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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凜樂聽完他否認三連，眼皮抖懶得翻，就說：“那為什麽我的芋頭抖着抖着就沒了？”

羊佑仙人本來懶得理會，他在膳堂做事都幾千年了，就算手裏抖得再厲害，又有哪個峰的弟子舉報過他。

當即抖着勺子說，“下一個！”

凜樂頓時火了，人界的凡人看人下菜也就罷了，他們都是六欲難斷的俗人，難免做事粗俗。可這上仙界的仙人都是歷了多少天劫才飛升的，怎麽這般吝啬小氣？

當她是凡人養的土狗這般好糊弄，給塊骨頭啃就恩怨兩消？別說她的本體不是狗，就算是，這吝啬仙人根本連半塊骨頭都沒給她好嗎？

凜樂眯眯眼睛，悠悠說：“知道我師尊是誰嗎？”

羊佑仙人依然有恃無恐，他就是上面有人，才能到膳堂裏做事，他的一雙山羊眼根本沒流露出任何恐懼的眼神，反倒悠哉悠哉地用勺子挖了一勺山芋又倒回去，直接把凜樂當成空氣。

排在後面的弟子早就在參化殿見過凜樂，大多都知道她的身份，但都是漠不作聲地等着看好戲。

羊佑仙人太過蠻橫，好多弟子等着他摔跟頭好久了，這次見他不知死活地跟凜樂直接杠上，就有人偷偷拿出記錄石，把它上傳到玉鏡上。

陸歸雲眼力好，一眼就見到那些弟子的小動作，悄悄扯了扯凜樂的衣袖，“小師妹，別把事情鬧大了。”

凜樂豈會怕這個，她的小爆脾氣就是忍不了旁人欺負她，就算那人是她仙侶也不行。

她挺了挺鼓囊囊的胸口，斜眼睨這山羊胡仙人一眼，“知道我師尊是誰嗎？”

羊佑瞧了瞧凜樂，她的衣裳是千音門統一的弟子服飾，腰上更沒挂着象征身份的玉牌，根本無法分辨是哪個峰的弟子，他哪裏會知曉她的師尊是誰？

可看她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倒像是個有後臺的。

羊佑仙人握緊手裏的勺子，不耐煩道：“後面還有好多弟子等着用膳呢！這位仙子可否為你的同門好好着想，別在這兒擋道了？”

凜樂把盤子遞到他面前，“往後只要你的手不再抖，把該給我們的膳食都打好，我就走！”

她是個和善的夢貘，只要他知錯能改，她不是不能放過他。

羊佑仙人卻不願和她多廢話，他應付似地舀了一勺山芋到凜樂碗裏，陰着臉給陸歸雲打了滿滿一勺。

陸歸雲微驚，他都到千音門五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羊佑仙人這般大方。

莫不是真将小師妹的話聽進去了？

他匪夷所思地領着凜樂到靠窗的竹椅坐下，将所有的菜食湯飯攪在一起，莫明讓凜樂覺得這像……喂豬的糠菜。

她低頭看了看陸歸雲的側臉，這般清俊的師兄，為何本體要是頭豬呢？

凜樂遺憾地嘆息一聲，低頭将芋頭快吃完時，一個圓臉姑娘就往這兒跑過來，“凜師妹，你快去看看！羊佑仙人在你走後，越發變本加歷了，現在就只給我們一小勺靈食，就是喂貓吃也不夠吶！”

“什麽？”她霍然站起來。

陸歸雲扯住她的袖子，壓低聲音說：“你先別沖動，羊佑仙人身後可是有後臺的。”

“再大能有我師尊大嗎？”

這還真沒有，可照陸歸雲看來，在上仙界還是能不惹事就少惹事，特別是這種搶當出頭鳥的傻事。

他想喚住凜樂，可她根本沒理他，而是徑直往羊佑仙人那裏去。

圍在那兒的弟子很多，一見凜樂過來，都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

羊佑仙人左眼皮不吉利地跳了跳，他見葉修鶴葉往膳堂過來後，就放下湯勺直沖沖地往他那裏跑過去告狀，“門主，有弟子仗勢欺羊！”

葉修鶴眉眼淡淡，“你指給我看看！”

“就是她！自個胃口大，不夠吃，就說我手抖癫痫！門主明鑒，要是我有那等惡疾，怎能在膳堂長留？”

圍觀弟子發出哄笑聲。

羊佑仙人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這些人在笑什麽，哪知下一刻就聽葉修鶴道：“她的師尊正是本君！”

“？”羊佑仙人面色一僵，頓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從今日起，你就離開千音門。”

葉修鶴擡手間，羊佑身上的玉牌頃刻化為粉齑，毫不顧忌他是鹿通長老提拔上來的羊。

凜樂眉眼彎彎一笑，小跑到他身邊，“師尊，你怎麽來了？”

“你自己看玉鏡。”他的話十分簡短。

凜樂拿出玉鏡，都不用切換，自己在膳堂大喊知道我師尊是誰的聲音直接就跳了出來。

很顯然，剛才的事被人用記錄石傳到玉鏡上，師尊是過來給她收拾爛攤子的。

仙訊上面的留言大多都是說她粗鄙無禮，為獸嚣張之類的屁話。

［穆雅斓：我到現在都還想不通修鶴仙君為什麽要收她做徒弟，簡直就是給千音門抹黑。］

〔暮錦：有娘生沒娘養。〕

［沉蓉：她肯定是走後門進來的。］

［夢雀：夢貘一族就只剩下她一頭了，哪裏會有什麽後門？］

［陸歸雲：這是哪個峰的弟子匿名發的？凜師妹後面為我們争取靈食的話，被你吃到狗肚子裏了？］

〔穆雅斓：一頭豬都開始為這小蹄子說話了？〕

〔陸歸雲：我看真正粗鄙的，應是穆仙子！凜師妹為人很好，羊佑仙人在千音門打靈食手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小師妹這是要替我們出頭，這才說出這句話，不信的話，我找千音門其他弟子将完整的對話發出來！］

凜樂看得很氣，好在陸歸雲不知從誰的手中拿到記錄石，将剛才的事完完整整地發到他的仙訊上。

罵她的仙者頓時就少了，甚至有人跳出來要穆雅斓在仙訊上道歉，穆雅斓直接裝聾作啞，就當這事根本沒發生過。

［夢雀：剛才罵凜樂罵得最多的穆仙子是隕滅了嗎？］

［诏雲：暮錦仙子也死了。］

［木霭：我剛見到修鶴仙君發話把羊佑仙人逐出千音門了！］

［沉蓉：這夢貘的後臺到底是誰？千音門先是因為她驅逐了兼蝶仙子，現在又把羊佑仙人趕走了？］

［陸歸雲：我們小師妹沒有後臺！］

……

凜樂大致掃了一遍，見陸師兄一直為她據理力争，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葉修鶴問：“可看完了？”

她輕輕點頭，心情沒有剛開始那麽難過了。她一頭小夢貘，生來就無牽無挂，這還時第一次有朋友為他出頭。

葉修鶴聽到她将功勞全部歸到陸歸雲身上，就用密音傳話：“倘若這次為師沒有及時趕過來，你打算如何處置羊佑？”

凜樂知道師尊有讀心秘術，自己不管想什麽，他都能聽到，便回道：自是将他給打一頓，晚上再日日到他床頭吓唬他，讓這老羊天天做噩夢，成為一只禿頭羊。

這夢貘也不知哪來的習慣，盡喜歡爬人床頭，葉修鶴聽得心裏一氣，重重往她頭上一敲。

“随本君回去！”

凜樂懵了，怎麽師尊又敲她腦門？

是她又答錯什麽了？

膳堂的弟子也看懵了，不過他們根本不知道師徒倆方才的對話，只以為葉修鶴是因為羊佑仙人的事對凜樂小懲一番。

陸歸雲有些擔憂地望着她，葉修鶴擡眸掃了他一眼，拉着凜樂的手帶她轉瞬消失在膳堂。

一路上，葉修鶴的神色可以用冰冷來形容。

凜樂也不敢說出讓師尊松手的話，細白的食指都給蜷僵了。

葉修鶴察覺到這個，已然至蒹葭殿。他松開手，從青藍色瓷瓶裏取出一顆采夢丹喂入她口中，溫聲問：“是不是餓了，才随陸歸雲到膳堂？”

凜樂望着師尊清隽的側臉，答道：“是我嘴饞，想嘗嘗上仙界的靈食。”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原因，不過凜樂的年紀還小，正是貪吃的時候，确實該好好補補。

葉修鶴看了不少關于養夢貘的書，知道夢貘吃不飽東西時，心情就會很暴躁。她在人間界生活時，都能自己覓食将自個喂飽，沒有随他到上仙界就餓肚子的道理。

想到此，他将那瓶采夢丹遞到她手中，“你算着吃，不夠又與為師說。”

“靈食本君這裏有的是，你不用下山與那些弟子争着吃！”

凜樂一喜，預想中的懲罰沒有到來，反而白得了一瓶采夢丹。

她抱住葉修鶴的手臂，滿心都是感激：“多謝師尊！”

葉修鶴輕輕一笑，“你打掃藏書閣整整一日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嗯。”

凜樂抱着采夢丹回到赤霜殿，入睡前貪嘴又吃了一顆。

夢中之景是一富商，他助安寧侯兄弟造反成為皇帝後，終于如願當上皇商，可才不到一年光景，就被新帝設計家破人亡，最後連一塊遮羞布也沒有。

凜樂罵了幾聲狗皇帝，覺得這狗皇帝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後來才反應過來，這狗皇帝就是在人間害她的那個人。

她呸了好幾聲，心裏才舒服好多。

小仙鶴躺在她枕頭邊，被她給呸醒了。

它見凜樂的玉鏡發出一道亮光，便将它叼到凜樂手中，道：“有仙子給你發了一條仙訊。”

凜樂低頭一看，只見是貔貅仙子給她留了一條私信：

想要一夜暴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