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言念到家的時候，林緒雲已經休息了。她小心地走到房間關上了門，推開窗戶，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她把身體探出去，果然看見了路燈下的那個身影。

言念嘆了口氣，撥通了他的電話。

響了幾聲之後，那邊接了起來。

他的聲音伴随風聲傳來，言念聽不太清。

她佯裝生氣地說道：“我到家了，你快回去。”

聽筒裏傳來淺淺的呼吸聲，他帶着氣音說道：“言念，生日快樂，要天天開心。”

“知道了，你也要開心好嗎？”言念失笑。

在她對宋熠提了言謹的事情後，他像變了一個人，對她說了好多遍生日快樂，固執又可愛。

她催促道：“外面很冷，快點回去寫作業，小心明天老張請你去喝茶。”

“言念……”他邊走邊叫她。

“在聽。”

宋熠态度誠懇：“其實我自習課寫了不少，我看見了，你在。”

偷懶

言念回想起和許意看那本漫畫的場景，那個笑容實在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扭曲。

她黑了臉：“好了，你現在跟我重複。”

言念開口：“我是金魚。”

宋熠跟着她重複，大約半分鐘後，言念問他：“你是什麽？”

宋熠正在出租車裏，司機開了暖氣，車廂裏暖融融的，他低頭看着通話記錄，笑的溫柔。

從來沒有人跟他玩過這種哄孩子的游戲，言念是第一個。

他十分配合地說道：“我是金魚。”

“你剛剛和我說什麽了？”

宋熠看似很認真的想了會：“我忘掉了。”

言念非常滿意，挂掉了電話。

宋熠正準備把手機裝進口袋裏，聽到了前排司機慢悠悠問道：“小夥子，剛剛跟你打電話的是女朋友嗎？”

宋熠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半晌才開口：“還不是。”

司機撥了撥後視鏡：“看見你剛剛打電話的樣子，我想起以前讀書時和我老婆也是這樣，但我們那時候沒有手機，是互相寫信。”

“寫信？”宋熠由衷地贊揚，“那您和您的妻子都是很浪漫的人。”

司機笑的和藹：“是啊，我們生活的很幸福，遺憾的是幾年前……”

他嘆了口氣，沒再繼續說下去。

幾分鐘後，司機的一句話證實了宋熠的猜想。

這時正在等紅綠燈，他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悲哀地說道：“家裏條件剛剛好起來，她癌症晚期走了。”

宋熠靠在座位上，有些錯愕，他想起了很喜歡的一部電影——《尋夢環游記》。

電影裏有句讓他印象深刻的話。

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很顯然，這個男人不會忘掉他的妻子。

宋熠捏了捏手掌，斟酌地開口：“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但我想，您的妻子一直在。她活在您的記憶裏，您也會帶着這些回憶好好的生活下去。”

宋熠已經到了，司機堅持不收錢，他哽咽的說道：“我這個人年紀大了，變叨唠起來了，小夥子謝謝你願意和我聊這些。”

宋熠站在路邊，朝司機輕輕揮手，目送他離開，直至車尾消失夜色裏。

他愈發覺得，能和言念重逢，已經無比幸運。

言念寫完作業後，開始擺弄宋熠送的蛋糕。

掀開盒子，草莓的清甜和奶油的膩味撲面而來。

她關了燈插好蠟燭，給宋熠打了視頻通話。

宋熠接了起來，看着屏幕裏女孩白淨的臉，前面是明晃晃的蠟燭。

言念雙手合十，虔誠許願:“我希望，我愛的和愛我的人平平安安。”

宋熠笑她:“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她吹滅了蠟燭，開了燈，溫聲說道:“這不是願望，是祝福。”

宋熠點點頭，認真的回答:“謝謝你。”

這是她最誠摯地祝福。

電話挂掉後，言念切了一小塊蛋糕吃，她很想為宋熠做點什麽，但沒有主意。

愣神間，手機彈出來一條消息，言念側頭去看，是南臨的新聞，言念仔細讀着，突然眼前一亮。

煙花表演……她有主意了。

ˉˉ

言念換好鞋子正準備出門，外面傳來“砰砰”的響聲，提醒着她此刻正在發生什麽。

她跑到自己房間的落地窗前，煙花的聲響更大了，近在眼前。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中炸開，轉瞬即逝。

她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新年快樂】

言念想起了和宋熠的約定，沒來得及思考這條信息的來源，拿上提前買好的仙女棒匆忙出門了。

到了廣場後，煙花表演的時間還沒到，她帶着宋熠在街邊商鋪瞎逛。他也沒多問，盡量放慢腳步，安靜地走在言念身邊。

言念想起了包裏的東西，朝身後丢下句等一下後，便跑到一個座椅前放下包點燃了仙女棒，她轉過身想和宋熠分享的時候，才發現身後的人早已不見了。

繁華的街道上是嘈雜的人流。

宋熠回來時，仙女棒早已經燃燒殆盡，只剩焦黑的棍棒。言念也沒和他生氣，只是一直點，不一會放完了一盒，暗戳戳和自己較勁。

兩人都沒有說話，言念看着手裏最後一根仙女棒，點燃後遞給了宋熠。對方輕輕拽過她的手腕，打了個輕巧的結。

她看着漂浮在半空的玉桂狗氣球，疑惑道:“這是？”

宋熠無奈地笑了笑:“這裏人太多了，還不是怕某個小朋友走丢，這樣……”他話音一轉，看了眼氣球，“做了個特殊标記。”

言念看着他，若有所思。

她起身去一旁的小攤買了兩個氣球，也系了一個在宋熠手腕上，言念看着他:“好了，小宋同學也不用怕走丢了。”

宋熠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示意她看另一個氣球:“那這個呢？”

言念三兩步走到他跟前:“寫你的願望，我來實現好嗎？”

還沒等他回答，煙花已經開始放了，言念扯着他一路小跑去了廣場。熙熙攘攘的人流，四周挂上了彩燈綢緞，空中的煙花大朵炸開變成小簇，大家一起迎接新年的鐘聲。

宋熠随着人群一起放飛了氣球。

言念側頭問他寫了什麽，他沒說話，四周很吵，她以為宋熠沒聽見就沒在意。

廣場的大屏開啓了倒計時。

“10，9，8，7……”

“1”

周圍是此起彼伏的新年快樂。

宋熠湊到言念耳邊，灼熱的呼吸噴到她耳廓上:“新年快樂，言念。希望你永遠自在，被愛，好運常在。”

少年在嘈雜的人群中顯得出挑，俊秀的面容被身後的煙花模糊了輪廓，他笑着看她:“這就是我的願望，你能替我實現嗎？”

ˉˉ

與熱鬧的廣場不同，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路過的一個人看見人群中的言念時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目光轉向一旁的少年時，被一種取之不明的情緒代替，他低聲輕語:“新年快樂，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