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他的白月光和宿敵都是我
第45章 他的白月光和宿敵都是我
美人英雄,天定良緣。
此刻, 茶館裏的争鋒早已停止。
那被廢了雙臂的青年被雙手束縛,捆在了一旁。
灰衣人立在屋檐之下,他的目光像是一潭死水, 任誰也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可所有人都清楚他應當是在等一個人。
雨聲漸漸停歇, 遠處漸漸出來個騎驢的身影。
走近了,衆人才看出的确是那個青衣少年,不由得松了好幾口氣。怕是正如灰衣人所說,他也是有幾分自保之力的。
青衣少年頭上束發的方巾散落, 鴉色長發垂落在肩後, 胸前, 臉上表情倒有些悻悻的。
他看起來有些失落。
衆人才知道, 驢後頭有個黑衣人不遠不近地點水而行。
茶館裏的莫峥有些吃驚地喊了句:“大師兄什麽時候出去了,師妹,你怎麽不同我說。”
單玲珑雙手盤着小刀。
她呵了聲:“莫師兄, 你光顧着看熱鬧去了,哪裏還有幾分心思想着其他的事情。”
莫峥撓撓頭, 很不好意思道:“大師兄武功高,武技高, 我哪裏會注意他?剛剛也是很驚險啊,出門這些時候,第一次見這種熱鬧。”
單玲珑:“……”熱鬧嗎?來的路上, 遇到盜匪怎麽沒興趣,明明就是愛聽書好不好。
離得近了,衆人才知曉為何少年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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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騎得不快, 青衣少年的嘴卻沒停過, 時不時往後探去, 問些讓人難以招架的話。
“大俠,你今年貴庚多少?”
“大俠,你武功這麽好,在江湖裏有沒有遇到喜歡的女子?有沒有嘛?你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是有的吧。”
“那……你有見過妖女向你示愛嗎?還是說,大俠你早有婚配在身?”
青衣少年的嗓音靈動,聽起來倒是不讨人厭。
他就像個初入江湖的稚氣孩童般問東問西,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好奇心。
茶館內的單玲珑瞧着這一幕,心裏足足樂的開花,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沉穩有度的殷師兄這般招架不住的模樣,寧可躲的遠些。
可他依舊離得不遠不近的。
單玲珑倒是明白,怕是煩叨擾,又怕有危險。
青衣少年騎着驢直接到了茶館臺階處,竟是也不下驢,只探頭看了一眼,看到那被捆在店門口柱子上五花大綁,狼狽至極的曾跪地青年,才吃驚道:“他怎麽了?難道是得罪了哪位俠女?還是哪位大俠?唉唉唉,都說了江湖上人太厚臉皮也是不行的。沒緣分的事情,就是沒緣分,強求是沒有好結果的。”
強求可是要絕對的武力值的。
少年把後一句吞入腹中,他覺得自己還是別戳穿這個殘酷的事實啦。
俊逸青年臉帶血痕,本想回罵幾句。
可一動作,牽連到了胸口,悶哼一聲,差點吐出一口血。
灰衣中年人伸出手想讓他下驢。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像個細心不過的奴仆,如同天經地義般侍奉自己的主人。
青衣少年卻打落了,撇嘴惡狠狠道:“哼哼,你這白衣少俠太壞了,太不用心了,我都快要死了,你還不過來救我。”
“還好,今天有個英俊大俠救了我。”
青衣少年不停數落着,氣的臉頰鼓鼓的,“我知道,你就惦記着這人。路上時早說了讓你別管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是不聽?現在如何是好?他那麽壞,那麽惡毒,救他也是白救了,還要傷害我們這些救命恩人。”
“這是何等的忘恩負義啊。”
灰衣人:“……”是誰非要就“救”的這小子?所謂的“恩”是指路上逼着自己各種設計讓這小子倒黴嗎?
“喂,你叫啥名字,跟了我們這麽久也得有個名字吧。”青衣少年騎着驢,頗有點看好戲的晃悠到被綁着的俊逸青年前。
那俊逸青年嘴角抽動,罵道:“蠢貨。”
他至少說過三次姓名。
青衣少年笑意連連,叫了句,“罵的好,你倒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了,你就是個蠢貨。”
所有人:“……”
單玲珑不留情面地笑出聲。
她沒想到這少年倒是個嘴巴不饒人的。
俊逸青年氣的胸口起伏,竟是真吐出一口血來。
青衣少年連忙喊了句:“天啊,你吐血了,不至于吧!我只是說了句真話啊,誰讓你一路上總是跟着我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啊。”
“你說你要拜師,可藏鋒……他看着也不像是什麽絕世高手啊,好吧他是有點武功,可也稱不上絕世僅有。”
“拜師肯定要找絕世高手啊,可這世間的絕世高手都是名門大派出來的,出場那叫一個有風度,哪有幾個像藏鋒這般的……你不能看多了話本,就學着話本裏行事啊……”
說到這裏,青衣少年聲音放低了幾分,還很有理由道:“況且,話本裏的角那一般可都是天資絕頂,絕世武癡,基本身世驚人,出身不凡。少有的幾個,更是貧寒出身的。你看看你,看着也不像是個寒門子弟。”
“這對不上號啊?怎能學話本呢?”
這是真的嘆息,感慨,隐隐還有幾分顯露的同情。
茶館裏人終是捧腹大笑。
被綁的俊逸青年兩眼一擡,竟是直接被氣暈過去了。青衣少年不知哪裏尋來一根狗尾巴草,悄悄戳了一下他脖頸,才評判道:“是真的暈了。”
單玲珑哭笑不得。
殷景山如常走到師弟師妹身邊,身上掉落下一片竹葉。
他一身黑衣,臉色少見的有幾分冷硬,襯托着那斜眉如峰,秀挺眉眼俊逸非凡,連以往的書生氣都消失了幾分。
“殷師兄,沒事吧。”單玲珑問了句。
“沒事。”
殷景山平平淡淡道,後說:“收拾行囊,走吧。”
莫峥正樂呵呵地看着熱鬧,這會兒聽到後應了聲“啊,好。”,也利落的将自己的東西放好了。
“藏鋒,雨停了,我們走吧。”
青衣少年喊了句。
灰衣人早已拿起行囊,步履如常,牽過了那頭驢。
可驢上的少年依舊有幾分憂愁,嘆息着說:“這人怎麽辦?總不能就丢在這茶館裏,耽擱店家的生意。唉,行走江湖是真的麻煩啊。倒不如在家裏聽聽曲,或者去城裏聽說書人講的傳奇。說書先生說的這麽傳奇,我們遇到的怎麽就光是蠢蛋啊。”
灰衣人不語。
若說蠢,那青年定然不蠢,只是他遇到了一個想同他玩耍,演一出好戲的人。
莫峥忍不住問了句:“師兄,你說那少年同灰衣人什麽關系?”
殷景山沒出聲。
單玲珑露出幾分笑意,只說道:“怕是真如那跪地拜師人所說,怕是上一輩有什麽恩情吧。”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所知曉的,只有豪門大戶、大門派的子嗣才會有武功高強的奴仆。
不過這些,就不必同莫師兄說了。他怕是覺得可惜呢?有武學修為之人,甘願于人下侍奉。
果不其然,莫峥有幾分感慨:“能為恩情做到此處,真當令人敬佩。只是習武之人,不為追求自身武道,可惜了。”
殷景山收起行囊。
他向外走,只附了一句話,“此生只為武道,豈不可惜。”
單玲珑聽得發笑,這位殷師兄不是個武癡,偏偏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武學悟性,這怕是天下許多人嫉恨的。
“黑衣大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可有江湖名號?沒有的話,我可以替你取個嗎?”青衣少年突然騎着他的驢回轉了回來,笑着問道。
單玲珑凝神望着。
這少年看似同殷師兄說這話,可她倒是莫名覺得有幾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青衣少年揉了揉頭,嘆了句:“唉,我就知道問不到。”
他無疑飛快換了個方向,用着有幾分少年意氣地語調,還帶着很高的贊嘆出聲道:“這位好心的年輕女俠,你可否告知一二。”
“我很感激黑衣大俠的救命之恩,以後若是有機會我一定報恩。”
那雙清澈的眼神望着自己,很是真誠、真摯的樣子,可莫名總有幾分難得的俏皮。
單玲珑挺想笑的。
落在後頭的灰衣人:“……”這恩若是真報,怕是讓人舉世難忘。
“不必。”
殷景山利落穿過,牽來了自己的馬。
單玲珑倒是好玩心性,問了句,“你是出門來闖蕩江湖的嗎?”
她也未曾提起這少年半分武功都無的事情。
看着他有個武力不錯的仆從,便可知他家世背景不錯,可到如今年歲半點武藝不通,顯然是毫無天賦。
可少年的性格不自怨自艾,坦蕩随性,倒是難見,令人感嘆。
“不是。”
出乎意料,騎驢少年否決了這話,搖搖頭說道:“我沒有半點武功,闖蕩江湖是要被人打死的。”
所有人:“……”這可真是難以想象的直白。
灰衣人少見的蹙眉。
他總覺得自己這些年還是很難适應這位說出口的話,真假難辨不說,出口的話未免太過欺負人。
他若是無武功。
那天下還有幾個有武功的人。
“我是想寫一個絕世傳奇的話本,才出門來尋些見聞的。”
青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
說起這個,有幾分木讷的莫峥倒是來了勁,問道:“那之前茶館裏說的故事不夠傳奇嗎?這是我打小到大聽過的最傳奇的故事了。我覺得寫成話本,那肯定很多人都會驚嘆了。英雄美人,天定良緣。”
青衣少年:“……”
他徐徐低下頭,幽幽出聲道:“我知道許多許多的話本,故事,茶館裏的那個……可稱不上什麽傳奇。”
灰衣人往前看去,平靜面孔上少見的無奈一笑。
這位怕是路上不會太輕松了。
莫峥倒是着急問了句:“真的嗎?你知道更多的傳奇?”他長得一副清秀的面孔,為人卻憨憨的,除了修煉外,就愛聽書。
青衣少年拉着驢,輕輕笑道:“是啊,不瞞您說,家父年輕時候真的是一位豪俠,後來見多了江湖就隐姓埋名做了個富家翁。我幼年時,他就同我講過許多的傳奇,有關這天下武道,各家門派的趣事。我現在就同你說個,你知道這天底下誰的武功最高,誰活的最久嗎?”
“……”
莫峥想了許久,終是搖了搖頭。
天機門出的天地人三榜,若說地榜人榜還有幾分排名。可天榜上的高手,壓根是不論高低的,入榜者天下聞名。
可誰也不清楚跨越了那道門檻的人的真實實力。
天榜上的高手争鬥,少有人見。世人只清楚,他們的比鬥很少有死亡,勝負勝敗難以判定。
再說武學宗師豈能由人任意評價,他頂多知道幾分轶事。
青衣少年顯然很是嘚瑟,旁人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他卻沒有說下去,反倒是轉身喊了句:“藏鋒,要不……你去找一匹馬,這個人留在這裏是真的不太好啊。”
“殺人的事情我們又做不出來……把他丢在這裏更容易惹事,也只能一并打包帶走喽。”
獨留莫峥滿懷期待的這個故事的後續。
一大半小時後,竹影漸漸散去,官道越發的寬大。
騎驢的青衣少年哼着一曲小調,散開的烏發重新被竹葉紋布巾包裹起來,晃悠悠地走在前頭,身旁則是有幾匹刻意放慢了步伐的馬。
他身旁的灰衣人騎着馬,馬的尾巴處系着一根繩子,繩子之後則是走在身後,雙手緊縛的青年。
單玲珑粉衣嬌俏,披着紗笠,遮着陽光。
她徐徐騎在一旁,望着後面那踉踉跄跄,滿臉恨意的青年,倒是內心笑意不斷。
那青年胸前還挂着一張白紙,書寫四個大字:忘恩負義。
論折騰人,這位說是尋見聞寫話本的少年倒是厲害,他雖沒有武功,可耐不住身邊的确有個小高手護身。
這不才走小半時辰,這少年就開始老氣橫秋教育起來:“任小子,你涉江湖時日尚短,是真的還很愣頭青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切記切記:勿要做那出頭鳥。”
後面的青年面色蒼白。
他這段路上,除了折騰就還是折騰,倒是學會了不開口。
莫峥有點兒郁悶的說了句:“這怕又是哪個話本裏的絕世高手的說辭吧。”
殷景山騎着馬,神色不變。
他的目光卻隐隐放到了前方青衣少年身旁,那灰色中年人身上。看得出來,這男子是個娴熟精到的馬術高手。
可他的武功讓人……難以判定。
單玲珑笑了下,說道:“莫師兄,要不你就讓司小兄弟同你說下那幾個故事的結局。”
這一路上,這位騎驢少年是一個故事,一個故事吊着她這位愛聽書的師兄,偏偏這位還次次只說一半,勾的人心癢癢。
“我才不問哩,他是司要錢嘛!只看錢,不看人。”莫峥悻悻道。
單玲珑樂了。
這位少年自稱姓司耀乾,聽他說故事那可是要收費的,收費還特別的貴。
前方騎驢少年晃悠悠地回了句:“我其實也有個不要錢的故事,你想聽嗎?說真的有些故事我不是不想同你說,而是這故事不是誰都能聽得。比如說,那個天底下武功最高,活的最久的人的故事。”
“故弄玄虛。”
身後被束縛手的青年任劫終是忍不住呸了句。
騎驢少年也不生氣,只幽幽道:“少年人,氣虛體弱,兩火肝旺,恐不長壽啊。不過你既然這麽想聽,我就說說吧。”
“我父親是個絕頂高手,少年,你要先記住這一點。不要不相信,你要是不信就問問藏鋒,他們兩個可是曾經同游天下。”
單玲珑失笑。
光看修為,這灰衣中年人頂多也就後天初期層次。可散修不比名門大派出來的人,內功心法是萬萬不及的,這實力說不定要大打折扣幾分。
不過,放眼天下,後天初期已經很是不錯,堪稱一方小高手。
可絕頂高手……那怕是說笑了。
光是品論天下後天層次武者的地榜諸人,要麽是修至後天巅峰,要麽有個能匹敵後天巅峰的絕活,立于不敗之地。
令她意外的是,以這灰衣中年人的性格,竟也沒否認,吭聲。
單玲珑心想:怕是這位司小莊主不着調的品性讓這位長輩實在早就習慣,任由着這位胡鬧亂說了。
“你父親是絕頂高手,你怎麽就是個半點武功都無的廢物。”
任劫冷笑了句。
他是打死都不信這話的。
可馬尾一甩,他整個人一個踉跄,直接摔進了泥坑裏,等爬起來時臉上都是污泥,狼狽難堪至極
青衣少年低咳了聲:“這可不能怪我啊。”
殷景山目光明銳,盯住了靜靜騎在馬上的灰衣人。
青衣少年騎着驢,嘆了口氣:“本來我是不想同你說,戳你的心口的。可你既然這麽說,我就直說吧。你看我們身邊這位黑衣大俠,他年歲幾何?怕是比你大不了幾歲,指不定還比你小上幾分。可你知道他天資有多高?武學修為有多強嗎?你在看看你自己。這樣想想,你應當能理解我同我父親的差距吧。”
任劫是真的要氣出血了。
可少年沒有收聲,依舊說道:“憑良心說話,你想拜師的心很好,可選錯了人。我是不會讓藏鋒收你為徒的。”
“呵,那輪得上你說嗎?”
任劫幾近從喉嚨間咆哮道。
至始至終,他從未将這少年放在眼底,他唯獨不明白這麽一位武道高手侍奉這個廢物的原因。
“你天資不夠。”
“長得也不夠好看,哪裏配得上當藏鋒的徒弟?”
灰衣人不語。
心裏倒是自動補了句:哪裏配得上當我的徒孫。
青衣少年搖頭感慨:“想當年,我們藏鋒作為一名白衣少俠,那可是衆人矚目,不少女子暗自傾慕。你不行,真不行,光看臉就不夠格。這天底下哪個大俠收徒不看臉,臉都看不上還收徒,日日夜夜對着那簡直要難受一輩子,不如不收。”
所有人:“……”這個解釋角度倒是神奇。
“不說了,還是說回我父親吧。這天下絕頂宗門裏的七宗,哪一宗的實力最高,你們可知?”
“劍閣。”莫峥突然道。
天底下,用劍的人往往是最出名的,殺傷性也是最大的。
青衣少年搖搖頭,嘆道:“這你怕是猜錯了,這天下宗門最厲害的不過中域上三宗,雖為三宗,實則一宗。”
“惹不起,惹不起。”
“我父親同我說,還是跑遠點比較好。”
任劫:“……”這不等于廢話嗎?七宗裏的三個宗門放在一起肯定比任何一宗實力更高。
殷景山沉默。
他曾從上個掌門帶至自己清修之地時,從那洞中看到過一本游記,應是千橫派祖師所著,上三宗道門三宗,玄真、清微、天心三派看似理念不合,實則互通你我。三派合流之說,倒是有所來由。
灰衣中年人背脊微挺,手指拂過腰間竹笛。
上三宗啊。
那一年,他消失了許久,再回來時卻是受了不少的傷,足足養了許久才好,就是去了中域三宗嗎?
“天機門都是他們養的狗。”
青衣少年恨恨道。
他擡眼看其他人有些震驚,遂坦蕩一笑道:“這是我父親說的,其實還挺有幾分道理的。你們想想武林争鬥如此之多,是否有武榜之故?為一排名,生死不顧,只求一戰。其間少不了抛妻棄女,滿門慘死之事。”
“一個寶物的消息,一柄絕世神兵的下落,帶來往往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争鬥。可争鬥到手了,又得到了什麽?”
“世人的仰望,修為的進步,一時間的暢快……可最後依舊是争鬥。善始善終,太難見了。”
一時沉默。
單玲珑不說話,她偶爾會想母親癡妄求武是為了什麽?是為了那點想要比得過其他人的自尊心嗎?
青衣少年卻笑了下,嘆道:“這當然是他的一面之詞,他有絕世的武功才能輕飄飄的評判這一切,可他沒有呢?就算這個世界沒有武學,那就不存在争鬥嗎?你們不必介意,他不過閑時戲谑幾句。他若是沒有武學修為自保,指不定恨天恨地恨祖宗。”
灰衣中年人默然。
這話裏……許是依舊半真半假。
“以武亂世,由來已久。”
“我想說的關于這世間武功最高,活的最久的人的故事恰恰就是從武道之初說起的。千年以前,武道初興,有一個人他天資絕頂,武功蓋世,堪稱天下無敵。可他不滿意于他為何還留在這個世界?這天下,還有更高的天嗎?若是有的話,為什麽他去不了。所以,後來他創立了三個宗門。他想要找到絕頂的天才,他想要突破至高之境。”
莫峥震驚。
這無疑是他聽過的最傳奇的開頭,可遲遲沒有下一句,他着急問道:“那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接下來啊,沒有了。”
青衣少年擺擺手,很遺憾的道。
他騎着驢,語氣幽幽:“沒有人知道他具體活了有多久,又是否還活着,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看着一切。”
“這就是那個高手的故事。”
“他是真是假?是善是惡,誰又清楚呢?”
單玲珑粉衣翩翩,嗓音如莺鳥,低聲說了句:“我如今倒是有幾分相信你的父親是個高手了。”
任劫依舊不服氣。
可随着行走,官道上越發寬敞,可前方倒是出現了幾輛馬車,以及厮殺的衆人,看形勢頗為不妙。
馬車上隐隐可見一黃色旗子,其間有一柄劍的标志。
單玲珑咦了一句,“那是軒轅家的。”這靠近神劍山莊的地盤,居然還有這樣不識趣的敢截取軒轅家的商隊的嗎?
“藏鋒。”
青衣少年喊了句。
灰衣人騎馬靠近,一手攬過少年,倒是将其牢牢護在身前。
他藏的好好的,竟還有幾分心情感慨:“任小子,等會你自己看好自己,萬一冷箭不眨眼,小命可就丢掉了哦。”
任劫:“……”這是故意的吧。
兩方交手自然火力十足,更不會注意不到突然靠近的一行人。
一發冷箭直沖而來。
青衣少年雙手捂住了臉,顯然有幾分懼怕姿态。
任劫一眼就看到,冷笑了聲,別看這個據說有個絕世高手父親的廢物口齒伶俐,說的頭頭是道,可就是個膽小鬼。
可很快一發冷箭竟是直沖他而來。
任劫連忙伏地。
他望着眼前自己破舊、髒亂的衣衫,氣的差點跳起來,可依舊還是快速找了個死角躲藏。
他雖沒有內功。
可對于修煉暗器,外功頗為上心,身體靈活性還是很好的。
這場争鬥看似很激烈,可在後頭修為的武者面前也不過幾分鐘就截止了,馬匹聲跺地,伴随着受傷人輕微的呻.吟,一時間頗為糟糕。
單玲珑手持小刀,立于馬上。
殷景山則出手迅速,可他也只是使另一方争鬥者失去動手的能力,未曾傷及真正性命。
馬車緩緩掀開,一個身影下了車。
那竟是個姑娘,她穿着件白色的長袍,輕飄飄的,溫柔的像是水一般,這林間的争鬥也無法遮去她的光彩,可她的眼睛裏隐隐有幾分自責。她幾番囑咐,派遣婢女,商隊裏的諸人倒是将紛亂的形勢穩了下來。
足足過了一段時間。
這女子娉娉而立,走了過來。她的姿态竟也是輕盈的,優雅的,那雙明亮溫柔的眼睛裏滿是感激,“多謝諸位相救。”
青衣少年騎在馬上,雙眼不動地望着她,驚嘆了句:“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啊。”
女子一時間神情微微凝滞,可依舊很快浮起溫柔笑意。
單玲珑:“……”她覺得,這位姑娘的确年齡大些,可正常來說都不願聽自己被叫句“姐姐”吧。
灰衣人冷淡地注視着這一幕。
他若無其人的将身前少年發間的竹葉銜起,輕飄飄的取下。
“在下軒轅璃,這般回家路途竟不想會遭遇盜匪,幸而遇到諸位……”
女子的語氣有些輕微的惆悵,感慨,猶帶着幾分不可見的悲憤,可于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眸裏最終也只化出令人心憐的哀傷。
令人忍不住不去撫平,詢問這其中的緣故。
“你就是那個要招婿的軒轅小姐?你遇刺是不是你家裏人都想要争家産,不想你安全回到家?所以買兇殺.人?這附近地段,東域裏殺手的窩除了黑風嶺,就是醉紅塵,看這群盜匪長得一般般,粗手粗腳的,看起來不像是醉紅塵的……”青衣少年停頓了幾秒,立馬斷定道,“那肯定是醉紅塵的下等殺手。”
女人微微凝住哀愁。
這是如何推出的……令人匪夷所思。
“黑風嶺的殺手都是一群只知道吃喝的傻貨,設計陷害這種事情非醉紅塵莫屬。”青衣少年悄然一笑,“姐姐,你說是不是啊?說起來醉紅塵的人,可都是一群忘恩負義的。”
女人:“……”
“你看看這小子,就是醉紅塵的人。明明我們途中救了他,他卻想要殺了我。好在,我遇到了身邊這位黑衣大俠。”
青衣少年指了指地裏滾着的人,拍了拍心口,做足了害怕姿态。
軒轅璃溫柔地出聲說:“公子說的有理,殺手怎麽會有恩義可言?這位黑衣俠客,多謝您出手相救。”
殷景山騎着馬,面色平靜。
青衣少年小聲悄悄道:“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來句,多謝救命之恩,小女子恨不得以身為報。”
所有人:“……”
灰衣中年人輕輕拍了下懷裏少年的臉頰。
青衣少年捂臉,哼了句:“藏鋒,你現在是一個絕世劍客你知道嗎?不能拍一個未來的絕世高手的臉,有傷風度。”
殷景山于那一刻凝神,他使劍。
單玲珑失笑。
就對方的拍法,怕是比翻書的力道還輕些。
莫峥還在想着那個傳奇的故事,頗有些心不在焉,天底下真的有武功這麽高的人嗎?那他為何從來沒有蹤跡,聲名顯露。
清幽的道路上,幾輛馬車在前,後面則是幾匹緩步慢行的馬,以及馬上閑散的衆人,時不時傳來幾句回語。
“小任啊,你要耐心點。”
“不要生氣。”
“怒火攻心,傷及自身。這可不是小事情,我是真的擔心你。”
馬車裏圍簾遮去。
這寬大的車廂裏,只有一女子,以及一方琴。
這女子有一雙靜谧溫柔的眸子,飄飄的衣襟上袖着少許的劍紋。她靜靜凝望着窗外,手指間卻隐隐摁住琴弦。
《武掌乾坤》第三話:林間相救便以青衣少年講述的一個傳奇高手的故事出場,以途中遇見遭遇險境的神劍山莊大小姐并出手相救作為結束,誰也沒想到這一話竟是沒有彩圖。
【什麽,彩圖沒了?】
【無名老師,你怎麽就只吊我們一次?好想看大彩頁,嗚嗚嗚,急需大彩頁。】
【誰也不要猜老師的心思,一個詞:任性。】
【能不能期待一下下一話的大彩頁quq,說真的彩頁好好看。】
【濤濤劇情,那個絕世高手的故事是真的嗎?難道這是漫畫蓋棺定論的武力值top1?驚驚驚!】
【猜也沒用,誰知道小莊主說的是真是假?】
【我覺得可能真的啊,不然解釋不了邪僧為啥不禍害天下哈哈哈,要不是有個絕世高手壓着他肯定搞了無數事。】
【新地圖,中域三宗,戰力榜可以更新了。】
【軒轅家大小姐挺好看的,溫柔系美女子耶!新出場,愛啦愛啦。】
【的确,小師妹有點俏皮的,和父親倒是有點兒像哈哈哈,大師姐又太冷清了,心裏壓了太多的事情。】
【感覺好可憐的感覺,軒轅家大小姐好像沒武功?】
【看起來是,沒見到商隊裏有小喽啰心裏揣測,她其實是想多籠絡一批高手支持自己的。】
【依舊被武打戲震撼到了,神之分鏡!!!】
【黑白的沖擊力真的強,打鬥姿勢,動作真的很絕啊,最妙的是每個人的節奏都不一樣。】
【感覺殷師兄就很盯着灰衣人。】
【沒錯,随時要幹架的樣子哈哈哈哈,不過感覺灰衣人就很正派作風啊。】
【就我被小莊主的名字笑死了嗎?司耀乾,死要錢,這個名字一看就很假啊,他怎麽有勇氣說出口的。】
【quq可能他就想騙人玩玩,然後跑路】
【人在江湖,怎能不有幾個馬甲?像邪僧這種狡兔三窟的人,指不定有n個馬甲quq】
【論路上最慘的男人是誰?非我們的醉紅塵出來的任劫小子莫屬xs突然有些好奇他們之前去殺手窩裏做了什麽?】
【不是殺手窩,好嘛;是銷魂窩。】
【艹艹艹,只有我嗑生嗑死在這個懷抱裏,說真的小莊主就很傲嬌啊。】
【救命啊,他們超級默契。】
【無名老師更了外傳第四話:卻話當年,外傳不是完結了嗎?居然還有嗎?天啊,最近老師也太肝了吧。】
【就算只有10多頁我也吹爆。】
【挺多了,真的,何況李師叔年輕時候是真的帥死了。】
【愛死了,回憶篇真的好多值得說道的,還蠻多的信息量的,最重要是角色是真的又美又帥!】
【人氣值榜單裏,感覺邪僧直線飙升啊!!】
【沒辦法,長得太美,武力又高,配角控的天菜,尤其還能拉n對cp,誰不愛啊。】
【氣死人啦,無名老師居然把彩頁丢給了外傳嗚嗚嗚,心都碎了,盡管這彩頁好看要殺人,可是好想哭quq】
出乎意料的是,外傳第四話的封面居然是大彩頁,珠簾垂地,竹影斜落,窗前的塌上竟是有人右手托頭,渾身懶懶地倚在桌前。
那桌上毫無他物,獨有一卷能攤開的書,首頁上寫:無名六式,攤開的書頁裏則是一道道劍法招式,配有演練圖。
那人眉眼裏有幾分倦怠,備懶地歇息。
衣物是織金的翠綠長袍,寬大至極,腰間則是一個正紅色刺着金色圓錢紋樣的系帶,束住了窄短的腰部,竟是襯托着有幾分憐弱姿态。
他的發間似沾着一片竹葉。
可那卻是一片栩栩如生的雕琢成竹葉的發飾,如幽靜碧玉墜落在發間。
男子右手托頭,神色難辨,左手卻被握住,一只修長的手細細扣在他的腕間,似是在探尋他的內息。
這張彩頁引起了十足的驚嘆。
【恨恨恨,無名老師你既有如此神仙畫技,為何不多畫幾張嗚嗚嗚。】
【色彩搭配的超好,神仙畫畫,太悠閑了啊啊啊,這翠衫穿在邪僧上真的絕絕子,其實個人覺得比白衣好看哈哈哈。】
【翠衫更有人氣點xs,很想讓人……】
【是真的超級好看啊,麻煩正傳裏也多多彩頁嘛,期待嘤嘤嘤。】
封面的彩頁自然很美,可開場的竟是一段對話。
雲夢山中,劍閣之主詢問傷勢漸好,修為重新逐步修煉到後天境界的劍癡李妙峰,是否要留在劍閣。
畫面上的劍癡沉默許久。
劍閣之主左尊信卻道:“我知道你是感于他為救你,修為整整跌落了一個大境界緣故。他年齡如此之輕,竟是突破至宗師。且因你之故,掉回了先天。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有如此遭遇同他也脫不了幹系。”
李妙峰終是開口:“我知。”
他白衣如雪,腰間竟是懸挂一竹笛。
劍閣之主終是問出那句:“妙峰小友,你确定要随他而去?不再回轉心意。”
李妙峰緩聲應道:“弟子愧對尊者青睐。”
……
開場這段對話結束後,竟是幾段簡短浮影,有共闖北域尋靈藥之事,有尋鑄劍師鑄武器事情,亦有于西域中傳着關于邪僧住所“五難莊”的事跡,最終則落在中域偏僻角落裏隐居場景,可最後的場景竟是一段某天夜裏邪僧消失,去而複返之景。
那夜裏燭火幽幽,劍癡李妙峰細心雕刻着一只翠玉的笛子,桌上則有幾片栩栩如生的翠綠竹葉。
紅衣如血。
他竟是踉跄出現在屋內,臉色蒼白如雪,衣衫處散亂随意,隐隐有幾分落魄姿态。
“是誰傷了你?”
“許是這天下活得最久,武功最高的怪物。”
邪僧一襲紅衣,眉眼糜豔,驕狂至極,說出話倒是有幾分戲谑,輕狂,更有些不把傷勢放在心上的态勢。
李妙峰快步上去,扶住他的身軀。
他第一次皺眉。
他知道此時的他已然突破先天,到達宗師絕頂之境,可竟是如此修為竟還有傷到他的。
畫面一轉,則是靠窗憑欄,眺望遠處,田野間已然是一片青翠,煞是好看。
身後則有叮囑:“你傷勢未好,怎能吹風?足足養了一個冬天,也才好轉了幾分。”
那倚欄人嘆了句:“好啦,知道了。”
留在最後的一個畫面則是封面那張大頁的彩圖,右邊替翠衣男人調息人一身冷淡的灰衣,獨獨腰間懸着一只竹笛。
外傳的第四話透露了不少信息,結合正傳的最新話,足以透露出一個信息。
他或許曾前往中域三宗同那真正的天下第一的絕頂高手一戰。
那個半真半假的故事,牽扯到道家三宗的成立怕是真的,可這個人物此前竟是從未出現過一片衣角,一字話語。
如同一片不可捉摸,難以揣測的陰雲浮在所有人之上。
一時間讨論頗多,可正經的評嘆劇情除外,其他的讨論則是歪着歪着到了一個直男不可觸碰之境地。
“武道三千,懂者自入,真聊天流,真崩潰流 (第五樓)” [2][3][4][5][6]……[12][13][14][15]
—有追了最新一話的嗎?
—追了啊,日常被直男作者的劇情給吓到!!!這到底是武打漫,還是真情侶發糖漫。
—的确,追的文裏都沒有這種無比利落拿彼此當做倚靠的cp,一個滿世界找樂子,一個陪着人找樂子。
—誰懂,正傳:林間相救這話裏李師叔的心裏話驚到我了。
—太gay了,從來沒畫過我師叔的心理,本人腦補的一直都是高冷白衣少俠,還很倔強很清冷的那種,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心裏話是邪僧,第一次回憶過往也是兩人的事情,尤其回憶裏還是給人挽發啊啊啊啊,wsl
—瞬間腦補一下小情侶昨夜纏綿後,醒來搞點情.趣hhh
—好悶騷的師叔啊,同邪僧見面的第一次對方攜着翠笛,這些年竟然拿竹笛當做武器,這難道不是某種意義上的在乎?他真的太愛了。
—聯系上一回的白衣少俠哈哈哈,救命啊,蓋棺定論的美人配英雄,天生一對嘻嘻嘻。
—天生一對!!!
—想到漫畫裏邪僧聽到這段時憋屈的心理哈哈哈,救命啊他是不是很嫉恨李師叔長得很帥啊。
—那肯定啊,畢竟他每次出場都是美人xs,連出現在李師叔的回憶裏也是那種美人卷珠簾,蹙眉令人憂的調調。
—不說其他,是真的美啊。
—因為太美行走江湖總被調戲,所以易容嗎?哈哈哈好慘的一邪道高手,其實感覺他本人不算壞蛋啊。
—那你肯定沒看最新的外傳啊!邪僧不殺人是有原因的啊。
—艹,作者又更了外傳嗎?太肝了吧,不敢相信。
—除了有點短外,完美至極。
—也不短了,好幾頁哩,畫工是真的一絕,封面大彩頁殺人啊啊啊,情節點也很密集。
—艹連忙跑過去看了下,可是……真的好好磕啊,尤其他們離開劍閣以後,最早是李師叔看不慣他殺人,後面約好少殺生後,邪僧真的不怎麽殺人後,反倒是師叔開的殺戒更多唉。
—那段我磕爆了,“這世間……除了殺戮還有什麽?”“還有我。”很難想象李師叔怎麽說出口的quq
—“許多年前,我就犯下了殺生一戒。這世間不過是強者痛快,弱者忍受,我憑什麽不可以殺了他們?”救命啊,這外傳第四話裏的邪僧情緒真的很不穩定,很有一種癫狂美人的節奏,可師叔是真的穩定,他居然打暈了邪僧,呆滞。
—話說,這時候邪僧是不是有點走火入魔的征兆啊。
—有可能。
—我喜歡大彩頁,小情侶貼貼好嘛。我磕的cp也太甜了quq
—小情侶秀恩愛嘤嘤嘤!邪僧救下師叔那段我就磕死了,這會兒師叔把他敲暈了啊啊啊,要知道邪僧武力值其實比師叔高蠻多的,他居然得手了,某種意義上的互相信任耶!
—磕磕磕,師叔不用劍用竹笛當武器,還給邪僧雕首飾啊啊,好一位居家好男人嗚嗚嗚。
—翻回去仔細看了看,真的竹葉玉飾,就師叔雕刻的哈哈哈。
—我去,直男作者日常發點小震撼。
—作者太偏愛邪僧了哈哈哈,外傳最新一話,居然兩張彩頁都給了邪僧,綠衣和紅衣都美死了。
—想到這是李師叔的視角回憶的,更妙了。
—好想問:師叔真的不是因為為了美人嗎?哪裏是為了恩情啊!要是我有個這樣的老婆,那還不得天天跟着,怕他跑沒了哈哈哈哈。
—沒錯,就是為了老婆!!!雙手支持!
【作者有話說】
沒錯,攻就是為了老婆
後面重寫了些,刷新一下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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