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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是一張極大的圓床,淺紫色的輕紗遮了大半,充滿着夢幻的氣息,猶記得她說過,她很喜歡紫羅蘭。

帳子微掀,裏面躺了一個邪肆到近乎妖孽的男人,他一頭偏灰的銀發,輕垂腰間,鬓邊不知何時添了一根白發,藏匿在銀發中,隐約不見,他眉色淺淡,微挑的桃花眼緊閉,雕鑄般挺拔的鼻梁,薄唇緊抿,似笑非笑。

此時他的唇幹澀,顏色深紫,蒼白的面容明明脆弱至極卻更添瑰麗。

“爺,夫人帶來了。”陌玄将一位白衣女子帶到了秦訣的床前,沉重地說道。

男人睫毛微顫,睜開了雙眼,原以為,那雙眸子會如春日裏的桃花潋滟,可是在入眼的剎那,卻如沙漠裏的一潭水,透出絕豔且無處尋找的渺茫。

“過來。”幾乎聽不見他的聲音,那聲低喃是他正在适應發出的聲音。

婉初聽話地走上前,她安靜地坐在床邊,朝男人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看上去仿若一切無恙,可是微顫的指尖卻暴露了她平靜不了的內心。

秦訣眉頭微蹙,看着她,還是覺得好遠,手緩慢地擡起,停在空中,說道:“低下頭來一點。”

婉初用手撐着身體,将自己的臉靠近那雙如玉的手,臉上觸及的溫度冰冰涼涼。

熟悉的觸感,讓秦訣的唇瓣勾了勾,他說:“本座說過,死了都不會放過你。”

他不止一次地在她耳邊說着這話,一半威脅一半戲谑。

“我知道。”婉初和他相隔咫尺,女孩兒聲音仍然溫柔。

“把本座的匕首拿來。”秦訣的神色未變,看向女孩兒的眸中有些恍惚,他冰涼的手輕撫着她的眉眼。

陌玄身體一頓,握緊的拳頭松了又緊,将屬于秦訣的匕首遞了過去,最後在不遠處默默地轉過了身。

婉初看了眼正泛着寒光的利刃,指尖再次顫了顫,她啞聲道:“真的沒辦法了嗎?”你真的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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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訣右手握着匕首,左手将女孩兒直接拉下來,趴在了他的身上,随後鐵臂環繞在她的腰上,将人固定住。

“乖,很快的。”秦訣似安慰着說道,随後他左手緊了幾分,右手微微擡起,琢磨着從哪裏下手。

婉初沒有掙紮,乖乖地趴在男人的胸口上。

驟然,她感覺到背部一陣劇痛,疼得幾乎讓她麻木,那是從後面直入心髒的位置。

女孩兒沒有反抗,雙手抱緊面前的男人,咬着唇将自己的左耳貼在了他的心口上。

殊不知,她這下意識地行為卻讓那個瘋狂到極致的男人頓住了,手上的利刃再沒有了往下刺的勇氣。

她每次害怕緊張的時候,只要他摟着她,她都會這樣做,她曾經笑眼彎彎地說:只要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她就有了安全感。

可她此時尋求安全感的人,正在要她的命。

那層雪白浸染了片片紅色,像是開在了冰山上的曼殊沙華,異樣的顏色,不協調得刺目到了極致。

秦訣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女孩兒身子在輕顫還是自己的手在發抖,他的腦海中一半入魔一半想念。

只需要再深一點兒,他最愛的女人就可以和他永永遠遠在一起了,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執念,從未變過。

可是她的女孩兒,現在在害怕。

他知道她怕疼,所以想一刀下去,他殺人從來都不到一個呼吸間便可讓人死去,可這是他第一次把刀放在他女人的心髒處。

下刀的時間比想象中還要漫長,他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血的顏色和味道還可以讓人這樣清醒。

腦海中仍舊是那個美好的容顏,秦訣自嘲地笑了笑,偏過頭,最後的決心只化作了一句:“拿止血藥。”

陌玄一回頭就看到這樣讓人撕心裂肺的一幕,他沒有多餘的事情去思考,遵從命令去拿了止血藥過來。

婉初冷汗浸濕了鬓邊的頭發,她又好痛,感覺到有東西在一瞬間抽離了她的身體,婉初蒼白着臉微微擡眼,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巴。

婉初弱弱地問:“我要死了嗎?”可是怎麽要這麽久,她真的好痛啊。

秦訣用匕首劃開了她雪白的衣衫,将藥倒在她的傷口。

前幾日,他都還在嫌棄這女人手臂上的傷口,嫌棄它才結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消失不見。

這才沒多久,又添了新傷,他夫人身子弱,又得養到什麽時候。

“蕭婉初,本座不想要你了。”秦訣深紫色的唇邪肆地勾着,涼薄的話便随着啞然的聲音。

婉初還沒反應過來,這話卻像刀先将自己給捅傷了。

“啊?”愣了很久,婉初發出一個音。

“陌玄,将這女人帶出去,血把本座的衣服都弄髒了。”秦訣再看向婉初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婉初總算是聽清了他的話,擡起頭,雙眸卻像極了雪山裏的一泉,在暖陽裏漸漸化開,淨透讓人連繼續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秦訣……”你不是讓我陪你麽?我陪啊。

女孩兒的聲音中帶着疑惑,她知道,如果刀刺進了心髒,她肯定活不了這麽久,所以剛剛這男人并沒有刺進去。

“愣着做什麽?本座不想再看見她了。”幽寂的眸中帶着絕情,秦訣再次說道。

陌玄趕忙上去将婉初扶了起來,她嬌弱的身子一點兒重量都沒有,她深深地望着那個男人,可是他卻閉目不看她,有些撐不住了,婉初暈了過去。

待陌玄再次回到秦訣身邊的時候,他見宮主正望着那把匕首發呆。

“爺……”陌玄紅了眼眶,喚了聲。

“陌玄,本座的心口,好似比之前想到再也見不到她更疼了。”秦訣自嘲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苦澀,“本座是不是變窩囊了,連殺人都殺不了。”

“她是爺的妻子。”陌玄再也忍不住,一個大男人流下了眼淚。

秦訣笑了,笑得連眼裏都溢滿了光彩,“是啊,本座就她一個夫人,平日裏最疼她了。”

“可是剛剛卻把她弄疼了,她會不會讨厭本座了?”秦訣的笑意收斂了幾分,轉而臉上浮現出擔心。

陌玄哽咽道:“不會的,夫人最喜歡爺了。”

秦訣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張乖巧恬靜的容顏,薄唇再次上揚,是麽,最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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