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皎月如燈

皎月如燈

翌日，段辭雪倒是故意沒有起早床為燕凜做飯，自然而然的，做飯的任務就落到了若生的頭上，當段辭雪洗漱完，去廚房看了一眼若生做的飯菜，只覺得自己當初喝的粥算是正常的了。

“…若生，你這黑不溜秋的，是什麽？”段辭雪指着鍋裏正在冒煙的東西，滿眼不敢相信。

若生灰頭土臉的從竈臺看向段辭雪，她笑的很憨，卻激動的向段辭雪介紹着自己的成果，“小姐，這是我做的魚！”

“……”段辭雪面無表情的看着鍋裏的東西，她頓時覺得，竈口裏的炭都沒有這麽黑，簡直就是烏黑發亮的程度。

“別做了，把東西收拾好，我來做。”

若生啊了一聲，有些不解的看向段辭雪，“怎麽了小姐，我做的不好嗎？”

段辭雪看着若生天真的模樣，忽然覺得這也不能怪她，她年紀本就小，現在讓她做根本沒學過的東西，倒是強人所難了些，“不，你做的很好，只是我忽然想做道菜了。”

若生點頭，立馬動身将自己的魚給盛出來，只是當她聞到一股焦味後，她愣了一下，然後皺着眉猶豫的看向了段辭雪，“小姐…我這個是不是壞了？”

“嗯。”段辭雪摸了摸她的頭，繼續說道，“不過若生很棒了！”

竈中的火逐漸熄滅，鍋裏倒進去的水也漸漸停止了沸騰，段辭雪正準備将鍋洗淨，開始做菜時，不知何時，燕凜已經出現在了門口，他半倚在門框上，透着氤氲煙霧看着段辭雪。

“段辭雪，和我出去。”燕凜開口阻攔了她手上的動作。

段辭雪有些發懵，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現下應該還是辰時，燕凜斷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的啊，怎麽現在忽然出現了？

段辭雪放下手上的食材，疑惑道：“公子，我們現在出去幹什麽？”

燕凜：“昨日說好了，一起去用膳。”

“啊？大早上就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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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疑問？”

段辭雪一怔，瞬間答應了下來，“沒有！我洗個手，我們馬上出去。”

“小姐，你不是說要做菜嗎？”若生追在後面喊了句。

“不做了！”

早晨的臨月城，包子和面粉商鋪前都坐滿了人，此時的陽光還未露全貌，只投下了幾縷落在了下來，金紗輕盈細膩，蓋在了商鋪的桌前。

“公子可有想吃的？”段辭雪跟在他身後，慢慢的提議道，“我看那家包子鋪人很多，我們要不去看看？”

“不去。”

“那前面的糕點鋪子如何？”

“不如何。”

“……”段辭雪努力維持着面上的笑容，繼續問道，“那公子覺得哪兒好？”

燕凜并未理她，而是自顧自的朝前走去，在走了一段路後，他才終于停了下來，而段辭雪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大樓，用草書寫的“膳品樓”三個字映入了眼簾。

這看上去就很貴的樓，正是燕凜擡腳準備進去的地方，段辭雪連忙跟上去，靠近了些燕凜後我，在他耳邊輕聲問：“公子，這裏看上去很貴，我們有錢嗎？”

燕凜轉過頭，他面色平靜，眼神裏卻帶上了幾分看智障的憐憫之意，“…我有。”

聽到他帶夠了錢，段辭雪也放下了心，便直接跟着燕凜走了進去。此時的店內，客人并不多，店小二看見兩人進來，倒還是殷勤的迎了上來，“二位客官想坐哪，小的帶二位去。”

燕凜随意瞟了一眼，便看向了靠窗一側的座位，他擡手指着，對着身邊的小二說道：“就那兒，然後上些你們這兒的招牌。”

店小二連忙點頭，作勢準備去吩咐廚房準備飯菜，但燕凜又開口攔住了，他轉頭看向段辭雪，輕聲問了句：“你有什麽想吃的？”

突然被問，段辭雪輕微發怔，随即搖頭笑道：“沒有，公子點就行。”

燕凜點點頭，便朝着窗口那桌走去，段辭雪見他坐下後，便也坐了下來，這裏的景觀極好，臨月城最繁華的街道一覽無餘，街上吆喝的商販和趕路的人都落進了眼裏，段辭雪趴在窗棂看着，只覺得這一幕格外悅心。

“公子經常來這嗎？”段辭雪問，此時的晨風吹了過來，扶動了她落在肩上的長發。

燕凜為段辭雪倒了杯茶，便轉頭看向了樓下行走的人流，“不，來過一兩次罷了。”

“那公子為何想來這裏？”

“為了人心願。”

“誰的心願？”段辭雪忽的來了興致，他看向這個一向淡漠的人，心裏想着，到底是誰的心願值得他特意前來。

燕凜沉默的喝了杯水後，仍然沒有想要回答的樣子，段辭雪一瞬間就理會到這人的意思，便無趣的繼續趴在了窗口，看着底下的一切。

“公子！”忽然，段辭雪略帶激動的看向了燕凜，“可以借我一兩銀子嗎？”

“打算做什麽？”

“下面有個攤販賣的烤板栗！我想去看看。”

燕凜朝着段辭雪指的方向看去，正巧看到一個攤販将石子放入鍋裏，慢慢的将火升了起來。

“公子，眼下飯菜還未上來，我去買點零嘴行嗎？”段辭雪眨巴眼，期待的看着燕凜。

燕凜将視線在她臉上點了一下，便有些慌亂的将挪了開，他放下手中茶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錢袋，推向了段辭雪。

“拿去吧，快些回來。”

得到命令，段辭雪拿着錢袋就往下跑去，燕凜看着她的背影，忽的笑了一聲。

這姑娘倒是一直很活潑。

烤板栗的商販才推着東西過來，現下的火不夠旺，段辭雪要買還得等上一會，反正閑着沒事，段辭雪便坐在了一旁看着街上行走的人群，

她忽然有些感慨，自己以前都沒有這種閑暇時光，能夠獨自坐下來，看着某個地方，某個景色發呆，在那個鋼筋混泥土構建的世界裏，她除了每日為自己的工作奮鬥，還真的就沒剩下些時間了。但如今穿越而來，雖說燕凜性格有些怪，但也讓她閑了一段時間。

段辭雪低頭笑了聲，忽然就注意到了眼前停下了一個腳步，“你是燕公子家的那個姑娘？”

男人的聲音很輕柔很熟悉，段辭雪擡頭，正巧對上了趙堯彎下腰看過來的眼神。

段辭雪有些驚訝，她連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趙公子怎麽會來這？”

趙堯：“今日無事，便想着出來看看。”

段辭雪點點頭，卻發現趙堯身邊并無其他人，她有些疑惑，一般大家族裏的公子哥出門不都帶了一堆小斯嗎？就算沒有小斯，也至少有個侍衛吧。

“公子只有一個人嗎？”

“啊，我将下人都打發開了，只想自己走走，他們太煩人了，”趙堯笑着解釋了一句，便繼續找了個話頭，“姑娘喜歡烤板栗？”

“嗯，我一直就挺喜歡吃的。”

“那我高低也嘗嘗，還沒吃過呢。”

趙堯舉止得體，倒是真的有溫潤公子的氣韻，段辭雪看着他，也沒有因為他突然的搭讪，生出反感。

兩人相對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段辭雪雙手托腮，朝着趙堯問道：“趙公子找我家公子的委托，到底是什麽啊？我感覺你很在意。”

“燕公子沒告訴你嗎？”趙堯擡眸看向她，有些驚訝段辭雪不知委托內容。

段辭雪搖搖頭，随後将視線投向了膳品樓的窗口，那裏坐着的燕凜正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茶，全然沒有看過來。

“他才不和我說呢，而且就算說了也是顧左右而言他，讓我猜不透。”

她的抱怨聲因為燕凜沒看過來，瞬間有了底氣，“而且他很危險，我在他身邊都得小心翼翼的。”

聽了段辭雪的抱怨，趙堯輕聲笑了聲，“我看兩人關系挺好的，沒想到燕公子在姑娘眼中，是這般人物。”

“對啊，而且你也小心一點，他對你的态度也不友好，我都看出來了，”段辭雪坐正身子，一本正經的說，“你和他，能別見面就別見面。”

“是嗎？可是我還要去取我要的東西呢。”

“他都說代價是要你的命了，還去取什麽啊？命難道還沒有你委托的東西重要嗎？”段辭雪只想趙堯遠離燕凜，不然燕凜要是把他殺了，她來這的任務不就廢了嗎？

可對面的人榆木腦袋，絲毫沒有體會到段辭雪話中的意思，“當然重要啊，她是我畢生所求。”

段辭雪聽了一愣，随後輕聲問了句：“誰？”

“北嫣…沒有她，這條命倒也無聊透頂了。”趙堯垂眸，似是在一瞬間想到了什麽，他忽然擡頭說了句抱歉，“姑娘應該不認識她，剛剛就算我一個人發瘋了。”

段辭雪将視線從他臉上一掃，她有些錯愕，這人眼睛裏的真誠，讓段辭雪一下不知回些什麽了。

她點點頭，笑道：“公子可真是個癡情之人。”

“二位的板栗烤好了！”商販朝着兩人喊道，他将包好的板栗放在車頭，示意二人過來拿。

段辭雪起身拿過一包後，朝着趙堯打了個招呼，“走了，趙公子也趕快回去吧。”

趙堯點頭，“姑娘也是。”

他取過另一包板栗後，朝着與段辭雪相反的方向離了去，段辭雪轉頭最後看了一眼他，只見這人背影挺拔，卻單薄的讓人心疼，本該是丞相府光鮮亮麗的大公子，眼下卻多了幾分蓋不下的孤獨。

等到段辭雪回到膳品樓時，燕凜點的最後一道菜也上好了，整個桌上擺滿了鮮香的菜肴。

段辭雪聞到了香味，直接坐下拿起了筷子，她并未注意燕凜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夾了快魚肉吃了起來。

“公子！這魚好吃……”段辭雪欣喜的擡頭看向燕凜，可就在看清眼前人表情後，後面幾個字幾乎被咽了下去，聲音小如蚊蠅。

“我很危險，跟在我身邊都得小心翼翼，”燕凜冷着臉，一動不動的盯着段辭雪，逐一說着她的罪證，“真是委屈你了，還得和外人抱怨。”

“……”段辭雪手上的筷子一滑，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一聲惹得段辭雪一顫，她看着燕凜，心虛與慌亂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