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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
少年靠在牆邊,黑藍色校服顯得氣質冷清儒雅,黑發撩至腦後,大大方方地露出側頸處的咬痕,沐浴于陽光之下,肌膚白透,仿佛下一秒要長出翅膀飛升而去。
金屬鐵門打開,關上。
“洛息,早啊。”
少年無焦放空的視線在少女身上凝聚,他勾唇微笑,“早,我們走吧。”
從這天起,洛息每天早上都會來接江雪音,并送她回家。車上共享的時光獨屬于他們,沒有人可以打擾。
“雪音應該還沒有吃早餐吧,我這裏準備了三明治還有熱好的牛奶,都是自制的。下次想吃什麽,可以提前告訴我。”
紙袋裏的食物還散發着熱氣,江雪音接過去說了聲謝謝,感慨道:“好貼心啊。”
聞言,少年彎了彎眸,“當然,因為我是雪音的狗,要全身心去疼愛主人。”
想到前面還坐着洛家的司機,江雪音咳嗽一聲,吃起食物掩飾自己的害羞。
她想起自己昨天畫了一副洛息的畫像,猶豫一會,才把它從書包裏拿出來。
“想送給你的,不過我沒專業學過繪畫……”
白紙上繪制的是之前的夢境,在向日葵花田裏,少年如引渡人心的天使,朝鏡頭伸出手,面帶微笑。
整幅畫偏向暖色調,她幾乎沒有加多一點白色,生怕整個畫面變冷變得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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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洛息撫過畫像裏的自己,語氣放輕,擔心驚擾什麽一樣,“原來這就是雪音眼裏的我嗎?好高興。”
江雪音聽着他毫不掩飾的喜愛,內心原本有些擔憂自己畫得不入流的想法也消失不見。
她小時候就經常畫畫,爸爸不回家,那就畫一個愛她的爸爸,媽媽沒時間陪她,就畫一個有錢有空的媽媽。
繪畫是她安慰自己的想象方式,不過自從江雪音發現媽媽會偷看她的畫,然後偷偷抹淚之後,她就不再繪畫了。
她不想媽媽難受,也發現逃避在繪畫的世界裏沒有用。
不過在今天,江雪音發現原來有人看了自己的畫并不會感到難受,反而還會誇贊她畫的很好。
像被認可了一般。
“謝謝你,雪音。其實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可以把它當成生日禮物嗎?”
“哎,生日”江雪音微微瞪圓了眼眸,“在幾號。”
“九月二十九。”
“那洛息比我小一點,我是五月出生的。至于生日禮物,我會再給你準備一份的。”
“我知道,雪音的生日在五月二十一號,可惜錯過了。”洛息的語氣裏帶了點遺憾,“要是早點想起來就好了。”
“什麽?”是忘了她生日嗎?不過當時她也不認識洛息啊,想起來也沒有用吧。
“沒什麽。”洛息搖搖頭,“那我就期待雪音會送我什麽禮物了。二十九號的一天時間,可以全部留給我嗎?”
“不知道那天要不要補課呢。”
“補課也沒關系。”他笑了笑,“雪音,可以為了我逃一次課嗎?”
其實對于雪音來說,學校對她來說只是讨好母親,脫離階層的工具。
他說,能不能為了他去逃課。
僅此一次。
“到時候再說吧。”她又一次選擇了逃避,模棱兩可地回答他。
“好。”洛息沒有責怪她,仿佛無論得到什麽回答,都可以接受。
一瞬間,她想,自己是不是對洛息太過殘忍了。他們的付出不對等,天平完全傾斜到洛息那一邊。
不過生日啊,這還是第一次跟別人一起過呢。她有時也會幻想參加朋友的生日會,在黑暗中吹滅蠟燭,唱生日歌然後吃蛋糕。
上課前,她去問薛哲,“你們男生都希望收到什麽類型的禮物”
薛哲原本還在轉筆的閑散表情一變,看起來有些嚴肅審視:“哈啊?你要給誰送禮物啊。”
他瞟一眼隔了半間教室的洛息,心中早有了答案:“之前聽其他女生說班長是天秤座的,按月份推算,是他吧,不許說謊。”
江雪音點點頭。
薛哲煩躁地撓了撓頭,他本就有些卷的黑發變得更亂了,丢下筆趴在桌上,語氣不耐:“不知道,別問我。”
“什麽啊,你發什麽脾氣。”江雪音覺得莫名其妙,“那你把作業還我,不抄我就交給課代表了。”
“不要。”他的手指死死按住了江雪音的作業本,不讓她抽走。
半晌才猛地擡起頭,嘴巴撅得老高,受到極大委屈和刺激一般:“你都沒給我買過禮物,我生氣了!”
“啊,那不好意思。你幾號生日來着。”
薛哲:“……上個月六號。”
“不是都過去了嗎?”
薛哲耍起了無賴:“不行,你必須給我補一個。跟你認識沒幾天的洛息都有禮物,你把我放在眼裏了嗎?”
“行吧。”江雪音從書包裏掏出紙筆,現場畫了一個又哭又鬧,躺在地上耍賴皮的幼年期薛哲。“補給你的。”
平心而論,薛哲還挺喜歡這個卡通小人的,不過要是裏面的人不是他本人的話。
“難道我在你眼裏就是小孩子嗎?怎麽把我畫的那麽……可愛。”最後兩個字是牙齒裏硬擠出來的,酸得他牙疼。
“小孩子不好嗎?”江雪音反問,她覺得自己能和薛哲成為朋友,就是因為他的小孩子心性,他更像一個純真無邪的存在,而不是具有危險感的男性。
“好吧。”薛哲撇撇嘴,摩擦下巴評價道:“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見你畫畫呢,沒想到你還有這技能。”
他拿着這張畫跟前後桌炫耀了起來,說這是他同桌給他畫的,還問好不好看,說不好看的都會被他鎖喉暴揍一頓,非逼得對方改口才作罷。
薛哲鬧出來的動靜很快吸引到遠處少年的注意。
洛息的視線落在那副畫上,眼眸一瞬間變得冰冷如冬。故意挑釁嗎可惜他早就有了,他的那幅明顯比薛哲的簡筆畫用心百倍。
幼稚。
但是嫉妒、不安仍然控制住了他的大部分思緒,少年垂眸,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直至滲血。
為什麽不能只為他而畫,明明他只要雪音就夠了,可是雪音卻不是這樣。就好像,他是可以随意取代的存在。
果然插足他們之間的人還是去死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放學前,薛哲四處炫耀的畫不見了。
他發動半個班級尋找,才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被撕成碎片的白紙。
“啊啊,同桌好不容易畫給我的!”他哭喪着臉,誇張地向朋友們表演。
“哈哈哈哈,誰叫你老是炫耀,被讨厭你的人懲罰了吧?”
“是啊,早叫你小子低調行事。現在吃虧了吧?”
“不行,我要找到是誰幹的!”薛哲把碎片收集起來,跑到辦公室去找李梅。沒幾分鐘就被罵出來了。
很不巧,監控在今天莫名其妙壞了。而且老班看到他不幹正事,還狠狠批了他一頓,讓他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別讓我抓到兇手,該死的家夥。”薛哲在江雪音旁邊念叨了好久,還纏着她想讓她再畫一張。
“等明年你生日吧。”江雪音頭也不擡,在草稿本上推演公式,“好了,別太放在心上,曾經擁有也很美好,對吧。”
“不對。”薛哲又演了起來,他趴在桌上假哭了起來,“我的畫,到底是誰那麽恨本少爺,氣死我了嗚嗚嗚哇哇!”
他的鬼哭狼嚎引起了後桌女生的不滿,“薛哲,安靜點,等會我跟老班投訴了。”
薛哲立刻噤聲。
不過江雪音也覺得有些奇怪。薛哲這性格,班裏很少有表現出讨厭他的,難道有人背地裏看不慣他
她提醒了一下薛哲要小心識人不清。結果反被他教育了一下。
“我看同桌你才會識人不清吧,哼。”自習結束的鈴聲也正好敲響,薛哲站起來,“算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大吃一頓疏解情緒。”
他追上人潮裏的洛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格外自來熟地笑了笑,說:“喂,班長,等等我嘛。又去辦公室熱飯啊,吃的什麽?”
洛息躲開他想觸摸便當盒的手,表情冷淡,“不好意思,你不能碰。”這是他和雪音的。
“好吧。”薛哲也沒計較,聳聳肩。“其實我知道是你。”
“”
“別裝傻了,就是你撕掉同桌給我的畫吧?嫉妒的男人真可怕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人群裏有人叫起了薛哲的名字,想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飯。
薛哲回頭說了聲好,丢下一句“我現在不揭穿你,以後有的是機會”,便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洛息站在原地,等到人潮消失,才釋放出壓抑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真可笑。以後到時候雪音相信的是誰,把誰看得更重要已經顯而易見,而你薛哲早就出局了。
他伸手撫摸起自己側頸上的咬痕。
畫可以送給任何人,但這個是獨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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