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皎月如燈

皎月如燈

原來的主子離開了，如今一個弑師的毛頭小子也敢自稱得到衣缽傳承，住進這聽離苑了？羅钺成壓抑着心裏的憤怒，卻絲毫不掩蓋他身上的殺氣，徑直的盯着燕凜。

“如何？羅叔今日過來，是打算住進來？”燕凜瞟了一眼段辭雪後，示意她自己并未什麽不妥，便重新擡頭看向了羅钺成，只是這一次，他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還是說，你家主子又把你趕了出來？”

羅钺成盯着燕凜沉默半饷，最後嗤笑一聲，“這苑不幹淨了，我怕犯惡心。如今知曉委托進展，我家主子性子很急，勞煩公子快些。”

他并未等待誰的回複，而是自顧自的退出了聽離苑，大門也因他的離去，回到了原來緊閉時的模樣，一切都回歸往常。

倒是燕凜，他看着合上的大門，握拳的手一松，最後什麽也沒說，就轉身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

“公子，你……”段辭雪嘴唇張張合合，原本一堆問題想問的來着，可看到燕凜轉過頭等待自己後文時，那雙漠然的眼神，讓她已經跑到嘴邊的話最後拐了彎，“等會飯菜做好了，我給你送過去可好？”

燕凜搖搖頭，淺聲拒絕道，“不用了，不想吃。”

雖然燕凜說了不想吃，段辭雪依舊将飯菜盛好，送去了他的房間，可大門一開，燕凜并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坐在案幾前，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

段辭雪四處觀察了會，便知燕凜定是去了暗房，若生曾告知過段辭雪，燕凜的暗房一般人是不能進的，就算是若生要進，都得得到他的同意才能。

她站在屏風前猶豫了好半天，最終還是端着飯菜走了進去。

通往暗房的路一片漆黑，唯有盡頭的房間裏閃着缥缈的微光，段辭雪走這條走廊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從黑暗裏蹦出一個什麽恐怖的東西。

直到她抵達門口，心裏擔憂的都沒發生，她才長呼一口氣，穩了穩仍在發抖的手，走了進去。

暗房裏燭光不亮，僅有幾盞在牆壁上微微閃動着，最亮的一盞，被放在了燕凜的身旁，此時的他手握雕刻刀，正一點一點的雕刻着木塊。

燈光黯淡，照在燕凜的側臉上時，為他的下颌線裹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只不過他嘴唇微抿，眸子裏的并沒有落下什麽光亮。

他沉浸其中，全然不知段辭雪已經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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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不知是不是刀沒卡對位置，刀尖一滑，便在燕凜的指腹上留下了一條大口子，鮮血一瞬湧出，染紅了手上的木塊。

段辭雪見着連忙跑了過去，她放下手上的飯菜，蹲在了燕凜的身邊，“公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她的聲音很小很柔，還帶着無法掩蓋的擔憂，燕凜輕微發愣，然後眯縫着眼睛審視着段辭雪，“誰讓你來的？我曾說過，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段辭雪懶得理他，看着這極長極深的傷口眉頭緊鎖，她環顧四周，除了胡亂擺着的木塊和一些未成型的人偶，整個房間如同家徒四壁一般。

她收回視線，埋怨的看了一眼燕凜後，便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截，綁在了燕凜受傷的手指上。

鮮血仍然湧出，不一會就染紅了布料，段辭雪将他手一放，沒好氣的問：“公子，這黑燈瞎火的，你動什麽刀子？就算要做人偶，也要将這燈光點亮些吧？”

此時的燕凜正低着頭，看着自己被段辭雪包紮好的手指，原本還想指責她的話，忽然又跑回了肚子裏。

他扯着抹笑，擡頭看向了段辭雪，此時兩人的距離隔得近，就算燈光不明，段辭雪依舊可以看到燕凜眼裏閃爍的燭光。

“許是人偶不願見光。”

“……”段辭雪聽出戲谑之意，再加上燕凜笑得格外沒心肝，心裏的火氣一下就點了上來，“公子！還有一個月呢，你急什麽！”

第一次，段辭雪是因為擔心自己而發火，燕凜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因為燭光太暗了，他覺得這一切，就像自己被困在人偶殼子裏時，做過的一個夢罷了。

他嘆了口氣，看向被段辭雪放在一旁的飯菜，氤氲熱氣還在飄着，讓他心裏莫名的騷動，反應也變得慢了了起來。

“公子！別發呆了，吃飯！”段辭雪奪過他手上的雕刻刀，便起身拉住他的手，将他往暗房外拉去。

燕凜随着她的步子移動，語氣略帶猶豫的說：“那個…飯還沒拿。”

段辭雪腳步一頓，心想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明明是讓燕凜用膳的，現在光顧着拉着他往外走，飯菜倒是還忘在裏面了。

“…我去拿，你先出去。”說完，段辭雪就轉身走了開。

燕凜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自己被她拉住的手腕處如火般的灼熱，他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雖然他心裏不解這是什麽感覺，但他還是笑了一聲。

等到段辭雪返回的時候，發覺燕凜仍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她心裏一驚，幸好知道這人是誰，不然就要把他當成不知哪裏來的鬼魂了。

段辭雪上下打量了一下燕凜，這人個子很高，一席白衣顯得他如人間玉般幹淨高雅，他臉色一如既往的有些蒼白，如墨般發亮的眸子看着某處時，倒是給人一種病态的美感。

雖然段辭雪知道這人身體上沒什麽病，但眼下看着他時，心裏仍舊生出了幾分可憐之意。

“公子，我們出去吧。”

燕凜沒理她，而是幹站在原地盯着段辭雪。

“…公子，看我幹嘛？”段辭雪心裏疑惑，她歪了歪頭，詢問着燕凜。

看見段辭雪靠近了些，燕凜這才有所反應，他輕咳一聲，便向後退了半步，“沒有，只覺得這飯菜不和胃口。”

“……”段辭雪辛辛苦苦做的一頓飯，就連和面都費了好長一段時間，現在為了讓他吃飯，端着它走了好半會了，眼下燕凜竟然來了句不和胃口！

段辭雪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道：“那公子想吃什麽？我去廚房看看。”

“我們出去用膳。”

“…不去。”

“為何？”

段辭雪埋怨的看着他，此時的正燕凜真心實意的提出疑問，完全沒有注意到段辭雪沉下的臉色，“公子既然不喜歡我做的菜，那最開始的時候，怎麽就不提議去外面用膳？”

“讓我在廚房裏費了好一會兒的成果，成了一碗多餘的東西。”

燕凜不解的看着，體會着段辭雪話裏所含的信息，“那今日就不去了，明日你陪我去。”

“……”

段辭雪沒再理他，而是邁開步子朝着出口走去，她心裏窩着火，連步子都變得快了起來，燕凜跟在她身後，毫不在意的慢悠悠走着。

等到燕凜坐下用膳時，兩人都沒再說什麽，段辭雪站在一旁看着，這人不止走路慢慢悠悠，吃飯也是，絲毫不理會在等他的那個人心裏的煩躁與火氣。

“公子用完膳就叫若生把碗筷收了吧，我先回去了。”實在是站得腳疼，段辭雪和燕凜說了聲後，就擡腳準備出去了。

眼看着段辭雪就要走出房門，燕凜忽然放下筷子，看了過來，“人偶需要多久能修好？”

段辭雪腳步一頓，轉身看向燕凜，“七日。”

“嗯…七日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不會又要進去吧？”

“這麽想入籠？”燕凜挑眉，懶散的說道，“想進我也不攔着。”

段辭雪低下頭，不情不願的哦了聲後，便離開了。

＊

“氣死了！我給他做飯還嫌棄我！他要是嫌棄早說啊，我就不做了！上次在籠裏也是！還說我的菜做的鹹，怎麽就沒鹹死他呢？！！”

段辭雪回到房間，壓下的怒火終于爆發，她埋怨的聲音，直接讓想進房間的若生定在了門口，若生抓了抓頭發猶豫片刻，便離開了。

“燕凜那小子！剛剛怎麽就沒一刀把他手給削了！”段辭雪直接跺着腳罵，回想起這幾天的遭遇，真的就是越想運氣，“我還毀了一件衣裳給他包紮，我真的是吃飽了撐得！”

“宿主怎麽這麽大火氣啊。”021适時出現，打破了只有段辭雪一人發瘋的場面。

段辭雪睨了藍色屏幕一眼，便氣鼓鼓的坐下了，“幹嘛，這時候出來又有什麽事？”

021：“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務，現在結算獎勵！”

「獎勵結算：宿主獲得一把真相鑰匙。」

段辭雪看着藍色屏幕裏閃着金色光輝的鑰匙，只覺得莫名其妙，這把鑰匙旁除了一個名字以外，只剩下一句‘能詢問系統一件不能回避的問題，但當前不可使用’。

“021，你糊弄我呢？以前完成任務了，給的東西好歹能用，現在任務完成了，給的東西不僅不是實物，還不可用。”段辭雪沒好氣的說道，心想今天怎麽事事不順心。

021：“宿主大大，這鑰匙可是很有用的，有機會能接觸到機密文件哦。”

“我只覺得，燕凜信息下面鎖着的這一堆才是機密文件。”

“那都是普通信息啦。”

“算了算了。”

段辭雪擺擺手，懶得和它争辯什麽，便自顧自的走在了床榻前，往床上一躺，眼下已經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身體裏的疲倦在碰到床時，一瞬就裹住了她，還沒等多久，段辭雪就睡着了。

夜色極深，若生輕輕的将門打開後，蹑手蹑腳的走到了段辭雪的身邊，此時的她眸色昏暗，看見段辭雪沒蓋被子後，便小心翼翼的将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段辭雪睡得很深，全然沒有反應，若生看了她一會，并未多做些什麽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