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糖果歸你08
“跳舞吧!”
左腳踩着刀尖,右腳踩着槍口,周圍的人在拍着手,臺下的人在跺着腳。
“跳啊,安琪!”
聚光燈打了過來,照得安琪睜不開眼。她的腿很痛,腳也很痛,雙目因為強光落下淚水,可是她不能停下。
“跳起來吧,我的天使!”
她得停下來,她得停下來!
“跳啊,天使!”
“不……”
她忍着疼痛瞪大雙眼,看向臺下——
“——不!”
“安琪?安琪!”
安琪掙紮着醒來,尚未來得及睜開眼睛,便落入了熟悉的懷抱之中。她本能地伸出雙手,絕望地開口:“漢尼拔,漢尼拔!”
“我在。”
漢尼拔任由安琪環住自己的脖頸,她在他的懷裏顫抖哭泣,抽噎着幾乎無法呼吸。但顯然漢尼拔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他反複輕拍着安琪的後背:“你醒來了,安琪,你已經醒來了。”
“我又、又夢見——”
“不要緊。”
他沒讓安琪說下去,漢尼拔扶着她腰肢的手緊了緊。
“你現在身處現實,我的孩子,夢境無法傷害你分毫。”
安琪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她趴在漢尼拔的肩膀上,小聲啜泣着。
“我就,我就知道,”安琪竭力克制住哭腔,顫聲說道,“我就知道噩夢會卷土重來。”
“在你解開最後一個紛亂的死結之前,它會一直存在。”漢尼拔安撫道,“你在嘗試解開死結,這便是進步,終有一天噩夢會消失不見的。”
但願如此吧。
安琪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已經徹底清醒過來,漢尼拔現實的體溫和親切的味道,在第一時間給了安琪最大的支持。她戀戀不舍地放開漢尼拔,離開他的懷抱,他伸出手,用拇指輕輕擦去了安琪臉上殘留的淚痕。
“振作起來,孩子。”
“嗯。”
至少她已經習慣了不是嗎,安琪堅強地送給漢尼拔一個笑容。
漢尼拔滿意地拍了拍安琪的肩膀,眼底的擔憂化作了鼓勵:“去洗個澡,來迎接嶄新的一天,我去為你煮一杯熱巧克力。”
“要加糖。”
放在平時,出于健康考慮,漢尼拔是絕對不允許安琪在一大早攝入這麽多糖分,但今天例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有時候我甚至以為你的血管裏流淌着的都是葡萄糖而不是血液。”
安琪臉上的笑意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燦爛。
噩夢醒來之後的片刻,或許也是安琪·萊克特最為聽話乖巧的短暫時光。
她在浴室呆了會,熱水沖跑了所有恐懼,卻并沒有使得安琪完全振作起來。
穿着潔白的晨衣,安琪坐在鋼琴前,怔怔地望着黑白琴鍵發呆,直到漢尼拔送來額外加了糖的巧克力:“今日不必練習了,安琪。”
“謝謝。”
安琪感激地接過杯子,甜膩的飲品順着食道一路到胃裏,暖洋洋的溫度擴散開,她才覺得自己好像活了過來。
“漢尼拔……”她斟酌着語句,小聲開口,“我不想去拉托維尼亞,我想在家陪你。”
昨日的時候,他說舞團的負責人接到了來自國外劇院的邀請,特別點出要安琪·萊克特出席表演。
不管洛基在籌謀何等高明的計劃,拒絕了就是拒絕了,安琪不喜歡旁人幹涉自己的安排。而漢尼拔,他向來尊重安琪的意見,這次卻罕見地代她做了主,接下了邀約。
漢尼拔坐到她身邊:“你很久沒有做噩夢了。”
“有兩年吧。”
“兩年零三個月。“
顯然漢尼拔比安琪記得更為清楚。
“它不會毫無理由的出現,安琪。”
他暗金色的瞳仁裏閃過些許思忖的痕跡。
“你曾經說過,”他低沉的聲線有意無意地放慢語速,“在噩夢裏,你站在舞臺中央,看得清臺下的所有觀衆,而你心中的念頭是殺死他們。”
“……是的。”
“直到今日,你的死亡名單還很清晰嗎?”
“我不會忘記上面的任何一人。”
“與托馬斯·諾斯費爾德相識,便是你邁出的第一步。”
安琪握緊了滾燙的杯子。
她白嫩的手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高溫燙紅,但安琪絲毫不察,直到漢尼拔溫柔又不容置疑地掰開了她的手掌,安琪反拽住漢尼拔的衣袖。
“去吧,安琪。”漢尼拔說,“既然決定解開死結,就盡力去做。”
輕巧地仿佛只是在勸誡她買件新裙子。
“即便……”安琪猶豫片刻,小聲道,“我真的殺了人,甚至是位高權重、極其重要的人,你也支持我?”
漢尼拔拿走馬克杯的手一頓。
“以心理醫生的身份,”最終他平靜地說道,“我會建議你放手去做,這是結束噩夢的唯一方式。”
“那,那不以心理醫生的身份呢,你會,會支持我,拿起屠刀嗎?”
漢尼拔沒在看她。即使他面對安琪、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但漢尼拔深刻的雙目中不帶任何情緒——或許他在看她,卻不是以表面的形式,而是藏在人皮之下的,無法描述的存在睜開了眼。
長久的沉默之後,最終他放下了馬克杯,不答反問:“你在擔心什麽,安琪?”
“沒有,我只是……”
“你一向是個有主見的姑娘,從不會為下定決心的事情而動搖。”
安琪咬住了下唇。
她沒回答,漢尼拔也不逼她,更不會接下安琪意有所指的話。他嘆息一聲,擡起手,拇指劃過她的嘴角,将那下唇從貝齒之下拯救出來。
“你在擔心什麽?”他再次問道。
“我擔心,”安琪鼓起勇氣,大聲說道,“我擔心你不要我了,漢尼拔!”
伴随着話音落地,她一把環住漢尼拔的後背。
“自從慈善演出那晚後,你就,你就一直不太高興。還說什麽我總要嫁人的話,我好怕啊,漢尼拔。”
安琪微微阖眼,語氣裏盡是委屈。
“怕你覺得為了我好,把我從你的身邊推開。怕你終有一天會說,我對,對你的感情只是暫時的,理應去尋找年輕漂亮的意中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不要把我推給托馬斯,好不好?我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我。也不要再說我會嫁人的話了。”
她仰頭看向漢尼拔,灰色的雙眼裏帶着不加掩飾的期待。
“只要漢尼拔不厭煩我,我願意永遠陪在你身邊。”
軟軟的承諾脫口而出,她滿臉的天真與堅定。漢尼拔平靜地審視着安琪的面龐,他停留在安琪下唇的拇指反複摩挲着她嬌嫩的皮膚,有點癢,接觸的皮膚更是逐漸變得發燙。
“安琪。”
他低聲說道。
“不要許下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的承諾。”
安琪的身體一僵。
漢尼拔從來都不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即便是這種時刻,在安琪真情流露之後,他的臉上也幾乎沒有情緒流過的痕跡。這使得安琪無法确定,他的這番話究竟來自于“謙遜有禮又寵愛養女的好父親”,還是人皮之下的真實。
但他并未深究。
很快那端莊的面龐便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教誨意味,屬于人性的東西展現出來:“我不會說那些話,你終會擁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我不會以己度人。但在那之前,安琪,還是處理好眼前的事情。”
他收回手。
“負責人對我說,拉托維尼亞最近不太平,幸運的是你的戀人托馬斯聯系到了一位同行者,可以确保你和舞團其它姑娘的安全。”
安琪還是不太想去,但既然漢尼拔都這麽說了……她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午飯過後便去收拾收拾行李,”漢尼拔叮囑道,“祝你演出順利,我的孩子。”
安琪并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她都膽敢籌謀美國總統的性命了,這世間還有什麽可怕的?當然,她相信洛基會安排好一切,只是乘坐飛機抵達東歐而已,再說他也聯系上了保護人不是嗎?
但是當第二天,那位“保護人”和舞團負責人按響萊克特宅的門鈴時,安琪才意識到,她到底是低估了洛基搞事的能耐。
她打開房門,在與負責人打完招呼,看到他身後的來者後,一向伶俐有禮的安琪,第一次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是個青年,金發藍眼、身材高大,在看到安琪時,他英俊的面龐揚起和煦的笑容。
安琪從小到大,在各個媒體上見過這張臉無數次。
史蒂夫·羅傑斯,美國隊長,沒穿那身彰顯身份的緊身衣,可一身夾克休閑褲依然無法遮蓋他利落幹脆的軍人氣質。他對着安琪伸出右手:“萊克特小姐,久仰大名。感謝你能答應這次合作演出,為我們的行動增添了不少便利。”
安琪:“……”
洛基究竟在搞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洛基: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感謝吾名甚幹卿何事的地雷、紫小雪的營養液,謝謝你們,擁抱!
竟然忘記設置發表時間了捶地,哦對了不出意外的話每次更新都是晚上七點,有事我會提前說。其他時間更新一般都是在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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