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凜樂吓得差點叫出來，“師尊，都這麽晚了，您找徒兒是有什麽事嗎？”

要知道她剛來那會兒，可是很不願意做他首徒的，如今竟居然乖乖巧巧地喚他師尊，這不是心虛是什麽？

葉修鶴看着手中的玉鏡，一言不發。

凜樂看着自家師尊在燭燈下的容顏，覺得他的面皮生得真是好，清雅又俊逸，怪不得有那麽多仙女饞他身子。

葉修鶴深吸一口氣，往她腦門上輕輕一敲：“你是不是忘了為師能聽到你的心底話？”

“……”

凜樂委屈地捂着頭，想哭又哭不出來。

葉修鶴知道這夢貘最會裝可憐，平日裏一小點兒痛都會裝成十分痛，專愛拿人軟處捏，最後又記仇地報複回去。

更何況，他剛才根本就沒使多大力氣，凜樂就算再裝可憐，對修無情道的葉修鶴來說，也是無用。

他當下便冷着臉，質問道：“這玉鏡是誰給你的？”

凜樂一聽，答道：“是陸師兄！”

他靜靜看了她一眼，小徒兒才來千音門不到三天，就有別的峰弟子過來搭讪了，這讓他對陸歸雲的觀感一下子差了起來。

“你在玉鏡裏就只關注了他一頭豬？”

凜樂驚了，想不到陸師兄的原型居然是一頭豬，這和他清郎如竹的面貌簡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真真是仙不可貌相！

上仙界的神仙們，面皮一個賽一個清俊，有的背後原型卻不堪啓齒。

陸歸雲體型偏瘦，膚色也白，應是仙界精瘦類型的白種豬。在人界的話，肯定沒有黑胖類的種豬值錢。

凜樂便問：“師尊，這陸師兄今年仙齡幾何？”

葉修鶴道：“已滿千歲。”

這年紀在人間界怕早就被殺了，若是僥幸能活，怕也是會老得啃不動骨頭。

凜樂不由得再次感慨，陸師兄真會投胎！

想起他拜托自己給他的師尊投票，卻被葉修鶴當場抓包，凜樂問：“師尊，你見陸師兄私下拉票，不生氣嗎？”

“你這是打算為豬說話了？”

凜樂又頓住了，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好吧？

難道這就是仙書上說的代溝，長輩與小輩之間每三歲就有可能形成一個代溝，她如今芳齡六十，師尊好像三萬歲了，兩人的代溝那得是有多大啊？

怪不得她一點也不懂師尊！

葉修鶴：“……”

他無奈地嘆息一聲，招手讓她過來，凜樂猶豫了一會兒，踱步到他身邊，就見葉修鶴将她在仙訊上的名字改為修鶴仙君座下首徒凜樂。

這種正兒八經的名字，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那款。

凜樂蹙眉：“師尊，原先那個‘一只想暴富的夢貘’挺好的，您還是幫我改回去吧！”

反正天地間眼下就只有她一頭小夢貘，旁人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是她。

葉修鶴睨了她一眼，點評道：“俗氣。”

想暴富就是俗氣了？

凜月有些不理解，她在人間界的時候，看到好多凡人畢生的追求不是權勢富貴，就是帝業王權，哪一個不跟富貴這個字沾邊。

上仙界的仙人，每天不是修煉，就是渡劫，哪裏能體會到一夜暴富的快樂？

凜樂輕哼一聲，才不管什麽俗氣不俗氣。

她嫌棄完，低下頭往自己的玉鏡一看，發現關注她的仙者一下子從一變成了上千，算是在上仙界瞬間竄紅了。

“師尊，你不是很窮嗎？”

葉修鶴露出疑惑的神情，顯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凜樂雖然是剛接觸這個，但在陸歸雲的教導下，深知只要會用靈石收買旁人，與自己八輩子打不着關系的仙者也會關注自己。

不過，假的終究是假的，沒什麽作用。

凜樂本身就窮，在陸歸雲的建議下，根本沒做這種事情。原本關注她的仙者只有陸師兄，現在又多了一個，是她的師尊。

等葉修鶴聽完她的心聲，不用開口多問，就知道凜樂剛才是在想些什麽。

他在玉鏡上輕輕一劃，把自己剛才發布的仙訊給她看：

［吾徒，凜樂。］

凜樂眼睜睜地看着師尊這條仙訊留言從百到萬，這比起她剛才突然爆漲千個關注者，真真是小巫見大巫。

腦中靈光忽然一閃，凜樂瞬間想清楚其中關鍵，難道是師尊發布了這條仙訊，她才忽然多了那麽多關注者。

葉修鶴輕輕點頭。

凜樂将玉鏡接過去，整個人都有些飄了，她這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蹭了師尊的仙氣，在上仙界算是小有名頭的神獸了。

她雖然只在乎錢，不在乎名，但總而言之還是很高興，一時間對葉修鶴越發親近起來。

他低頭，在小徒弟的腦門上輕輕一敲，“先別高興得這般早，你昨夜擅闖參化殿一事，本君還沒有罰你。”

凜樂一聽，小嘴頓時就撇下來。

自個的師尊身居高位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她一犯錯，他必須得第一個站出來處罰她，否則就無法為下面的弟子做表率。

兼蝶仙子都受罰了，她一個小小弟子更是逃不掉。

凜樂只好認命道：“徒兒知錯了，請師尊降罰。”

“嗯。從明日起，你去藏書閣打掃庭院，內外務必整潔。半月後，你再到蒹葭殿見本君。”

“是。”

―

翌日。

藏書閣的術庭仙君早就知道門主的座下首徒要到這兒來，一早就将藏書閣的大門打開了。

往常要等上兩盞茶功夫才能進門的弟子，都疑惑地抱着樂器進去。

凜樂是其中最特別的，因為她手上拿的是一把……掃帚。

術庭仙君不用看凜樂的玉牌，單看她手上拿的掃帚就知道她是過來受罰的小夢貘。

他緩步走過來，面色一時有些複雜，仙界又不是人界，打掃庭院根本用不着掃帚，只要一個清塵決就弄幹淨了。

他這藏書閣也沒多少髒物，所以凜樂這次的責罰其實并不是很重。

“你随我過來！”術庭仙君開口，領着凜樂上樓後，揮袖推開一間屋門，“從這裏起到六樓都是千音門放置藏書的地方，七樓往上則是弟子們修煉的樂室。你每日用清塵訣将屋子打掃幹淨，再将書曬一曬就行。”

“樂室的話，常有弟子修煉兩三日才出來。你記得看挂牌辨別，若是紅色，則表示裏面有弟子，若是綠色，則表示裏面沒人。”

“樂修最忌諱自個修煉的時候有旁人打擾，你最好在挂牌顯示綠色的時候進去。”

……

術庭仙君唠唠叨叨交待一大堆，凜樂聽得都快困了。她用掃帚支着下巴，打了一個哈欠問：“仙君，您可要說完了？”

“……呃，暫且就這些。”

要是旁的弟子敢這麽打斷他，術庭早就把他打出去了，可凜樂畢竟是修鶴仙君的小徒弟，術庭忍了忍，将她給放了。

凜樂如蒙大赦，她讓小仙鶴将掃帚駝走，剪了十多個小紙人幫她打掃衛生，并未聽術庭仙君的話，使用清塵訣。

她這般，并非不是她不會使清塵訣，而是凜樂就樂意看這些小紙人替她忙來忙去的。

她随手召出一張軟榻，從書架取了一本古籍翻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樂符，是她這個樂盲根本聽不懂的。

凜樂頓覺無趣，将書往上一翻，蓋在自己的小臉上，就開始睡覺。

等小紙人将書屋都打掃幹淨後，已是暮色時分。

凜樂翻了一個身，發覺有什麽東西在扯她的玉帶。

她睜眼一看，才發現是她剪的小紙人。

她困倦地揉揉眼睛，水潤的眸色有些迷離，“你們都弄好了？”

小紙人輕輕點頭。

凜樂摸摸它的小腦袋，給所有小紙人都使了個清塵訣後，才将它們和軟榻都給收起來。

陸歸雲此時正從二樓走下來，他見凜樂也在藏書閣後，驚喜地喚了她一聲。

“小師妹！”

凜樂回頭，一時間回想起他的本體是一頭豬，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師兄，你怎麽也在這裏？”

陸歸雲眉眼溫和到笑着答道：“我過來藏書閣借書。”

想到昨夜兩人聊到一半，凜樂忽然沒了回音，陸歸雲便問：“請小師妹恕我冒昧多問，昨夜你幫我給師尊投票了嗎？”

“呃，我師尊昨夜看到你在玉鏡上找我拉票了。”

陸歸雲霎時一驚，他臉色有些蒼白，胳膊上夾着的藏書都快要掉了，“門、門主他有沒有說什麽？”

凜樂道：“師尊他好似并不介意這事。”

他介意的仿佛是她為豬說話，所以那個票在葉修鶴走後，她都沒有投。

她歉意地看了陸歸雲一眼，陸歸雲輕咳一聲，“都是我的不是，拉票的事我以後就不做了。天色已晚，想必師妹還沒有用膳吧？要不我們一起去膳堂用飯，我請你！”

凜樂奇怪，“上仙界的仙人不辟谷嗎？”

陸歸雲笑着解釋道：“這是增加修為的靈食，不是用來飽腹的。”

凜樂一聽就懂了，剛好她從未吃過上仙界的食物，就新奇地跟陸歸雲去到膳堂。

她是雜食動物，葷素都吃。

因陸歸雲的本體是豬，她就沒有點豬肉，而是随他去吃素食，只見負責打山芋的羊佑仙人拿着勺子颠了好幾下，才掉了幾塊芋頭到她的碗裏。

凜樂非常疑惑，側頭問：“師兄，他是有癫痫嗎？”

羊佑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