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綿軟玫瑰酥(上)
綿軟玫瑰酥(上)
程年年首先要找的人是慕容轍。
她端起一盤玫瑰酥放在桌上,正好與男人探究的目光對上。
慕容轍神色莫測,三年的沉澱已經讓他的性格較從前沉斂了不少。
作為本書中的男主,慕容轍運氣自然不會太差,劇情的發展發生了偏移,這也讓慕容轍原本順風順水的打怪升級之路變得坎坷多舛。
程年年通過那冊小書大抵知曉在慕容轍周身發生過的事情,她雖不知這其中轉變的關鍵之處,但轉念一想,哪怕是一個細微情節的錯位都能引起書中發展方向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慕容轍的改變大抵也不足為奇。
幸而是從好的方面。
程年年再次回憶了一番書中的描述,深覺經歷過磨難後方知悔改的慕容轍,形象才是最為豐滿的,也正是這樣的慕容轍,讓程年年刮目相看。
慕容轍慢條斯理地為程年年斟茶,劍眉微挑,倒多了幾分閑情雅致的味道。
暖風和煦的午後,兩人間從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已在幾年時光的打磨中消失殆盡,程年年只知這幾年間慕容轍深情專一,為民除害,最終維持了三界的和平,讓她挑不出刺來。
反而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但是有些地方還是沒有改變的。
譬如潛在的吃貨屬性。
“這玫瑰酥,本王可承受不起。”
他頗為戀戀不舍地收回了凝聚在那朱紅色糕點上的目光,語氣鮮見地有些惋惜:“我只會吃夫人給我做的東西。”
賄賂失敗,程年年倒也不沮喪,将玫瑰酥收回到禮品盒裏,好整以暇地收回手,在散發着清香的糕點上輕輕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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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她,任何食物在她手中都能綻放華彩,唇齒留香。
程年年曾經看到過一段話,具體是講什麽的她自己記不清了,只有一句話仍然讓她記憶猶新——
“絕不要輕易辜負願意為你摘玫瑰的少年。”
花店的玫瑰容易買到,為你買玫瑰不足為奇,然而那并非是真正的“玫瑰”。
真正的玫瑰,需要在晨曦微露之時被人小心翼翼地摘下,少年即便極盡細心地避開玫瑰刺,也會被堅硬的枝葉刮傷手指。
但總有人為你捧上一束新摘的玫瑰時偷偷藏起刮傷的手指,對你笑得極盡溫柔。
程年年突然想起,顧邈某段時間刻意藏着掖着自己的手,問起來時總說自己剛剛從菜地裏摘菜回來,手指間皆是污泥,怕她看了不舒服。
心髒仿佛被人捏住一般,又酸又澀。
就連嘴裏的玫瑰酥也失了幾分甜味。
事實上,今日程年年來尋慕容轍是為了談妥合作的事情。
既然準備背叛心裏的道,無情道自然不會輕易饒過她。
她無法保證自己何時離開這個世界,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無緣無故地消失,為了避免意外,她還是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慕容轍的夫人,也就是原書的女主,是一位熱愛生活的女子,而慕容轍更是隐藏的吃貨,将美食樓交給他們,将美食樓的産業鏈延續下去,程年年是放心的。
當然,除了這件事情,她還想向慕容轍打聽打聽有關顧邈的事情,不需要太多,哪怕是一點也好。
書中對顧邈的描述有限,而慕容轍作為妖界之王自然與他交集甚多,或許能從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一定。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慕容轍竟然主動與她談起顧邈來。
即使他并不知道彼時陪伴在面前女子身邊的白貓就是鼎鼎大名的魔尊。
原本程年年還在調侃他突然浪子回頭,改邪歸正,把一般小說裏追妻火葬場的路子全部走了一遍,堪稱範本。
“論癡情,我自然比不上魔尊。”
慕容轍篤定道,說出來的話語卻仿佛千鈞之重。
“他可是為自己意中人創造了一個世界……”
就連他自己,也是這個世界裏的角色,如同棋盤上的棋子任他擺放,卻又渾然不知。
如果不是魔尊本人出現在他面前與他談判,他甚至可能永遠被蒙在鼓裏。
慕容轍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那是面對上位尊者的崇敬與欽佩。
從前他向來對魔尊嗤之以鼻,只當他是一個殺戮不斷,喜見屍山血海的暴君,讨厭便摧毀,喜歡便獨占,殘忍也無趣至極。
卻沒想到,顧邈早已料到未來的一切。
他已經衍生心魔魇,本是天煞之命,便是他不願傷害無辜之人,也終将被魇操控摧毀一切生靈。
——這也是無間道掌門指使程年年取了顧邈性命的原因。
“我們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要逼死他,卻不想他已經為自己鋪了一條死路。”
魔尊他用盡了元神和壽命,只為求一個成全,成全他心上人的願望。
程年年猜測,許多真相,顧邈一定比她知道得更早。
他或許早就知道自己穿書的真實目的,他本就有讀心的本事,也不知趁她不注意偷偷使用過多少次。
那是禁術,用一次,他的功力便會削弱一分。
“只聽聞,魔君不知何時變得不似從前暴虐無道,甚至改邪歸正,力圖與天界談判,以促使三界的和平安泰。”
“他說,等那人回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那個人是你,我想,他是不願意放你離開的。”
那日顧邈萬不得已讓她離開,大概是已經意識到,天劫已到,倘若繼續留她在身邊,只會牽連到她的性命。
比起把她鎖在自己身邊,他更希望她鮮活地活着。
原本噙着一抹玩味笑意的女子漸漸僵在原地,清澈的眼眸裏滑過一絲愕然。
她的面色愈來愈蒼白,娟秀的眉緊促着,衣角已在不經意間扯開一個裂口。
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只想逃離此處,去其他的地方。
去哪裏呢?她還能去哪裏呢?
慕容轍下意識地去追逐那縷她不常顯現出地情緒,轉眼卻之間空空如也地長凳,哪裏有那道清麗纖細的身影。
他打開桌上被人遺落下的食盒,才發現裏面除了一道美食樓的房契以外,還有一個儲物袋。
這是……修仙之人才會有的東西。
出乎意料的是,慕容轍輕易便打開了儲物袋,裏面靈氣馥郁,除了只存在于江湖傳說中的靈丹妙藥以外,他還發現了一塊綠瑩瑩的苗圃,鮮活生動,泛着生機。
那是靈草。
有了靈草,夫人的痼疾便有藥可醫,而妖族繁盛的未來也有了保障。
而戒指的正面赫然刻着幾個娟秀小字——
“懸壺濟世,只取一瓢。”
慕容轍明白,程年年是想勸谏他,不要用兵擴張,如今妖界勢力最盛,三界皆是慕容轍囊中之物,然而,一旦妖界占據三界,那麽他只會更加貪婪重欲,以至于喪失本性,乃至将得之不易的天下安穩毀于一旦。
慕容轍伫立良久。
程年年說的倒是與夫人不謀而合,難道自己的想法終究是錯的嗎?
也罷,那人類女子身上自帶不凡之氣,一開始他還未發現,現在卻覺得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起來。
他不能總是一意孤行。
更何況如若真的打了,家裏那味小祖宗大概不會讓他上床。
想想後果,慕容轍便覺頭疼。
他這一生經歷的戰争已經夠多了,這天下也該回歸它該有的樣子。
便依照程年年說的辦吧。
“你想化妖嗎?”
紅衣女子盯着骷顱頭看了許久,目光炯炯,聲音裏帶了一絲引誘的味道。
程年年自回來還是第一次召喚星河街,她不在的時候它一直在沉睡,剛剛被熟悉的聲音從渾渾噩噩的夢境中拉起便是晴天霹靂。
讓它化妖,這跟讓萬年直男突然改性一樣令人難以接受。
程年年此時的神情星河街再眼熟不過,以往她想要讓他幫忙做壞事時,總是這樣一副神情。
他無可奈何地露出一絲苦笑,對于程年年的要求,他向來沒法拒絕。
他們原來互相陪伴了那麽久,久到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只可惜他永遠沒法真正具有人類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作為元神的他進行的模拟。
如果他有實态的手,當真想伸出來摸一摸她的頭,将她頭頂上的微微翹起的頭發撫平,感受那些細小絨毛撫在手心的感受。
那是屬于她的溫度。
如果化成實體的妖,他能夠抱一抱小姑娘就好了。
“我已經很老了,不能再等了。”
“你知道的,如果化成妖,我可能只陪你度過一年,不,甚至一年都等不到。”
星河街實在太久沒有與人說話了,那道從骷顱頭裏傳出的嘶啞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程年年試圖壓下心中的苦澀與不忍。
明明知道星河街化妖代表着什麽的。
但如果她有朝一日離去,誰來保護星河街的命脈?那骷髅頭眼中的燈火都是她點亮的,難道要讓其他人強制将熄滅嗎?
三界終究不會允許如星河街一般潛力強勁的元神存在。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将他“帶走”。
她頭一次感受到印刻在自己骨子裏的自私,然而終究無能為力。
無情道從她這一脈斷絕,她唯一的師父早已駕鶴西去,飛升成仙,時隔已久,程年年已經不記得師父的模樣了,甚至連門派內傳授的法術都忘記了一大半,死的規矩置放太久已經變得可有可無,只剩下唯一那句深深印刻在腦海裏的師門訓誡,她不得不守。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當你發現這世界已經脫離軌道,當你已經無法力挽狂瀾,倒不如将一切趁早獻祭給天道,讓天道決定世界的運轉。
程年年能做的,只不過是多争取十多年罷了。
将身邊的一切都安置到位,塵埃落定以後,程年年才開始為自己打算起來。
顧邈如今正處于閉關養傷之中,這還是她透過林墨淮得到的消息,外界只對于魔尊的傷勢避而不談,然而這些并沒有影響半分魔尊的威名。
程年年知道,總有一天她要面對顧邈,還有自己的心意。
那本伴随着她穿越而來的小書顯然已經被人撰改過,程年年仔細回憶一番,心理已經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顧邈到底知道了多少?慕容轍所言又有幾分是真實的?
就算自己不出手,顧邈也活不大久了嗎?
心上的刺痛感不斷蔓延着,已趨麻木。
魔族居住在地底,那裏本是暗無生日之處,此時更是籠罩在魔尊病重的陰影之下,晦氣沉沉,若無要事,根本無人願意踏足其中。
沒有人會想到,還會有即将成仙的修道者出現在這裏。
暫時安置好星河街以後,程年年循着記憶來到魔界。
沒想到魔界的屏障對于她而言形同虛設,平常人九死一生才能到達的地方,她卻仿佛推開自家大門一般輕易。
踩過灰土地上一片又一片的腐葉,空氣中彌漫着敗落糜爛的味道,仔細嗅聞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沒有刻意隐藏身份,純屬以修道之人的身份進出其中,用自己的法術一點點地将這魔族的土地淨化幹淨。
這裏變得一點生命力也無,就連傳說中恐怖陰暗的亡靈和鬼魂都不見蹤影,只有一片接着一片的黑和灰,以及刺目的殷紅。
如同敗血一般的殷紅。
魔族也會流血嗎?程年年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這個世界裏,顧邈在遇見她以後便極少害人性命。
除非那件事情與她有關。
程年年曾經親眼看到過顧邈雙腳踏過她仇家的屍體,目染血色,滿身殺氣。
但是現在……
這些血跡倒像是那些魔物身上的。
程年年不由得一陣心悸,要知道,魔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魔界的所有生靈與魔尊同享壽命,也就是說,如果那些魔物被殺死,那麽魔君……
程年年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她只希望那些只不過是子虛烏有的傳言,希望慕容轍所言皆是道聽途說,希望自己的記憶出現錯亂,更希望那本書冊裏所言的劇情走向已經與從前南轅北轍。
她突然想到那日顧邈讓自己離開時語氣中染上的遲疑與不舍,她其實并非沒有察覺到,而是刻意忽略。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了,不是嗎?既然如此,她留下來又有什麽意義呢?
是顧邈最先欺騙自己的,他隐瞞了她那麽多事情,騙她自己是一只無家可歸的貓妖,完全按照她的喜好陪伴在自己身邊,甚至趁她不備默默地讓她身邊只剩下他一人。
魔君本就罪無可恕,他不應該被留下來,更不應該久活在這個世上。
程年年兀自在心裏編造了無數個讨厭顧邈的理由,試圖不斷滋長自己對顧邈的恨意,卻發現自己壓根恨不起來。
她有些自暴自棄地停下手中正在施行的法術,魔界面積之大,憑她一人的淨化術如同滄海一粟,不知要淨化到什麽時候,更何況,她的能量并不是永恒的,無法令她長久揮霍。
空蕩蕩的土地,霧蒙蒙的天空,程年年無處遁形,卻怎麽也找不到顧邈的身影。
怎麽會找不到呢?他大概正躲在某個隐蔽的角落,目不轉睛地偷偷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裏,程年年靈機一動,故意大聲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唉,看來這婚約是推不掉了。”
“仙君與我同為修仙之人,又正巧在同一天內被師父相中認作弟子,師父一直想要撮合我與他成道侶。”
話語剛剛說出口,程年年便感受到身邊地氣氛凝固了些許,甚至有細微卻又急切地氣流拂過自己的面頰。
“本來是不想嫁的,奈何仙君容貌才華樣樣合我心意,待我如掌上珍寶,而我又難拒師父的好意……”
耳邊風聲細細簌簌地響了起來,程年年不動聲色地勾起嘴角,裝作一副歡喜的模樣:“倒不如嫁于他,為餘生尋個伴也不錯。”
“至于顧邈……堂堂魔尊,他自有他的歸宿罷,我插手不了他的事情。”
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當感受到身邊熟悉的氣息愈來愈濃厚時,那道黑影如同流水般游走到她的身邊。
程年年的心跳快要躍出胸口。
風聲越來越大了,振聾發聩。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發覺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渾身上下都仿佛被人牽制着,連手指頭都不能擡動一絲一毫。
黑影将她綿綿密密地包裹起來,程年年只覺一股浮力正在推着她往上推起,腳步騰空,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她被風帶到了高處。
程年年隐約能聞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還有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寬厚胸膛的觸感寒涼似冰。
直到周圍的身影如抽絲剝繭一般逐漸消散,她的視線重新回歸光明。
二更合一,結局在下一章,下一章是大肥章(大概一萬字左右?),有文案名場面,多寫一會兒,大概下周二更新。
番外的話,大概有一到兩個吧,把之前沒寫完的平行世界寫完後,再看情況要不要再寫一個撒糖番外。
咕咕了太久,實在對不住追文的小可愛,這篇文越寫到後面越是感到缺漏很多,導致我時常想棄文,但還是想給程程和顧邈一個happy ending,最重要的是或許還有讀者在看,哪怕有一個,我也要咬咬牙寫完,這樣的念頭支撐我又寫了起來,于是我又滾回來更新惹。
新文準備多存點稿再發,免得出現像這篇以及上一篇的卡文問題,也請小天使們捧場給個收藏~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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