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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琴音突然停了，觀水轉過頭來，看着魂不守舍的胖丫：“什麽？”

胖丫一愣：“啊？我沒說什麽呀！”

“你說了，我聽到你說了兩個字，沙雕！”

胖丫尴尬了，明明只是在吐槽，怎麽一不小心嘴巴就漏出去了呢？

她只好幹巴巴的解釋：“嗯，那個什麽，我不是說你。”

觀水不相信她的解釋，這裏只有兩個人，不是說他，難道傻到說自己？

不過想想，确實挺“沙雕”的，他站起來收琴準備走，胖丫幾步爬上來攔着他：“跑什麽呀，彈幾個曲子給我聽吧，就當是我辛苦一趟的路費。”

觀水不明白了：“你跑到這裏來跟我有什麽關系？”

胖丫理直氣壯：“當然有關系了，關系大着呢，我不是怕你掉坑裏面爬不起來嘛！”

胖丫明目張膽的觀察他的臉色，并沒有什麽異常，看來挺會掩飾的。

被人盯着的感覺并不爽，但如果這個盯着你的人同時對你有幾分關心，這種不爽大概就可以抵消了。

觀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去，琴弦一撥開始彈奏，音樂歡快旋律簡單。

一曲彈完，胖丫覺得莫名熟悉，問道：“這是個什麽曲子？”

“草原英雄小姐妹。”

“還行，但是我不喜歡，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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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水淡定的又彈了一曲，曲調舒緩悠長，兩分鐘結束了，胖丫依然覺得旋律熟悉，但是又說不上名字。

“這首叫什麽？”

“搖籃曲。”

胖丫抗議：“為什麽要給我彈搖籃曲？你是我媽媽？”

“是你爸爸，行不行？”

胖丫眨眼裝可憐：“就這麽打發我啦？你還有沒有人性？”

觀水又開始彈，他彈了“小螺號”，“井岡山上種南瓜”……基本上是一些兒歌和革命歌曲。

胖丫在地上蹲了十幾分鐘，一首喜歡的曲子都沒有聽到，盡是些哄小孩子的把戲。

她委委屈屈的撒嬌：“觀水，你欺負我。”

觀水覺得她不講理，纏着他彈了一曲又一曲，完了還不滿意，又嫌東嫌西。

“明明是你在欺負我！”

“我哪敢欺負你，我不喜歡聽這些，你換別的嘛！”

觀水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要聽什麽？”這個女人真的是太難伺候了，平常小打小鬧就算了，今天他心情不好，沒有精力去應付她。

胖丫揉着自己的小手指糾結了一陣，小聲說道：“高山青。”

這是一首很抒情的情歌，觀水不想彈，覺得挺別扭的，于是推脫道：“太陽紅。”

“不要太陽紅，我媽媽嘴巴裏天天哼着，我都聽煩了。要不，你給我彈一個月亮代表我的心，再不然，來個冬天裏的火。”

都是情歌，要麽纏綿，要麽火辣，觀水還是不想彈，不過他還是妥協了一下。

“這兩首曲子你想聽可以，我用唢吶給你吹。”

胖丫知道，唢吶可以吹出喜慶歡樂，男女情愛的歌曲用它吹出來，絕對是破壞氣氛。

她不知道觀水是不是故意的，也許他只是因為剛剛失戀心情不好，回避跟感情有關的東西，還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的意思應該已經很明顯了呀，又是高山青，又是月亮代表我的心，還有那冬天裏的熊熊燃燒的一把火。

明明很聰明的一個人，這會兒看起來像一塊木頭一樣，看來戀愛會使人變傻，失戀也是一樣的效果。

胖丫原本就喜歡聽他吹唢吶，這麽多年沒聽到了，現在得了這麽個承諾，也算是喜事一樁。

天色不早了，太陽正在西墜，胖丫從上山到現在也呆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一起下山回家。

對于觀水來說，這情形有些奇怪，來的時候是和趙芳草一起，回來的時候換成了趙群子。

來的時候一路小跑神采飛揚，回去的時候低頭垂目心情沮喪，旁邊的丫頭倒是一走一彈跳，嘴裏話不停，沒心沒肺的像個傻子。

胖丫回家就開始寫日記，打開日記本，今天新寫的內容出現在眼前：

“今天他們又去了茶山，她最近飛升了，這一次幽會也許是感情跟着升華，不排除分手的可能性。插個旗。”

這個旗子插得穩，沒想到這麽快就看到了結果。

她接着寫下去：“旗子插對了，再插一個好了。”

“今天聽了很多歌曲，有草原英雄小姐妹，井岡山上種南瓜，閃閃的紅星，小螺號，還有搖籃曲，感覺回到了童年時代，可惜身邊不是爸爸媽媽，這感覺挺奇怪的。”

“想聽的曲子沒有聽到，總有一天會聽到，插個旗。”

胖丫合上日記本，長籲短嘆：“她丢了，我撿了，在她那裏是聰明伶俐，到我這兒變成了呆頭公雞。”

這個日記本她用了很多年，塑料的封皮有的地方開裂了，她原本計劃是談戀愛之後就換一個新日記本，帶鎖的，封面是大紅的喜慶的富貴牡丹。

現在這個情形，日記本要不要換一個呢？

她現在當然沒有談戀愛，只是她這邊一頭在發熱，連暧昧都算不上，嚴格說來應該只是她單方面在邊緣上試探。

所以要不要換一個日記本，真是個難題。她還是提前準備了一下，在縣城跑了無數家商店，終于找到了一個滿意的日記本。

這個日記本很精致，有小巧的鎖，封面是一支郁金香，因為她實在找不到牡丹花封面的日記本了，只好将就一下。

她把這個嶄新的日記本放在抽屜裏，灑上幾滴花露水，等她開始談戀愛的時候就拿出來用，她相信那一天不會很遠。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她的小日子過得很惬意，現在有了目标和希望，生活更像是開出了一朵妖豔的花。

暑假還有一個多星期就結束了，胖丫把上學期的課本拿出來，抓緊時間寫作業了。

她習慣在最後關頭把作業趕出來，這個習慣很不好，她一直都知道，一直努力的想改，卻總是改不過來。

現在她終于知道她的這個壞習慣有多害人了，因為她正在專心趕作業的時候，聽到了牡丹花花兒一樣的唢吶聲。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像遇到久別的故友，心心念念，以為再也無緣相見，卻在意料之外重逢。

吹的是一首簡單的兒歌小螺號，音符斷斷續續，有些連接不上。生疏了這麽多年，唢吶沒有生鏽就很好了，再撿起來自然要花費一些精力。

胖丫在糾結，是接着寫作業，還是跑到他家門檻上坐着聽曲子？

她看着自己的作業清單，心如死灰的埋頭繼續揮筆杆子，時不時擡頭對着窗外出神。

她媽媽看見了，又開始叨咕：“寫個作業都能打野，你看看人家……”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提她行不行？”胖丫認命的拿兩團棉花塞住耳朵，低頭繼續寫作業。

她媽媽恍然大悟：“是外面唢吶的聲音吵到你了是吧？我去跟觀水說說，讓他晚一點再吹，你抓緊時間寫，別磨磨蹭蹭的。”說完轉身出屋。

胖丫趕緊叫住她：“等等，唢吶的聲音沒有吵到我，你別去，讓他吹着。”

她媽媽十分不解：“不嫌吵，那你拿兩坨棉花塞耳朵幹什麽？”

“你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歡聽他吹唢吶的！”

“那你還堵耳朵，不好好寫作業！”

“就是因為喜歡聽，所以才會分神，所以要使勁兒塞住耳朵呀！”

她媽媽又把問題扯回原點：“這不是一樣的道理嘛？分神不好好寫作業，交不上作業會不會被退學？還是扣學分？我去跟他說一聲，等你作業寫完了再吹，到時候你野可以一心一意的聽了。”

胖丫煩躁的站起來：“我都跟你說了，不要管不要管，讓他吹着，他就是吹給我聽的，你懂什麽呀！”

她媽媽驚訝地揚起眉毛：“他專門吹給你聽的？”

胖丫驚覺自己失言了，她都這麽大了，談個戀愛真的不算什麽，再說了，觀水足夠優秀，在村裏是數一數二的好苗子，就算被家長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反對。

她不擔心自己父母會不會反對，她只是不想這麽早就抖摟出來，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說出來心裏都有點發虛。

還好她媽媽比較遲鈍，完全沒有朝某個方向上去想，只愣了一兩秒鐘就反駁她了：“人家專門給你吹一首小螺號？你幾歲的人了？人家哪有那個閑工夫！人家作業早就做完了，還做超了，還借了高三的課本預習，明年村裏又要出個大學生……”

胖丫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捂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媽你能不能別念叨了，你每天念一千遍，我也上不了天。”

她媽媽來氣了：“馬上就開學了你連作業都做不完還分神打野寫寫停停我能不念叨嗎我能不着急嗎啊？！”

胖丫長長的嘆一口氣，把作業本一合：“不寫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點燈寫！”

她用手把頭發耙了兩下準備出門，她媽媽問：“上哪兒去？”

“去聽我的專屬音樂會。”胖丫調皮的開了個玩笑。

她媽媽深度打擊她：“得了吧，還專屬呢！人家那點閑工夫，都用在趙家那個丫頭身上了，你以前不是跟我說，他們兩個在山上親上了？你一個外人，別去招人煩。”

胖丫不高興了：“別提這茬行不行？後來不是弄清楚了嗎，是趙四兒說謊造謠！那天山上根本沒人親嘴好不好？”

她媽媽的怼功驚人：“不是你跟我說，觀水和芳草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好上了？”

胖丫無聲的嘆氣，解釋道：“媽，是我造謠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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