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琥珀般眼眸

琥珀般眼眸

大課間。

陸合予盯着前門看了許久，久到簡澤跑完操回來還沒收回目光。

“陸哥，給你的糖。”簡澤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将手中的草莓味棒棒糖交給陸合予。

“謝謝。”陸合予接過糖随手塞進了抽屜，繼續眼也不眨地盯着前門。

簡澤有些奇怪，拍了拍陸合予的肩膀，好奇問道：“陸哥，你看什麽呢？都快成望夫石了。”

“滾你的！你才望夫石呢。”陸合予收回了目光，盯着課本上的題看了好一會，才發覺自己根本沒看進腦子裏任何字，索性把課本推開繼續盯着前門看。

今天是第三個月的第一天了，距離他上次見到江路遼已經過去快三十天了。

“诶，上個月怎麽沒見江路遼來查課間操啊？”陸合予往後撞了撞簡澤的桌子，“照理說他就算只值一天班，上個月沒見他，今天也該輪到他了啊，我還有好多題想問他呢。”

簡澤恍然大悟，随即解釋道：“他不在學生會了，你不知道啊？”

陸合予脖子一梗，煞有其事地道：“我為什麽要打聽他的消息，只有小女生才會羞答答地格外留心喜歡的人有什麽動向吧！我怎麽可能這樣做？”

“哦哦，他上個月就不幹了，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耽誤學習吧。”

簡澤又道：“宋文竹不也是一班的嗎，他還是班長，不然你等會別去吃飯了，等他給你送飯的時候問問他。”

盡管現在陸合予并不常在中午放學的時候睡覺，但宋文竹還是天天跑班上給他送飯，他不在就把飯給江路遼。

“不行，宋文竹心眼小，他不喜歡江路遼，我問了他肯定要煩我。”陸合予果斷搖了搖頭。

簡澤聞言瞪大了雙眼，“啊？可是我聽說他天天送飯給江路遼啊，宋文竹确實心眼小，但他要是讨厭江路遼，為什麽還送飯給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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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的？”陸合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怎麽可能啊？

“年級裏都在傳這件事啊，還有人說……”簡澤一臉神秘，壓低了聲音道：“有人說宋文竹喜歡江路遼，而且是那種喜歡。”

他臉上帶着言說八卦的興奮，又問：“陸哥，你跟宋文竹關系好，他不會真的喜歡江路遼吧？”

簡澤還有一句話想問，還有宋文竹跟陸合予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他們相處的時候氛圍這麽奇怪。

“不可能，宋文竹喜歡女的，就算江路遼長得好看，他也不會喜歡他的。”陸合予當即否認，篤定地仿佛再說“太陽是從東邊升起”。

但簡澤聽着等同于“太陽是從西邊升起”，“啊？他是直男？真的假的，那為什麽他跟你……”

陸合予一記眼刀，“跟我怎麽了？他腦子有病！所以做事匪夷所思，不過性取向肯定正常，因為我恐同。”

簡澤沒敢再說什麽，小雞啄米連連點頭，“好好，我記住了，以後絕不瞎說。”但他還是覺得宋文竹和陸合予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你等會下課去一班找宋文竹，就說我在餐廳等他一起吃飯，然後路上說肚子疼去廁所直接溜。”

陸合予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看看江路遼，但他不想被宋文竹看見，否則那人肯定又要來煩自己。

他在心裏給自己辯解，我只是去找江路遼問題，誰規定成績不好的學生不能向成績好的學生請教了？

一放學簡澤就沖了出去，跑到一班站在門口等宋文竹，“宋文竹，陸哥讓我問你去不去和他一起吃飯，你去嗎？”

“他讓你來找我的？”宋文竹少有地露出驚訝情緒，撇下手裏的飯盒走了出去，“走吧。”

簡澤松了口氣，點頭道：“走吧。”

估計時間差不多了，陸合予下樓去了一班。

江路遼果然還在座位上坐着，陸合予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喂。”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鼻尖萦繞着和那夜相同的好聞味道，這才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但江路遼沒有擡頭，也沒有說話。

陸合予啧了一聲，推了推對方的肩膀，“江路遼，你看不見我嗎？”

“你能不能別來煩我？”江路遼擡眼與他對視，目光冰冷，嘴角不悅地向下抿着。

陸合予乍一被江路遼這樣冷漠地對待，短暫茫然之後心頭的無名火蹭地上來了，“我來煩你？你之前還說我有什麽問題就來找你的，現在我來了，你又說這樣的話，幾個意思啊？都是客套話啊？”這麽虛僞嗎？

“你現在知道來了？晚了。”江路遼垂下眼繼續盯着面前的習題冊，連一絲餘光都不肯分給陸合予。

“不是，你到底什麽意思啊？有話說清楚！看着我！”陸合予揪住了江路遼的衣領，把人提着與自己對視。

“我沒有任何意思，不想看見你，這個理由可以嗎？”江路遼捏緊了自己的手指，說完話後又撇開頭不與陸合予有眼神交流。

陸合予咬了咬牙，手一松将江路遼丢回凳子上，“好！很好，你給我等着！”

他們動靜有點大，一個一班的學生在門口站着觀望，陸合予怕這事傳到宋文竹耳朵裏，并不想現在和江路遼拉拉扯扯。

威脅了那個一班學生後，陸合予大步回了教室。

簡澤走到一半把宋文竹撇下了，繞道跑到超市買了兩個面包回班，一個遞給陸合予，吃着面包口齒不清地關心他，“陸哥，你怎麽了？這麽生氣幹嘛？”

“我……”陸合予接了面包捏在手裏，“簡澤，你有沒有那種朋友，就是你們還沒認識多久，但是關系還不錯，但是他突然又不理你了，這是為什麽啊？”

簡澤想了想，“就好比咱倆吧，雖然開學認識沒多久，但關系還不錯吧？”

陸合予不假思索，“當然了，就等于你突然不理我了。”

簡澤思考了一會兒，“是不是你和你朋友有什麽誤會啊？找個機會把誤會解開就好了。”

“可他現在根本不跟我好好說話。”陸合予十分苦惱，“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得罪他了。”

“啊？那更應該解決問題了，是不是宋文竹他……總之你态度不要太強硬，陸哥，我說句不好聽的，有時候你說話太急，要有耐心。”

“你胡說！我什麽時候說話急了！”

陸哥你現在說話就很急！簡澤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你一點都不急。”

陸合予轉身思索片刻，好半晌又扭頭對簡澤點頭，“我覺得你說的對，有時候我确實不太友好。”

簡澤趁熱打鐵，“比如你跟宋文竹的相處模式，有時候我感覺跟他殺人被你看見了一樣。”

“誰知道他整天勁勁兒的跟誰學的，我是煩他那樣才吼他的，其他情況我還是有跟他好好說話的。”

陸合予為自己辯白了一句，也不管對方信不信，轉身回去思考什麽時候再和江路遼談談。

晚上放學，他偷偷跟在江路遼身後，眼看人流漸少，終于喊住了人，“江路遼。”

“我還以為你打算跟着我回家呢，有話直說。”江路遼站定看着陸合予，這個人連跟蹤都跟不好，走路都能差點摔倒。

“不，你跟我回家，我必須把話問清楚。”

江路遼看着他氣勢洶洶一步一步走過來，但并不緊張，甚至開玩笑般說道：“怎麽，知道我沒人接，所以是要綁架我嗎？”

陸合予聞言眉頭皺了皺，“那天你沒有立刻走？不知道你聽了多少，但我想說——”

“我聽到你們進屋才走的，畢竟是跟我有關的事，即便偷聽不太禮貌我也沒忍住。”

“那你就該知道我并不在意你說謊，不用擔心我因為這個對你有看法，所以我們聊聊好嗎。”

陸合予放輕語氣，盯着江路遼的眼神也不像中午那樣盛氣淩人，反倒多了期盼的意味。

昏黃的路燈投映在陸合予臉上，褐色的眼珠如同琉璃珠子一樣剔透，眼神流露出乞求一般的柔軟。

江路遼妥協于這份柔軟，“好，我跟你回去，但有話快點說，晚了我就進不去家了。”

陸合予沒有問為什麽，答案顯而易見。

走回小區，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陸合予接着反光的電梯打量江路遼的神情，恰好和他視線相撞。

江路遼迅速移開目光低頭盯着地板，陸合予卻毫不客氣地轉頭直接盯着他看，直到他有些受不了這樣直白的目光，忍無可忍盯回去但立馬認輸繳械投降。

陸合予這才收回眼神，板着臉盤算一會該問他些什麽。

電梯到了六樓，陸合予不由分說拉起江路遼的手腕帶他回家，對方知道力氣沒有他大，索性順從沒有掙紮。

自玄關處打開客廳的燈，陸合予先去廚房洗了手，從冰箱拿出兩瓶水，将其中一瓶遞給江路遼，他看了看才接下水。

陸合予擰開自己手裏的水，喝了一口才道：“你為什麽躲着我？”

“我沒有。”江路遼回答得很快。

“那為什麽我這麽久沒有見到你？”陸合予伸手擦去嘴角的水珠。江路遼這些天在教室捂的更白了，都到了沒有血色的程度，看着讓人有些心疼。

于是他放低了聲音，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為什麽我這麽久都沒有見到你？”

江路遼高了聲音，反問道：“我也沒見你，你是不是也躲着我？”

“你把我問住了，但是我不去見你不是因為我不想見你，而是我不想碰見宋文竹，那你呢？”

陸合予的眼睛透過玻璃看向對面八樓，月色和星光十分容易地被城市的霓虹燈掩蓋，也許只有漆黑一片的夜晚才能讓人意識到大自然的美麗。

他知道宋文竹沒事就喜歡站在八樓看他這邊的情況，所以更要驗證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