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決裂的青梅竹馬

【12】決裂的青梅竹馬

晚上補課的時候，趙允允和程凜相顧無言。

兩人都沒有心情開口。

趙允允明白程凜的心情，被父母嚴格地管教，甚至是監視。

如果說以前程凜的父母對自己的行為是略有收斂，那麽那張照片就可以證明他們對程凜出格的控制欲已經毫無顧忌了。

而趙允允自認為自己的父母和程凜的父母眼前，自己本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沒有喜怒，沒有哀樂。

因為沒有人在意。

“我在意。”程凜看着趙允允。

一雙鳳眼下露出難掩的憐惜與愛意。

“我在意你，趙允允。”程凜緩緩開口，“對不起。”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趙允允故作輕松的語氣。

少女的眼神低垂，盈盈淚光似乎閃現在其中。

“反正我本來就沒有在意嘛。”趙允允如蚊咛般開口，自己都幾乎聽不清楚說了什麽。

可程凜卻聽清了。

“不論是兩年前我說出口的那句傷害你的話，還是今天發生的事。我都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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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凜的聲音略顫，他擡起手，把趙允允的垂下來的發絲別到耳後。

“我很在意你，在意你的感受，在意你開心與否。”

“每次我回想起兩年前脫口而出那句傷害你的話，我都後悔得要死。”

“我後悔沒有早點和你道歉，讓你難受了那麽久。”

程凜啞着聲，捧起她的臉：“對不起啊，允允。”

趙允允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自己。

兩人都是難忍悲傷的動情的表情。

趙允允撐起一個勉強而又燦爛的微笑：“沒關系啦,我…”

程凜低頭，吻住趙允允的唇。

細細地碾。

緩緩地嘗。

趙允允乖乖地擡着頭，閉着眼。

氣溫悄然在兩人的纏·綿間攀升。

這是第一次，兩人赤誠地表達自己的感情。

曾經的矛盾已冰釋，未來的離別還要去面對。

只有此時此刻，在唇齒的喘·息間，用親吻來存留此刻的堅定。

時間似乎在兩人之間凝滞。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凜松開趙允允，兩人的額頭抵着彼此的。

此時此刻，趙允允心想，按照偶像劇的套路，這種場景，在這別離的前夜，應該需要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來相稱。

可趙允允心裏明白，兩人都都不會說那種話。

在這種家庭長大，兩人被迫或者順其自然地成長為了格外理智的人。

兩人骨子裏流的從來不是一腔熱血。

所以趙允允知道将被趙父趙母帶離秦市時，沒有苦問，沒有哀求，只有接受。

畢竟再怎麽掙紮，和一開始就冷靜接受的結果是一樣的。

既然結果相同，何必要走另一條彎彎曲曲的過程。

對于程凜，也是如此。

他清楚現在沒有資格，甚至沒有立場，去反抗父母的固執和控制。

所以甜言蜜語在此刻就顯得格外蒼白無力，格外幼稚可笑。

權衡利弊是兩人的基本思維模式。

一見鐘情對于他們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

而要論他們的日久生情，趙允允自己都不敢分析，這份複雜的年幼的悸動中有幾分是身處深淵的互相憐惜。

可想得再怎麽通透，兩人還是不可遏制地幻想更美好的可能。

程凜還是遏制不住地憐惜趙允允的逆來順受。

程凜低下頭又吻。

兩人在微亮的卧室裏緊緊擁抱着彼此。

程凜在趙允允耳邊柔聲說道：“允允，我可以是你的缺口。”

是撕裂你理智和冷靜的缺口。

你可以仗着我喜歡你，恣意縱情你的感受。

-

秦湖莊園還是那麽的涼。

一陣秋風挂過，樹葉發出飒飒的聲響。

趙允允和程凜伴着這飒飒的聲響，一路沉默地向前走去。

趙允允紅腫着嘴唇和雙眼回到別墅。

王姨在看着她瘦小又孤獨的身影從亮堂處出現，便起身，心疼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趙允允知道王姨的心疼，她走上前去，緊緊地抱着王姨。

兩人都是無言。

回到房間後，趙允允呈大字躺在床上，盡量放空思想。

手機裏已經接收到司機發來的消息，明天下午就啓程，離開秦市，去向義市。

還留了一個早上給她收拾學校裏留下的書。

趙允允無力地把手機扔在床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空洞由精致的吊頂燈。

什麽時候，自己才可以有力量，去擁有自己的生活。

——

一夜無眠。

趙允允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到了學校。

沒想到一向遲到早退的陸禦彥已經坐在位子上了。

趙允允向他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陸禦彥冷冷地說。

趙允允沉默地收拾着書本，良久，才說：“現在我要走了，你欠我的兩個人情，也還不了了，我也不能奴役你了。”

陸禦彥沉默地聽着。

收拾書本的空隙，趙允允擡頭瞥了一眼陸禦彥：“開心嗎？”

陸禦彥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你說呢？”

趙允允沒良心道：“這有什麽好不開心的。”

陸禦彥深吸一口氣：“趙允允，我說到做到，欠你的兩個人情我一定會還。”

“那我奴役你的事呢？”趙允允擡頭看着他。

陸禦彥尴尬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這個要等你有機會。”

趙允允低頭一笑，別開臉旁垂落的發絲：“恐怕我沒有機會了，這樣吧，我把這個奴役你的權利，轉交給楊向宛吧。”

“……”陸禦彥無語。

趙允允朝他莞爾一笑：“她一定會很開心。”

說完，趙允允低頭看着手上的兩本筆記。

是林僑寓的筆記。

趙允允略帶些眷戀地翻開。

林僑寓的字跡娟秀，筆記的內容翔實。

趙允允有些遺憾，沒有好好地看過這本筆記。

有種，辜負了程凜的好意的感受。

趙允允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将兩本筆記放在陸禦彥桌上。

“幫我交給程凜。”

--

趙允允背着書包離開學校的時候，校門口還有學生陸陸續續地進入校園，有些三三兩兩地邊走路邊聊天。

趙允允在人流中低着頭逆行。

那天，微風徐徐，早晨的太陽金燦燦地撒向大地。

卻并不暖和。

走到校門口，趙允允便看着司機早已停在前方。

趙允允沒那麽着急地想要離開。

她回頭，望着校園。

秦禮一中很大，也很美。

在這兒的記憶雖枯燥無味，卻也不乏溫馨與真實。

趙允允遠眺教學樓，希望在學生走來走去的長廊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個身影。

可惜沒有找到。

她也沒帶希望能找到。

趙允允不帶留戀地回頭，向轎車的方向走去。

秦禮一中的天空的邊角掠過幾只飛鳥。

少女的背影消瘦，卻姿态挺直。

影子在她腳下拖出長長的一條痕跡。

一輛滿載着青春洋溢的中學生的公交車沉悶地從她身後駛過。

遮擋住程凜遠望趙允允的視線。

車駛過。

街道上再也沒了趙允允和轎車的身影。

中學生們嘁嘁喳喳地下了車。

——

剛到義市，趙父趙母無縫銜接地讓司機帶她去了新的學校。

義市一中。

趙允允的繼兄趙之易在高三。

趙允允走向了教務處，得知自己被安排到了高一十二班。

仍舊是十二班。

看着十二這個數字，趙允允心裏驀然騰起一股被安慰的感受。

“我們這邊馬上就要下課了，學生們吃完晚飯就要上晚自習了。”教務處主任清了清嗓子。

“老師的建議是，明天早上再過來，正好老師讓你做個自我介紹，正式開始你在義市一中的學習生活。”

趙允允乖巧地點了點頭。

向政教處的老師點頭告別後，趙允允走出校門，打了個車回到新的公寓。

好歹趙父趙母沒有喪盡天良，讓趙允允和繼兄住到一起。

這個公寓離學校很近，是趙之易執意搬來住的。

趙允允就住在趙之易的樓下。

只不過趙之易是複式的，她是單層的。

公寓很小，卻給了趙允允喘息和逃離的私人空間。

趙允允好好地将公寓收拾整理了一番，而後躺到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

晚上九點半。

趙允允睡得渾身發軟，準備起身出門，去逛逛樓下的美食街，順便吃點夜宵。

拿着房卡，趙允允在電梯裏，看着樓層數一點點地發生改變。

到了第一層，電梯門一打開。

就出現了她許久未見的繼兄——以及他背後的幾個同學。

講真，剛睡醒的趙允允大腦一片空白，愣在電梯裏。

趙之易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看見趙允允時，也晃了神。

趙之易背後的兄弟見趙允允許久未挪動，不耐地吹了聲口哨：“妹子，回神呢。”

趙允允尴尬地笑了下：“不好意思。”

其實，趙允允本想就這麽出電梯門，和他們擦肩而過。

畢竟現在也不是個寒暄的好時機。

何況他們之間，連寒暄都可以省略。

可惜趙之易不這麽想，他直直地看着趙允允，沒什麽情緒地開口道：“這麽晚了，幹什麽去。”

趙之易背後的兄弟略有些吃驚：“喲，趙之易，你認識啊？”

話畢，他們三三兩兩地打量起趙允允。

出于對趙父趙母讓趙之易和趙允允在一起生活的目的，趙允允實在對趙之易沒什麽好感，此時此刻也并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的交流。

趙允允同樣沒什麽感情道：“關你什麽事。”

趙之易略有些吃驚地挑了挑眉，把手機鎖屏，放入兜裏。

而後絲毫不生氣地對趙允允說：“注意安全。”

趙允允感覺有些吃癟。

她出了電梯，趙之易一行人進了電梯。

趙允允向門外走去，甚至還能聽見趙之易的兄弟們對她的疑惑與驚訝。

“這妹子怎麽說話帶刺兒啊？”

“趙之易，你到底和她什麽關系啊？”

而後電梯門馬上關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趙允允打開門，跨進這義市的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