太多的心思，每一件材料，每一道工序他都做得非常認真，因為不能參與那些劇烈的運動，方燭多數情況下看到的弟弟都是低着頭專心做着手頭上的一些細活，譬如畫畫，譬如做風車。

有時她覺得弟弟是否太過于安靜了，她以前總覺得男孩子就該調皮搗蛋點，可是現在她才覺得弟弟這樣的安靜實在是難得，至少彤彤這小姑娘總是以一種崇拜而傾慕的眼光來看這位清秀的小哥哥，他在做風車，她便坐在旁邊的扁豆花架下托着下巴看着方聰。

小姑娘烏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起來的時候，在如雪般的肌膚裏襯得越發地剔透玲珑，不光是方聰喜歡她，方燭也是格外地喜歡這個活潑開朗又聰慧懂事的姑娘，可是彤彤在方燭家還沒有玩到一個小時就被她的父親給叫回了家去，李村長雖然為人比較和藹也很好相處的感覺，但是唯獨對這個女兒他是看管得格外地緊，因為是快接近四十歲的年紀才得了這麽個寶貝女兒，真正是如掌上明珠那般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那種寵愛。

雖然都是父親對女兒的寵愛，但彤彤的性格跟姚菲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彤彤很是善解人意，她從來不因為方燭家的條件不好而拒絕和方家人的來往，反而是因為方聰的謙遜和溫和更讓彤彤是喜歡的緊，她總喜歡跟着方聰的屁股後頭喊，“聰聰哥哥，你教我折紙鶴好不好……聰聰哥哥，你在前面等一等我好不好……？”

而每當這個時候，方聰都會停下腳步來回過頭來看一眼她，而梨花緩緩落下，她笑靥如花，他眉目疏朗的仿佛城外遠山上的一抹輕煙。

很多時候，方燭都在想，如果方聰不是生在這樣貧窮的家境，那麽他的人生可能就會有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畢竟即使方聰身上帶着這樣随時都有可能發作的心疾，可是方聰的成績在全校一直都是名列全矛的，也正因為這一點，彤彤才找了一個既穩妥又冠冕堂皇的理由騙過她父親無數次地來找方聰玩，可是李村長只是寵愛女兒，卻并不糊塗，他明白小女兒的那種兒女情長小心思，小時候嘛，大家一處玩鬧倒沒什麽，畢竟只是單純的小夥伴小玩伴的關系，可是漸漸長大了，男孩和女孩之間就容易産生一些性別上懵懂的意識，村長也是怕彤彤到最後會愛上方聰，畢竟方聰的病村裏沒有人會不知道的，雖然他也很同情方家這樣的家境，但同情歸同情，女兒的終身幸福他看得是比任何什麽都來得更加重要。

彤彤被她父親叫回家了之後，方燭從自己房間的那方小玻璃窗子處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方聰眉宇間的那種落寞和無助，他很孤獨，是真的孤獨，唯一一個能令他感到快樂的源泉都被無情地剝奪走，方燭很想走過去安慰一下弟弟，可她剛停下手中的筆就聽到堂屋裏催魂索命一般地電話鈴聲。

“叮鈴鈴……叮鈴鈴……”

這大上午的有誰會打電話到她家來，雖然方燭是帶着滿肚子的疑惑和不情願，但腳下往電話那邊跑的步子卻絲毫不敢怠慢。

她剛接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段的霍隐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方燭被他弄的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大少爺又擱在閑的蛋疼鬧哪出啊，不過方燭努力想了想，估摸着是為昨晚沒看到流星雨說抱歉呢，但方燭最後還是補了一句，“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言下之意誰都明白，她始終憤憤不平的是霍隐昨晚對曲曼的那種态度，如果當時站在榕樹底下的人是她，而等來的愛人卻是那樣的态度對她，方燭想想自己覺得當時她一定會崩潰。

霍隐在電話那端只是沉默，過了好半晌才‘啪’地一下把電話給挂了，方燭只得朝屋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整個一神經病。

不過轉念一想，神經病是怎麽知道她家電話號碼的，剛疑惑才浮上心頭，電話的鈴聲再次響了起來，方燭瞥了一下來電提示屏上的那串阿拉伯數字，沒錯，還是霍隐打來的，不過此時的他已換上一副輕松的語調，“那個晚上可以一起去山裏釣鳗魚嗎？”

一想起迷霧山林方燭腦海裏就揮之不去的那條如蓮藕般的女人纖柔白胳膊和男人那雄壯結實而有律動喘息的背……她本能地想到霍隐這家夥找她去釣鳗魚是假，觀賞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才是真，所以方燭毫不猶豫地就一口回絕道，“沒空，我要做作業！”

霍隐一聽，忽然在電話那端笑了起來，聲音裏帶着幾分玩味和戲谑，“大小姐，放假八天的功夫，用得着這麽争分奪秒嗎？”

方燭只簡潔地回了三個字，“用得着……”後來怕他繼續還要死纏爛打，所以方燭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讀書才是我們這些人唯一的出路……”

她覺得她不該說這些話，畢竟他只是想約她出去一起玩而已，但是她不得不時刻提醒自己，她跟他處在不同的世界，他可以有他玩樂游戲的資本，而方燭，除了好好念書，她沒有任何退路。

她原本以為以霍隐那厚如城牆般的臉皮即使聽了這樣的話也不會怎樣，可誰知這一次他連沉默也不肯給一下就‘啪’地一下挂了電話。

也好，早該保持好這樣的距離了。

方燭跑到後院栅欄門旁的一個小水池子邊狠狠地洗了一把臉，确定自己的整顆心都不再起任何一絲波瀾的時候，她才返回自己的房間認認真真地寫起了英語和語文卷子。

所有的題目都不難，整個下午她都在不停地寫，不停地寫各種各樣的題目，但很奇怪的是，做閱讀理解的時候她的思緒總是會被心裏的一股莫名的情緒給打斷。

她最終只得停下手中的筆，深吸一口氣，再次跑到水池子邊洗了一把冷水臉，以至于在院子的秋千上安靜畫畫的方聰都忍不住說了一句，“姐，你怎麽了？”

方聰真正是人如其名，聰慧機敏，他知道很多次姐姐在他面前的強顏歡笑，但這一次的姐姐，卻跟他以前認識的那個遇到任何事都會鎮定自若告訴他不要害怕的姐姐截然不同，她有她心裏小小的煩亂和浮躁，她一遍一遍地用冷水給自己洗臉，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

方燭只得微笑着摸了摸弟弟柔軟的頭發說道，“聰聰，姐姐沒事，就是心裏有點不痛快，洗洗臉就好了，你好好畫畫吧，別把這件事告訴爸媽哈！”

方聰深深地點了點頭，只是她們姐弟倆日積月累下形成的默契，因為家境的窘迫，姐弟倆早早地就嘗到了生活不易的滋味，也逐漸形成了處處為他人考慮的成熟懂事的性格，因為怕父母親擔心，所以一般姐弟倆能自己解決的事情都從來不會麻煩父母。

方燭也不想自己的不良情緒影響到弟弟，畢竟弟弟的病是不允許有這樣的情緒發生的，所以方燭還是決定去大圩埂的河灘邊上逛一逛。

此時已接近黃昏日暮，天氣很好，西邊的晚霞如癡如醉一般撒滿了大半邊天際，她說着河灘邊一路走一路看，野草長得很是茂盛，她想起中考完從學校拍照歸來的那個傍晚，她跟薛芳芳一起談到對未來的憧憬和對現階段感情的困惑，芳芳深陷于那段看似無比艱難的感情當中，而方燭卻還是懵懵懂懂地從來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

她跟芳芳說到甘蔗園裏的那個小男孩，她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愫，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心中依然有着那份惦念。

一個人沿着河灘邊走的時候，看到熟悉的景象心頭總算有幾分涼席襲來，時節已入中秋，傍晚時分是有點冷的，尤其是這樣的河灘，周邊都沒有建築物的遮擋，迎面的風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灌過來。

方燭沒有想到她會在河灘邊遇見霍隐，他一個人坐在防洪堤的最後一個臺階上，夕陽的餘晖将他的背影照得很是瘦削，他比前幾次方燭見到的時候瘦多了，仿佛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指尖夾的一根煙，微風裏，煙灰簌簌落下……

方燭不想打擾他，可霍隐還是很快就發現了她，他淺淺地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一塊幹淨的水泥地示意方燭坐過來。

方燭雖然性格有幾分倔強，但也絕非是個固執到不容商量的人，她回以一個溫和的笑容，剛坐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手裏握着的一個編好的花環。

方燭有幾分詫異，畢竟一個大男孩也也喜歡玩這個讓人總有點接受不來，不過霍隐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識，而是自顧自地緩緩回憶道，“八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黃昏落盡後的傍晚，有個小女孩編了這樣一個花環給我，她說，小哥哥，你看你像不像白馬王子啊……”

回憶是有溫度的，尤其是帶着兩個人的，方燭看着他，忽然眼淚就湧了出來，她喉嚨裏有些嘶啞，聲音卻有幾分嗔責和驚喜，“所以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為什麽，為什麽，從認出她來的那一刻他卻不肯向她透露絲毫，曾經的種種如電影般一幕幕回想在她的腦海裏，霍隐很想伸出手來替她擦一擦眼淚，但停留在虛空中的手又無力地退了回去。

他說，“我怕你會對我失望。”

回憶裏的那個潔白如天使般的小哥哥，而如今的他，卻早已不複當年純真的模樣。

方燭只是不停地搖頭，連眼淚都帶着幾分悲怆，“可是你不該瞞我，只有我一個人跟個傻子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他忽然就低下頭去，指間的煙灼燙到了肌膚，他喃喃自責道，“小燭，對不起……”

因為牙疼和頸椎病的原因，暫停了好幾天沒有更新，抱歉，希望小天使們不要太責備，這個故事是我個人很喜歡，也寫得比較順暢的，我會調整好自己盡快保持日更的，謝謝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