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裝淡定02

裝淡定02

“念逅。”蒲煜均叫了她一聲。

在雨夾雪裏玩得不亦樂乎的念逅，從雪花中擡眼望向他，“怎麽了？”

蒲煜均挽挽唇，擡起頭，揣在兜裏的手拿出來，指了指天上的星星，問：“這顆星星是搖光嗎？”

天上的星辰羁寥，連不成星座。

念逅也認不出來，“不知道，管它呢。”

“好晚了，”念逅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明天還要上班，我們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并排而走，蒲煜均拿着蛋糕走在前頭。

燈光的光線灑下來，念逅踩着他的影子尖，跟上他的步伐。

禾川路的盡頭轉角就是那家小蛋糕店，店門外的陳設還是如記憶中那般。

這家店沒有名字，但小蛋糕很美味。

高中的時候，念逅和杜佳佳經常性光顧，和老板老板娘早就混熟了。

念逅在榆南上班時，偶爾下班想嘗點甜食，也會專門走到這裏，即使和她家是兩個方向。

到店門口的時候，正值打烊，卷簾門砸向地面的聲響很大。

蒲煜均加快腳步走上前攀談，“老板，你的打火機。”

蛋糕店的老板胖胖的，但笑起來很是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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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頭，笑呵呵地撓頭，“你還特地送過來。”

老板娘也跟着回頭，注意到蒲煜均手裏還插着蠟燭的小蛋糕，稍顯失落，“怎麽還沒動？女朋友不喜歡？”

蒲煜均：“不是。”

“誰說我不喜歡？”念逅從蒲煜均身後歪着身子探出個腦袋，然後跳到老板娘面前。

路燈昏黃，見到面前的人兒時，老板娘驚得合不攏嘴。

“于姨，林叔，”念逅撅嘴假意生氣，“這才半年不到，你們就不認識我啦？”

“小念！”于姨猛地拍手，又拍拍身旁的林叔。

她笑着寒暄，“怎麽回來了？”

念逅扁嘴，“不歡迎我？”

“怎麽會。”于姨拉着念逅手，又瞄了眼蒲煜均，遞了個眼色給念逅，“這你男朋友？又高又帥。”

蒲煜均看向念逅，念逅輕彎唇角，“不是，他是我高中同學。”

“阿姨眼拙了。”于姨笑着緩解尴尬。

蒲煜均也跟着她笑起來，嘴邊的熱氣消弭在夜色裏。

本來還想拉着念逅聊上個幾句，但林叔一個勁地拽她。

于姨只好打着圓場，“小念，阿姨家裏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念逅揮着手，“于姨林叔，再見。”

話罷，她側身撞見蒲煜均正在認真地注視着自己。

念逅一驚，“幹嘛？”

只見他将手裏的蛋糕遞到跟前，另一只手拔掉蠟燭，“再不吃奶油就化了。”

念逅低頭一看，蒲煜均舉蛋糕的手凍得通紅。

怎麽都不知道換個手，念逅不免有些心疼。

她不知所措接過這個蛋糕，正當她不知道怎麽處理時。

蒲煜均從兜裏掏出一把切蛋糕的刀和兩個小勺。

這樣滑稽的動作，念逅噗呲一聲笑出來，“你怎麽還能從林叔那順了這麽大把刀。這蛋糕這麽小。”

“壽星第一刀。”

“謝謝。”

念逅接過塑料刀，這塊蛋糕是最經典的水果蛋糕，周圍點綴了幾顆藍莓，中間放着一顆紅彤彤的草莓。

很久沒吃甜品的她，早就迫不及待了。

餘光瞄了眼蒲煜均，念逅挨着草莓一刀切到底。

蛋糕被分成了一大半和一小半，念逅拿着塑料刀指了指那小半，“一人一半。”

蒲煜均溫和笑道：“其實你可以不用考慮我。”

“這可是壽星的蛋糕！”

念逅好不容易割愛的，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好。壽星的蛋糕。”蒲煜均淺淺嘗了一口，奶油在他唇邊留住。

念逅看着他吃蛋糕的樣子，嘴好似個漏壺。

她指指自己嘴角，示意他擦擦。

可蒲煜均好像并沒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反而一副震驚的眼色。

念逅突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側身邁步走遠，寒風瑟瑟中的耳朵根像被燒着了一樣。

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坐上副駕駛位，念逅咬着勺子，餘光瞥了眼身旁的蒲煜均。

他還是那樣波瀾不驚，平靜的神色下絲毫看不出喜惡。

念逅稍稍松了口氣，随意找了個話題緩解尴尬。

榆南到禾川高速要開差不多兩個小時，吃完蛋糕的念逅刷起了手機。

又忽然說：“蒲煜均，等會兒下了高速我開吧。”

“我可以。”他咽下一個哈欠，有些犟。

“我很惜命的。”

開了這麽久的車，念逅有點擔心他能否撐得住。

臺階都搭好了，哪有不下去的道理，蒲煜均趕緊走下來。

他點點頭算作答應。

兩個小時後，車子平穩使出高速，找了加油站。

念逅換上了駕駛位。

她調整座椅和後視鏡，放下手剎，轉動方向盤。

蒲煜均看着熟練操作的她，“還挺熟練的。”

“那是，我可是持證上崗多年的老司機。”

“可怎麽不常常見你開車呀？”

“上下班又不遠走路都能到，為什麽要開車？”

這話堵得蒲煜均反駁不出來，念逅看着他一臉舟車勞頓的疲态，看來他也有腦子轉不動的一天。

她說：“你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停頓的間隔有些長，念逅踩下剎車等紅燈，轉頭看向副駕駛。

他竟然睡着了。

蒲煜均抱着手靠在椅背上，呼吸聲很輕，睫毛垂下的影子印在眼眸下。

挺直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反射着車內燈光，念逅見他頭歪向自己這一側，擔心鏡框會壓得他不舒服。

她拉上手剎，解開安全帶，往蒲煜均這邊湊了湊。

雙手捏上鏡框腿，她輕而易舉地摘掉他的眼鏡。

忽然，蒲煜均合上的眼眸動了動，喉結在上下浮沉，他竟然開口道：“念逅，我還沒有睡。”

還沒來得及從蒲煜均的半徑範圍裏離開，念逅清楚地聽見了這輕聲的暧昧。

夾雜着男人的呼吸音溜進她的耳畔。

念逅身子一怔，合上他的眼鏡，自然地從他的半徑裏退了出來，“不好意思，我以為你睡着了。”

“眼鏡給你放這裏了，”念逅重新系上安全帶，“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車內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導航的提示音。

念逅時不時瞄向蒲煜均，直到他淺淺的呼吸音變重，她才确定他真的睡着了。

捂着胸口喘了口氣，幸好剛剛裝得淡定，不然指不定場面得變成啥樣。

大約半小時後，念逅開進小區停車場。

停好車後，她看向還在睡夢中的蒲煜均。

鼻梁頂端上被鏡框壓得紅了一塊，嘴角輕輕彎着，像是在做什麽美夢。

念逅看着他緬頭一笑，忽然想起高中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正值金秋，燦黃的陽光從教室的大窗戶灑下來。

教室裏除了蒲煜均和她，其他人都去食堂搶飯了。

念逅坐在他的左後座，正對着做錯的題目糾錯。

數學的最後一道大題實在難得摸不着頭腦，念逅想去問問蒲煜均有沒有什麽好的解法。

擡頭的那一刻，教室的廣播正播放着孫燕姿的《遇見》。

她看見蒲煜均趴在桌子上，在落日裏安靜地睡着，頭朝向自己這方。

暖和的秋日夕陽就這樣照在他身上，少年在光暈中閃光。

正巧，那束光的一角也照到念逅的課桌上。

不知為何，念逅突然攤開手，将手放在被陽光照耀的課桌上。

她笑起來，跟着廣播的旋律哼起小調，“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念逅回過神，望着車裏還在夢鄉的蒲煜均。

像是突然驚醒了一個美夢，她拍拍蒲煜均的肩膀叫醒他。

如同也叫醒了自己。

***

周四，上門診的日子。也是蒲煜均上門診心理咨詢的固定時間。

念逅總調侃蒲煜均，說大學助教才該是他的副業。

七點五十，念逅跟蒲煜均說笑着走進門診大廳，又走進各自的診室。

“小餘！”念逅打開自己診室的門，看見小餘已經在副電腦旁坐着了。

“念老師早。”

小餘看上去心情不錯。

“今天怎麽這麽開心？”念逅些許好奇。

小餘拘謹地垂下頭，“沒有啦，就是教秘批我假了。”

“你請假幹嘛？”

“我準備考研。”

“很好啊，”念逅穿好白大褂，坐在主電腦前，“你打算考哪去？”

小餘揚起的聲音又落下，最後開口，“等我成功了，再告訴念老師吧。”

想起自己那段考研的艱苦歲月，念逅跟她打氣，“加油，要有信心。”

“八點了，叫號吧！”

一號打開門，一位滿身潮牌的男人走進來，棒球帽口罩墨鏡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念逅疑惑地看着他，總感覺像在哪裏見過。

小餘看着電腦上的名字，“陸小明？”

男人身子一怔，摘掉墨鏡，壓迫的眼神帶着乞求看向小餘。

他淡淡開口，清亮的嗓音說着冷漠的話句，“請你把我的名字重複三遍好嗎？”

小餘：“啊？！”

還有這等要求。

她朝念逅投去求助的眼光，念逅點點頭。

“陸小明，陸小明，陸小明。”小餘尬笑。

只見男人煩躁地摘掉棒球帽，制止小餘，“不對，你剛剛說了四遍，你要說三遍。Ok，我們重來一條，action！”

小餘硬着頭皮照做，“陸小明，陸小明，陸小明。”

話罷，這個名為陸小明的男人捂着胸口出大氣，坐在凳子上。

貌似如釋重負。

他扯掉口罩，臉龐全露出來的那刻，小餘就差沒有站起來尖叫了。

男人精致的小臉，如同商品櫃裏昂貴的瓷娃娃。

他就是今年憑借偶像選秀大火的，C位成團出道的愛豆。

不過，他不是叫陸傑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