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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何雁之倏地擡頭瞪大眼睛看他,不覺向後退。
他記得上一世不是這樣的。
他現在聽不見任何聲音了,耳邊回蕩着盛言秋的聲音。
“何雁之……”
然而意識被一點點往回拉,清楚地告訴他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現在的盛言秋對自己沒有任何情感。
他努力找回聲音,一開口卻發現自己連說話都在發抖:“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我媽告訴我的。”盛言秋自覺與他保持距離,臉上又恢複平靜,好像剛才動情呢喃的另有其人。
他的身上透露着十八歲高中生那種桀骜不馴的氣質,讓何雁之唯一那點猜想消失殆盡。
何雁之後悔和他說話,主動退到一旁給他讓路。
大概是沒想到對方是這種态度,盛言秋眯着眼觑他,然後冷着臉和何承他們走進房子。
何雁之被他這麽看也不生氣,低垂着眼在最後跟着。
他上一世被盛言秋報複到崩潰,這一世只想離他遠遠的,安安穩穩生活。
或許他性子本來就是這樣,反應慢,永遠聽不出別人話裏的意思,總是想着以和為貴。
所以在上一世,當他得知何承帶着盛眠抛下他逃到國外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安慰盛言秋。
可是盛言秋卻紅着眼,摔碎了家裏所有的東西,發出崩潰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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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雁之至今一閉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一夜的情景,覺得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他想着這一世他應該事不關己些,即使後來如果何承再帶着盛眠逃跑,他也不會再管這些事。
或許是站在陽光下太久,再加上何雁之本來就有點對紫外線過敏,回到屋內的何雁之全臉通紅,像是喝醉酒似的。
何承把盛眠安頓好後轉頭看見他這幅模樣,臉上又浮現出不耐煩的表情:“怎麽回事?又過敏了?”
何雁之都沒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躲盛言秋。聽他爸這麽一說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臉頰,疑惑道:“過敏了嗎?”
上一世他和何承的關系就很僵硬,否則也不會抛棄他離開。當然這一世也一樣,何承對他的态度還是經典的不耐煩。如果不是他們長的像,何雁之都懷疑自己不是他兒子。
“我回房間塗點藥。”
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何雁之因為不想麻煩何承,所以房間裏一直備着藥膏。
此時何承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盛眠身上,要不是盛眠轉頭叮囑他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就叫醫生來看看,恐怕何承問完他是不是過敏了然後扭頭不管他了。
“好的,謝謝盛阿姨。”
何雁之不想惹是生非,況且盛眠也主動過來關心他,他也沒有必要讓她難看。于是他努力扯出一個他認為還算體面的笑,然後低着頭上樓。
在這途中他聽見盛言秋開口問何雁之是不是住在二樓,何承回答是,然後忙不疊問他想住在哪一個房間。
盛言秋回答的內容何雁之沒聽見,因為他已經走到房門前推門進去了。
他輕輕關上門,然後按照記憶在書桌旁的櫃子裏找到藥箱。
裏面整整齊齊碼着一盒盒藥,何雁之翻了一會兒就找到那只.藥.膏。
他走到浴室,觀察臉部的情況。
皮膚只是微微泛紅,還稱不上嚴重。于是何雁之不打算塗藥,捧着水簡單沖了下臉。
他不願照鏡子,甚至有些抵抗。所以在把藥膏裝回盒子裏時,餘光剛要觸及鏡子裏的人,他慌忙收回視線,堪稱狼狽逃離浴室。
再下樓時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餐盤和菜肴。
何承正和盛眠說笑,沒空注意他。所以當何雁之選了一個離他們很遠的距離何承也沒說什麽。
他低頭看似認真吃着飯,實際上手心冒汗,差點連勺子都握不住了。
他太害怕盛言秋了,連和他坐在一起吃飯的勇氣也沒有。
“小之怎麽不吃菜啊?”
盛眠心思細膩,雖然全程都在和何承聊天但是還是注意到何雁之的異樣。
她本來沒期待何雁之能對她什麽樣,想着只要讨厭她就行。可是才第一次見面,何雁之就表示出極大的退讓。
“哦、好的。”
何雁之太慌張了,躲着其他人的目光,但還是夾了點青菜吃。
他感覺盛言秋看過來了,往日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随之一股腦的湧上來。
他沒能拿緊筷子,與瓷碗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何承皺着眉瞪他,但還是礙于盛眠在這兒才沒有發火,只是冷聲呵斥他拿穩筷子。
他這麽能拿的穩?
何雁之覺得自己快被恐懼與絕望淹沒了。
餐桌上的飯菜沒有一個是他愛吃。他喜清淡的食物,吃一點辣肚子都會不好受。而盛眠和盛言秋卻與他相反,他們好酸辣口,秉承着無辣不歡的原則。
雖然何承總嫌他多事,但在盛眠他們來之前,他還是會叮囑阿姨做一兩道清淡點的菜。只是在盛眠住進他們家之後,餐桌上再也沒出現清淡的菜。
何雁之覺得胃隐隐抽痛,或許是剛才吃的青菜在作怪。
連吃的青菜也要放辣椒,他怎麽會和這樣的人成為一家人呢?
何雁之也開始嫌自己矯情,只是吃個飯卻想着麽多。
他下意識去抓手腕,沒有觸到記憶中的疤痕。
哦,他重生了,現在的身體沒有受過什麽傷害。
何雁之沒有胃口,把碗裏的粥喝完就上樓了。
走之前何承又說了他兩句,他也是低頭聽着,什麽反應也沒有。
反倒是盛眠覺得何承對他有點嚴苛了,說這個年齡段的男生就是這樣,何必責怪他。
何雁之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關上房門那一刻,猶如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靠着牆緩緩蹲下來,最後直接坐在地上。
重生了又怎麽樣?他還是無法逃離上一世的恐懼。
何雁之把自己蜷縮在角落,整個人都在發抖。
只要一閉上眼,他就能回到了往日的噩夢中。
他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濕了,眼神呆滞地盯着空氣中某處。
上一世的情景再次重現,拉扯着他的神經。
何雁之永遠忘不了那個晚上。
“我媽呢?”
盛言秋一進門環視一周後把視線落在身上。
“他們……”何雁之不敢回答他,只能把留在桌子上的那封信遞給他。
那是何承和盛眠一起寫給盛言秋的。
只有一封,他們什麽也留給何雁之。
何雁之看他拆開那封信,一目十行的讀完,然後一臉不可思議看着他。
“信上寫了什麽啊?”
何雁之強忍着對自己一無所有的傷心,試探問盛言秋。
他沒等到盛言秋的回答,因為下一秒他就被抓住了手腕,然後摔在地上。
“盛言秋……”何雁之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做,只是茫然無措.掙.紮.着。
他今天一回到家就發現何承房間的門敞開,衣櫃裏的衣服全都不見了。他在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封信。
封面上寫着盛言秋的名字,告訴着何雁之沒有他的份。
他只是一個傳信的人,卻被這樣對待,心裏的委屈猶如泉水般湧出。
可是他只是紅着眼無聲流淚。
盛言秋煩躁地在屋裏轉了一圈,摔碎了餐桌上的花瓶,讓水濺了一地,瓶中的玫瑰花也被他才在腳底下。
那是何雁之今天剛買的玫瑰花。因為他知道盛言秋喜歡玫瑰花,所以在回家的路上特意買的。
可是盛言秋看起來并不喜歡。
是不喜歡玫瑰花嗎?
不是,他是不喜歡何雁之買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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