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籃球場中，兩隊人馬正在厮殺，看臺上，三個人相顧無言，在三中的第一天正式課就将三人心中的驕傲擊得粉碎，之前的擔憂再次輕易地湧上心頭。

高志宇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說：“都別這麽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不假，以前我們都過于自信了，但反過來說，憑什麽我們就不能做人外的那個人，天外的那個天？這一切都不過是暫時的，咱們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

林恒嘆了口氣說：“話雖這麽說，但是……真的很沒信心啊！”

高志宇說：“你是不是個男人？是個男人就擡起頭，困難從來都是男人的踏腳石，有困難又怎樣？踏碎它便是了！小溪你也別難過，她們都是花大錢在外面學過，沒有可比性，我相信你早晚會超過他們的，都還記得初一吧？我數學好，小溪英語好，林恒物理化學好，強強聯合，優勢互補！要麽一蹶不振，要麽涅槃重生！”

高志宇的一番話總算起了作用，林恒和小溪擡起頭，三人把手握在一起，大喊了一聲：王侯将相寧有種乎？NO！Fighting！烏拉！

喊完之後，三人落荒而談，因為籃球場中的雙方人馬被這一聲怒吼吓到了，紛紛把目光集中在看臺上，尋找肇事者。

夜晚幽靜，空調中吹出的風在宿舍中徐徐蕩漾開來，這樣的待遇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小溪的身體清涼，可是內心确是一片火海，她躺在床上瞪着頭頂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雖說經過高志宇的開導，但心中的羞恥感仍舊揮之不去，一句疑問始終在她的腦海中盤恒萦繞，我能在三中一直名列前茅嗎？

小溪失眠了，張勇同樣無法入睡，李思悅在旁邊勸解道既然已經這樣了幹脆就讓她去吧，但是張勇卻大發雷霆，氣憤地說道：“她現在越來越叛逆了，擇校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都能兒戲，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幹的？廖主任都說了，三中并不适合她，只能埋沒她的天賦！不行，我得讓她轉校去二中！”

“你不要這麽生氣，先冷靜一下，咱好好分析分析，你看啊，你只和二中的廖主任有過溝通，為什麽不聯系一下三中的老師呢？三中和二中都是省級重點高中，但是在廖主任口中卻像是差生集中營一樣……”

“人家堂堂年級主任能信口開河嗎？我看她就是故意跟我對着幹！”

……

兩人的争吵還在繼續，而小溪，終于在對未知的惶恐中漸漸入睡。

第二天來臨，陽光明媚，上完早自習小溪晃到食堂，此時已經沒什麽人，打了一碗小米粥、兩根油條、一個茶葉蛋、半屜小籠包端到餐桌上，令旁人驚詫不已，她小小的身體怎麽會裝下如此多的食物，衆人不解。

小溪認真地把小籠包一個個塞進嘴裏，似是發洩心中的憤怒，似是排解心中的委屈，把嘴巴填得滿滿的，可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眼淚流淌，她已經好長好長時間沒有真正的哭泣了，每當想要流淚的時候她都告誡自己要堅強，可堅持得越久，她越覺得壓抑，她需要發洩。她的臉龐對着喧鬧的人群，眼神卻沒有焦點，任憑過往的人群詫異指點。愣了一會兒，她擦掉眼淚，拿起油條放進嘴裏，再次重複起剛才的動作。

小溪已經吃完了兩根油條，要拿起雞蛋時被一只大手阻止了，小溪空洞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神采，是林恒，他推開她的手說：“你已經吃的夠多了。”小溪并沒有搭話，仍要去搶，林恒把米粥和雞蛋拿到自己身旁再次開口說：“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哪個王八蛋欺負你了？你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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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看着林恒焦急而憤怒的眼神莫名地湧起一股安全感，仿佛再次看到了他提着木棍向樓下走去回過頭時的模樣，小溪已經漸消的淚水再次決了堤，悲傷又無助。林恒抽出紙巾想幫她擦去淚水，手臂幾經來回最終還是放棄，他把紙巾塞到小溪手中說：“這是誰家的小姑娘都哭成花貓臉了……”

林恒笨拙地開着玩笑沒有任何技術可言，小溪深知這對于他的難度，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是眼中的淚水未曾斷絕，于是在她臉上出現了一幅反差極強的畫面，好在她終于止住了哭泣，擦掉眼淚，再次笑出了聲，說：“我笑并不是因為你說的話好笑。”

“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困難是解決不了的？”

“我爸又把我罵了一通，已經在安排我轉去二中。”

“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為什麽要哭成這樣？”

“因為……我好不容易熟悉了這裏的一切，轉去二中……我飯卡裏的錢就白充了……”

“取出來不就行了？”

“但是……學校補貼的200取不出來……”

林恒這個無論何時都一本正經的人突然笑了，但想到一分鐘之前對面的小溪還在痛哭流涕又不敢笑得太誇張，以至于整張臉都被憋得通紅，他張了張嘴，結果什麽也沒說出來。

“而且，你和高志宇都在三中，我一個人在二中多孤獨啊！”

“沒關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

在兩人不遠處，高志宇默默吃完手中的小籠包，把手中的半瓶礦泉水狠狠灌進了肚子，然後把空瓶揉成一團，用力扔進了遠處的垃圾箱，惹來路過幾個男生的不滿，但他絲毫未察覺般再次看了一眼林恒和小溪，站起身走出餐廳，回到宿舍。

高志宇來到林恒的宿舍，躺倒在他的床鋪上，臉色陰沉，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過了好久，林恒回到宿舍，此時高志宇臉上的陰沉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輕松。林恒脫掉外套扔到一旁問道：“開完會了？”

“嗯，學生會那幫王八蛋整天一點人事兒不幹，除了開會就是開會，等我選上學生會主席一定要改改這作風……”

“剛才我去找小溪，她正在哭。”

“她怎麽了？”

“她爸不同意她在三中，正在給她轉學。”

“別告訴我你也要轉。”

“知道你還問。”

“你當時要來三中就差點和家裏鬧翻了，這才幾天又要轉回二中，你怎麽和家裏說？”

“這些都是小事兒……你怎麽選？”

“你們這幫人啊，一天天的竟給我出難題……算了，你倆如果都過去，我自己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

“好，那咱倆這兩天就開始辦手續。”

“不是，這事兒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嗎？想想辦法，能不轉最好了，二中那氛圍，有空你去了解一下，半軍事化管理的名號你以為是開玩笑的？”

經過林恒的一番開導，小溪終于不再像之前那般絕望了，大哭一場之後心情舒暢很多，但問題并沒有解決，她舍不得這裏的一切，除了高志宇和林恒，最根本的是舍不得這裏各種各樣的補貼，二中是高壓政策，不斷逼迫學生取得好成績，三中則是層出不窮的補貼獎勵，這對于小溪來說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兩天之後，張勇通知小溪已經幫她聯系好了二中的班級，小溪已經麻木了，找到教務處拿了一張轉學聯系表，填好後又交了回去，一切都是二中的老師在推着走手續，小溪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一樣連反抗的權利都沒有。

中午，別人都走了，小溪留在教室裏再次出神，教學樓前的垂柳已經黃了葉子，在陣陣秋風下一個個墜落，像極了她的人生，總是在随波逐流，她想跳出來，也嘗試過，但生活總是在按即有的軌道在走。

“小溪？”

“蘇老師。”

“你還沒走啊？正好我找你有點兒事兒，你要轉學？”

“嗯。”

“為什麽呢？”

“我家裏想讓我去二中。”

“那你自己是怎麽想的呢？”

“我不想轉，但我說服不了我爸。”

“沒關系，如果你也想轉，學校一定會全力配合，不會在你求學的路上設置任何障礙；假如你不想轉，學校也有辦法讓你留下來，所以關鍵還得看你自己怎麽選擇。”

“真的嗎？讓我選我肯定選三中啊！”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也不用着急下結論，轉學聯系表我先給你扣下，這兩天你好好想一想，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性格，就像人一樣，有自己的喜好，在我看來，二中就像一名剛毅的軍人，棱角分明，令行禁止，而三中則像一個活潑的少女，大膽新奇，善解人意……就看你适合哪所學校，周五之前告訴我你的想法。”

班主任起身離去，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回過頭說道：“你的每一個決定別人都無法評判對錯，但你要為此承擔相應的結果，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很殘酷，但也很公平。”

小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望着蘇老師消失在門口，她并未完全理解蘇老師的意思，但她知道自己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思考，思考眼前的選擇，思考選擇後結出的果，思考以後的生活……這可能是她第一次認真地去思考未來。

肚子咕咕叫了兩聲，緊接着一陣饑餓感席卷而來，小溪拔腿跑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