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隐形的翅膀

隐形的翅膀

方燭到底臉皮子不如霍隐的一半厚，因為身邊還有別的同學在，她一時臉上挂不住，悄無聲息地就要把那張紙抽回去的時候，她的手卻一把就被霍隐捉住了。

她的心頓時就‘砰砰’直跳起來，條件反射般要趕緊把手抽出來的時候，霍隐卻忽然從座位上‘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附在她耳邊緩緩說道，“不過是你的話，可以例外！”

這麽霸道總裁的一句話，方燭只覺得耳朵被他的呵氣如蘭吹得好癢，看來他已經是完全忘了她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警告了，不過難得是，他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她其實可以感覺到，他手心裏沁出的汗珠，濡濕了她的整片手背。

從這一刻起，他并沒有想要對她掩飾掉自己心裏的那份脆弱和孤獨，他是喜歡她的，從身而心的喜歡，不過方燭的小心翼翼和恐慌，他明白她在擔心什麽，所以他輕輕按在她手背上的手又多給了她一份回應的溫度。

方燭猛然擡起眼來看着他，她看到他盈盈睫毛的微微輕顫，他希望她能懂得他，唯有她，而已。

方燭沒有再動，等他将手松開的時候，上課的鈴聲已經開始‘叮鈴鈴’地在響了起來。

班裏人都知道霍隐對班長的這樣一份暧昧，但當時他們也只是看熱鬧的心态，畢竟這兩個人的形象實在是相差太遠。

班長多乖巧多溫柔啊，況且成績還那麽好，雖然霍隐成績也不差，可是這吊兒郎當的态度，還有那桀骜冷漠的性格，反正誰都可以在一起組成一隊CP，就他們倆個，讓所有人都不看好。

以前方燭會在同學的面前可以遮掩着，她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跟霍隐之間有過怎樣一段過往，更何況她只想好好學習，一旦她跟霍隐之間的事情傳出去的話，那麽她都不敢保證她接下來的人生将會發生怎樣一副波瀾壯闊的壯景？

不過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接下來一切的一切都還是相安無事的，沒有什麽人來八卦她和霍隐之間的事情，仿佛剛才所發生的一幕大家都選擇性失眠似的。

原來很多障礙都是她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她後來明白過來，就像是，她哪怕打小沒有做的那麽乖巧懂事安靜，或許大人們也不會多讨厭她，她把自己牢牢地裝進套子裏，然後再去怪別人沒有給過她過多自由呼吸的空間？

難怪薛芳芳總說她，我說您老人家天天這麽撐着累不累，按我說，該吃吃，該喝喝，該喜歡誰就去喜歡誰，管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反正是我喜歡上的，終究還不是我占在上風。

就薛芳芳的這個戀愛邏輯，方燭以前還覺得聽荒唐，但現在她細細品味下來，還覺得挺有道理的。

既然喜歡就去做啊，為什麽總是要那麽藏着掖着的，累不累啊，況且高中生談戀愛也不算太早戀吧，她活這麽久都沒有瘋狂過一回，那索性就陪着這個家夥玩一次。

霍隐沒想到方燭後來會答應他的條件，不過當然是陪他睡覺暖床，而是周末早上的時候給他鋪床疊被子罷了。

霍隐把自家宅邸的那個大門的鑰匙又配了一把給方燭，方燭只是有空過來的時候就幫他打掃打掃衛生，當然了，她也負責給他洗衣服，只是是用全自動洗衣機洗，她一開始不大會，是霍隐照着說明書一點一點教會她的。

對，其實這個家夥自己也不會，不過兩個人相處了差不多快兩年的時光還挺和諧的，那天是難得的周末時光，方燭寫完了老師布置的所有作業，如今已經是高三上學期的光景了，高考的壓力也是迎面而來，盡管方燭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全校前茅的，但是她還是不能太掉以輕心，至于霍隐，那家夥寫作業跟沒寫作業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也許是打游戲打久了覺得實在是太無聊，所以方燭拎着菜籃子準備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他倒也屁颠屁颠地要跟着去。

方燭心裏想，多個人好歹還多個人搭把手給她拎菜何樂而不為，不過霍隐這家夥雖然臭毛病一大堆，但難得是一點也不挑食，方燭燒什麽他就吃什麽，而且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方燭在菜市場裏并沒有買多少菜，因為兩個人其實也吃不了多少，一般當天吃不掉的話最好不要留到第二天繼續吃，所以兩個人也只是逛了一會兒小菜市場就把菜給買齊了。

雖然霍隐住的這個地方還是比較僻靜的，但是周邊新近有不少開發商開發出來的各種大大小小的樓盤，小區一多的情況，各種煙酒店啊小吃店就如火如荼地開張了起來。

反正周末閑來無事，況且從這個菜市場逛到家也不是很遠，兩個人一路打打鬧鬧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反正是分毫不饒，路過一個賣文具店門口的時候，方燭想到自己的修正帶正好用完了，她想進去買一個，但是小店裏最近也新進了一批唱歌的磁帶，方燭很喜歡聽歌，所以她在磁帶區溜達了很久，她拿起一盤磁帶看了看标簽上的歌曲又放了放了回去，拿起一盤磁帶看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放了回去，霍隐好奇地問她，“都不喜歡聽嗎？”

方燭只是搖了搖頭沒有作聲，她其實沒有多餘的錢買這些的，況且這些歌對于她學習上也沒有多大的幫助，所以她拿了又整整齊齊地碼放了回去。

臨走上，霍隐看了一眼那貨架上她剛才拿的那盤磁帶的名字，上面全都是張韶涵的歌曲，而最顯眼的就是印在最上面的那首歌，叫《隐形的翅膀》……

平時方燭在廚房裏燒菜，大少爺霍隐不是癱在沙發上看電視就是窩在電腦旁打游戲，但難得是他今天竟然主動地要過來給方燭打下手。

其實方燭燒菜還真是喜歡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燒，就像寫作業看書似的，她不喜歡那一份熱鬧，覺得整個思緒都會被別人的吵鬧聲給打斷，反正她覺得霍隐家廚房的隔音效果還挺好的，外面就算吵塌了天，裏面依舊是另外一個神仙洞府一般的生活。

他家就是有這樣一點好，大而簡潔，一點也沒有那種雍容華貴的奢華風，反而更偏向于自然恬靜的鄉村田園的風格。

其實霍隐說是打小手，方燭真沒要他幹什麽活，第一點，他肯定幹不好不說，說不定還能把整個廚房搞得雞飛狗跳的，第二點，他叽叽喳喳的在耳邊吵，方燭覺得神煩。

所以她交給了他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那就是剝蒜子。

方燭燒菜的時候基本上每一道蔬菜她都會先放點蒜子下油鍋爆炒，炒出了那種蒜香味以後，她再把蔬菜倒進鍋裏面去炒，這樣一來，菜香味就會更加濃郁了。

方燭很喜歡這樣一種炒菜方式，久而久之，霍隐也習慣上了吃她做的這些菜的口味，他一邊剝着蒜子一邊仰着頭擱那瞅電視，然後剝了半天就剝了兩個出來，方燭有點不耐煩地在廚房裏喊，“喂，霍隐，你剝好了沒啊，繡花呢你……”

不過此時此刻不疾不徐的他還真是在繡花，他一點一點地剝蒜子的皮，就像剝一件女人的衣服似的，是了，即使醉的不省人事，他也從來不會猴急地把人整個一件衣服全剝開，他先解一顆扣子，然後再重新扣回這顆扣子，然後整個過程下來，最心急的是那些想要跟他睡覺的女人。

他隐隐約約想到這一幕，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在心底激蕩，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欲望，雖然也只是十六歲的年紀，但他不是沒在風月場裏混過，片葉不沾身的功力，他想他可能真的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他不是對那些或妖嬈或妩媚的女人的身段不感興趣，只是他總覺得他不願意放縱到這樣的一步，後來跟方燭的相處過程中，或者說無數次對瓜渡村的念想讓他開始明白，這樣的紙醉金迷的生活其實并不是他想要。

他想要的平淡和隽永，就在這一刻，他看到方燭圍着圍裙高高紮起馬尾的樣子，他看到桌子上香噴噴的晚餐，即使是最簡單的粗茶淡飯，但他永遠吃得是最開心的。

他才十六歲的年紀，卻仿佛想到老夫老妻該有的那種歲月靜好般的生活了。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寧靜其實維持不了多久，因為胡大疤不會那麽輕易地就放掉他，地盤的争奪依舊在上演，而且最近胡大疤的底下的人手出動的似乎比較頻繁，俨然有超越霍隐的架勢。

馮新陽告訴他，胡大疤此人心狠手辣，如今我們奪了他最寶貝的一塊地盤，我怕他會對你身邊親近的人下手。

這塊地盤是他處心積慮籌備了很久的，如今這塊肥羊終于落入了他的手掌之內，然而轉念一想，馮新陽的提醒并非沒有道理，從前的綁架曲曼的鮮活例子還歷歷在目呢，況且他信箱裏還安安穩穩躺着的一封恐吓信……

他想過他這樣的人不該有太多的情感牽絆，因為從踏上那條道開始，他就知道，犧牲可能就是必然的。

沒有人知道他那些喊打喊殺的日子，就像你當初一腳已經踏上了那片江湖，如今再想要全身而退的話，別人是不會那麽輕易就放過你的。

當然，方燭是不知道這一切的，她一直以為霍隐只是富家公子的那份頑劣而已，她從不知道那些平靜生活底下的暗潮洶湧。

方燭燒好菜端上桌子的時候，霍隐第一次像個居家好男人似的把碗筷都擺好放在了桌子上。

方燭有一些詫異地笑着說道，“喲嗬，今兒懶龍出洞了哈，看了今晚準有狂風暴雨降臨！”

霍隐心裏有心事，但是面上還是裝得雲淡風輕的，他按了一下磁帶播放機的開關鍵，只見機器裏瞬間就傳來清澈嘹亮的來自一個巨肺小女人的歌聲……

“每一次都在孤單徘徊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隐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方燭聽了之後驚愕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她記得自己分明就沒有買這張磁帶，當然不是因為她不喜歡，而是她不想浪費錢在無關學習上面的東西上，可是她沒想到霍隐竟然趁着跟她說上廁所的間隙又偷偷跑回去買了。

方燭說，“其實你不必浪費這個錢的，我每次路過音像店的時候，都會聽到那個老板放這首歌……”

可是她還沒說完話，霍隐忽然将她一把攬入懷中，終于有點沒繃住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只要是你喜歡的，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會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