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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蘇家別墅內。

“洛息，我不準你跟雪音玩過家家!”

看不清臉的男孩憤怒地朝洛息大吼，“不然我下次就告訴她，你有精神病，你媽媽也是瘋子。”

他都聽媽媽說了，這個洛息雖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但被關進精神病院過，腦子有問題，不是正常人。

他才不要讓雪音和這樣的人一起玩，而且雪音本來一直跟他玩過家家的，憑什麽洛息一來，就搶走了他的位置。

……

瘋子，精神病。

保姆的兒子這麽咒罵他。

真可笑啊。

以往只是無所謂，懶得計較這些罷了。沒想到像寄生蟲一樣的存在，開始對他指指點點起來。

洛息微笑道:“不準我靠近雪音，所以你是在威脅我嗎？真幼稚，你知道得罪我的後果嗎？”

男孩聲音漸大，虛腔作勢地問:“什麽啊，你想幹什麽，難不成是想跟你媽一樣放火燒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息聽到這話，幽深的黑眸更加冰冷，一絲扭曲的惡意從眼裏閃過。

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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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會讓姑父開除你母親，查清每一筆貪走瞞報的錢，把她送進監獄。到時候你在學校會不會被朋友抛棄，被所有人孤立欺負，我也不知道。”

洛息唇角逐漸上揚，語氣愉悅:“人啊，最喜歡落井下石了。對待落水狗，哪怕不是仇人，也可以随意發洩惡意，反正不用擔心背上責任。”

男孩順着他的話想象，身軀被吓得抖了抖，接着伸出手，猛地推了一把洛息:“你憑什麽能這樣做？閉嘴，你給我閉嘴!”

還處于小學的男生聲音尖銳，音調高而細，頗有咄咄逼人的氣勢。

不過是有錢有勢而已，随便開個玩笑就要把他們家毀了嗎？男孩沒控制自己的力道，把同樣弱小的洛息往後方推去。

而洛息明顯沒反應過來，踉跄後仰，從大理石樓梯上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沉悶的□□碰撞聲，在空蕩蕩的別墅響起，慣性作用下，小小的身軀從三樓滾落至一樓。

洛息沒有發出一聲哀叫，鮮血從他的頭滲出，淋進眼球，血霧模糊了雙眼，再看不清天花板。嘴唇和四肢不受控制，仿佛被釘死在地上。

他沒有立即昏迷過去，而是瞪着無神的眼，注視着朝樓上慌亂無比的兇手。

男孩被他的慘狀吓得打了個寒顫，尖叫着喊起了保姆:“媽媽，媽媽!”

他只是想讓洛息閉嘴而已，他是不小心的，洛息會死嗎，他要坐牢嗎？他不要!

既然如此，幹脆把洛息藏起來，然後讓媽媽拿走所有值錢的東西，趕快離開這裏好了。

倒在血泊裏的洛息唇色發白，撐不住眼皮，徹底昏死過去，白皙無辜的面龐，像睡着的天使。

當他醒來之時，四周漆黑一片。

頭顱疼痛難忍，臉頰上的血液幹涸，濃郁的鐵鏽味像靈魂深處傳來的腐臭。洛息強忍頭疼，指揮着散架般的四肢走動，去拍門呼救。

這裏是地下室的小隔間，由于以前經常被人關在這裏，所以對這一片黑暗格外熟悉，他一下便認出來了。

不知道蘇家的人什麽時候能發現他。說不定有人發現他消失不見時，他早已死去。因為洛息不管是在蘇家，還是爸爸那裏，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媽媽，你在嗎？”洛息虛弱地呢喃，企圖喚醒自己的幻覺:“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裏，陪陪我。”

他在心裏呼喊了無數次，曾經那個如影随形的紅裙女人也沒有出現。

媽媽也抛棄了自己嗎？

不對，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黑發男孩視線模糊，失神哭泣起來，淚水沖淡臉上的血液。明明墜樓時痛得快要死了，他也沒哭，現在卻像傻子一樣哭了出來。

為什麽不出現，媽媽變成了自己的幻覺，愛的人也只有爸爸。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為什麽大家都好像很幸福的樣子，只有他身處不幸。

沒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他是多餘的存在。

幹脆就這樣消失好了。

……

“洛息，你負責當的是‘新郎’的角色。”小小的女孩嚴肅地跟他解釋過家家設定:“我是‘新娘’，就是你的妻子哦。”

“我戴頭紗，你戴胸花，我們要跟神父說永遠在一起，永遠不抛棄對方，不管是疾病還是死亡……”

天真無邪的女孩握住他的手，像掐住了他的心髒。他們朝扮成神父的小孩走去，沙礫制成的小路仿佛變成了通往幸福的聖潔大道。

永遠在一起的妻子。

“雪音……”

麻木無神的男孩眼中重新喚起一絲光亮。他繼續拍起門，向外界呼救。

他還有雪音。

雪音說，她是他的妻子。

雖然只是在玩過家家，但是他努力的話，一定可以成為雪音真正的新郎。到時候，他就不是一個人了。

他找到了自己誕生于世的全部意義，為了能和雪音永遠在一起。

“洛洛，你知道嗎？人原本是有兩個頭，四只手和四只腳的，因為太過幸福而被上帝嫉妒，所以他把人分成兩半，散落人間。我們究其一生，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半身。”

媽媽這麽對他說過。

那時他還太小，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是下意識順從媽媽的話，問道:“那要怎麽找到屬于自己的半身啊？”

“用你的眼睛。”她說:“當你看到她時，你就明白了，那就是你要尋找的半身。”

……

一天後，地下室裏的洛息被蘇家人發現，送進私人醫院。

洛息因顱內出血和腦損傷動了好幾次手術，後遺症讓他失去了一段記憶。

他知道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他嘗試着想拿回那一片記憶碎片時，腦袋就發出劇烈疼痛感，像被大手随意攪動腦漿。

他只記得，自己要成為某個人的新郎。

為了那個人，要成為更好的存在。這樣才能被喜歡，這樣才能永遠在一起。

發生了那麽大一件事情後，洛宇似乎是覺得蘇家照顧不周，把洛息要了回去。

而回到洛宇身邊之後，洛息身上被控制穩定的幻覺又重新活躍起來。即使媽媽一直在說關于爸爸的事，洛息也能從中體會到一絲虛假的暖意。

畢竟他一直渴望的就是有人可以陪在他身邊，哪怕愛的人不是他。

洛息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紳士的白襯衫和小黑褲把他襯托得如真正的小王子一般。清風攜起草屑，将黑發吹得淩亂不堪。

紅裙女人站在男孩的秋千旁，情緒罕見的穩定，那張精致美麗的臉找不出歲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