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皎月如燈
皎月如燈
“你是不是想着,哪天逮着機會,就頭也不回的跑了?”燕凜歪着頭,如同野獸看到了獵物般,冷冽之氣瞬間包裹住了段辭雪,“那我還得誇一下你,裝得不錯,我都沒看出來。”
“不是…公子,你聽我說…”段辭雪如墜冰窟。連說出的話都在顫抖,“我只是…”
“說什麽呢?你一向喜歡騙我。”燕凜起身,一把抓住了段辭雪的後衣領,将她提了起來。
窒息感一瞬湧上,緊接着,一股強烈的恐懼包裹住了她,她甚至覺得自己攢了這麽多年的壽命,今天可能就要被燕凜收回去了。
“公子,咳咳…你放開我,我沒騙你…”段辭雪用力的扯住燕凜的衣服,想着這樣能夠讓眼前盛怒的人稍微平和一些,但燕凜絲毫沒有理她,将一個錢袋丢給了店小二後,他徑直的帶着段辭雪下了樓。
“這公子怎麽這麽對待一個姑娘家啊?”
“這姑娘是幹了什麽?”
“我感覺這公子很生氣,他臉色都不好。”
“可這姑娘脖子都勒出痕跡了,肯定很不舒服。”
……
路上的人小聲議論着,卻沒有一個人敢攔住燕凜,他們的議論聲傳入段辭雪的耳朵裏,她只覺得眼下所有的聲音都在逐漸變小,連眼前的路都變得模糊起來。
等她再次醒來時,她正躺在燕凜房間裏的暗室裏,頭暈腦脹的感覺并未消退,她擡頭時,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處傳來一陣刺痛。
而燕凜正坐在一旁,手上正雕刻着人偶的腦袋,他雕的認真,如同對待稀世珍寶一般,每一刀都小心翼翼的。
“公子,我們怎麽回來了。”段辭雪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忍着痛看向了燕凜。
燕凜吹了吹雕刻出來的碎屑,或許是燈光太過晦暗,他臉上的表情看得并不清楚,可段辭雪看着他的動作,心裏卻生出了無法抵抗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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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段辭雪的感覺,甚至可以用瘋了來形容。
對,就是瘋了!
段辭雪連連往後退,她不理解自己的話為何讓他聽見了,也不理解自己的話到底是有多惡毒,讓燕凜忽的發了瘋。
“你說,把你做成人偶,是不是就不會覺得我危險了,”燕凜自顧自的開口,他捧着手上雕刻好的人偶腦袋,欣賞了起來,“人偶可是不會違逆我的,我讓它做什麽,它就得做什麽。”
“公子說什麽呢…”段辭雪一直後退着,可還未退幾步,忽的被放置角落裏的人偶擋了去路,她身影一頓,轉頭看了一眼,這個人偶不似燕凜以往的人偶,臉上的人偶紋格外清晰,一直連到了脖頸處。
她被吓了一跳,直接喊出了聲,她突然想起,這個人偶自己曾見過,就是自己剛穿越過來時,燕凜操控着的人偶。
枯瘦黝黑,讓人生畏。
“怕什麽呢,成為他們的一員不妥嗎?你看看,這個人偶精致嗎?”他将人偶腦袋轉向段辭雪,擺出要她欣賞的意思,“我特意為你雕刻的。”
段辭雪看着那張臉,只覺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瞳孔緊縮,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撿起了身邊的斷肢,用盡全力扔向了燕凜,燕凜并沒有躲避,而是沉沉的挨了一下,他的臉瞬間被尖銳的邊角劃了條口子,鮮血湧出,慢慢的,滴落在了他的白衣上。
段辭雪滿眼的拒絕,幾乎是崩潰的喊:“不,我不要!”
燕凜并未理她,而是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鮮血,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又看了一眼另一邊的人偶腦袋。
他驀地笑了起來,這笑聲突兀,一聲一聲釘進了段辭雪的心裏。
“不喜歡?那我為你畫上梅花妝可好?”燕凜拿起一旁的筆,在粘了自己的血後,一筆一劃的在人偶眉心處點上了梅花。
鮮紅的梅花點上的那一刻,竟然讓人偶有了反常的美感。
可能是感知到這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挽回的地步發展,段辭雪顫抖着起了身,她看着燕凜,帶着全部的勇氣說:“燕凜,你瘋了!”
燕凜輕微的愣了一下,随後慢慢的将頭擡了起來,他看着段辭雪,那雙眼睛裏竟然像是沒有情緒般,黑洞洞的,一動不動的盯着段辭雪。
她難以形容這種目光,空洞的,失去了一切光芒,像是從泥沼裏爬出來的屍體。
“你不喜歡留我身邊,可我不想你離開我,”燕凜模樣錯愕的開口,“你為什麽覺得我危險呢?我沒害過你啊,我只是想有個人陪着我罷了。”
他喃喃自語,随後起了身,他将視線落在段辭雪身上,兩人之間的沉默在無限拉長。
不知過了多久,他退後幾步,猛吸了一口氣,像是壓抑了極大的痛苦一樣。
“段辭雪,你說你無處可去,想留我身邊,我留了,入籠後怕你遇見危險,我還特意為你留了後手,”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示意自己留在她那兒的銀絲,他語氣平靜,像在說無比尋常的一件事,“怎麽反過來,我還成了那個惡人?”
“…這下清楚了,我不用再試探或是猜測什麽,你不在乎我,這世上本就沒人在乎我,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是嗎?”
段辭雪沒有理會任何一句,她看着他,在燕凜走出暗室,徹底隐入黑暗後,段辭雪才脫力一般,癱坐在了地上。
燕凜很危險,段辭雪不是第一次覺得了。
可她是第一次遇見,燕凜這種,如同失控般的危險,那種失去了任何的一個保險措施,卻站在眼前,随時可能爆炸而奪人性命的危險。
自從段辭雪從暗室醒來,她腦海裏就一直響着一道電子音,她知道,那是021的聲音。
「解鎖任務對象又一條信息。」
解鎖的信息是什麽,段辭雪根本沒有時間去探究,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燕凜話裏的氣息,他真的想将她變為一個人偶。
她想起自己看過的所有人偶,最後的一個落在了住在這聽離苑裏的若生,她模樣是孩子般的稚氣十足,可那雙眼在被控制後,完完全全的,失了為人的資格。
她不願,甚至覺得這一切足夠讓她崩潰了。
可這誤會如何能解?她不過是想讓趙堯遠離燕凜罷了,何來自己想離開他一說?
在些微平複了自己內心的情緒後,她坐在地上,看着這周圍的一切,空蕩蕩的四壁,連一扇留給光明照進來的窗都沒有,在這樣的房子裏,大大小小擺放着七八個人偶,還有很多,是未完成的肢體部位。
不知為何,她忽的皺起了眉,原來燕凜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完成了一個又一個委托,他很危險,這是毋庸置疑,甚至擺在明面上的共識。
可她卻覺得,他很孤獨,在她來到聽離苑之前,陪着他的只有一個不完整的若生。
段辭雪長呼一口氣,喚出了021。
“021,打開燕凜信息面板,調出剛剛解鎖的信息。”
“好的,已為宿主調出。”
——
大祈十四年,冬。
燕凜正跌跌撞撞的走在臨月城的大街上,這是他以人偶的軀殼,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做寒冷,也感受到了無法抵抗的饑餓。
他體內流着一股暖流,久違的,他想着去靠近與之相似的溫暖。
他看着街邊升騰着的霧氣,他還記得,那蒸籠裏面放着的東西是可以讓他減少饑餓的,強烈的欲望告訴他,再不吃點東西,他恐怕就要撐不住了。
在聽離苑裏,當所有的光亮都熄滅時,他感受到了別樣的感覺,那是從他本該空洞的眼睛裏跑出來的,參雜了無數情緒的東西。
可它跑出來落在地上後,燕凜卻怎麽也找不到了,他找不到那顆眼淚,也找不到一直陪着自己的師傅。
那時的他很恨,他恨訴息以命換自己的命,他不值得訴息這般對待,這是他一直以來,只要看着訴息,他就無法抹去的念頭。
他不值得。
燕凜坐在牆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身上的傷還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那是被羅钺成打的,本來以為自己能夠死在他手裏,取走這不屬于自己的生命,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羅钺成僅是将他丢了出來。
他看着一旁的包子鋪,他覺得他要活着,或者說,他腦海裏一直有一道聲音,告訴他,他得活着。
趁着老板轉過身,燕凜便偷偷上前,摸了個包子出來,很幸運,他沒有被老板發現,他退到牆角,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飄飛的雪花落在身上,他握着手上發燙的包子,汲取着唯一的溫暖。
“老大!他手上有包子!”忽的,一旁的乞丐們看到了他手上的東西,僅是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湧了上來。
燕凜看着這七八個人,緊緊的将包子握在了手心。
乞丐中有幾個個子很高,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他們身上的衣服很髒,連鞋子都沒有一雙完整的。
“這小子穿的挺好啊,這料子怕是哪個富家子弟吧?”領頭的乞丐用木棍挑起了燕凜的下巴,他神色鄙夷,語氣裏全是戲谑之意。
“老大,把他衣服扒了,感覺能換幾個錢。”
“對啊,還有鞋子。”
“先把他手上的包子搶過來。”
……
圍着領頭的乞丐們一言一語的提議着,領頭的點了點頭,以更加戲弄的語氣說:“我們要給這個小兄弟一些選擇的權利,說不定他想加入我們呢。”
“瞧瞧這身上的傷,怕是被家裏人趕出來了吧。”
燕凜将頭一別,随即抓了一把雪扔向了領頭的人,雪球沒有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僅是剛碰到,就散成了碎屑。
“看來小兄弟不喜歡我們,”領頭的擺了擺手,身邊的人就朝着燕凜走了過來。
“把衣服扒了,然後給點教訓。”
燕凜朝着最近的人臉上撒了把雪,趁他還未反應過來時,連忙起身跑了起來,可他個子太小,這個身子也受了傷,還未跑幾步,他就堪堪摔在了地上,身後的人一擁而上,發瘋似的扒着他的衣服。
“走開!別碰我!”燕凜喊道,惶恐充滿了整個腦袋,可他力氣不夠,被幾個大個子按住後,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身上的衣服極快的速度被褪去,在只剩下一件裏衣後,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如雪般輕冷的聲音,“住手,你們在這作甚?”
按住他的人停了動作,燕凜轉頭看過去,只見一位女孩站在不遠處,年齡看着只比燕凜大幾歲,她身着粉色衣裙,身披大紅色披肩,是如同雪中紅梅一般的存在。
還未等燕凜反應過來,幾個小斯就上前趕走了圍着他的乞丐,燕凜躺在地上,發起了楞。
“小公子,你的家在哪裏?我讓他們送你回去。”女孩小步上前,她微微附身,笑着和燕凜說道。
此時她的聲音格外溫柔,燕凜看着她頭上微微晃動的步搖,回過了神。
“我沒有家。”燕凜爬起來,身上已經被雪淋濕,而被脫去的衣裳也不見了蹤影,此時的他站在雪裏,緊握着手上已經發冷了的包子,格外的狼狽。
女孩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她看着燕凜,身上的布料全然不像沒有家的孩子,她抿唇,緩緩開口:“如果小公子實在無處可去,待在我身邊可好?做我的侍衛。”
也許是怕他不理解,她指了指周圍的小斯,“和他們一樣。”
燕凜沒說話,只是将頭低得很低,此時寒冷如同刀尖一樣,不停的往他身上劃着口子,他來不及躲避,也無法躲避。
“這是小姐給你的。”突然,眼前闖進了一抹紅色,燕凜兀的擡頭,只見小斯正遞過來了剛剛女孩披着的披肩。
燕凜錯愕的接過,幾乎是沖上前了一步,他的聲音很稚嫩,卻又帶着孩子的固執,“我跟小姐走,以後我就是小姐的仆人。”
原本準備離開的女孩轉過頭,沖着燕凜笑了起來,“好啊,我叫雲北嫣,是雲家的大女兒,你以後就是我的侍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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