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何來罪過
何來罪過
盛京城地牢裏,燕凜雙手被鐵鏈困住,他癱坐在牢內一角,白衣已經染滿了泥污與血漬,身上的鞭痕密密麻麻的爬着,他呼吸淺弱,不仔細去看的話,完全沒有一絲生氣。
與以往不同,牢獄之中并沒有獄卒們閑聊的聲音,牢裏燈光不足,幾盞油燈挂于牆壁之上,淡淡的發着光,燈光下幾只老鼠沿着牆角小心的爬着,在它們來到燕凜身邊的時候,看到有東西阻攔,便停下來張望了一下。
燕凜睜開眼,疲倦的看着正在審視着他的老鼠,老鼠通體漆黑,連看着他的眼神也是。老鼠在确認眼前的東西沒有威脅後,順着氣味來到了兩個碗前。
幾乎快破的碗裏正放着一塊發黑的饅頭,旁邊放的是半碗清水,這兩碗東西與送過來時一樣,獄中的人沒有動過它。老鼠在聞了一會後,從碗裏抓住饅頭轉身就跑了,在老鼠拿出饅頭的一瞬間,破碗一碎,清脆的聲音響起,混着獄中犯人的低吟,讓監守的獄卒皺了下眉。
燕凜僵硬的擡起頭,看着那個裂成兩塊的碗,最終還是将頭低了下去。
“太傅大人。”獄卒突然恭敬的喊道。
羅钺成揮揮手,示意幾人不必多禮,他從懷裏拿出一個錢袋,塞進其中一個獄卒手裏,他指着關押燕凜的那個牢房說:“勞煩把那個牢打開一下。”
開鎖的聲音清脆擾耳,燕凜不可查的皺了下眉,依舊保持着自己頹唐的模樣。
羅钺成腳步很輕,他站在燕凜的面前,只是沉默的看着,并未開口說什麽。整個牢獄格外安靜,兩人就這般沒有任何鋒芒的對峙着。
羅钺成看了眼碎掉的碗,随機扯了抹笑,“怎麽?連食物都不吃,一心求死啊?”
燕凜沒理他,只是保持着自己的狀态。
“放心,你的心願會實現的,皇帝已經下令要你為雲家償命了,只不過你上上下下沒有一個親人,不然的話,你這條命可償還不了雲家百條性命。”
他蹲下身子,伸手将燕凜的下巴擡起,只是在看到燕凜蒼白到如同白紙一樣的臉時,羅钺成竟然有一瞬間的發愣。
燕凜眸色漆黑,全然沒有一點光亮,羅钺成忽的大笑起來,說:“昔日的燕大公子多光彩啊,現在成了階下囚後,不也還是認命了。”
他的笑聲在獄中響起時顯得格外詭異,原本還有幾個探出腦袋準備過來看戲的犯人都默默地收回了腦袋,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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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凜,你真沒用。”羅钺成松開手,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燕凜。
“呵,一樣一樣。”燕凜輕聲笑着回了句,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好似幹涸了幾個世紀一般。
燕凜将頭擡起,本就蒼白的臉在挂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後,顯得格外的滲人,“羅叔不也是需要依靠朝廷之力才敢有所動作嗎?你又何來底氣嘲笑我,我師父平生最厭惡什麽,你就偏要為什麽效力。”
羅钺成一愣,随即像是觸了逆鱗一樣,狠狠地朝着燕凜的腹部踢了一腳,燕凜本就背靠着牆,被這一腳一踹,整個人都往後靠了過去。他皺着眉,嘴角慢慢的滲出了血,倒是讓他蒼白的臉上添上了幾分血色。
“燕凜,我勸你別激怒我,不然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鐵鏈被牽動的聲音清脆,傳入燕凜的耳朵後惹得他嗤笑了一聲,可這一聲仿佛用掉了他全部力氣,他轉過身,用手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獄中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都被掩去,只留下燕凜一個人的聲音。
羅钺成也不急,只是淡漠的看着,在燕凜稍微緩解了會後,他才繼續開口:“燕凜,你有沒有聽說過剝離陣?就是可以把一切原本不屬于你的東西盡數剝離的法陣。”
燕凜微愣,然後不可思議的擡頭,“什麽?”
“我找到了,你猜猜我要用來幹什麽?”
兩人無聲的對峙着,從羅钺成的眼裏還能看到一絲得意,反倒是燕凜,眼裏的不解與震驚使得兩人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你想要我體內的銀絲?”燕凜忽的想起什麽,“你想複活訴息?”
羅钺成不置可否的看着,燕凜撐着身子艱難的站了起來,兩人身高相近,只不過燕凜看上去更加的削瘦。
“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你在我師父身邊這麽多年,你有看到過他成功過嗎?”燕凜準備去拉他的手臂,可鏈條不夠長,燕凜不僅沒有摸到還被向後拉了一下。
燕凜一愣,然後想起了什麽。
訴息成功過,那個成功的例子現在不就站在羅钺成眼前嗎
燕凜:“所以你準備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這一天?”
“你等着吧,不是你的東西,我遲早要拿回來。”羅钺成說完便退出了牢房,鎖鏈再一次鎖住牢房門口,燕凜沉默的看着羅钺成的背影,劇烈的喘着氣。
身上的傷口因情緒原因,疼痛如同潮湧一般又一次的沖上了燕凜的腦門,他捂着胸口,然後吐了一口鮮血,被羅钺成踹的地方如同被撕裂一樣,燕凜皺眉,脫力的倒在了地上。
*
盛京城裏,段辭雪獨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這裏與臨月城的不同,從街上的行人所着衣裳來看,兩處的人就不是一個檔次。
寶玉腰間配,霓裳随風飄,段辭雪忽的想起來了自己曾看過的盛世,奢靡安樂,自在随心不就眼前這般模樣嗎,兩旁的酒家裏不停地傳來喧鬧聲,酒香濃郁,灌滿了街道。
段辭雪牽着馬,有些局促的走在街上,她不熟悉這裏,雖說曾在籠中來過一次,但現下過去這麽多年,兩邊的商販都變了模樣,她将馬匹寄存在酒家後,準備上去喝口茶。
小二很熱情的招待段辭雪上樓,看着她這一路風塵仆仆,還以為她要住店,可當他知道她只要一杯水時,臉上的表情直接變了模樣,他上了一壺茶後,直接退下招待其他的客人去了。
“你聽說了沒?皇帝已經下令,燕凜明日午時就要當衆斬首了,他已經承認了所有的罪責。”
“我就說這事肯定是他幹的,現在雲家上下百條命終于能夠安心了。”
“明天我們去看看吧,我還挺想看看這個罪人長什麽樣子,看看他被斬首的時候的表情。”
“叫上我啊,一起去。”
段辭雪聽着,手上的水杯一松,直接落在地上成了碎片,小二聽到後,明顯不耐煩的說:“客人這是怎麽回事?小店的水杯水壺可是上好的白玉,你陪得起嗎?”
“啊,抱歉,”段辭雪将懷裏的錢袋拿出來,然後問道,“多少錢我陪。”
段辭雪将銀子遞給小二後,也沒管太多直接起身跑去隔壁桌,在兩人有些震驚的眼神裏,段辭雪問:“兩位公子,我能問一下明日斬首這事是在哪裏我也想去看看。”
“那可是砍頭啊,我看姑娘應該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血腥場面還是不要去了吧。”其中一個高馬尾說道。
段辭雪有些急切,全然不顧眼前兩位互通的眼神,“拜托公子了,我其曾受過雲家的恩惠,我真的很像去看看。”
“告訴姑娘也不是不行,”高馬尾向段辭雪推來一個杯子,他嘴角噙着笑,說,“姑娘既然是有事要求我們,那就喝了這杯酒吧。”
段辭雪看着杯中清酒,酒香濃烈,從她進入這個酒家時就一直聞着這個味道。
另外一個人看見段辭雪半響沒有反應,狀似惋惜的說:“姑娘既然不能飲酒,那就找別人去吧,這個酒家裏還有很多人,他們應該都知道。”
段辭雪向周圍的人看了眼,他們大多數都喝紅了臉,還有幾個醉倒在了桌子上,她回過頭,直接拿起了桌上的酒。
“公子說話算話。”
“當然。”
酒進入喉嚨的那一刻,段辭雪感覺整個喉嚨都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她忍着不适将杯子放下,模樣認真的說:“公子告訴我吧。”
“哈哈哈,姑娘真豪邁,”兩人撫掌而笑,“這可是盛京城裏最烈的酒,姑娘你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口就喝下了。”
酒意逐漸上頭,段辭雪忍着暈眩等着兩人的回應。
“明日午時,就在玄正街頭,姑娘可別忘了。”高馬尾笑着說。
段辭雪點頭,默默記下了玄正街這三個字,她艱難的移着步子,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重,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模糊。
她的酒量從沒這麽差過,可這最烈的酒也還真是名不虛傳。
高馬尾看着段辭雪腳步虛浮,似是得逞一般開口:“姑娘既然醉了,要不要我們帶你回去?”
他連忙上前準備去扶段辭雪,就在即将抓住她的手臂時,趙堯忽的站了出來,他手上的扇子向高馬尾的手腕敲去,高馬尾吃痛後便将手收了回來。
“你們兩個這是何意?”
在看清來人是趙家公子後,兩人神色一慌,連忙作揖行禮,“趙公子。”
“我們不知道她是趙公子的人,公子大恩大德,饒了我們一回吧。”
“與我無關的話,二位又在打什麽算盤呢?”
“不敢,我們不敢!”兩人聽出了趙堯語氣裏的氣憤,立馬跪了下來。
趙堯本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可身後的段辭雪腳下一軟,竟馬上就要摔了下去,趙堯立馬上前扶住她的手腕,只能最後說一句:“我下次要是再見到你們不懷好意,別怪我不客氣。”
兩人連連磕頭,等到趙堯走後,這才起身朝着趙堯離開的地方吐了口唾沫。
“嘁,一個廢物還在這擺架子,誰不知道他除了一個丞相之子的名頭,什麽都沒有了啊,年過二十了,也沒見他考個功名。”
“好了好了,趙堯他頭上有他爹在,我們走吧。”
*
趙堯帶着段辭雪下樓後,試探性的問:“段姑娘,你還好嗎?”
“還行,就是頭有點暈……”段辭雪模模糊糊的回道。
趙堯看着她路都走不穩的模樣,心下了然,“要不要我帶你去另找個客棧住下?”
“不用了,我要去找燕凜。”
趙堯一愣,看着眼前的姑娘。這人渾身上下風塵仆仆的,剛剛因為酒意上頭,微微泛紅的臉倒是讓趙堯忽略了她滿臉的疲憊。
“姑娘是為了燕凜才趕來京城的?”
“嗯,趙公子,你能帶我去見見羅钺成嗎?”
“燕凜可是殺了雲家百人,皇帝已經下令要讓他付出代價了,你救不了他的。”
段辭雪掙開趙堯,然後退了一步,不知是不是入冬後的風太過寒冷,段辭雪現在看上去清醒了不少,“趙公子,你也信燕凜會殺人嗎?”
問完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段辭雪自顧自的回答道:“也是,他可是一直嚷嚷着要殺你來着。”
“燕凜滅雲家滿門,證據确鑿,何來我信不信一說?”
“我不信啊。”
段辭雪搖了搖頭,“證據是什麽?那個人偶嗎?我在另外的地方也看到了一模一樣的。”
“什麽?”趙堯有些吃驚,“在哪裏看到的?”
段辭雪沒有回答,反而問道:“趙公子權當幫小女子一個忙,我知道羅钺成是公子的老師,我只是想見他一面,在明日燕凜受刑之前,你能幫我嗎?”
趙堯微怔,他第一次見到段辭雪時就覺得這人與尋常家的女子不同,她身上總有一股不被這世俗約束的感覺。
可這性子往好處說是勇敢無畏,往壞處看不過是莽夫與不守女德。
“這事早就沒了回旋的餘地,你又在堅持什麽呢?”
“我堅持的是我心中的正确,燕凜不會殺人,他不能蒙受這般冤屈。”
趙堯勸不動她,便點頭應下了,“姑娘和我一起回府吧,我叫下人去尋老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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