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表白

表白

脖子後面一涼，柳知味心道不妙。

然而，當他還沒來得及回頭時，藤蔓已經在他的頸部繞了一圈。

對于視野的盲區，他不能直接不管不顧地用劍，因為稍一不慎就會傷到自己脖頸的皮肉。

短短的猶豫時間裏，柳知味錯失了反擊的最好機會，不僅脖子被纏住了，手中的劍也被不慎打掉。現在的他除了自身并不充足的力量，毫無還手之力。

“柳知味！”李蕭注意到他的情況，在肆意生長的藤蔓之間劈出一條路來。

可是，就在他的劍即将碰到束縛着柳知味的枝葉時，柳知味周身的植物忽地加快生長。

轉瞬之間，柳知味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而李蕭則被更多的藤蔓擋住了去路。

勒住脖頸的藤蔓越收越緊，手指抓住往外扯也是徒勞。柳知味感到呼吸到的空氣漸漸稀薄。

“快去救柳知味！”

“可惡，怎麽突然又長起來了，剛才還沒有這麽多！”

“怎麽辦？我現在過不去！”

同伴們的焦急的大喊與怒吼似乎越來越遠。在意識也快要遠去時，柳知味眼前扭曲混亂的景物之中，一道銀光乍現。

束縛着脖頸的藤蔓松了力氣，同時這裏所有的植物都停止了蔓延。

強勁而果決的劍氣迸發出來，頃刻間，無數藤蔓被斬斷。

視線之內的植物屏障轟然倒塌，零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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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藤蔓的支撐，柳知味從高處墜下去，卻在到地面之前，穩穩地落入一個懷抱。

“咳……咳咳。”重新獲得暢通呼吸的柳知味，捂着喉嚨處劇烈地咳嗽。随着源源不斷的雄厚內力自背後緩緩傳入，他的眼前逐漸恢複清明。

然後，他對上了司徒清滿是憂慮的金色眼眸。

原來是司徒接住了他，柳知味想。他的心裏頓時踏實了不少。

其他人圍過來時，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怎麽回事，我怎麽沒看懂，究竟發生了什麽？”唐佑捂着手臂上正在流血的傷口，茫然地問。

申子真看着司徒清，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司徒，你……”

“之前大家都在和藤蔓搏鬥的時候，在我們之間，我唯獨沒看見司徒。”沈卉将幾乎昏過去的譚衡安置在一邊，走了過來，“後來我猜測，他是去找植物的源頭了。前期我們能應付得了那些藤蔓，也許正是因為有司徒一直在暗中壓制。你說，是嗎？”她蹙起眉，看向司徒清。

“是這樣。”司徒清承認道。

“但是，剛才又是怎麽一回事？”沈卉神情嚴肅，盯着司徒清，“你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不符合你往日在無華峰展現出來的修為。而且，我都看到了，你分明很擅長用劍。那樣的劍氣……根本不是我們這樣的尋常弟子能用出來的！”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所有人都看着司徒清，等待着他的解釋。

柳知味見司徒沒有要回應的意思，焦急地想着對策。這種情況應該用什麽圓回去呢？但他對劍法、修為這些東西，實在是所知有限，胡編亂造的話……

“他是用了法寶啦，在心上人面前耍帥就不要揭穿他了。”在一旁沉默觀望的李蕭站了出來，“哎呀，一不小心還是說出來了。”

柳知味：“……”雖然不知道李蕭為什麽要幫司徒編借口，不過編得像真的似的，就暫且不去在乎了。

申子真和唐佑聽得俱是一臉懵，而沈卉看了看司徒清，又瞧了瞧柳知味，眼睛漸漸瞪大：“不會吧……你、你們？”

司徒清嘆了口氣，也不只是為了圓謊還是吐露心聲，下定決心般說道：“就像他說的那樣，我單方面的傾慕柳知味，想用最快的方式救他，于是用了珍藏已久的法寶，才出現了你們看到的那種情況。”

柳知味的心砰砰直跳。其他的說辭都被抛到腦後，仿佛只剩“傾慕”兩個字萦繞在他的耳邊。

如果讓大家認為，司徒在單戀他，會不會讓司徒顯得太卑微了？

出于這樣的考慮，柳知味頭腦一熱，道：“他不是單方面的，我也喜歡他！”

衆人：“？”

司徒清聞言，瞳孔急劇縮小。他情緒深刻且複雜地看着柳知味，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麽。似有千言萬語彙于這一瞬間，而不便言明。

之前犀利地提出質疑的沈卉，如今接收了過量的信息，已經忽略了當時在意的一些細節，磕磕巴巴地說：“原、原來是這樣，那個……兩情相悅真好啊，祝福你們。”

李蕭恐怕是在場的人裏最摸不着頭腦的，他只是幫忙編了個借口，怎麽就成真了？

這段并不小的插曲過後，為了去尋找可能被落在裏面的其他千鶴門弟子，他們一行人繼續深入這條路。

氣氛變得微妙了不少，尤其是司徒清和柳知味之間。

其他人都很識趣地和那兩人隔開了一小段距離，貼心地給他們提供了近似獨處的空間。

看着司徒清的略微泛紅的側顏，柳知味心裏癢癢的。他現在應該說些什麽來打破這無言的局面？

或許他可以向司徒解釋，他為了讓司徒不所說的單戀那麽尴尬，聲稱自己也喜歡對方。

可是，他說的喜歡，是實實在在的真心話，而非借口。

其實，在真正說出來的那一刻以前，他從未确定自己對司徒的心意。就在開口的瞬間，他豁然開朗。

不論司徒出于何種理由說出那樣的話，不論是真心還是借口，他都可以确定的是，他喜歡着司徒。

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而是友誼之上的愛慕。

所以，解釋與否，對柳知味而言都無所謂了。因為他的真心話，已經傳達給司徒清了，這就足夠了。

結果是司徒清先對他開了口：“使用了法寶是借口。不過其他的……我說的是事實。”

感受到司徒清熾熱真誠的視線，柳知味心裏的那根弦被撥動了。

“我也是。”他壓抑着激動的情緒，給出了自己的回應。

司徒清驚訝得差點忘了走路，原地停頓了下。他仿佛不曾料想柳知味會這樣說。

事先準備好的諸如“你不用有壓力”“盡管我喜歡你但我知道你對我沒有那樣的感情我們之後還是做朋友”等話語，沒了發揮作用的機會。

“我本以為你在幫我圓謊。”司徒清松了一口氣，釋懷而又愉悅地笑了，“既然你說的也是真心話，那真是……太好了，原來不是我一廂情願。”随着他的坦言，淺淺的紅色染上了他的耳垂。

“其實我之前一直沒想清楚，直到剛才，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柳知味聲音越來越小，害羞道，“那我們現在，算不算開始交往了？”

“什麽？”司徒清沒聽懂他說的。

柳知味：“就是在說，你願不願意和我成為道侶！”

“我——”

“他們在那邊！”這時，李蕭遠遠地就看見了千鶴門的同門，跑在最前面，引領着其他人一同過去。

司徒清沒來得及回答，柳知味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前方。

千鶴門的弟子們此時沒了平日裏的風采，白色衣袍被泥土和血跡污染，一群人坐在他們為了抵擋危險而設置的結界裏，渾身上下都寫着疲憊。

其中一人注意到李蕭等人趕來，灰暗的眼睛亮了起來：“太好了，有人來救我們了！”

彙合之後，柳知味他們了解到千鶴門弟子路上發生了什麽。

原來，他們為了尋找珍寶，來到了這個偏僻的岔路上，結果遭遇了等級高于中級路線應有的魔物，特別是那些植物。

藤蔓的蔓延速度和力量都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幾次嘗試離開都失敗了，只有譚衡僥幸逃脫，打算逃離這裏，去找人求救，然而他在出去的路上也被追上了，幸好最後遇到了李蕭和無華峰的幾人。

“李蕭，謝謝你還能來救我們。”千鶴門一位弟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李蕭說，“我還以為發生了那樣的矛盾，你不會管我們了。”

“我怎麽可能見死不救！”李蕭說，“這是兩碼事，而且，現在我也發現，離開大家自己行動不是什麽容易事，我也遇到了危險，還好被靈霄宗的這些道友們救了。最應該被感謝的，是他們才對。”

……

靈霄宗和千鶴門兩夥人一起向秘境出口的方向行進，之後的路上沒再有之前的突發情況出現。

臨別之時，李蕭悄悄來到柳知味和司徒清二人身邊。

“司徒道友。”李蕭壓低了聲音，“你用的不是真名吧？”

司徒清阖眼，深吸一口氣，而後再次睜開面對這兩人，“如你所言。”

柳知味并不驚訝，隐藏身份需要用假名，是很常見的事。

李蕭看了看周圍，确定附近沒有第四個人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對司徒清說：“我有個猜想，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不回答。”

司徒清大概料到了李蕭在想什麽。如今他與柳知味之間捅破了窗戶紙，将真相向對方表明也是遲早的事。

于是他坦然道：“你問吧。”

“司徒……前輩。”李蕭緊張得聲音發顫，“其實，你就是司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