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冷落

冷落

佟清漪一走進鐘粹宮的偏殿,就覺得與外頭的溫差不是很大,看了眼炭盆裏寥寥無幾的木炭,如何不明白。

“佟妃娘娘。”唐璟躺在床上,看見佟清漪進來,哭喊道。

“妹妹這是怎麽了?”佟清漪走過去拉住她的手,關切道。

“姐姐,您救救臣妾吧。”唐璟眼淚婆娑,手冰涼的。

徐嬷嬷在一旁抹着眼淚:“皇貴妃她欺人太甚了。”

“嬷嬷。”唐璟制止了徐嬷嬷,“姐姐,皇後娘娘呢?”

“皇後娘娘受了點風寒,不宜見你,所以差遣我來瞧瞧你。”

佟清漪看着她虛弱的模樣,如何不懂她的意思,輕嘆一聲:“其實,有些事,皇後娘娘也無能為力,你倒不如去求求皇上,再不濟,去求求承乾宮那位。”

唐璟沉默一瞬:“她恨毒了我,會幫我嗎?”

“你如今懷有龍胎,她到底要顧及些,你這樣去求她,同她磕頭,她看在你這肚子的面子上,青天白日的,也不好做的太絕不是。”

佟清漪見她似是不願的模樣:“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肚子裏的孩子着想不是?”

離開鐘粹宮,絮柳不确定地問佟清漪:“娘娘,她會去嗎?”

“她不像石若璇,也不像我,沒有世家小姐的高傲和自尊,不然,那晚,她不會去大帳,這種事,我做不到,石若璇也不屑去做,所以,她會去的。”

臨近正午的時候,雪下的越發大了,楚嫣不讓太監們掃雪,任由雪積了滿地。

方祿走進了寝殿,禀道:“娘娘,鐘粹宮那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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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嫣神色微變,綠竹惱道:“她來做什麽,娘娘不見她。”

方祿躊躇道:“她就站在院子裏,不肯進正殿,口口聲聲求見娘娘,外頭風雪寒人,她又懷着身孕,若是有個好歹,怕是太後那沒法交代。”

丹羽冷笑一聲:“她這是在威脅娘娘呢。”

“讓她等着。”楚嫣淡淡出聲,坐到了梳妝臺前:“丹羽,幫我梳妝。”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唐璟的身子已經有些搖搖欲墜,卻強撐着,徐嬷嬷撐着傘,無視周圍打量輕蔑的目光。

到底是承乾宮,連宮女都格外高傲些。

正殿裏頭傳來“踏踏”的花盆底鞋踩地的聲音,緩慢沉穩,唐璟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擡眼看去,楚嫣已然立于門前,一身華服高貴典雅,風雪迷人眼,讓人不敢仰視。

唐璟緩緩拜下,不顧冰雪刺骨:“求皇貴妃娘娘垂憐。”

“唐璟福晉求得好生古怪,怎麽不去求皇上,皇上不是很心疼你嗎?”

唐璟心裏一緊,重複道:“求皇貴妃娘娘垂憐。”

丹羽過去扶起了她,她還不肯,丹羽強硬扶起她。

楚嫣看着她戚戚的模樣,冷然道:“唐璟,本宮只說一次,你若是要跪,本宮随你,本宮絕不會再勸你起身,若是有什麽好歹,你後果自負。”

“娘娘。”唐璟凄聲喊道。

“參見皇上!”忽然衆人跪地,順治披着玄色鬥篷走了進來。

楚嫣對上順治的眼神,忽然一陣心酸,生硬了口氣:“皇上這麽快得了消息,來接你的新福晉嗎?”

她就是故意刺她。

順治擰眉:“嫣兒。”

“皇上。”唐璟虛弱地扶住了正要經過的順治,流下兩行清淚。

楚嫣攥緊了手指:“丹羽,把唐璟趕出去!她若是再敢踏入承乾宮一步,我就讓她跪到死!”

唐璟吓得臉色蒼白,緊緊握着順治的手:“皇上。”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徐嬷嬷心驚地瞪着楚嫣,當着皇上的面,她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唐璟再不濟,肚子裏的也是皇嗣。

可順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唐璟一眼:“方祿,送唐璟福晉回宮。”

眼見着楚嫣轉身離開,順治撇開了唐璟的手,追了過去。

唐璟失魂落魄被徐嬷嬷扶着離開,她忍不住說道:“嬷嬷,你說錯了,這個皇嗣跟皇貴妃比起來,壓根微不足道。”

順治跟去了後殿,卻被關在了門外,承乾宮的宮女見了,忙是低頭離開了。

“嫣兒。”順治扣着門。

裏頭沒有動靜,丹羽和綠竹為難地對視一眼,看着楚嫣自己慢慢卸下頭上的釵環。

丹羽想過去幫忙也被輕輕推開了。

門外還是順治扣門的聲音,楚嫣看着鏡中的自己,面如死灰,最後一支金釵被她牢牢攥在手裏,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綠竹不忍心,可卻不知道怎麽辦,順治在外喊着楚嫣,她也不敢去開門。

丹羽聽着外頭的呼嘯聲,小聲道:“娘娘,外頭的風雪越來越大了,先讓皇上進來吧。”

楚嫣卻好像置若罔聞,一件一件解了衣裳,躺到了床上,将自己裹在被窩裏。

聽說,唐璟回去後就病了,見了紅,幸得太醫醫術高超,全力保住了胎兒,太後震怒,在後宮下了旨意,有了太後的庇護,唐璟一夜之間成了香饽饽。

順治在承乾宮吃了閉門羹的事,傳遍了阖宮,臨近除夕,大家都越發小心了起來。

除夕家宴,順治和太後坐在高位,嫔妃對飲欣賞舞樂。

順治看了下右首第一的空位,黯然。

太後覺得楚嫣越發放肆沒有規矩,越發提高唐璟的地位,宴上不住對她噓寒問暖,唐璟的臉色也越來越滋潤。

忽然吳良輔和外頭的小太監對視了一眼,吳良輔湊到了順治跟前。

“皇上,皇貴妃娘娘來了。”

順治手裏的酒杯一頓,眼神亮了起來,太後卻沉了臉色。

順治屏退了舞姬,楚嫣從正門款款走了進來,大殿靜谧了下來。

楚嫣向太後順治行了禮。

順治走了下來,親自扶起她,握着她的手,擰眉:“手怎麽這麽冷。”

楚嫣垂眸,抽出了自己的手,其他人暗驚,也越發恨楚嫣。

順治無奈,揚聲道:“吳良輔,把朕的手爐拿來。”

楚嫣坐在位置上,歌舞重新開始,楚嫣卻面無表情,才坐了一會,就起身離開。

太後按住了起身的順治,看着太後震怒的模樣,順治明白若是此時他追出去,只會讓太後更加厭棄楚嫣。

岳樂接受到順治的眼神,與安福晉對視一眼,安福晉明白,起身離開。

安福晉追上了在雪地裏步行的楚嫣:“裏頭怪悶的,臣妾陪娘娘散散心。”

大概是相識的早,那時候楚嫣還只是楚嫣小姐,安福晉自在些。

“這段時間,王爺天天進宮,回府後總是唉聲嘆氣,想來是皇上憂愁的原因。”安福晉輕輕說着。

“皇上是天之驕子,要多少女人沒有,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娘娘生氣了,還有恪妃佟妃,何必在娘娘這受盡冷落呢。”

楚嫣停下腳步看她。

安福晉莞爾:“還不是皇上心裏只有娘娘,尋常人家納妾尚且過了明禮,他是皇上,卻瞞着怕你知道生氣,王爺說,皇上是想讓唐璟宮外生了孩子,就一起送去盛京。”

“其實你應該清楚,這件事有人在推波助瀾,何必還因為這個同皇上置氣呢,傷了你們的感情。”

安福晉陪着楚嫣回承乾宮,綠竹跌跌撞撞跑了出來,滿臉淚痕:“娘娘,老爺病危了。”

“什麽!”楚嫣天旋地轉,渾身都在發抖。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楚嫣轉身就朝宮外跑。

“丹羽,你去告訴皇上。”安福晉扶着楚嫣一邊囑咐丹羽。

鄂碩躺在床上已經面容枯槁:“嫣兒,你來了,毓兒呢?”

“阿瑪,姐姐馬上就來了。”楚嫣哭着握住了他的手。

“嫣兒,皇上寵你,賜我們滿門榮耀,可是,盛極必衰啊,你要萬事小心。”

“阿瑪,我都明白。”

葭毓跑了進來,鄂碩拉着她們的手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阿瑪。”楚嫣和葭毓哭喊着,氣息短促。

“嫣兒。”

順治不知何時來了,将楚嫣抱在懷裏,楚嫣淚眼婆娑,在順治懷裏痛哭。

鄂碩是她在這個陌生世界裏的第一份溫暖,他走了,楚嫣就只有順治了。

董鄂府設了靈堂,按理說楚嫣和葭毓貴為皇妃,不應該哭靈,可楚嫣不管,依舊跪在靈堂,葭毓跪在她身邊,給所有來祭拜的大臣的回禮。

大臣們不敢受楚嫣的禮,皆側了身,看着一臉沉重坐在偏廳的順治,心顫了又顫。

喪禮過後,楚嫣回宮就大病了一場,昏睡了三天,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暖炕上的順治,她心裏一酸,沒有喊醒綠竹和丹羽,下了床,趁着月光和微弱的燭光,她能看到順治眼底的淤青,他一直陪着她嗎?

楚嫣淚眼朦胧,輕撫着他睡夢中緊皺的眉心,順治立刻驚醒過來。

“嫣兒。”他面色也憔悴,眼中确實熠熠生輝。

楚嫣窩進了順治懷裏,抱着他,埋着臉低泣。

翌日,辍朝了三日的順治終于上朝了,楚嫣精神了起來,終于願意去花園散散心。

她攏着鬥篷,聽着丹羽和綠竹說着趣事,一眼看見雪地上掉落的一方錦帕。

綠竹撿了起來,呈了上來,楚嫣心驚,這個繡着水仙花的錦帕,樣式料子都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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