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何來罪過

何來罪過

“那你為何不救他？他和你是一體的。”段辭雪問。

若生擡眸看了她一眼，說：“……他更希望我救你，潛意識中，我覺得他也是這樣的态度。”

段辭雪看着她，稚氣的臉上帶上了少有的堅定，也不知為何，燕凜會将若生雕刻成這個樣子，然後将自己的靈魂放進去。

“他的态度是怎麽樣的，和我沒關系，我只想去救他。”段辭雪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若生：“這林子隐蔽，沒我帶路你出不去。”

段辭雪擡頭看了眼天，蔚藍天空裏随意飄着些白雲，飛鳥掠過眼簾，一切看着都格外的寧靜美好。段辭雪曾想過，如果自己以後的日子就這樣了，倒也滿足，能過就過，不能過就躺。

可現在，她竟然覺得如果身邊有一個喜歡找茬的公子，那日子會更好些。

“我會出去的。”段辭雪說。

是夜，若生已退出了房間，段辭雪默默盯着窗外，最後喚出了021。

“你舍得出來了？”

“宿主怎麽一副哀怨的表情啊，我瞧着宿主壽命還挺長的，不用憂愁啊？”

這系統消失一段時間後，看着越發賤兮兮了。

“我要出去，你能帶我出這個竹林嗎？”段辭雪懶得和它貧嘴，直奔主題的問道。

藍色光屏變化，最後以一個上帝視角照射出了竹林景象。

這個竹林很寬，大體呈現一個圓形，而這棟竹屋所處位置正好是竹林中央，離出口有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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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辭雪将地圖翻動，最後确認了前往臨月城的路，只是路有些遠，途中也沒什麽酒家。

“021，你覺得我徒步去臨月城需要幾天？”

“……你還是早點放棄這個念頭的好。”

段辭雪點頭贊同，然後指尖點在了最近的一個酒家上，“這兒有個酒家，能不能借到馬？”

“可以。”

“那現在就走吧。”

“？”021屏幕關閉，然後不解的問，“宿主，你可知現在幾時？”

“幾時也得走，救人要緊。”段辭雪頭也沒回，直接紮進了竹林裏，在确認路線後，她幾乎是小跑着趕路。

“救他幹什麽？宿主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只要同意，我就可以讓你回家。這兒的事，早就和你沒關系了啊。”

021忽然開頭說道，段辭雪一愣，腳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周圍籠罩着一片黑暗，風吹過時，竹葉還會發出沙沙的聲響，整個環境看上去格外的瘆人。

“可以回家了？”段辭雪自言自語的問。

“是啊，021消失這段時間就是為了宿主的獎勵，如今回來就是打算和宿主說明情況的。”021光屏變動，最後出現了一個有同意和拒絕選項的頁面，按鍵最上面正是兌換獎勵‘脫離小世界’。

“宿主只要同意了，就回去咯。”021說，“宿主快點吧，這個是有時限的。”

段辭雪愣在原地，藍色的光印在她的臉上，她沒什麽表情，只是沉默的盯着這幾個字。

真是簡單啊，只要按下這個按鍵，她就能如同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逃離這個世界回到自己的地方。

她離開，這兒所有的東西都沒影響，小世界依舊獨立存在着，裏面的人也過着原來的生活，這個世界再沒有段辭雪。

段辭雪忽的一笑，問：“以後再兌換可以嗎？”

021不可置信的問了句：“為什麽？”

“我要去救人！”段辭雪轉頭看向了竹林深處，眼神卻無比的堅定，“我要見到燕凜。”

“宿主有證據嗎？”021笑，“羅钺成可是拿證據抓的人。”

“我不信他！我會找到證據的。”

“找什麽證據？你連可以懷疑的對象都沒有，又何來另一個真兇？”

段辭雪說，再一次的沖進了竹林，“有懷疑的對象，我這次回去就是找證據的。”

＊

段辭雪借到馬後一路狂奔，原本應該五日的路程硬生生的讓她縮到了三日，只不過等她到了聽離苑後，整個苑子已被官府封禁，門口也有官兵站崗。

在确認正門無法進入後，她偷摸到了聽離苑的暗門處，這個門是若生以前偷偷帶段辭雪出去的秘密暗道，通過這個門，段辭雪偷摸着把街道都逛了一遍。

她貓着身子進入苑子，整個聽離苑一如往常一樣，安靜如水，就算風吹過鳥兒飛過，也沒留下任何喧嚣。

段辭雪走了兩步，最後在聽離苑的庭院裏發現了一灘血跡。

因過了一段時間，這灘血跡已經泛黑，可它卻仍舊刺眼的讓段辭雪閉上了眼睛，這麽大一灘血跡，燕凜該是受多大的傷？那一刀，竟然下手這麽重！

段辭雪深呼一口氣，然後走進了燕凜的暗室，本就有些亂的房間，被搜查的士兵弄得更加亂了，木塊被随意的扔在地上，還有一些快要完工了的人偶被卸了四肢。

為什麽羅钺成會知道這裏放着人偶，或者說，為什麽羅钺成這麽肯定，燕凜帶回來的那個人偶就是滅了雲家滿門的工具？

段辭雪慢慢走出暗示，下意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裏的陳設沒被動過，依舊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忽然一個藏在桌角的東西落入了她的視線，她驀地一愣，這才想去起來自己早就忘了它的存在。這個東西在她房間裏放了太久，差不多是她住入後，一直陪着她的東西。

段辭雪将小人偶拿起，小巧可愛的孩子模樣的人偶臉上挂着笑，手上的糖葫蘆依舊鮮紅。

這是羅钺成給她的人偶。

他說他有一個鋪子在街道處。

段辭雪拿着人偶就跑出了苑子，按照記憶，她便來到了與羅钺成見過面的地方，她記得往眼前的巷子裏跑去，就是那個早已落寞了的高家商鋪了。

“那個罪人好像被押去了盛京城？”身邊經過的人小聲議論着，段辭雪疑惑的回頭看去，只見兩人繼續說，“是啊，畢竟是大事，咱們陛下可是龍顏大怒了。”

“那罪人，我曾見過一面，明明看着翩翩公子模樣，沒想到背地裏就是一個殺人犯！這下被抓了，可要讨個公道啊。”

“放心吧，當朝太傅親自抓的人，陛下親審，還能讓他跑了不成？”

“就是替尚書不值啊，多好的一個人，竟被滅了全家。你說說，是什麽仇什麽怨？”

“聽說那罪人本就是尚書家奴才，因為偷東西呢，被打斷腿趕了出來。”

“嚯，還偷過東西呢？”

“好了好了，快走吧……”

……

段辭雪默默聽着，心中愈發覺得可悲，她手上緊緊的捏着小人偶，忽的想起了她第一次入籠，心裏滿是憤恨的她曾和燕凜吵過一架，如今想起來，燕凜不過也在為謝禾讨回公道，只是他的方法總是默默的。

他本就不是一個涼薄的人，只是性格使然，不善于直接表達罷了。

如今卻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還指責他沒有報恩之心。

段辭雪回過神，直接去了羅钺成的鋪子，等她真的找到後，卻發現這個鋪子早就關了門。

“老板？”段辭雪将門推了推，喚了聲。

無人回應，門也紋絲不動，段辭雪在觀望了一會後，看向了一旁的窗口，窗口是紙糊的，段辭雪用力一推，便将窗戶打開了。

她跳入房中，沉積許久的灰塵揚起，惹得她咳了幾聲，這個房子很整潔，只是因為沒人打掃，已經落上了灰。

可她卻發現，這個名義上的鋪子，其實沒有任何商品，就叫他推銷給她的小人偶，都沒有擺出來。

段辭雪在周圍檢查了一番後，她看到了一旁的櫃架處，有一處的灰塵與其他的地方不同，像是被人抹了去一樣，是幹淨的。

她伸手去摸，櫃架直接陷了進去，段辭雪一愣，然後用力一推，只見一條通道躍然眼前，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段辭雪沒多猶豫，點開火折子就直接走了進去。

借着影影綽綽的光，暗室的擺設逐漸展現了出來，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房間，房間的一側放了一個櫃架，上面正是羅钺成曾送給過段辭雪的小人偶，零零散散擺了十幾個。

而與一旁的小人偶不同的時，其對立面是一堆零散的原料，其中還有一些未來得及拼湊的人偶四肢，段辭雪借着燈光，細細查看了半會。

“021，我的工具還能給我嗎？”

“可以。” 随後段辭雪的面前就出現了她用來修複人偶的全套工具，“宿主打算做什麽？”

“将這個拼起來。”

将一旁的煤油燈點燃後，段辭雪便蹲下身子修複起了人偶，這個人偶與其他殘破的人偶不同，它是未完成的一個半成品。

認真修複了三天，原來那堆擾亂的四肢已經拼接在一起，成為了一個人偶模樣。

段辭雪靜默的盯着眼前這個與燕凜暗房裏，被羅钺成搜出來的一模一樣的人偶，心情雖然憤怒不堪，但她更多得覺得不理解。

她上前一步，忽的發現了一旁有個被布蒙住的東西，她輕微皺眉，上前将布扯下。

在看清楚布料之下藏着的東西後的，段辭雪被驚得連退了兩步，她倒吸一口涼氣，看着眼前精致完美的人偶。

他眉眼低垂，就好像正在伏案看着什麽，借着昏暗的燈光，不用太過于将細節瞧清楚，就能知道這人的骨子裏是溫柔的。

“訴息……”段辭雪喃喃道。

021突然冒出來，調笑一句：“沒想到羅钺成還會做人偶呢。”

“我想我應該去盛京城了，找他要個答案。”

段辭雪後退一步，問021：“你能幫我個忙嗎？”

“宿主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