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觀水打算用生大蒜自證清白的計劃剛剛形成，還沒來得及實施，本學期最後一次月假就要休完了。

胖丫家就在池塘邊，她在窗戶裏看到觀水和王香兩人在石級上洗一床大被單，跑到跟前蹲着：“觀水，中午就在我家吃飯吧。”

王香笑呵呵：“行吧，我少做一個人的飯。”

胖丫熱情地邀請：“來吧來吧，不要客氣。”

王香真誠地鼓勵：“去吧去吧，盛情難卻。”

觀水被兩個女人左右夾攻，還沒來得及說話，胖丫朝自家方向喊了一聲：“媽，中午多放點米，觀水來咱們家吃飯啦！”

胖丫媽在窗戶裏露出腦袋：“好勒，觀水等下就來啊！”

觀水推不掉了，女人就是熱情，三個女人的熱情可以點一把火了。

王香把擰幹的被單放在籃子裏自己回去了，觀水跟着胖丫去她家。

在奚山村生活了這麽多年，這是觀水第一次來胖丫的家，進門就有些不自在，胖丫眉開眼笑，朝廚房說了一聲“媽，炒菜不要放蒜”，就拉着觀水去堂屋隔壁的小屋。

這是她和妹妹共用的房間，屋子裏有點亂，床上散着幾件衣服，木頭沙發上丢着零食盒子雞毛撣子等各種零碎。

胖丫動手收拾，對着窗外喊：“星子你這個小禍害，瞧你把屋子弄成什麽樣子了！”

她利落地收拾東西，招呼觀水過來坐：“飯還沒好，你要不要先看看書？”

房間裏有一個書櫃，裏面放着她用過的從小學到中專的課本，只有寥寥幾本課外書。

觀水對這些不感興趣，倒是擺在桌子上的一個筆記本引起了他的興趣。

Advertisement

筆記本是攤開的，旁邊放着一只墨水筆，筆帽沒有擰上。

觀水随意瞥了一眼就被标題吸引了：我美麗的僵屍王子！

“這是什麽？”

胖丫一陣風跑過來把日記本合上：“沒什麽，我寫的小說。”

觀水當然不相信，騙鬼呢！

他想：我在她這裏，不但是僵屍，還是僵屍中的王子，我很美麗，簡直好得很……

胖丫把日記本上鎖塞進行李箱裏，從鐵盒子裏掏出瓜子、餅幹、豆子招待觀水這位稀客。

她的心情很好，眉眼面頰都是笑，說話的調調上揚。

“朱深，別客氣呀，就當是自家啦！”

觀水坐在沙發上看着這個熱情的女孩，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僵屍真不是什麽像樣的東西。

胖丫看他有些呆滞的樣子，塞了一把瓜子給他：“想啥呢？”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胖丫興致勃勃地坐在他身邊：“你講，我聽着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孩正在做一件…奇怪的事，突然天上掉下來一個雷，然後這個小孩和他爹就乾坤大挪移了。”

“從地下挪到地上？”

“不，是從很久很久以前，挪到很久很久以後。”

“哦。”

觀水很認真地看着她：“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胖丫同樣認真地告訴他：“沒關系的，朱深，不管你是什麽，這都不要緊。”

觀水被她的态度感動了，于是偏了題：“真的不要緊嗎？”

“對，不要緊，我會為你保守秘密，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保護你！”

觀水的感動加深：“你不怕我？”

胖丫凝視他：“不怕，因為我……覺得你很好，你特別好。”

觀水感動得無以複加：“就算我是僵屍，你也不怕？”

胖丫堅定地搖頭：“不怕！”

并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蒼白樸素的語言——她說完這句話，就往觀水身邊挪了一點。

兩個人挨得很近了，觀水的心髒極速地蹦跶了一小會兒，平靜下來之後，他再次開口：“趙群子，我真不是僵屍。”

胖丫微笑着回答：“沒關系的。”

她的眼睛裏蕩漾着難以言喻的情緒，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青梅竹馬這麽多年，她從未有過如此激烈的情感，也許是醞釀得太久，這一刻得了契機，準備噴發出來。

觀水被她看得心頭發熱，忘了自己說這一堆話的目的是要擺脫“僵屍”這個讨厭的身份。反正也解釋不清楚了，再糾結這個問題就太蠢了。

“趙群子小姐，你是不是…嗯…”

胖丫猜出他未盡之意，羞澀地看着腳下：“朱深先生，你怎麽這麽呆？”

觀水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兒呆，這情形叫他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胖丫媽過來看到兩個年輕人各自低頭不說話，問道：“你們怎麽回事，都看着腳，好看嗎？這是吵架了？”

觀水趕緊解釋：“沒吵架，阿姨，我幫你剝大蒜去。”

胖丫媽親切地阻止他：“不用了，你坐着，你們兩個從小玩到大，現在一塊兒上學回家，村裏就你們這幾個讀書人了，多親近親近，将來出社會，在外頭也有個照應。”

兩個懷着鬼胎的年輕人胡亂點頭，胖丫趕她媽：“我們好好說着話呢，你別來添亂了行不行。”

終于捅破了窗戶紙，兩個年輕人都有一點尴尬，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第二天早上觀水把行李收拾好，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等高考之後……

上午的時候，村裏來了一個道士，年紀輕輕的，穿着黑色的長直裰，頭發半長不長的紮成一束，背着一個袋子，在村子裏轉悠了一圈。

他不讨錢不要飯，衣衫整齊油光滿面，在村裏停留了半天不走，中午蹲在池塘邊慢悠悠地洗手，洗手之後開始啃一張自帶的大餅。

村裏有人經過跟他答話，他說這村裏有點古怪，這幾天就在這兒玩。

村裏人驚悚，問他是有鬼還是有妖，他說不上來，只說再看看。

他盯着村子，胖丫盯着他，看他在池塘邊石階上啃完一張餅，又在那裏摳腳，就是不走。

胖丫忍不住從屋裏走出來，跟這位游方道士搭話：“道哥，你要在我們這兒住下了？”

道士搖頭：“不，這地方風水不好，我不在這兒住。”

胖丫聽了這話更不高興：“既然這地方風水不好，麻煩您挪步，找個寶地蹲着吧！”

道士還是搖頭：“不挪，我再瞧瞧，這兒不對勁。”

“道哥，您會畫符還是會念咒作法？”

道士不客氣地回答：“都會一點。”

胖丫心裏忐忑，向他建議道：“您還是去後山吧，山裏妖精多，好多墳包，有人走夜路撞到過鬼。”

道士不肯動，打了個哈欠往石階上一躺，準備午睡。

胖丫提醒他：“道哥，您不如去城裏開個旅館睡，您這右手邊是水塘，可別睡熟了沉底了。”

道士微笑：“小丫頭神叨叨，心裏有鬼？”

胖丫冷笑：“對，我是個夜叉，在這池子裏成的精！”

胖丫幾步跑到竹林邊觀水家，進門就叫觀水：“朱深…觀水在不在？”

觀水在裏屋看書，聽到動靜放下書出來，剛走到門檻，胖丫看到他就跑上前，一伸手又把他叉回裏屋去了。

嘴裏着急地說着：“朱深，你躲躲，有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