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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下課鈴聲響起。

江雪音拿着水杯想去打水，卻在拐角處被一道潛伏已久的高大身影，捂住嘴巴拉進黑暗裏。

那個人貼近她的耳朵，被她的掙紮反抗踹到某處，抽痛地“嘶”了一聲，咬牙切齒道:“喂，是我!這就放開你了，別踢了。”

耀眼的白發在昏暗的環境下鍍上一層灰，少年幼态的臉痛到皺成一團。

雖然已經放開了少女，但他的手還緊緊抓着她的手腕。

“放開。”江雪音煩躁地甩了甩兩人相連的手:“又來找我幹什麽，還想被打一頓是嗎？”

“好了好了我放開就是，你別把洛息叫來。”姜子修只能松開對她的桎梏，說出自己的來意，“最近洛息不是要生日了嘛，我想讓你幫我轉交一下這個。”

他從黑色衛衣口袋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給江雪音:“我親自給他的話，說不定會被扔掉。上次偷襲你确實是我不對，不過我也被打了嘛。”

少年向她展示自己臉上還未消失的傷口，賣慘道:“快看，現在還痛着呢，讨厭的家夥，專門打我的臉，打壞了可怎麽辦。”

姜子修臉上的傷口非但沒有致使他毀容，反而增添戰損感，讓人心疼。

“不要，你自己拿給他。”江雪音對他再一次使出的美男計免疫，扭過頭毫不留情地拒絕:“我還要去打水，先走了。”

她答應了洛息不會再和姜子修接觸的。

“哎呀，別這樣冷酷無情。”姜子修跟在她後面，把手裏的盒子往她懷裏一塞:“幫幫我吧，幫我這一次，我可以一個星期不騷擾你。”

你也知道這是騷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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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她說話，姜子修就眨眼消失不見了，似乎是篤定了她會答應自己。

……算了，總不能把別人的禮物丢掉。

打完水，江雪音順手把盒子轉交給了洛息，并告知了送禮物的人是誰。

洛息原本明亮的黑眸晦暗幾分，把盒子随手丢在課桌上，問道:“他又來找雪音了嗎？明明這種東西可以直接拿給我，卻偏要偷偷找雪音。”

居心叵測。

少年垂眸思索片刻，露出一個微笑。

“我會去跟他談談的，別擔心。他以後都不會随便來打擾雪音。”

放學後，洛息去了姜子修的居所，一處普通的小區公寓。

由于性格叛逆和特立獨行的打扮，姜子修和家裏人鬧翻，一個人搬到外面住。

按了門鈴沒有人開門，洛息正想拿手機發訊息給他，電梯便打開了。

剛遛完狗的姜子修嘴裏叼着棒棒糖，雙手插在破洞褲裏大搖大擺地走來，聲音輕佻:“哎呀，洛少爺大駕光臨寒舍，有失遠迎。”

“少廢話。”

姜子修牽着的狗是一條號稱“微笑天使”的白色薩摩耶，毛發順滑幹淨，一看就是被主人精心養育的愛寵。

“汪汪。”

“小雪，乖乖。”姜子修蹲下身，笑眯眯地摸了摸薩摩耶:“安靜一點，不然等會小心被人打哦。主人我可打不過這個人。”

“姜、子、修。”少年的聲音帶了點薄怒，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嘲諷，一方面是因為這只狗的名字，“這狗什麽時候改名了？”

小雪？

“诶這狗是我的，名字我愛改不愛。”姜子修把棒棒糖咬碎，嘎吱嘎吱地嚼了起來:“難道說，你以為我在叫你的雪音？”

他重讀“你的”，語氣略帶嘲諷。

“哎呀，也算是和你的雪音有關。不過呢，我可不是在侮辱她。”姜子修摸了摸薩摩耶的下巴，擡起頭笑笑:“先進去吧，可不能凍壞了小雪。”

姜子修的公寓不大，裝修風格偏灰暗，擺了不少帶刺的薔薇燭臺，玻璃窗貼了數不清的蝴蝶和蝙蝠，牆上還擺了一副巨大的十字架。

打開骷髅頭燈，少年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遞給洛息。

“不喝。”

姜子修無趣地單指打開啤酒，一邊往嘴裏灌，一邊摸着跑到自己腳下的毛絨絨大狗。

“洛息，你還是離開華德吧。”

“……”

姜子修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自從那天過後，洛息就像瘋了一樣，做出一系列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行為。

從國際學校退學，脫離他們的圈子就算了，還裝得性格儒雅溫潤，就為了去泡一個普通高中的女生。

他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按洛息本人的條件，需要這麽步步謀策，費盡心思讨好對方嗎？招招手說不定就有一堆狂蜂浪蝶飛來。

姜子修和洛息原本認識有幾年，他們不算很親近的朋友，但家世相近，經常和一大堆人湊在一起玩，被人讨好，也算是同類。

自從洛息離開後，他也逐漸覺得無聊起來，三番五次去找他，想讓他回去，但洛息不去聚會，也不接電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他才換了個地方入手，去接觸江雪音。

洛息發生變化的那天，是因為看到了姜子修手裏的名單。

當時他的薩摩耶走丢了，讓人去找，還懸賞了幾萬塊，最後找回來了，說是一個華德高中的女生撿到的，賞金也沒要就走了。

姜子修覺得這女生挺拾金不昧，而且他的狗還被照顧得特別好，好到每天都想跑出去找她，于是就調查了一下對方。

調查表上貼了一張黑發單馬尾的女生照片，名字那一欄明晃晃寫着江雪音，十八歲。

“哎呀，成年了嗎？怎麽看起來跟初中生一樣。”姜子修笑着指了指那張照片，還遞給洛息看。

結果洛息只是看了一眼，便把調查表搶了過去，輕皺眉頭，瞳孔放大，似乎看到了什麽讓人震驚的東西。

江雪音……

雪音。

“洛洛，你知道嗎？人原本是有兩個頭，四只手和四只腳的，因為太過幸福而被上帝嫉妒，所以他把人分成兩半，散落人間。我們究其一生，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半身。”

“那要怎麽找到屬于自己的半身啊？”

“用你的眼睛。”她說:“當你看到她時，你就明白了，那就是你要尋找的半身。”

他知道他忘記了什麽了。

姜子修發現洛息正痛苦地捂住頭顱嗚咽後，被吓了一跳:“喂喂，你怎麽了？腦子傻了嗎？要不要叫救護車。”

他正掏出手機想打電話，便被洛息一把打掉了。

洛息仍處于痛苦中，但他的雙眸從目空一切的冷漠變得狂熱且閃亮，唇角罕見地帶了純粹的幸福笑意，聲音輕柔:“我找到了，姜子修。”

姜子修扯了扯嘴角，看着地上屏幕碎成蜘蛛網的手機，“怎麽，你找到真命天女就要摔我手機？而且不是我說，你有必要那麽激動嗎？”

調查表裏那個叫江雪音的女生有那麽大魔力，能讓不近女色的洛息隔着照片一見鐘情？

最大可能是洛息腦子抽風了。他知道洛息他媽是因為精神疾病離開人世的，洛息随他媽，應該也遺傳了點病。

姜子修以為他抽抽風就好了，結果第二天收到了洛息退學的消息。

……

“這個，原物奉還。”洛息站在沙發前，把那個黑盒子扔給姜子修，睥睨道:“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和雪音，很煩。”

那個盒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落在姜子修的手上:“生日禮物都不要？我專門讓人去買的，是你喜歡那個牌子的最新款男士手镯。”

“不需要。”

“行吧。”姜子修掐扁了喝空的易拉罐，丢到垃圾桶:“我聽說你爸是不是帶回了一個私生子來着，過幾天在你的生日會上還要隆重介紹。”

洛息沉默一會，才說道:“随便他們。”他已經和雪音約好了那一天要待在一起，至于其他事都與他無關。

“所以你現在是除了那個女人什麽都不在乎了？”

“對。”

姜子修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洛息，我發現我有點不認識你了，真的。”

黑發少年聽到這話，笑了笑，那雙攝人心魄的黑眸對上姜子修的眼，輕聲道:“不認識嗎？但這才是真正的我。”

“以後要是被我發現你找雪音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記住了。”他丢下這句話，大步離開了。

洛息覺得比起姜子修，薛哲才是最讓他煩躁不安的人。

姜子修可以用武力解決，但是薛哲和江雪音算是朋友關系，要是打起來，就會被她放在天平兩端相比較。

如果那時候她更在意的人是薛哲怎麽辦？

而且形象這種東西，一旦染上一絲污垢，就回不到過去那樣純潔無瑕的狀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