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征兆現

征兆現

李家如今只是割據一方，完全沒到稱霸天下的地步，也沒有到能席卷天下的實力。

李二鳳的這一場大敗讓李建成驚的差點立即退兵，也讓李淵瞬間心灰意懶。

他拉着李二鳳的手，凄慘的問：“咱們家還有埋骨之地嗎？”

說着就哭起來，嗚嗚咽咽的邊哭邊擦眼淚。

旁邊的李元吉是又痛快又着急。痛快的是李二鳳吃敗仗了，再也不是那牛氣轟轟的樣子了，着急的是大家如今在一條船上呢？若是敗了，那麽李家肯定如耶耶說的那樣無葬骨之地。

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李家人的下場不會好了，他作為李家的一員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李元吉着急的問：“現在該怎麽辦？”

眼下的局面不是說敗退了就行了，不是一方敗卻之後兩家相安無事，而是薛舉已經引兵往他們李家控制的地方殺奔了過來。

而且隊伍裏面還有突厥人，他們李家經常和胡人打交道，對于隊伍裏面出現突厥人這樣的事情沒有太多的敏感。他們只是覺得有一部分突厥人和薛舉已經勾連到一起了，這讓薛舉的實力更大，令李家父子覺得更棘手。

自從當年五胡亂華到現在，北方大地上胡漢雜居，每次王朝更疊都少不了胡人的影子，和大漢死磕了幾百年的匈奴已經落幕，現在是突厥人想要染指中原權利。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怎麽看待薛舉和突厥在一起行動，而是要怎麽挽救敗局。

李二鳳的意思是他再次募兵去迎戰薛舉。

可是李淵這個時候已經怕了，他遲遲不說話。

在李二鳳問急了之後，他才說：“這件事要讓你們大兄來拿主意。”

李二鳳和李元吉都忍不住咬牙根兒，太子李建成還在千裏之外呢，這個時候怎麽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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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反正李淵不管那麽多，他就等着李建成回來拿主意。

李建成遠在千裏之外，這個時候也在思考這件事，思來想去他結合自己了解到的情況，覺得有一個辦法倒是能讓對方的聯盟不攻自破。

恰巧這個時候張長遜公開抛棄了突厥人率部投奔李唐，李建成就和張長遜一起往長安去找李淵商量解決辦法。

李建成的辦法就四個字：割地求和。

他這個辦法說出來之後，就遭到李二鳳和李元吉的極力反對，李淵想聽聽太子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

李建成開頭就問李淵：“眼下是不是敵衆我寡？”

肯定是啊，薛舉的力量已經不小了，加上他得到了突厥人幫助，眼下的場面相當的棘手。而且此時的李唐只是一方割據力量，雖然占有大義（楊侑禪讓），握有長安，但是力量畢竟薄弱，沒有那麽多的試錯成本，敗一次可以接受，敗兩次也能忍，敗三次那就沒有翻身的希望了。

對于敵衆我寡的問題，就是李二風自己都沒法說什麽，李建成接着說：“如今草原上當家做主的是始畢可汗，但是他年紀大了，他的兒子并不能服衆，他死之後，能號令突厥的是颉利可汗。

假如在這個時候，我們割地給始畢可汗，這片地方直接歸了始畢可汗的部落，颉利可汗肯定要翻臉，讓始畢可汗的兒子把這片土地交出來，到時候他們內部争奪起來我們就有了喘息的機會！”

李淵聽了點了點頭：“此計甚妙啊！”

李元吉也覺得可以，問割哪裏。

李建成主張割豐州榆林一帶。

只有李二鳳極力反對，一旦把北方屏障送出去，等于将來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只要他們想，随時就可以攻入長安附近。

李建成就說：“兩害相權取其輕，要是咱們家丢了長安，人家攻入長安和咱們有什麽關系？”

李淵點頭：“是啊，要是割一城換的片刻安寧，不妨試一試，只要咱們他日一統天下，何愁拿不回來？”

李二鳳的意思是，割地求和如同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當年各國割地給秦，後來秦朝滅掉了六國，已經有例子在前面了，該吸取教訓了。

父子說不到一塊去爆發了激烈的争吵，李淵又犯了老毛病，不能立即決斷，就和稀泥說這件事暫時放下，再看看形勢。

随後召見張長遜，對着張長遜勉勵了一番，還讓他回原職做官，同時準備禮物打算給草原上的始畢可汗送去。

都說北面很早就冷了，如今馮小憐可算是體會到了。八月底北方就冷了，九月開始落雪，這樣的天氣不利于行軍，雙方各自後退，但是都在防備着對方。

突厥對馮小憐的評價是“守成有餘，進取不足。”

意思是說馮小憐沒有進攻的精神。

馮小憐也确實沒什麽進取精神，馮小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中原方向，對草原關注的不多，自然也不那麽用心。

以上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一些理由是不能說出來的，比如說馮小憐最近精力不濟。

馮小憐現在漸漸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自己每日的消耗了。

這件事馮小憐只告訴了宇文憲。

在草原上的寒風裏，馮小憐裹着厚厚的皮毛鬥篷，跟宇文憲說：“我可能大限将至！”

宇文憲先是吃驚，緊接着嘆了口氣：“都有這一天的，只是你年紀比我小，我實在想不到你居然先說這句話。”

馮小憐嘆口氣：“我跟你不一樣，你生下來就算是吃苦也不會缺衣少食。想當年我是怎麽活下來的都不知道，所以體內殘餘了很多頑疾……”

馮小憐說的是原身，那個時候原身日子過得艱難，也确實是存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為明天考慮的心思。

後來馮小憐從平臺那裏得到了女壯士一部分力量，這麽多年來一直隐藏不用，但是現在感覺到這股力量在漸漸流失。

同時還感覺到自己的肌肉不再緊繃，動作開始遲緩，身體的各種信號提醒體能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兩個月看不出來，一兩個年就能分辨得清楚。

“……所以你要有個心理準備，萬一有一天我躺下去沒有再醒過來，如今這幾十萬大軍，因為我活着尚可節制。我若是死了，我就怕他們變成洪水猛獸……”

宇文憲點了點頭：“你所憂慮的，我已經明白了。”

兩個人談話沒多久，馮小憐就受了風寒。整個人發燒咳嗽，夜不能寐。

這一次風寒并沒有持續很久，等到結束之後，馮小憐梳頭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有了很多白頭發。

不是一根兩根，而是黑頭發裏面夾雜了太多的白頭發。

行軍打仗那些不重要的東西馮小憐通通都沒帶。自然也照不到鏡子看自己是什麽樣子。

美人總有遲暮的時候，馮小憐對着自己的頭發也僅僅是多看了幾眼。

她身後的侍女們松了一口氣，這些侍女們就擔心馮小憐突然問白頭發多不多，她們很害怕問這樣的問題。

若是隐瞞，那就是欺君之罪，若是沒隐瞞，聽到的人又不高興。

誰又願意做一只報喪鳥呢？

農歷的八九月也正是秋收的時候，馮小憐病好了之後就帶人返回河北，主持秋收。

大病初愈，連番趕路，馮小憐回到邺城之後再一次躺倒。

這對于馮小憐來說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以前的馮小憐那真的是身體很好，一年到頭也沒喝過一回藥請一回大夫，今年光是因為病倒就有兩次了。

一時間有傳言說馮小憐快要駕崩了。

馮小憐也很敏銳的察覺到手下的這群人蠢蠢欲動。

馮小憐一輩子很少造殺孽，戰場上不算。

這個時候察覺到下面的人在蠢蠢欲動，就主動揮舞起屠刀殺了一批，殺人的是，她發現自己堕落了，她很怕自己變得如很多老年君王一樣多疑猜忌甚至是麻木殘忍，但是有些人不得不殺，她只能嘆口氣。

越是這樣，下面的人越膽戰心驚越興奮。

心驚膽戰特別容易理解，那是害怕，害怕屠刀落到自己頭上。興奮的是他們發現馮小憐真的老了。

全盛時期強壯的馮小憐根本不會計較下面幾句不和諧的聲音，也只有老了才會在乎，才會求穩。

也因此每個人都約束自己和自家人的行為，在這一片勢力沒有繼承人的情況下，想要争權奪利必須要等到馮小憐駕崩，最好在馮小憐駕崩之前沒有被抓住錯處處理掉，那麽活到最後的人就有資格争權奪利。

所以每個人都表現的極其乖巧，很少再有人和馮小憐意見相悖。每個人在用盡各種辦法和力氣獻媚，以期得到更多的權利，從而在後來的争權奪理中占有更大的優勢。

這樣大的大事兒瞞不住一些探子的眼睛，所以天下傳的沸沸揚揚。

消息傳到了李淵那裏，李淵聽了之後先是驚訝：“那馮小憐年紀不大，和朕差不多……”說到這裏嘆口氣：“太穆皇後和朕的年紀也沒差多少，不也是抛下朕先走了一步。這真的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說完之後長嘆了一口氣。

李元吉想的多，主動問李淵：“聽說早些年的時候，母後和那馮小憐有過聯系，不如我們以她知交後輩的身份，以賀歲的名義過去？”

這位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三杆子的念頭想要過去弄點好處，就算弄不了好處，去了也能探聽虛實。

李淵覺得李元吉的想法很對：“你們母後當年和他也确實有來往，這樣吧，你和秦王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