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若有情
天若有情
“看什麽戲?”段辭雪朝着燕凜所指方向看去,“在這裏有什麽戲可看?”
燕凜沒有理她,只是用指腹輕輕的撫摸着杯沿,然後看向了內裏的屋子。
正當段辭雪狐疑燕凜是不是眼睛不怎麽好使時,屋子裏竟然莫名出現了幾抹人影,她定睛一看,這才在影影綽綽的燭燈裏,看到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對立而站,段辭雪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女人身子有些顫抖,額前也有幾縷青絲垂下,身上的衣裳有些淩亂,很顯然的被人拉扯過。
男人滿眼憤怒,正指着女人破口大罵,或許是喝過酒了,他的步子有些踉跄,挂于腰間的玉佩明晃晃的,卻沒有襯出他半分君子模樣。
“怎麽回事?”段辭雪震驚的問道,剛剛明明沒有人在的,怎的突然就出現了人?
“看戲怎麽這麽多話?”燕凜擡眸看了一眼段辭雪,然後将視線落在了房子裏的兩人身上,“是想讓他們看到你?”
茶杯裏的茶已經見底,若生上前,為他倒了一杯,同時也拿出茶杯,為段辭雪斟了一杯。
段辭雪看着飄着氤氲熱氣的茶,沉默了一會後,上前坐在了燕凜的對面,而若生也僅僅低着頭,站在燕凜的身後。
段辭雪:“燕公子,這到底是……”
燕凜:“魂籠。”
說完,可能是燕凜也懶得多加解釋,身後的若生便開口解釋了起來,
“魂籠是人偶失控受損,無法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時,被困在裏面的魂魄就地形成牢籠,一次又一次循環自己死前經歷的事。有時候可能是身為人時的一段經歷,也有可能是人偶身份時的一段經歷。”
“等她這段經歷慢慢講完之後,這個魂籠就會破了。”
“不過,有一個重要的點,就是不要出現在籠主的視線裏,如果對記憶的回放形成不可逆的影響,就會變成籠主的攻擊對象,屆時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運氣了。”
Advertisement
若生低着頭,謙卑的開口說着,但是這次,雖然依舊被燕凜控制着,她的聲音卻沒有發生變化,還是和往常一樣。
魂籠,這是段辭雪沒聽過的東西,眼前的一切,對于一個現代人的她,陌生而神奇,甚至是詭異。
會動的人偶,就地形成的魂籠,還有這外界全然不相稱的黑夜,甚至是,滿身疑點的燕凜,系統明明說他要複仇,可這幾天裏,系統也沒有指出燕凜有什麽舉動。
段辭雪聽着有些出神,最後還是因為房子裏傳來了一聲尖叫才将跑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猛地将視線投了過去,僅是一瞬,房子裏的燭火突然跳動了起來,将還有一些模糊的房間照亮了。
男人狠狠地掐住女人的脖子,然後将她拖拽出了房門,一把摔在了院子裏的地上,因為疼痛,女人倒在地上的時候,痛苦的低吟着。
這一幕惹得段辭雪心裏一緊,她握着茶杯的手也因為格外用力,而在輕微顫抖。
燕凜看着段辭雪的反應,只是輕抿了一口茶,然後無趣的看向了魂籠頂部的黑幕,黑透了的的暮色下,一輪皎潔的彎月懸挂其中,原本應該是一個寧靜安和的夜晚,卻因為這一場争端,變得格外俗不可耐了。
“不行!”段辭雪突然喊道,然後出乎燕凜意料的,她沖出了自己劃分的安全範圍,跑到了籠主的領域。
她一把推開男人,然後擋在了倒在地上,已經人事不省的女人身前,“住手!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這一動作是燕凜全然沒想到的,他看着段辭雪,這個原本害怕得連籠都不敢進的女人,竟然會挺身而出擋在別人的前面。
“真蠢。”燕凜低聲罵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後,操控着若生走出安全領地,去到了段辭雪身邊。
原本還躺在地上的女人,因為段辭雪的出現,周身突然湧出了一股黑煙,這黑煙如同猛虎撲向獵物一般,直接籠罩住了闖入者。
就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段辭雪突然感覺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這手冰冷僵硬,卻格外用力的将她拽出了黑霧。
“若生!”段辭雪驚奇的喊道,卻在看到若生黑洞洞的眼珠後,還是愕然的将眼神挪了開。
她有些失望的看向了自己沖出來的地方,可那裏完全沒有燕凜的影子,就好像,剛剛還和自己對坐喝茶的燕凜根本不在這個籠子裏一樣。
“你怎麽這麽蠢?”若生的喉嚨裏蹦出了熟悉的男聲,“說過別出去聽不懂?”
還沒反應過來,籠主就操控着黑霧向她們猛撲了過來,氣勢逼人,看着眼前的黑霧化成利劍,狂風自黑芒中咆哮而出,一時間段辭雪腦袋裏想得全是自己要完。
若生看着眼前的鋒芒,将段辭雪推開後移步一轉,躲了過去,在縱身一跳後,踩上了固化的黑霧。
看到若生踩住了自己的黑霧後,籠主将圍繞在身邊的所有霧氣都集結在了一起,全部朝着若生攻去。
黑芒前進的速度得快,段辭雪能很清晰的聽到它所過之處劃破空氣的聲音,刺耳驚心。
“放肆。”若生輕點腳尖,騰空而起,然後沉聲怒斥着,一瞬間銀絲乍現,織成了一張無比細密的大網,在黑芒沖來之時,一舉将它困住,最後被分割成了無數黑色的細塊,堪堪墜地後,變成黑霧消散了。
看見自己無法回收黑霧,籠主漆黑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就着一瞬間,若生拉住段辭雪的手,将她帶進了燕凜的領域。
段辭雪看着若生拉住自己的手,直接愣在了原地,剛剛發生的一切猶如做夢一樣,一點一點的沖擊着她的認知,讓她一時無法回過神。
“警告過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沒長耳朵?”燕凜突然開口,将段辭雪的意識拉了回來。
他悠悠站起身,走到了段辭雪的身邊,一雙眸子冰冷無比,段辭雪能很清楚的看出來,他的臉色較剛才來看,蒼白了許多,襯得他更加不易親近,甚至是危險。
段辭雪握着拳頭,一把甩開了若生的手,她盯着燕凜的眼睛,與他争辯道:“一個女人被男人打成了那樣,身為女人的我為何不能出手,難道還要冷眼看着一拳一拳打在她的身上?”
燕凜: “她是籠主,你根本幫不了她。”
段辭雪:“怎就幫不了了?”
燕凜:“她已經死了。”
這話如同霹靂一般,直接貫穿了段辭雪的腦門,她的嘴微張,喃喃道:“死了……?”
那剛剛的,如此鮮活的現在那裏,與男人對峙的,到底是什麽?她突然想到了燕凜提的籠主一詞,還有魂籠。
“那為什麽,就算是死了,還要重複這樣一段記憶,在死後還要遭受這樣的劫難……”段辭雪垂下頭,呢喃的說着。
這聲音很細,可在這個暫時安全的空間裏,被站在自己面前的燕凜完完全全的聽到了。
燕凜眸子微眯,看着眼前的姑娘,“你這般行俠正義,可曾想過回不來?”
“我看不得這種事。”
此話一出,整個空間都陷入了緘默,唯獨只有空間外,将剛才的記憶又重複着上演,從被男人扯住頭發往牆上撞的那一刻起,再到被男人掐住脖子往外拖拽,都毫無偏差的重新上演着。
明明看不到觀衆,她卻演的樂此不疲。
段辭雪緊緊握着拳頭,将頭別了開,看向了已經涼透了的茶水,茶水一片透明,可她的心卻格外的混亂。
“燕公子,為什麽一定要重複?”段辭雪突然開口,打破了這長久的寂靜。
“這是她最難忘的一段記憶。”
原來真的有人,将最難忘的記憶塞滿了自己的苦難,這是何等的悲傷,這人活了一世,竟沒有一絲溫情落在記憶裏,就算死了,還要将這一切重新回憶一遍。
“那個男人,還活着嗎?”段辭雪拿起杯子,輕輕晃動着裏面的茶水,思索後開口問道。
“怎的?還想為她報仇?”燕凜突然嗤笑了一聲,略帶戲谑之意的看向了段辭雪。
段辭雪:“我只是想不明白。”
燕凜:“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不過是這個男人心裏從來沒有在意過那個女子。”
突然,空間外的場景一變,大紅色的燈籠挂在屋檐下,紅色的綢緞被纏成花球挂在門框上,喜慶的鑼鼓聲響了起來,滿屋紅妝,分外惹人注目。
一個頭蓋金絲流雲蓋頭的女子被婢女送進了婚房,将她引到床邊坐下後,便退出房間将門重新阖上了。
一直到門再次被打開,女子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唯一所做的就是挺直腰板,端坐在床沿。
就算看不清楚被蓋住的女人的面容,段辭雪還是可以看清楚的推門而進的男人的樣貌,這個人,就是上一個場景裏,對女人毫不留情的男人。
此時他正醉醺醺的走進婚房,絲毫沒有理會放在桌上的秤杆,直接快步上前扯下了女人的蓋頭。
女人被這一舉動給吓住了,她眸子微微顫動,驚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謝禾,你這般想嫁與我,可知代價是什麽?”明明一副醉态,可眼神卻如冰窟一般寒冷,他用力的拉住謝禾的手腕,将她從床上拽了起來,用力甩在了地上。
謝禾本就柔弱,絲毫抵擋不住這樣的力量,被甩出後在地上滑了有一段距離,直接撞在了桌角處才停下來。頭上的金制頭飾受不住劇烈的晃動,在發出細碎的聲音後,堪堪落在了地上。
“律郎……”謝禾眉心緊皺,用力的将自己從地上撐起,“你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今日是我們的成婚夜,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婚房裏的紅燭本就晦暗不明,照在高律臉上的時候,眼底留下了一片陰影,“夫妻?呵,我何時承認過?要不是你這個賤人橫插一腳,我與淑兒早就成了一段佳話,那裏還有你的份?”
話畢,高律直接大步走向了謝禾,對着她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一腳,原本還強撐着身子的謝禾,直接躺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腹部,發出了痛苦的低吟聲。
高律冷眼看着,最後僅是拂袖走出了房間,只留謝禾一人,躺在地上,無望的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夜色漫長,懸于天際的月亮發出皎潔的光,在紙糊的窗戶上,落下了一片竹葉的影子。
一直到後半夜,謝禾才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滿目柔色的将掉在地上的金釵撿了起來,輕輕撫摸後,踉跄的走到了梳妝臺前。
鏡子裏的她容貌昳麗,精致的妝容配上如火般的紅唇,襯得她格外勾人,段辭雪突然感嘆,這樣一張臉,卻因為高律的摧殘,變成了那般模樣。
場景不停的變換着,最後停在了一個白天,謝禾在房子裏織着布料,她随意挽起的青絲落了幾縷,軟軟的垂在額前,她手上的動作極快,不一會,一塊完整的織錦就從織布機上取了下來。
謝禾很是滿意的摸着,然後将放在一旁的針線拿了起來,一針一線的繡起了東西,她的眼睛明亮溫柔,針線穿插之處,将一個女子的柔情顯露無疑。
等到夜色降臨之後,段辭雪這才看清楚謝禾繡的東西,鴛鴦戲水圖竟可以被人繡得如此精致,就好像真的有兩只鴛鴦依偎着,在水中游動。
可當謝禾将繡布做成了香囊後,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不知何人何事點燃了高律的怒火,他一把抓起謝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這動靜很大,擺在謝禾身旁的繡具全部散落一地,就連剛剛做好的香囊也脫手,躺在了地上。
謝禾吃力的想去夠不遠處的香囊,可還沒摸到,就被高律一腳踩在了腳下,“都怪你!要不是你,淑兒怎會嫁與他人!”
謝禾瞪大了眼睛看着被高律擺在腳下的香囊,這個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制作的物品,卻被自己心上人狠狠地踐踏,踩在了腳下。
“律郎,同是謝家人,你為何對謝淑如此執着?就因為她曾喊過你一句律哥哥?”謝禾眸子噙着淚水,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衣裳因為高律的拉扯已經有些淩亂了,可這樣的不整,卻完全掩蓋不住她的氣質。
“我們聯姻本就是因為高家鋪子遇上了困難,我爹娘因為人情關系,才決定将我推出下嫁你家,你要是一開始就選定了謝淑,為何還要同意與我拜堂成親?為何不在爹娘問起這樁婚事時一口否決!”
“你當我是什麽?一個随意打罵的工具?一個為你們高家帶來經濟上緩和的物品?”謝禾與高律對峙着,因為疼痛,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顫抖,“律郎,我心悅你,但不代表你能随意糟蹋我對你的感情。”
她的話觸到了高律的逆鱗,高律惱羞成怒的上前,一把抓住謝禾的頭發,将她往牆上撞着,一次又一次的毫不留情。
謝禾的額頭已經被撞破了皮,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湧出,不一會就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條鮮紅的印記。
段辭雪突然從石凳上站起,眼前這一幕與這場記憶的最開始,那個段辭雪毅然決然沖出去的那一段,重合了。
謝禾被高律拖拽出來,直接按在地上毆打,原本光鮮亮麗的一個姑娘,卻被人拖進了無底的黑暗,染滿了灰塵。
段辭雪看着這一幕,緊咬着牙,瞪着将謝禾壓在身下的高律。
“又想去了?”身後的燕凜冷不丁的說道,“這次出去了,沒人會救你。”
段辭雪轉過頭,對上了燕凜漠然的雙眼,他的淡漠,惹得段辭雪心裏很不是滋味,原本就壓抑的內心突然被點了把火,沒來由的燃了起來。
段辭雪: “你難道不生氣嗎?還是你覺得這種事發生在一個女人身上是正确的?!”
燕凜:“我為何要為了不認識的人生氣?”
他的語氣依舊淡然,甚至添上了幾分懶散,他根本沒有多看空間外的人一眼,只是喝着自己手中的茶。
段辭雪緊皺眉頭,看着眼前悠然自得的人,他的寡淡與随意,因為一襲白衣襯得他更加有了一種讓人疏離之意。
“你一直孤身一人,可能真的與旁人無關。”段辭雪忍無可忍,向他指責了一句,然後轉身走出了這個空間。
她沒有注意到燕凜暗下來的眸子,也沒有注意到他因為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在看到段辭雪又一次因為這一幕而沖出空間後,他突然低着頭笑了起來,“這世上真有這般為了心中那點可笑的正義,而不怕死的人。”
同類推薦

惡魔心尖寵:小甜心,吻一口
【高甜寵文】“小,小哥哥,褲,褲褲可以給知知嗎?”每次一想到當初與宮戰見面時,自己的第一句話,許安知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就這麽一點小貪心,她把自己一輩子給賣了。用一只熊換了個老婆,是宮戰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生意。每次想起,他都想為當時的自己,按個贊。

撩上大神:菇涼請負責
初遇大神,某個撩漢手段成硬傷的菇涼慘死大神劍下,從此便過上了沒羞沒躁的抱大腿生涯。
“大神,我可以約你麽?”
“大神,你殺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第三次見面,大神說:“結婚吧,我寵你一世。”
“結婚!我自帶嫁妝上門。”某菇涼握拳,自以為撩上了大神,熟不知自己早已被大神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