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飯碗

飯碗

第三十三章

馮新陽知道這是曲曼為霍隐精心準備的生日繼續,因為中秋節過後不久就是霍隐的生日了,而且霍隐每年的生日他都在,以前他總能從霍隐一堆的生日禮物裏看到這樣一個紮着漂亮蝴蝶結的許願瓶,可是後來的幾次裏,他再也沒有看到過一次。

他知道,是霍隐拒絕了曲曼的這份心意,況且紙鶴對于霍隐來說有着非同凡響的重要意義。

霍隐的拒絕,任憑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只是霍隐的每一次拒絕,曲曼都從來沒有放棄過,後來霍隐實在煩了,在生日宴會的那一次,他忽然沖着曲曼就吼了出來,“不是說讓你不要再熬夜折紙鶴了嗎,為什麽一直不聽話!”

他其實是在心疼她的這樣一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執着,哪怕是作為一個兒時的玩伴,他也應該有義務有責任讓她放棄點這樣一種得不到任何回應的付出,然而這麽多年來,霍隐的冷言冷雨,或是當面拒絕都從來沒有奏效過,後來霍隐就索性玩失蹤,就像這一次,其實曲曼其實找過他很多次霍隐都是自己主動避而不見,曲曼沒有辦法,只好跑到班級來找他……

馮新陽忽然覺得他們三個人像是一道永遠也無法解開的死結,他愛曲曼,曲曼愛霍隐,誰都在求而不得,可是誰都在心裏拼命地維持着這樣一份信念,他不想對曲曼說,你太傻了,他都從來沒有愛過你,因為他自己也正在經歷着這樣一場折磨……

上課的鈴聲似乎‘叮鈴鈴’地響了好久,馮新陽低下身子去撿碎落一地的紙鶴和許願瓶子的時候,他聽到有低低地啜泣聲,他的心頓時如刀絞一般,拾撿紙鶴的手一抖,不小心蹭到了許願瓶碎的玻璃片上……

他只覺得指尖一辣,血瞬間汩汩湧了出來,馮新陽怕曲曼看到會傷心,所以偷偷地藏到了背後。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習慣于把傷口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就像母親拼死拼活抛棄他的那個夜晚,外面電閃雷鳴,他一個人爬上高高的五鬥櫥上去找蠟燭,他知道往後的日子裏,他只有一個人了,眼淚就如猙獰的小蟹一般一寸一寸爬滿了他的臉……

而同樣看到這一幕的方燭,她忽然就想到在瓜渡村村口的那個晚上,霍隐背着她下山,而站在大榕樹樹底下的曲曼,和同樣站在更黑暗處始終一言不發卻心痛到無處安放的馮新陽……

人們常說,這世上什麽才是最折磨人,有人說是病痛,有人說是沒錢,更有人說是被親人背叛,而在方燭看來,這世上最傷人的其實是那些看不見傷口的感情,看起來毫發無損風平浪靜的樣子,其實只要那個人在的一天,你的傷口永遠都在潰爛,而且是在不知不覺間的,等到你發現問題的嚴重性的時候,其實都已經病入膏肓了。

九死一生,說得就是這樣的決絕和殘忍,即使霍隐很想努力維持着表面的那份平靜,但是他控制不了曲曼對他愈來愈深的感情,以前方燭不懂,覺得霍隐只會辜負對他好的人,但是後來她漸漸明白到,原來被愛其實也是一種沉重的心理負擔,他給不了同樣的一份愛去回應那份愛,所以心裏的愧疚從來不亞于那個人加注于他身上的那份喜愛和貪戀。

霍隐接下來的整堂課都沒有再回來,按照正常邏輯來算的話,他應該是又去網吧打游戲了,不過在放學前最後一聲鈴聲響的時候,霍隐竟然破天荒地踩着破碎的鈴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馮新陽的神色似乎很不好,隐隐有想發飙的架勢,但最終他還是自己把自己激烈的情緒給壓了下來,但是當霍隐趴在自己桌子上準備伸長腿過來睡覺的時候,馮新陽忽然将自己的桌子搬得離霍隐遠遠的。

霍隐只是看起來比較吊兒郎當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但他又不是一根木頭,感覺到馮新陽明顯的異樣的時候,他倒也沒有怎麽吭聲,只是把伸長到馮新陽板凳下面的腿悄悄地退了回來。

他并不是嚣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反而因為珍惜這樣的友誼而愈發地小心翼翼起來。

行走在這樣艱難的友誼夾縫中,如履薄冰。

馮新陽似乎真的有好幾日都是悶悶不樂地沒再搭理霍隐,霍隐倒是如往常一樣或嬉笑或沉默着或幹脆趴在課桌上繼續他的睡覺修行。

這樣還真挺好的,反正方燭覺得,他們兩個不在班裏搗亂,班裏的晚自習氛圍好了不止一百倍,連教導主任巡視到高一十班的時候,都說張老師管教有飯方,後來還給方燭他們班發了一面錦旗,上書:班級紀律獎。

方燭作為高一十班的班長,自然也是與有榮焉的,連平時只能吃一碗米飯的她,那天在食堂難得地盛了第二碗。

其實學校裏的女生為了苗條的身段為了減肥很少有添第二碗飯的,大多數都是男生争先恐後的,他們正處于瘋狂長個子的階段,然後打籃球踢足球各種體育運動下來,大汗淋漓一場,難免不會餓的肚子咕咕叫,但是女生相對而言就安靜多了,要不然就三五成群的逛個街,還都是逛一個地方坐一個地方歇一陣,要不然就是到圖書館安安靜靜地看書以迎接接下來的各種大小考試。

而方燭顯然則是屬于後一類的,她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去圖書館看書的,因為宿舍裏六個姑娘,七嘴八舌地聊八卦聊男人聊各種生理知識,方燭自然沒有權利讓她們安靜下來,但她可以選擇自己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備考。

運動量少了,自然吃得少了,但是班級好不容易得了一個榮譽,方燭心裏高興啊,她一高興就特別不會虧待自己的胃,只有肚子吃得撐撐的,胃暖暖的,才不枉她這麽久以來的各種努力和辛苦。

飯堂的打飯師傅其實是認得方燭的,因為很多次就算方燭自己飯盒裏的飯打得都不是很多的情況她都會主動留一小口飯下來拌拌剩菜給師傅養在食堂角落裏的一只小狗狗吃。

其實那只小狗狗是一只流浪狗,因為經常盤桓在學校附近,打飯師傅心善就自己收留了一下,然而家中的妻子正懷孕沈第二胎的檔口,狗狗肯定是不能養在家裏的,所以打飯師傅只好把小狗狗帶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雖然阿黃是一只小流浪狗,但是它卻非常地乖巧,從不會逮着人亂吠亂咬,方燭也是無意間發現這只小狗,她打小就很喜歡養小狗,但因為有的狗實在是天性比較愛咬人,方燭只好用根繩子把它拴在了家裏,然而狗狗的天性本身就是愛自由的,後來她養的一些狗中,有的就生病死了,有的是過年的時候被偷狗的團夥下了毒然後偷走了。

人和狗之間一旦建立起了比較深厚的感情,往後的日子裏其實是很難以割舍的,你會把它當成你家中一個家庭成員,甚至像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一個老夥計一般愛護疼惜,但是狗狗的壽命跟人比起來畢竟是很短的,中間還要經歷被毒死或者是得病而死的可能,所以方燭為了不想讓自己太過傷心,所以後來再沒主動養過狗了,而現在家裏的那只小灰狗是養給弟弟方聰的,因為聰聰太孤獨的緣故,所以方媽媽還是狠下心來讓小灰多陪陪這個孩子。

方燭拿着自己的飯盒再次走到打飯師傅身邊的時候,師傅咧着嘴笑得很是燦爛,“啊呀,我們學校的小學霸今天也開始盛第二飯啦,叔叔給你多打點哈,不過咱們學校的女孩子都跟你似的多好,多吃飯,營養豐盛了,才能念好書呀……”

打飯師傅慣來的熱情洋溢,而方燭則也是甜甜地說道,“謝謝叔叔!”

打飯師傅滿意地點點頭,不過在食堂吃晚飯的同學簡直是一撥一撥的,不一會兒方燭就被推搡出了隊伍外面去。

不過打到自己滿意的飯菜,方燭臉上的笑容還是非常燦爛,可是這樣的燦爛還沒有維持過五秒,對面忽然就坐過來一個人。

“喲,今兒個心情怎麽這麽好,撿錢了?”霍隐破天荒地端了個食堂的飯菜盒子,大喇喇地就坐到了方燭對面的座位上。

方燭正在吃着碗裏的一根白菜炖粉絲,她‘吸溜’一下,發現這根粉絲可真是長啊,不過她還是很有耐心地等粉絲全‘吸溜’到嘴裏,這才細嚼慢咽地說道,“你以為誰都給你一樣……”她發現白菜炖粉絲條可真是人間美味,所以又細細品味了一番才呵氣如蘭地緩緩說道,“俗不可耐!”

其實她語氣裏有好幾層意思,但是霍隐壓根就不想去猜,他拿起旁邊的筷子扒拉了一下飯菜,然後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我是俗,不過我聽說某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正在找兼職呢,怎麽樣,找得還滿意否?”

嗬,他反唇相譏的姿态還真一時堵得方燭鴉雀無聲的,她一邊扒拉着飯盒裏的飯,一邊小聲地嘟囔着,“誰告訴你我在找兼職了?”

方燭本身性格就不是一個非常張揚的,她一般行事風格都是相當低調的,除了身邊幾個比較親近的人,其實她找兼職這件事還真沒有別的人知道,至于霍隐是怎麽知道,他倒也不藏着掖着,回答地異常爽快利落,“你的好下鋪嵇雪同學啊!”

靠,這家夥平時折騰她也就罷了,竟然還把魔爪伸向了她宿舍裏的舍友,她當即有點臉色不悅地說道,“信你才有鬼……!”

霍隐剝着飯盒裏的一只蝦皮,一邊剝一邊繼續笑着眯起了眼睛,一副胸有成竹十拿九穩的樣子笑着說道,“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應該會相信你最最親愛的陸學長吧,他們倆最近可打得火熱啊……!”

靠,不光把魔爪伸向了她的舍友,還把魔爪伸向了她的學長,她當即啃完最後一個雞骨頭,沒好氣地說道,“我告訴你,不許打我學長的主意!”

其實她的意思是不許你個游手好閑的家夥會擾亂陸學長的正常生活,可是這句話一說出來方燭也忽然懊惱起來,這都哪跟哪啊,果然霍隐笑得連眼淚都快出來了,“我說大姐,我要真打你學長的主意,也得你學長同意不是?”

方燭頓時臉紅了一圈,她分明就沒有那一層意思,不過霍隐也不再逗她了,只認真地說道,“小燭,你還記得我家那個保姆陶媽嗎?”

一說到陶媽方燭的心裏頓時覺得升起了一股暖意,陶媽慣來的眉眼很是慈祥,仿佛時光在她身上都沒有怎樣苛待過這樣一個溫柔如水般的女人……

不過霍隐告訴她,陶媽的孩子不幸患了腦瘤,而且是比較嚴重的那一種,上個星期他就讓陶媽回去了,他慣來的是陶媽服侍伺候的,如今陶媽走了,他倒像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大少爺似的,飯也不會煮,菜更不會燒,也難怪方燭能在學校食堂撞見他,若放在平時,他總能把食堂裏的飯菜批得一無是處,此時此刻他倒吃得挺香的。

方燭其實跟陶媽也不太熟,如果打電話過去問孩子的情況似乎有點顯得唐突,所以她有點擔憂地說道,“陶媽的孩子會有事嗎?”

“這個不好說……”霍隐有些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但是這個話題似乎有些傷感,他随即換了一副稍微輕松的語調說道,“既然在找兼職,倒不如去我家給我打掃打掃衛生做做飯,我明确告訴你吧,我可是會按比市場價高一點的薪酬給你工資哦,附帶包吃包住哦!”

他那高高揚起的下颌,仿佛此刻方燭已成了他的雇傭保姆似的。

方燭壓根就不怎麽想理睬他,把飯桌上吃的零碎的雞骨頭聚攏在一只碗裏準備去給角落的那只小黃狗吃的時候,忽然也微微揚了揚眉頭說道,“姑奶奶我不感興趣,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方燭端着飯碗揚長而去的時候,夕陽的餘晖正從食堂的大的刷着藍漆的卷閘門處落下來,她迎着那樣的光芒,高高紮起的馬尾倒像極了她的性格,幹脆利落,又帶着一絲絲不可一世的孤勇和倔強。

霍隐忽然微微笑了起來,眉眼間的舒朗,像瓜渡村千百年間始終不變的那輪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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