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求婚

求婚

海莉真美。每次見證海莉的身體，切茜娅都會發出如此贊嘆。海莉對切茜娅的身體有類似的向往。海莉發覺在森林中的切茜娅比在卧房的切茜娅更具生命力，更自然蓬勃。于是她們更願意在莊園的田地，幽深的森林，閃爍的星空下相擁。她們秘密地感受秋天，感受生命，感受歡愉，感受憂傷。

總是沉默的海莉如今開心的在田野裏奔跑，撿起掉落的松果與切茜娅歡笑打鬧，男爵和卡爾都十分欣慰。

切茜娅是更愛海莉的，海莉能滿足她對美的渴望。但身體方面，卡爾遠比海莉更能滿足她。卡爾炙熱，堅硬的身體總能輕易引誘切茜娅。冬天來臨之際，切茜娅向海莉提出和卡爾坦白，大家一起歡樂，海莉驚恐萬分，一個月都沒和她說話，極為冷淡。

那一個月，切茜娅第一次感受到孤獨。她被海莉愛着，卻無法被長久的愛。她愛着海莉，卻被拒之千裏之外，愛和欲望都無法滿足。她感受到被束縛，身體被無形而強有力的手牢牢攥住，無法做超出手掌範圍的舉動。

這樣的不自由感和她在修道院克制禁欲的不自由感同樣讓她難受。切茜娅第一次産生了離開的想法，她想回到不受束縛的自然之中，去感受無羁的愛。可她萬萬舍不得海莉啊！海莉帶來的煩惱她心甘情願的接受。

在海莉那無法滿足，切茜娅只好向卡爾尋求更多。卡爾感受到切茜娅對自己的愛仿佛增添了一倍，是那樣洶湧熱烈。他深深的愛慕優雅華美的切茜娅，尤其是她母親般的溫柔包容。因此切茜娅那好似深愛的舉動，讓卡爾無比幸福。

混亂，躁動，誘惑，激情，嫉妒的惡魔慢慢控制了這座偏遠安寧的莊園。初雪那天，雲陰沉沉地低垂，被白雪覆蓋的大地和天空之間，只露出些許空間。卡爾在樓下鏟雪，一個松軟的雪球砸在他身上，轉頭一看，是切茜娅。卡爾咧嘴一笑，俯身揉出雪球，和她追逐打鬧。海莉在二樓書房的窗戶，久久望着這一幕。

那天晚上，切茜娅快睡着之際，聽到門開了，擡頭一看，是穿着白色睡裙的海莉。她鑽到切茜娅的被窩裏，一言不發。切茜娅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後背，手臂，就像在溫柔的哄一只貓。等海莉的身體慢慢柔軟，切茜娅俯下臉，海莉搖搖頭，拒絕了她的親吻，離開了。

海莉每晚都來，每次都一言不發的待一會兒，離開。這樣的生活半個月後被打亂了，那晚海莉安靜的躺在切茜娅懷裏，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她急忙躲藏到衣櫃裏。她聽出來的人是卡爾；聽到卡爾說想切茜娅結婚，父親反對就私奔；聽到切茜娅認真分析後拒絕；然後聽到他們壓抑着聲音的喘息。

正在激烈運動的卡爾猛地一驚，瞪大眼睛向後看。切茜娅也一愣。衣櫃門開了，穿着睡裙的海莉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卡爾急忙拿被單蓋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海莉的眼神十分危險。卡爾一時以為她要揭發自己，于是跪在地上哀切的乞求，“海莉，我知道這一切有辱貴族的尊嚴，可我深愛切茜娅，切茜娅也深愛我，請千萬不要和父親說！”

海莉譏嘲一笑，轉身離開了。卡爾在房間內快步地踱來踱去，失去了所有的貴族風度。

“我們現在就私奔吧！”卡爾說。

切茜娅搖搖頭，從床上坐起，把他的頭抱在自己胸前。“海莉不會去告發我們的。”

卡爾将信将疑，萎靡不振，沒有再繼續纏綿的心思，換好衣服回去了。接下來的很長時間，卡爾疑神疑鬼。切茜娅卻很開心，因為那天之後海莉和她說話了！她再次接受了切茜娅的撫摸和親吻。卡爾察覺到切茜娅對自己的愛與熱情仿佛消失了一半，這讓他心中更加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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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焦慮終于在聖誕節爆發。那晚的家庭聚會上，卡爾當着父親和海莉的面，單膝跪地向切茜娅求婚。男爵十分憤怒，他質問卡爾，卡爾卻說寧可放棄繼承權也要永遠和切茜娅在一起。男爵氣急敗壞地質問切茜娅，切茜娅說自己無意與卡爾結婚。男爵這才冷靜下來，狠狠譏笑了卡爾，關了他禁閉。

當晚，男爵從失魂落魄的卡爾那兒，得知了他和切茜娅的奸情。于是他将切茜娅叫來書房，暗暗地威脅她，希望她認清自己的地位。切茜娅答應保守秘密和次日離開。男爵欣賞她的識時務，結算了一年來的報酬，讓仆人幫她收拾了行李。

結束這場鬧劇時已經深夜。切茜娅躺在客房軟綿綿的床上沉思。卡爾的沖動來自心靈欲望和生命渴求，這讓熱情的他永遠失去了切茜娅。而克制的海莉也被連累的要失去她了。

切茜娅也永遠的失去了卡爾和海莉。切茜娅并不因此讨厭卡爾，他只是聽從了內心的聲音，同時缺乏一些智慧。而這混亂的關系一開始就出自切茜娅，是她先放縱內心的欲望，只考慮愛和美，不考慮世俗。

可人生，除了愛與美，還有什麽值得的？她不就是不想被束縛，才離開修道院，去經歷嶄新的未知而危險的生活？

切茜娅認為三人都沒有錯。是束縛三人的無形之手的錯，但海莉和卡爾都将永遠處于手掌之中，偶爾才能窺探到指縫外的自由之地。而約書亞說過，切茜娅天生是那自由之地的寵兒，那是屬于她的王國。她只能偶爾從指縫溜進，在手掌短暫停留，然後就會被世俗排斥，被自然吸引，再次回歸自由。

切茜娅一夜沒睡着。除去離別的悲傷和失去的痛苦，最讓她難以入眠的，是她內心深處幻想着海莉再偷偷摸摸地來見她一次。可直到冬日的晨光透過結霜的玻璃窗，敲門聲也未曾響起。切茜娅收拾好一切，離開了莊園。

清晨，結冰河水邊的馬路多處還有霧氣未散，在風的吹拂下在山坡上徘徊蕩漾。切茜娅背着行囊，在途中幾度伫立回頭望，看長長的走廊，看枯萎凋落的花園，看海莉房間的小窗。外面的悠藍天空和蒼茫大地美麗誘人，可想到這裏是沒有卡爾和海莉的世界時，切茜娅的心情就悲哀起來。

切茜娅走走停停，在寧靜的自然中感受着離別的酸楚和痛苦。她的心被自然之美輕柔的慰藉，但內心陡然失落的空洞很大，尚需不少時日填補。且無論是卡爾還是海莉，都讓她在愛情上學到了不少東西。這也需要許多時日去領悟。

天寒地凍。切茜娅向着過去一年曾去過的村落方向前行。天色逐漸昏暗，切茜娅聽到了悠悠的馬蹄聲。會是卡爾嗎？他被自己傷透了心還是要同自己私奔嗎？還是說是男爵派來殺自己的人？

切茜娅轉過身子，手裏藏着約書亞老師贈與自己的小刀，遠遠眺望來人。随着馬蹄聲漸響，她手心微微出汗。霧氣中的身影漸漸清晰，是去年邀請自己進入莊園的衛士。切茜娅心底失望，同時專注地盯着他，只要他有什麽危險之舉，即使身體差距如此之大，自己也要拼命反抗。

衛士下了馬匹，脫下帽子，笑了笑，“代海莉小姐向您問好。”

衛士遞給她一個鹿皮小包，聊了幾句，說這是秘密行動，無法出來太久。切茜娅目送他離開，長舒一口氣，這才打開小包。裏面有兩枚亮晶晶的金幣，一枚藍寶石戒指，一沓厚厚的信。

那信實在是厚，一時看不完，絕不是一晚上能寫出的，是從許久之前就開始寫了。切茜娅擡頭看了眼深沉的落日，将金幣藏在口袋，戴上戒指，收好信件。心想要先找到安身之處，才能好好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