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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晏朝光。
傅雪衣垂眸,神色如常,輕飲一口靈茶。
透露消息的那人還道:“如今幾個月過去了,這個叫晏朝光的神魂依舊不太穩定,因而祭司府仍舊在繼續尋找穩固神魂之法。”
“據說,上獻神魂之法,論其品階而定,論功行賞。”
有人激動出聲:“這麽說,這是一次留在神都的大好機會啊。”
旁邊人潑了冷水,笑說:“你若是有穩固神魂之法,又何必蜷縮在這一角之地,遲遲沒有出人頭地呢?”
此次聚會,除了祭司府的消息,還有關于皇朝挑選護道者之事。
“尊主如今有九子,最小的皇子即将成年,天算子已經頒布命令,為小殿下挑選一名護道者。”
此界的确沒有師徒制度。在神都,身份尊貴者,在成年之時,會挑選一名護道者,護佑少年成長與修行。
“據說,尊主的這位小殿下天資并不算太好,想必其護道者在宮中的待遇與地位也遠不如其他幾位殿下。”
“盡管如此,在神都之中,這位小殿下的護道者之争也激烈異常,遲遲未曾定下來過。”
此次聚會持續了兩個時辰左右,各人才陸陸續續地散去了。
傅雪衣和謝凜兩人回到家中。
傅雪衣道:“我們該啓程去神都了。”
他們二人對于此界大多數的基本情況都已經熟知,就算去到修士更多的神都,也絕對不會輕易地露了餡。
兩人安排好此地後續事宜,準備明日出發。
下午時,傅雪衣在院中,以靈食喂呦呦。
他考慮良久,擡手摸了摸呦呦頭頂上那根火紅的頭羽,出聲道:“呦呦,我們要走了,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去神都呢?”
經過這段時間的喂養,傅雪衣知曉呦呦大抵是能夠聽明白他的話的,直白地說:“神都可能會很危險。”
呦呦啄着桌上的靈食,歪着腦袋看着傅雪衣,又輕輕地啄了下傅雪衣的手掌,張開翅膀,飛到了傅雪衣的肩側。
傅雪衣道:“想去神都?”
呦呦輕輕地扇了下自己的翅膀。一根幽黑的羽毛輕飄飄地掉落了下來。
傅雪衣擡手接住那根羽毛,心說:呦呦的換毛期竟然還未結束。
他在院中喂了一會兒呦呦,看見呦呦飛向自己的窩中,這才起身朝屋內走去。
夜裏,謝凜從後面抱住傅雪衣,才指出白日裏傅雪衣并沒有提及的事情。
他道:“你的那位朋友……”
傅雪衣眼睫微顫了下,慢慢睜開來,輕聲道:“這一看就是一個明晃晃的陷阱。”
祭司府大肆尋找穩固神魂之法,卻又将需要穩固神魂之人的姓名廣而告之,其目的是為了引誰出來,自然不言而喻。
傅雪衣說罷,微抿唇瓣,低聲說:“我才不會上當的。”
他現在知道此界祭司府的那位大祭司便是奪舍者“鶴月”,這一點已經足夠重要了。他們只要在去神都的時候,遠離祭司府就可。
傅雪衣正思索時,謝凜的聲音從他耳畔傳了來:“倘若我不在,只有你一人,你會去祭司府嗎?”
他驀然頓住。
“我又并非是第一日認識你。”謝凜擡起手,揉了下懷中人雪白如玉的耳垂,繼續道,“你向來喜歡舍己為人。”
謝凜用此前他們第一日來此界時說過的那些話來堵住傅雪衣餘下所有反駁的話。
“到神都之後,去一趟祭司府。”謝凜輕聲安撫道,“別讓自己往後有會後悔的機會。”
依照留影珠中晏朝光的決絕自刎,倘若此刻晏朝光真的還活着,定是痛苦萬分,傅雪衣卻連出手相救的行動都不曾去做過,往後徒留此遺憾。
謝凜道:“到神都之後,我們分開行動。”
傅雪衣聞言,沉默瞬息,翻過身來,擡眸盯着謝凜,道:“為什麽?”
謝凜語氣平靜地道:“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你的拖累。”
傅雪衣抿唇,最終低聲道:“你說讓我不要做後悔的事,那你會讓我後悔嗎?”
謝凜應聲說:“不會,你不用擔心我的修為。”
傅雪衣沉默地抓住謝凜的手,并未應聲,仍舊猶豫不決。
謝凜微微低了下頭,眉心相貼,鼻梁親昵地蹭着這個人。兩人平緩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謝凜道:“在我這裏,你永遠不會後悔。”
而後,他吻上傅雪衣逐漸放松的唇瓣。
傅雪衣安安靜靜的,眼睫輕顫了下,默不作聲地接受了這個吻。
他心想:那日謝凜好像說得沒錯。
神都,祭司府。
大祭司廣收神魂穩固之法的消息一經傳開,率先在神都掀起了不小的讨論。
緊接着,消息徹底傳開之後,無數修士紛紛揭了拜帖,想要借着祭司府這一道神谕,搭上祭司府的勢力。
近幾個月來,來往祭司府的修士越發多了起來。
近日,大祭司再發神谕,稱只要是能夠溫養神魂的天材地寶,進獻給祭司府者,無論修為高低,進獻者都将被祭司府奉為座上賓。
祭司府門內大廳,侍者收了快一日的拜帖,神色早已經疲憊,眼見黃昏将至,他索性偷個懶,打算提前截止今日收拜帖的時間。
侍者轉身約了友人,待會兒去坊市一聚。
四下無人之時,他便提前溜了。
傅雪衣通過祭司府守衛,遞拜帖而來,到了該收拜帖的大廳前,卻并未看見收拜帖的侍者。
他在大廳前等了片刻,也未等到有人回來,正欲轉身回頭去找祭司府守衛時,自不遠處走來一個少年。
少年一襲青衣,相貌清秀,周身未見半分修為。
傅雪衣手中還拿着祭司府的拜帖,不動聲色地越過此人,往祭司府門口方向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那少年在叫他。
“等一等。”
少年回頭,看見這人手裏的拜帖,大方道:“你是來祭司府獻那什麽神魂溫養之法的吧?”
傅雪衣應聲:“是。”
少年指了指無人的大廳,解釋說:“應該是這裏的侍者又偷懶了,見現在天色将晚,就提前走了。”
“沒關系,我可以帶你去會客樓,在那裏也有收拜帖的侍者。”少年笑道,“這樣你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傅雪衣道了聲謝,跟上少年的腳步,出聲問道:“你也是來上獻神魂之法的嗎?”
少年搖搖頭,開口道:“我哪裏有什麽神魂之法啊。我只是來這裏找人的。”
找人,意味着這個少年對祭司府較為熟悉。
傅雪衣聽見這話,對于此人的身份心存些許的疑慮。
少年繼續道:“我已經遇見過好幾次這裏侍者偷懶的情況了,所以一見到你守在大廳前,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侍者偷懶了。”
傅雪衣故作疑惑地問:“祭司府都不管此事的嗎?”
少年聳肩擺擺手:“那侍者好像是某位祭司的親人,祭司府的管事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路上,少年又說:“待會兒到會客樓後,你将拜帖交于侍者,明日一早便會有人來驗證你的神魂秘法是否為真。若是為真,你便能繼續留在祭司府,若是假的,也沒關系,祭司府只會把人趕出祭司府而已,并不會生怒。”
少年道:“你不必擔心受懲罰。”
他見慣了此前有些修者來此誠惶誠恐的神情,下意識安撫出聲。
“不知道我收集來的神魂之法究竟有沒有用……”傅雪衣遲疑了下,才似好奇地問道:“大祭司那位心上人傷勢真的有如此之重嗎?”
少年搖頭:“我也不太清楚,我沒見過大祭司那位心上人。大祭司把他看得可緊張了,不允許任何人去見那人。”
傅雪衣道:“這樣看起來,大祭司的确很重視他的心上人。”
他狀似感慨地嘆:“不知道這位叫晏朝光的修者,究竟是何人,竟然能得到大祭司的青睐。”
少年應了聲:“據說是與大祭司有過生死交際的人。”
“據說?”
“雖然我經常來祭司府,但也只是這段時日而已。”少年解釋說,“前些日子,我因為一場意外,傷到了頭,修養了一段時間,對于之前的一切事情記不太清……”
少年天真,看起來不谙世事,什麽話都可以往外面說。
就在此時,自長廊對面迎面走來祭司府的管事,他一見少年,便出聲喊道:“您怎麽來了,也不提前知會祭司府一聲呢?我的小殿下。”
小殿下?
就是那位即将選護道者的尊主之子?
傅雪衣神色微動,面露驚訝,依照禮數,朝這位少年行了禮:“拜見小殿下,先前不知小殿下的身份,有所冒昧。”
這位小殿下看起來似乎不太适應旁人的行禮,連忙擺手,解釋說:“是我自己沒有向你透露我的身份的,跟你沒什麽關系。”
管事瞧見傅雪衣手中的拜帖,知曉這位小殿下又大發善心,幫忙領路了,于是便道:“小殿下,二祭司已經等着你了,你快去吧。”
“此人由我來領路。”
“好吧。”
少年答應下來,連忙跑開幾步。
而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回頭看向傅雪衣,開口道:“我叫明九歌,你呢?”
明九歌。
傅雪衣輕眨眼睫,坦然地說出了自己近段時日的化名:“洛令微。”
他和謝凜談論過,什麽樣的化名最不會被察覺出來。一個跟原本姓名、周遭熟識者的名字都完全無關的名字,最無法令人聯想其他。
明九歌揮了揮手,笑道:“我記住了。”
傅雪衣目送這位小殿下離去,身形逐漸消失在轉角處,方才聽見了來自于祭司府管事的冷哼聲。
“洛令微是吧?”管事警告道,“我們小殿下平易近人,待人和善,但是并不代表誰都可以胡亂接近他的。”
“歇歇你那些不安分的小心思。”
這個管事将他當成了意圖靠接近明九歌來攀附上位之人。
這樣也好。
傅雪衣心說,最不引人注目,最容易行事。
管事将人帶到會客樓,遞交拜帖後,随意安排了一個侍者帶傅雪衣去住處。
夜深時,傅雪衣推開窗,一抹黑影從天邊飛了進來,轉瞬落在桌上。
幾日前,他與謝凜在神都外暫且分開,各自行動進城。直至今日,他才持拜帖,以獻神魂秘法為由,進入祭司府。
傅雪衣幫呦呦順着羽毛。
呦呦舒服地擡了擡爪子。
傅雪衣一邊給呦呦順毛,一邊思索着傍晚時遇見的那位小殿下,明九歌。
他心中隐隐約約生出一個莫名又離奇的念頭來,但是又覺得“鶴月”與祭司府的權勢再大,也不應該能夠動用此界至高修仙皇朝中一位小殿下的身體才對。
“呦呦。”
呦呦叫了一聲,自它舒展開來的翅膀之上,又掉了一根黑色羽毛下來。
傅雪衣最初撿到呦呦的時候,呦呦通體皆是幽黑的羽毛。結果在經過一段時日的換毛期後,呦呦掉了好一些幽黑羽毛,新長出來的羽毛皆為火紅。
現下,呦呦成了一只生長有黑紅兩色的雜毛小鳥,身形未長,依舊只有巴掌大小。
感謝支持,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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